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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保卫战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02 23:42:45 0

侯景离台城一步之遥,北朝降将羊侃阻击了他,拖至援兵到达,行百里者半九十,台城保卫战刚刚开始。

猴子天敌

太子萧纲基于儿子、亲信们的无能,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台城防务全权交给羊老虎。

历史为羊老虎叫屈。假若羊侃做北伐军总指挥,假若萧衍接受羊侃建议突袭寿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萧衍心里清楚,不管羊侃受何种委屈,侯景都是他的天敌。

在羊侃眼里,侯景不是乱国者,而是乱天下者。

天下和国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顾炎武大师曾经有过一段精辟的解释:“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天下。这个天下是什么?保护自己利益的文明和秩序,也可以说是文化。

顾炎武大师心中的天下是仁义社会。对顾炎武大师来说,只要不改变仁义社会,亡国并不重要。

冷战即是共产主义天下与资本主义天下的冷战。天下之战是你死我活的,故而美国人在古巴危机中甘冒世界毁灭的风险。当共产主义从俄罗斯的大地消散的时候,美俄握手言和,美国则可以出卖东欧。

羊侃心目中的天下即是九品中正制的贵族社会。在贵族社会里决不允许像侯景这种出身低贱的人跃居高位,甚至做皇帝,那样的话,不是亡国,而是亡天下。

羊侃出身门阀望族,承袭贵族所有的优点,也继承着贵族的坏毛病。羊侃通晓音律,喜好歌舞,能谱曲,生活奢侈,姬妾成群。羊侃养的艺人名冠江南。古筝艺人陆太喜的假指甲用鹿角,鹿角爪长七寸;舞女张净琬腰围一尺六寸,能做掌上舞,时人比之赵飞燕。孙荆玉反腰贴地,口衔席上玉簪。歌手王娥儿、屈偶之江南第一。羊侃乘船去广州,在两艘船上改建起三间通梁水斋,帷屏飘扬,锦缎珠玉为饰,美女歌手满船。乘潮解缆,临波置酒,两岸观者如山。后世隋炀帝杨广下江南想必借鉴羊侃的创意。

有同学从北方来,羊侃召集三百多人陪酒,不说饭菜多么精妙,盘子、杯子、碗、筷等等食器镶金嵌玉。日落西山,一百多婢女手执金花烛,衣袂飘飘,明光满室。

羊侃等级观念浓重,莫说平民,九品中的下品进不得羊侃的家门。宦官张僧胤有一次去见羊侃。张僧胤是萧衍身边的贴身太监,大家都很尊重。张僧胤自我感觉良好,来到羊侃家一屁股坐到床上。不是睡觉的床,一种简易的坐具。古人招呼客人都坐床上。张僧胤大咧咧坐上去,很自然。羊侃生气了,撇撇嘴,说道:“我床非阉人所坐。”我坐过的床,太监不能坐。也就是说,太监坐过的床,我不能坐。这张床的最终命运恐怕和王僧达那张被路琼之坐过的床一样,烧掉了。只是王僧达做得特别过份,当着客人的面把床烧了。羊侃没做那么出格的事儿,但是,始终没出来见客人。

侯景出身草莽,当官之后不改贱民习气,手下文武官员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不分贵贱,在江北如此,在江南也是如此。在装B上,侯景不如高欢,也不如李虎、杨忠。若说高欢确实属于渤海高氏,那么李唐皇族的陇西李氏;隋杨皇族的弘农杨氏,纯粹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侯景不会找爹,更不会找祖宗。其实谁都不知道侯景的祖宗八代,侯景也只记得父亲名字,随便攀附一个就是。不过侯姓在南北朝之前名人不多。

侯景太实在,人们瞧不起。侯景背叛东魏国,妻子儿女统统被高澄扣下,打了几年光棍,在寿阳时曾经要求萧衍皇帝作媒,想娶王、谢两家的女人。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萧衍当时一口回绝,说道:“王、谢门高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

