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关门捉贼 ——城濮之战

城濮（pú）之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场有详细记载的两国大战，也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战争。这个精彩的故事发生在公元前632年。

一天，晋文公重耳正在读书，有人禀报：“宋国派来使臣，请求晋国出兵救援。”

重耳心里纳闷：“宋国是大国，谁敢去入侵呢？谁又能入侵得了呢？”

与宋国使者交谈后，晋文公明白了：当前宋国正面临大兵压境的窘境。围困宋国的是另一个大国，楚国。

重耳左右为难。因为楚国和宋国的国君，都是重耳的朋友。

重耳当年在流浪途中，曾经受到宋国的热情接待。当时，重耳答应宋公，今后宋国遇到危难的时候，晋国一定会帮忙。后来，重耳在楚国受到了同样的热情接待。他又答应楚国，将来万一和楚国有了摩擦，晋国一定会“退避三舍”。“舍”字在古代是距离单位，一舍就是三十里。重耳说的退避三舍，就是退避九十里地。

公元前632年，楚国联合陈国、郑国、蔡国、徐国等国，一起攻打宋国。宋国国君宋成公向晋国求救。于是，就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宋国使者对重耳说：“敢问君上，当初您流亡宋国之时，宋国可曾失礼？”

“宋国对寡人非常热情，寡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重耳答道。

“当年宋公待您如国君，您也承诺日后定会帮助宋国。现在楚国联合其他国家，攻打我宋国，而我宋国不敌，无奈之下才向您求救。”

“寡人一定会贡献一臂之力。寡人答应过宋公的事，就一定会算数。”

宋国使者听了面露喜色，但是转而又担心起来：“我知道君上当年也曾受到楚国的厚待。您真的能做到舍楚而助宋吗？”

晋文公捋（lǚ）着胡须若有所思：“让寡人考虑一下，必定会给宋公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的确是个难题。既不能不管宋国的危机，又不能违背对楚国的诺言。听了臣子的计策，晋文公思考一番后，终于确定了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晋国派出了军队。但是，军队并没有攻打楚国，而是去攻打归属于楚国的两个小国——曹国和卫国，并且俘虏了两国的国君。

很快，这两个国家的国君就对外宣布：“向晋国投降，今后只听命于晋国，不再听命于楚国。”

楚国大将子玉一听这个消息，就带着人转而攻打晋国。

重耳此时却气定神闲。他吩咐将士们：“楚国军队攻打过来，我们一定要向后退让！”

将领们纷纷表示不满：“君上，两国交锋，寸土必争。你退一步，别人就能前进十里。我们一退再退，大好的晋国江山可能会尽数归于楚国。”

只有晋文公的舅舅狐偃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对诸位将领解释：“从前我们国君流亡楚国，曾经答应楚王，两国一旦开战，晋国就会先退兵。如果我们退了兵，楚国仍然追杀，那我们就有理由和他们开战了。”

于是，晋国真的是退兵三舍，这一退就是九十里。

晋国的军队撤退了，但是楚国的大将子玉却穷追不舍。

重耳一听说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子玉上钩了。”

晋国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晋文公没有派人进攻楚国，而是进攻楚国的两个属国。这样就成功引诱了楚国来主动攻打晋国。晋国做到了退避三舍，就算是完成了当年对楚王的承诺。而楚国仍紧追不舍，晋国就有正当的理由回击了。

有趣的是，之前重耳私下安排士兵砍了很多松树，并把松树装在车上。谁都不知道，这些松树是用来做什么的。

关键的时刻很快就到了。

公元前632年四月，晋军与楚军在一个叫城濮的地方，排列阵势，准备决战。

这时，重耳仔细观察楚军的阵型后发现，楚军的右翼飘着陈国和蔡国的旗帜。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陈国与蔡国是楚国的附属国，战斗力远远不及楚国军队。重耳明白，右翼的杂牌军就是他打败楚军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只听楚国阵地刹那间鼓声震天，战马带起了阵阵黄沙，大地也发出了轰鸣。

楚国大将子玉高声喝道：“听我将令，三军将士，冲啊！”

楚国大军铺天盖地，碾压过来。再看晋国的军队，居然如水一般平静，直到楚国军队离自己越来越近，只剩下一箭之地 的时候，重耳将手中的令旗向楚军的右侧一指。一瞬间，晋国的左翼部队开始行动了。

率先冲出晋国阵列的既不是士兵，也不是战马，而是一只只老虎。

老虎就是重耳的秘密武器。

老虎群往上一冲，把陈国、蔡国的士兵吓坏了。两军开战派老虎，这阵势他们此前从未见过。

“老虎来了，兄弟们快跑！咱们没有必要给楚国人卖命！”

陈国、蔡国的士兵还没跟老虎正面接触，只看到老虎的影子，便转头就跑。这支杂牌军根本不是楚国的子弟兵，本来跟着楚国上战场就不情不愿。即便上了战场，他们心中的第一要务也不是拼死获得胜利，而是保全自己的性命。楚国的右军很快就溃不成军。

楚军大将子玉在军中看到了这种现象，却并不惊慌。毕竟子玉也是身经百战的一员大将，他开始指挥最强大的中路军向晋军反攻。

楚国的中军一发起进攻，晋军有些抵挡不住。春秋时期，一个诸侯国行军作战往往分左、右、中三支军队，号称三军。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中军，相当于一个国家的王牌军。

在楚国中军的猛攻之下，晋国战车开始调转方向，士兵也开始节节倒退。

这个时候楚国人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老虎。晋国的军队故意在战马上盖着老虎皮，意图使楚军的马匹受到惊吓。

一看晋军倒退，一名楚国的将领提醒子玉：“将军，我看晋军败得这么快，不像是真的，我们还是别追了，以防中计。”

子玉是楚国最有战斗经验的大将军。他在战车上观察了半天，没有说话。忽然，他笑了起来：“诸位快看，晋军后方尘土飞扬，前军不乱。后方起土，说明他们开始逃跑了。他们后面的人比前面的人跑得快！听我号令，左军压上，追！”

楚军的战鼓越敲越响。

“晋军逃跑了，快追！一定要打垮这帮假老虎！”

也不知道楚国的军队追了多远，两旁传来密集的鼓声，此时大路两侧突然杀出了大批人马，直斩楚军的腰部。正在被追击的晋军逃兵，突然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掉过头来，正面迎敌。

“楚军被包围了，杀！”晋军士气大振。

大路两侧的伏兵，再加上前面的晋军中军，变成了三股强劲的洪流，把楚国的军队包裹得密不透风。

原来，之前子玉看到的晋军后方飞扬的尘土，就是重耳故意设下的诱敌之计。重耳把之前让将士们砍下的松树绑在马身上。马跑动的时候，后面拖着的一根根松树，造成了逃兵撤退时尘土飞扬的假象。而在子玉看来，晋军的后军比前军跑得快，就像真正的逃跑。

楚军被这假象迷惑并追了上来，掉进了晋军设下的埋伏圈。早就埋伏在大路两旁的士兵们，随着一个手势，瞬间一跃而出，倾巢出动，怒吼着冲向了前方。

成千上万的晋国士兵一齐向楚军涌来。楚军在中间被夹击，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包围了他们。一瞬间，所有楚国士兵的内心都崩溃了。

这一仗打了足足三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六个小时。晋文公以三万兵马稳胜楚国的四万人，并且晋军伤亡极少。而楚国的大将子玉，却在这场乱战之中羞愤自杀了。

这场城濮之战，最终以晋军大胜而结束。

重耳利用“病猫战术”，帮助了宋国，打败了楚国。而且他也没有违反和楚国此前的约定。城濮之战过后，很快，重耳就被周天子认定为诸侯的盟主，正式成为新一代的春秋霸主。

城濮之战之所以能取得胜利，跟重耳运用的兵法有很大的关系。他诱敌深入，设了埋伏圈，最后就像包饺子一样把楚军包在里面，一举歼灭。这一兵法叫作“关门捉贼”，民间也称之为“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