侯景大怒,我堂堂河南王,王、谢两家不行倒也罢了,还得朱、张以下。朱、张是江东大姓,江北门阀不屑一顾的。朱、张再往下,侯景只配和陈庆之、陈霸先之流联姻啦,那些人都是南蛮子。

当时侯景说了一句狠话:“会将吴儿女配奴!”把你们那些名门淑女、贵妇名媛统统配给奴隶,贵贱配。

不是侯景想配,是不得不配。

侯景忽略了一个决不该忽略的城池,皇宫的宫城。诺大的建康城都进来了,还差一座小小的皇宫。但是,这座叫做台城的皇宫异想不到的坚固。坚固的台城不是用来对付敌国的,因为那是长江的职责。万里大江有效执行这一任务,自晋廷东渡两百多年来,江南经历无数次入侵,一匹胡马也未渡江。台城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东晋、桓楚、宋、齐、梁政权更叠,江南五次更换主人,期间大大小小的叛乱更是数之不尽,台城越建越坚固。

大军顿兵于坚城之下,鲜有不败者。王莽之于昆阳;拓跋焘之于盱眙;玉璧之于高欢;钓鱼城之于蒙哥……

台城向侯景招手,试试吧,跛奴。

侯景兵围台城,青衣黑旗,具装铁面。夹带侯景檄文的箭射进台城。侯景依然不断欺骗城中人,他只想杀朱异,不想杀任何人。只要朱异死,他便退兵。

萧衍要动手了,动手杀死最亲信的朱异。他问太子萧纲:“侯景说朱异作威作福,贪污受贿,有这些事吗?”

萧纲回答道:“有。”

“杀掉他!”

萧衍的心从来不软,能够出卖任何人,本来就是靠无间道起家的。他要朱异去死,不是因为贪污,也不是因为弄权,更不会天真到相信侯景会退兵。而是堵侯景的嘴,巩固城内的人心。汉景帝曾干过这种事,诛杀主张“削藩”的晁错。杀晁错后七国之兵不退,汉景帝懊悔地认错不过是故做姿态。牺牲一个晁错,让天下人看到吴王刘濞的真面目,打掉某些人心中的幻想,值与不值,不言自喻。

萧纲怕遭人耻笑,劝萧衍不杀朱异。萧衍已经放权,不想自做主张,未来的事儿,小儿辈去做吧。

羊侃指挥城中两万将士挡住叛军一轮又一轮疯狂进攻。双方斗智斗勇。侯景放火,羊侃用水;侯景用战斧劈城门,羊侃用长矛隔门刺杀;侯景造木驴撞门,羊侃用发石车击碎;侯景造不畏石块的尖顶木驴,羊侃用灌油脂的雉尾炬烧毁;侯景又造高大的登楼车,怎奈壕沟土松,登楼车倒塌。侯景甚至抓来羊侃的儿子威胁,羊侃弯弓射向儿子。

六天过去,台城巍然不动。战术多变,打仗狡猾的侯景未占到一丝便宜,叛军损失惨重。侯景手下只有一万多人,萧正德的部下也不会超过万人。不到两万人强行攻打坚城的话,很快就会死光。

与贵族社会决裂的时候到了。侯景给过贵族们机会,贵族们拒不接纳。世界不容我,那么就另造一个世界。

解放奴隶,解放穷人,革命。

陈胜、吴广,绿林、赤眉,黄巾军,瓦岗寨,黄巢,王小波,刘福通,朱元璋,李自成,太平天国及本朝都是这么搞的。这么搞,人不会越打越少,只会越打越多,因为穷人无限多。这就叫做人民战争。人民战争是战争的最高境界。一个个强大的王朝、数以百万计的军队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显得微不足道。

革命需要土壤。萧梁王朝创造了这种土壤。等级自古都有,但是贫富分化不能过大,人民不能吃不上饭。萧梁王朝富有,商业发达,人们手里有钱,如同现在的利比亚。利比亚是非洲石油储量最大的国家,国家非常之有钱。然而革命还是发生了。你可以认为是西方国家挑唆,但是外力只是水,侯景就是水。水再多,没有土壤,种子不会发芽的,更不用说长成参天大树。国家有钱,不代表人民有钱,人民有钱,不代表穷人有钱。萧梁王朝和利比亚、埃及、突尼斯的情况相同,钱在少数人手里,收入不平等。引爆点也相同,那就是通货膨胀。

都是钱惹得祸

南朝倍受货币之苦。南北朝初期商品经济不发达,源头可以上溯到东汉末年。东汉末年有黄巾大起义;黄巾大起义接下来军阀混战,三国演义里的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再下来魏蜀吴三国鼎立;西晋刚刚统一天下,又逢八王之乱;民族迁徙浪潮滚滚而来,所谓五胡乱华,中国叫五胡乱华,外国人叫民族大迁徙;胡人搬到中原来住,一部分汉人搬到江南去住;搬得差不多了,南方北方开始打架,叫做南北朝。

此政府兴,彼政府亡,谁顾得上铸钱。战乱频繁,经济不发展,要钱也没用。自已种粮食、自已织衣服、自已做鞋子。东汉开始形成庄园经济,贵族们圈地圈地,自给自足。无论有钱人还是穷人都不在乎钱。有它也过年,没它也过年。平常用的日用品,用东西直接换。货币成了辅助性的东西。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东晋末年,社会上流通的钱越来越少,大家还在用三国孙权造的钱。老百姓没有钱,钱都屯在有钱人的库房里。物以稀为贵。直接造成物价低廉的社会现象。粮食如果太不值钱的话,农民不都破产了。那位小时候杀兄弟鹅的桓玄上台想了一个妙招,直接把钱作废,改用谷和帛进行交易。桓玄真是有魄力,有钱人能愿意吗?于是乎,不等废钱,有钱人先把桓玄废了,换刘裕上台。

刘裕总计在位三年,没功夫倒腾货币。刘裕的儿子宋文帝刘义隆在位三十年,江南经济大发展,再不发行货币真不行了。元嘉七年,刘宋王朝开始铸钱。可能刘义隆当初考虑到铸钱的成本不能太高,省点铜,多铸点。我们现在用纸钱,就没那么多讲究。

刘宋王朝铸的钱是四铢钱。古币是五铢钱。聪明人立马意识到发财的机会来了。四铢钱和五铢钱一样用啊。五铢钱完全可以砸下一铢铜来另外铸钱。大家拿锤子,动剪刀,用牙啃,从五铢钱上偷铜偷了十七年。元嘉二十四年,刘义隆发现人们这一可耻的行为。不知道是刘义隆够聪明,还是大臣们忽悠。朝廷下诏,大钱和小钱不能一样用。大钱一枚顶小钱二枚,就是说五铢钱顶四铢钱两个用。

这样一来,有钱人乐了,凭空资产翻倍,一百万变成两百万。平民哭了,一千变成两千,看似也翻倍,其实物价涨了,能买的东西更少了。穷人活不下去了,没有钱怎么翻倍。这项政策只实行了一年,并不愚蠢的刘义隆发现被人忽悠了,下诏废止资产翻倍计划。

南方是门阀贵族的国家,王与马共天下。皇权远没有秦汉和北方强大,不可能重农抑商,门阀贵族想发财,想发财就要做生意,做生意就需要钱。到了刘义隆的儿子孝武帝刘骏,市场经济继续发展,刘宋王朝继续铸钱。当时开采技术落后,铜矿少,社会上的铜更少。如果当时开采技术像现在这么先进,我们还买什么江西铜业、云南铜业的股票,早给先人们挖光了。其实用不了一千年,子孙就会骂我们。

铜少,国家铸得钱更小、更薄,说是四铢钱,连四铢重也没有。正因为小、薄,铸钱的技术含量太低,谁都能铸,搞一片铜就是钱,于是假币猖獗。刘骏也狠,造假钱者一律斩首,一个县斩了一千多人。欲望害死人,造假者还是前赴后继。

这样斩下去也不是办法。刘骏的儿子刘子业做了皇帝,就是那个娶姑姑、允许山阴公主养面首的前废帝刘子业。国家的铜越铸越少,刘子业再出妙招,改四铢钱为二铢钱,更薄,更小,而且和大钱一样使。如此一来,造假钱的人疯了一样。刘子业会怎么办?他有办法。能允许女人娶四十个男人的天才想不出办法吗?不可能。

用什么办法呢?不要回答继续斩人,那种野蛮的法子,刘子业不会用的。

刘子业想,既然社会需要货币,国家又没有足够的铜来铸币,而人们又喜欢造假钱,那么,为什么非要禁止人们造假钱呢?让老百姓造的假币合法化,正好弥补货币缺失。在刘子业聪明指示下,朝廷宣布允许民间铸钱,无论谁铸的钱都可以流通。

不能说刘子业突发奇想。天才和疯子的差别只在一念之间。当今世界最大的银行即是美联储,美国联邦储备系统,美联储印发的美元通行全球。美联储就是一个私人组织。

刘子业放开货币管制,允许私人发行货币,可惜江南没有保罗,没有摩根,没有洛克菲勒。应该说,当时的江南大有希望出现上述人才,因为江南的经济实际控制在王、谢等几大门阀的手里。然而,他们无一意识到货币的重要。中国人的劣根性又一次暴露无疑,如同前几天的抢盐风潮,老百姓蜂拥而上,竞相铸钱,所铸钱币根本不合乎标准。二铢钱,一铢重也不到,人们称之为“鹅眼钱”,此钱“入水不沉,随手破碎。”铜钱飘在水面,一捏就破,一千钱串在一起,不满三寸。商人根本不敢用。如同允许女人多夫制一般,刘子业又一大创举被人们扼杀了。

货币混乱,宋明帝刘彧上台,尽废新币,只允许古钱流通。刘宋王朝四个皇帝走了一圈,又回到起点,社会上还是没有钱。

几经战乱,江南在萧衍的统治下重新走上繁荣,又需要钱了。萧衍无疑是中国历史中聪明的皇帝之一,当然意识到货币的重要。谁掌握货币的发行权谁就拥有财富。

萧衍开始铸钱。萧衍铸钱和刘宋王朝不同,刘宋王朝允许古钱流通,萧衍严禁古钱流通,这样可以杜绝新钱和旧钱轻重比价不一的紊乱,又把货币发行权牢牢控制在手里。

想法是好的,执行起来不如意。老百姓不买帐,照旧用古钱做交易,而且国家的铜依然不足。

这难不倒萧衍。和刘子业相比,萧衍是自私的,决不会把货币发行权让给老百姓。既然铜不足,那么就用铁,铁要多少有多少。如何让老百姓放弃手里铜钱呢?不能强迫,那只有靠佛祖的力量了。佛在萧衍眼里就是一个工具,用来统治人民的工具。佛教长老们出来说话了,佛祖需要青铜,需要青铜来铸佛像,一座佛像一个大功德,一个铜钱贴上去,一个小功德。加上政府部门推波助澜,铜像越造越多,社会上流通的钱越来越少。人们开始求萧衍想办法。

高手做事都这样,明明我求你们,非要你们来求我。萧衍说,办法有,用铁铸钱。还有反对的吗?没有了吧?

铁币发行了,政府不断地铸,民间也不断地造假钱,因为铁多,家家都有。通货膨胀猛如虎,人们用大车拉着铁钱上街买菜。史家无一例外地认为,萧梁王朝的通货膨胀就是因为造假钱,但是造假钱能造得用牛车拉着钱买东西吗?萧衍在其间无疑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

凯恩斯说过,“不断发行货币引起的通货膨胀,可以秘密地,不为人知地没收公民的财富,一百万人中很难有一个人能够发现这种偷窃行为。”当今社会的人都难以发现,何况一千五百年前的南朝社会。通膨的结果只有一种,多数人贫穷,少数人暴富。

萧衍不听歌,不饮酒,衣着俭朴,穿布衣,戴旧冠,每天吃一顿饭,饭菜不过豆羹糙米饭,睡的地方仅能放下一张床,四更天起床工作,寒冷的冬天冻裂手。如此勤政的皇帝带来了什么,一个繁荣的社会,一个富裕的王朝,一个贫富差别如同天堂和地狱的江南。

侯景来了,受等级压抑、通膨折磨的最底层穷人和奴隶翻身的日子来了。侯景并不想让他们翻身。能与贵族们同流合污,侯景也不会去青睐穷人。但是,贵族们不需要他,以拥抱他为耻,而他却有巨大的野心,需要人打仗,需要人冲锋,需要人做炮灰,这些无法维持生计的穷人才是他的主力军。

侯景发布解放奴隶的宣言,不管谁家的奴隶,只要投靠我,一概解除奴隶身份,上升为平民。此令一下,建康城投奔叛军的奴隶不计其数。台城城破,萧衍与侯景曾有过一段著名的对话,萧衍问侯景兵力,侯景回答过江时千人,围台城时十万。挤除侯景话中的水份,围城兵力七八万人比较客观。除去侯景和萧正德的两万人马,其余兵员都是在建康城就地补充的,且是在二三十万梁朝各路援军包围中招募的,抓壮丁无法解释侯景军队旺盛的战斗力,穷人和奴隶死心踏地为侯景卖命才是真正的原因。

侯景甚至做了台城里奴隶的统战工作,朱异府里投降侯景的一个家奴穿着锦袍,骑着骏马,指名道姓找昔日的主人朱异对话辩论。朱异想,怕你一个低贱的叛奴吗!不忠不义、寡廉无耻、丧尽天良、背叛祖宗,哪一罪过拿出来都够你喝一壶的。

两人一对话,朱异发现上当了。这个家奴的话并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城里的奴隶们听。

家奴趾高气扬地说:“你做官五十年,当了个中领军。我刚刚投奔侯王,已经是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是魏晋南北朝常设的一个官位,仅次于三公,从一品,相当于现在国家级副职。顾名思义,开府,开设府第,设置官吏。仪同三司,仪仗等同于三公。

短短的一句话蕴含大道理。朱异虽蒙萧衍宠信,权势骄人,但他毕竟出身寒门,九品中的下几品,像朱异这种人在梁朝不能做高官,也不能做清闲的官。那些官只能留给门阀贵族做。无论多么努力,朱异五十年宦海生涯最高的官衔就是中领军,掌管禁卫军的最高统帅,从二品,省部级副职。他的另一官职中书舍人更不上讲究了,从五品,地厅级副职。中领军没有开府设置官员的资格。

这也是朱异心中的痛,一生的恨事。朱异不掩饰对门阀贵族的痛恨,对待朝贵态度轻蔑傲慢。有人劝他收敛些,他说,我出身寒门,凭实力和机遇才到今天的地步,而这帮人倚仗冢中枯骨轻视我。我对他们恭敬,他们更瞧不起我,所以不如先瞧不起他们。

朱异死去的时候,他的好朋友对萧衍说,朱异生平最大的愿望想做个执法官。萧衍满足他,死后追赠“侍中、尚书右仆射”,,堂堂正正地当了一回国家级副职。应该说,如果没有侯景,朱异死了也别想当国家大员。朱异保卫台城有功,萧衍顿悟了人生,也没人议论了。面临死亡的威胁,吃了上顿没下顿,贵族们没力气举手反对。

家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朱异五十年得不到的东西,我一天就到手了,怎么样,服不服?这就是革命。这就是革命的效果。自从商汤和周武王发明了革命,革命经久不息,这就是魅力所在。

家奴的话刺激了朱异,更刺激了城中的奴隶们。三天之内,奴隶从台城逃跑投降者数以千计,这些人无一例外变成侯景的敢死队。

侯景兵员激增,后勤保障发生困难。叛军没有根据地,人多粮少,坐吃山空。石头城常平仓的大米很快吃得净光。人吃不上饭,什么纪律都不管用。侯景一声令下,抢。叛军抢米抢人,强迫老百姓挑土筑山,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一律干活。

城外筑土山,城里也筑土山。打起仗来没什么贵贱之分,也不分什么有钱人和穷人,除了皇帝和太子,所有人的都要参加劳动。太子萧纲也没闲着,捧着装满金钱的银马鞍四处给将士们发工资,发奖金,许诺战后的福利。这一轮土山对攻战,台城占优,因为城里人不仅建起土山,又在高高的土山之上竖起四丈高的高楼。双方各据土山对射,箭雨昼夜不歇。萧纲不愧文人墨客,高楼起名“芙蓉楼”,高楼和土山之上的二千敢死甲兵叫称“僧腾客”。芙蓉楼可以理解,高楼用彩帛包裹,色彩斑斓。啥叫“僧腾客”,琢磨不透。假若萧纲还活着,肯定会有战地记者做专访。可惜,离我们年代太久远,而我们的穿越只能停留在纸和屏幕上。

与叛军坚固的土山相比,城内土山属于豆腐渣工程。可能因为皇宫地方狭窄,土量少,大家偷工减料,根基不墩实。再者,城中达官显贵居多,从没干过活,难以保证质量。一夜大雨,城内土山崩塌,芙蓉楼及僧腾客统统压在泥水里。

让侯景看笑话了。看笑话不妨事,叛军趁机发动进攻。敌人爬上土山,凭借土山的高度向城里放绳索,士兵们借助绳子滑向城内。梁军奋起抵抗,无奈叛军越聚越多。关键时刻羊老虎现身,指挥士兵们投掷火炬和燃烧的柴火,纵火形成火墙。城里的人们迅速筑起一道新的城墙将叛军隔到城外。

攻防战异常艰苦,朱异仍然幻想击退敌人,不听羊老虎劝告,派出一千多人的敢死队出城突击。敢死队刚过吊桥就往回跑,吊桥狭窄,士兵们互相争抢、挤踏,落水者不计其数,出去一千,回来二百。城上的人们气急败坏叹息,又让侯景笑话一回。观此情况,羊老虎又气又急,生病了,带病坚持上了一个月的班,再也坚持不下去,带着忧虑离开人世间。

城里数万军民恐惧地注视着羊老虎离去,羊侃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建康城的保护神,羊侃走了,谁来保护他们呢?

有个人叫范桃棒

城里人不是没有机会,机会被太子萧纲错过了。

侯景喜欢有本事的人,惺惺惜惺惺。叛军向建康进兵时抓获陈昕。想当年,陈昕的父亲陈庆之孤军入洛阳,侯景只是尔朱荣帐下一名小将,仰慕地崇拜“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纵横中原的传奇名将。后来有幸与白袍将军一战,结果侯景大败,终于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今遇到明星的儿子,自然欢喜得紧。侯景与陈昕开怀畅饮,希望陈昕将白袍队再组织起来,只不过白袍军为他服务。陈昕哪里肯听,喝喝酒,扯扯皮,吹吹牛,可以陪你,组织人手替你卖命,不干。

酒喝了,菜吃了,事没办成,侯景这一顿酒席请得冤枉。侯景心道,我不是冤大头,不答应条件不给你自由。

自由,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陈昕明白这个道理。

负责看管陈昕的人叫做范桃棒,侯景手下的大将,有五百人。北方人敬重好汉,尤其像陈庆之那种光芒四射的英雄,陈庆之的神话传遍大江南北。范桃棒非常想知道白袍军的战绩和故事。恰好陈昕对那段历史了如指掌,他是亲身经历者,虽然中途生病回到江南,但除陈庆之外,他是唯一的当事人。

陈昕给范桃棒讲故事,讲白袍队的故事。讲来讲去,两人成了朋友。干大事必须像我父亲那样,勇猛无畏,七千人对战三十余万人,四个多月的时间攻下三十二座城池,打赢四十七场战役,攻入大魏国都。瞧瞧侯王,过淮河时多少人,八百人,包括你在内,一寸土地都没有。现在呢?拥有数万大军,眼见大梁国都到手。这才是英雄好汉。再看看你,不觉得活得很窝囊吗?

范桃棒感觉人生的成功离自己非常之近,只需要杀掉侯景即可名扬天下。别人怕侯景,他不怕。陈昕劝范桃棒袭杀侯景等人,范桃棒提出一个要求,面见皇帝。萧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又是佛教的护法,范桃棒需要精神鼓励和物质肯定。范桃棒的要求并不过份。不能陈昕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即使我相信你,手下的弟兄怎么肯相信你,莫忘记我们还是叛贼。

陈昕偷偷潜回台城报信。萧衍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就见见面嘛,太容易。萧衍特意为范桃棒做了一面银券,就是常说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上面刻着几行字:“事定之日,封河南王,拥有侯景的军队,外加黄金美女。”银券一分为二,朝廷留一半,范桃棒留一半。

萧衍兴奋地忙碌完,发现太子萧纲一双狐疑的目光瞅着他。萧衍心里一凉,想起自己已经交出权力,城中里里外外一把手是太子。看来太子有不同意见。果然,萧纲怀疑范桃棒诈降。萧衍转喜为怒,斥责道:“接受投降是件寻常的事情,何必疑神疑鬼。”换做从前,萧衍怎么说,萧纲只有服从的份。如今萧衍的话不再是金科玉律,接受侯景投降搞到今天这份田地,又要接收范桃棒。如果范桃棒诈降杀进城来,责任谁来负?

萧纲拒不接受范桃棒投诚,萧衍无奈。陈昕只得潜出城去再和范桃棒商议。范桃棒想,太子不相信自己也有道理。这样办,我和部下们到达城门口主动脱下铠甲,裸身入城总可以了吧?只要皇帝与我们见一面,许诺免去罪过,奖励我们。我保证抓拿侯景献给陛下。

范桃棒越说得坦诚,萧纲越不相信。朱异又一次坚定站在皇帝身边,劝萧纲接受范桃棒投诚,拍着胸脯对萧纲说:“失去这次机会,国家就完了。”朱异知道萧纲心里想什么。萧纲心中存有侥幸,盼着诸侯的援兵。梁朝各地的军队加起来数十万,只要来一半军队勤王,解围轻松容易。朱异叹口气,幼稚啊,地方军队控制在诸王手里。谁都可以盼诸王的救兵,唯独你太子不能抱幻想。说句不中听的话,太子是诸王的拌脚石,他们都盼着你死呐,能指望他们吗?当然,朱异这话不能说出口,离间皇族那是大罪。这些罪恶的念头只能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夜里安静地想,想的时候会毛骨悚然,都是亲兄弟啊。寒山之败,萧衍为何那么震惊,中央军主力丧失贻尽,此消彼长,地方诸王势力变强。即使没有侯景,萧衍百年之后江南必有兵变,只不过侯景把这场兵变的时间提前了。

机会如此简单,抓不住就会溜走。萧纲的犹豫让范桃棒命丧黄泉。消息泄露,侯景抓捕范桃棒和陈昕,残忍地将范桃棒斩去四肢。逼陈昕写信,再次轻减萧纲的顾虑,说范桃棒愿意只带几十人不穿铠甲入城。陈昕算得上有骨气的好汉子,宁死不屈,拒不写信,同时遇害。

萧纲等待的援兵从四面八方赶来,合州、司州、衡州、江州、西豫州、湘州诸路军先后抵达建康,荆州军在途中,萧纶所率中央军主力也已渡过长江。各路诸侯的部队越聚越多,从二、三万到十余万再到二十余万,军威盛大。各路诸侯互相不服,联军群龙无首。其实,联军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盟主,就是萧衍的六子邵陵王萧纶。皇帝和太子被围在台城里,萧纶是城外排行最大的皇子,又是萧衍钦定的讨伐侯景的总指挥官。但是,萧纶为鲁莽付出代价,不仅未能号令群雄,反而栽了一个大跟头。

萧纶性子暴躁,连皇帝老爹都敢戏弄的主儿。不管怎么说,到了关键时候萧纶挺身而出,尽到做儿子做臣子的责任。听闻台城被围的消息,萧纶率三万多中央军急匆匆往回赶,不顾天气状况强渡大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自然最是无情无义,不可怜任何人。萧纶渡江遭遇大风浪,损失了一部分船只和人马。

此时台城形势危急。叛军攻克建康城最后一座堡垒东府城,侯景拥立萧正德为皇帝组建新政府,萧正德下诏委任侯景为丞相。侯景另立中央,无疑极大鼓舞叛军士气。但是,这等于与萧衍和他的儿子们划清界限,依萧纶的火爆脾气决计容不下他。

建康附近的长江易渡之处有二,上游的采石渡和下游的瓜洲渡。萧纶选择了瓜洲渡。“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从京口到建康距离最近。救兵如救火,萧纶的选择原本没有错。然而,这样一来,萧纶的军队与其他诸侯的军队分开来,其余诸侯多由长江上游而来,从采石渡登陆。

从战略角度来说,萧纶选择由瓜洲渡江是正确的,正好对侯景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侯景做出相应的军事部署,派出一支军队到江乘阻击。

萧纶出征寿阳前,萧衍叮嘱过,不要急于进攻,等待各路军队会齐,依靠优势兵力取胜。论指挥作战的艺术,论战争经验,萧纶不如侯景。侯景身经百战,从下级军官一路摸爬滚打升上来。六镇大起义,东西魏大会战,侯景是以绝对主力参加的。

我们从事后看,萧纶最好的选择即从采石渡江,与各路诸侯的军队共进退。从瓜洲渡江也可以,必须协调南方诸侯军队同一时间进攻。急躁冒进,等于给侯景各个击破的机会。

萧纶急于立功,或者说有些轻视侯景,不联络其它部队,单独进攻。萧纶手下部将,寒山战役中未战先退的赵伯超提议不走大路,走小路,绕过叛军的阻击防线,出其不意,直接向台城北门广莫门突击。出奇制胜,一条妙计,赵伯超作战不勇敢,鬼点子倒是不少。资治通鉴称赵伯超被东魏军俘虏,看起来记载有误,应该先溜了,否则怎么会回来参加萧纶的军队。萧纶认同赵伯超的作战计划。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易。建康北面有鸡笼山、覆舟山、蒋山,山峦起伏。萧纶的军队夜间迂回行军,迷失道路,多走了二十多里。凌晨从大山里走出来一看,哇,到了建康东北的蒋山。萧纶下令就地安营。

即使多走了二十里地,依然达到突袭效果。侯景得知台城北方出现大批敌军大惊失色,惊慌失措中下令将战利品统统送往石头城装船准备撤退,同时派出三路军队向萧纶进攻。萧纶依托蒋山地势还击,大败叛军。

此时萧纶犯下一个小小的错误。时值冬月,天气寒冷,山顶堆积的积雪尚未融化。萧纶把队伍从寒冷的山里带出来驻扎山下爱敬寺。梁军以步兵为主力,步兵适合山地作战。侯景有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适合开阔地作战。侯景迅速观察到梁军变化,亲自率军队推进到覆舟山。萧纶侧倚玄武湖摆开阵式。两军对峙到日落西山,侯景一时捕捉不到最佳战机,下令退却。萧纶阵中勇将南安侯萧骏独率手下数十名骑兵追击。

萧骏上当。侯景学寒山战役慕容绍宗的诱敌之术,故意露出破绽,抓住战机,指挥叛军反攻。寡不敌众,受到冲击的萧骏骑兵大乱,向后奔败。叛军趁势向萧纶大军杀来。面对疯狂杀到的敌人,赵伯超再次临阵脱逃。梁军抵挡不住,开始溃败。萧纶逃到蒋山天保寺,三万人马只剩一千余人。叛军火烧寺庙,萧纶弃寺逃往京口。

萧纶兵败为侯景留下喘息之机,可以安心对付来自长江上游南方的联军。此时此刻,联军为盟主之位争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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