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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大会战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02 23:45:48 0

“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这是北魏名将中山王元英,在南北王朝钟离大会战中填下的一首短歌中的句子。韦虎即指南朝儒将韦睿。这场双方动用兵力近百万、南北名将群英荟萃的大战,变成韦睿与元英斗智斗勇的竞技场。钟离大战的胜利,使韦睿从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个时代名副其实的名将之花。

萧娘吕姥

战还是撤?留给梁军的时间已经不多。向合肥退却已无可能,元英就在南方。如果邢峦的东线魏军南渡淮河,进而攻克钟离的话,梁军东退的道路也将被堵死。

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偏偏梁军总指挥是个没有血性的男儿。萧宏要溜了。

洛口到底驻扎了多少梁军,史书没有记载。南人号称百万,号称只是号称。西汉昆阳之战,四十万军队王莽号称百万;东汉曹操下江南时号称八十万,其实不过二十余万。从当时魏军各地消灭的梁军人数和之后萧衍拿得出二十多万军队来看,洛口及其梁城一带至少集中了梁朝二十五万大军。合肥韦睿所部应该不下三万人。

元英直接指挥的魏军有十五万,援兵有十万,邢峦的军队至少有五万人,魏军总兵力约三十万。

二十八万对三十万,双方旗鼓相当,足可一战。不过,军事态势对梁军不利。梁军攻克梁城,再往西便是魏国淮南重镇寿阳。阴陵失利,元英在南面布下重兵。宿迁丢了,邢峦魏军随时可能渡过淮河,切断东路补给线。

需要指挥官拿出应对策略了,怎么打?各路梁军将领齐聚洛口大帐,商讨下一步军事行动。将官们你言我语争执着战术,有一点明确无疑,必须尽早拿出作战方案。

总司令临川王萧宏神情紧张地走进大帐,揪揪着眉头,望了望四周盔明甲亮、气宇轩昂的军官们,半晌冒出一句话来:“王师北讨已有一年,一年来战绩卓著。而今征战日久,将士疲乏。敌人的大批援兵已到,你们看是不是该退兵了!”

此言一出,犹如当头泼下一盆凉水,大帐内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这是托词,言外之意,见好就收吧。

人们的目光转向一个人,左卫将军吕僧珍。将领们心里清楚,在洛口大帐最有决定权的人不是萧宏,也不是副总指挥柳惔,而是吕僧珍。

吕僧珍显得颇为尴尬。他是梁武帝萧衍的亲信,萧家两代人的亲信。我们以前介绍过,吕僧珍是萧衍父亲萧顺之的书佐,是看着萧家兄弟长大的家奴。虽是奴才,萧家兄弟从小对他尊重有加。甚至可以说,他是萧氏兄弟的保姆。

吕僧珍有才干且勇敢,否则齐朝总理徐孝嗣不会拉拢他。萧衍檀溪沉木行事秘密,他能从中看出萧衍的深意,提前准备下数百张船橹。梁朝建立,吕僧珍官拜左卫将军,领禁卫军。此次率禁军参与北伐,实际是萧衍派来辅佐萧宏的。

通过几件小事可以看出他的为人。吕僧珍曾任本州刺史,有个卖大葱的侄子跑来求官。吕僧珍打量着他说道:“你就有卖葱的本事,赶快给我回到菜市场。”吕僧珍老家宅子小,前面有个官衙。乡亲们劝他迁走官衙盖房子。吕僧珍大怒道:“怎么能迁官廨益私宅呢!”

吕僧珍在皇宫值勤,酷暑不解衣扣。萧衍宴请群臣,他从来不动水果。唯一一次喝醉后拿了一个果子吃,萧衍微笑道:“你今天吃了不少东西啊。”

南康郡宋季雅罢官后买了一座紧挨着吕僧珍家的宅子。吕僧珍问新邻居:“新居多少钱?”宋季雅道:“一千一百万”。吕僧珍吃一惊,“你冤大头啊,哪有这么高的房价!”宋季雅嘿嘿一笑:“一百万买宅,千万买邻。”

吕僧珍生儿子,邻居宋季雅来贺喜。贺喜得拿红包,宋季雅带了,红包上面写着“钱一千”。吕家看大门人不让进:“一千钱,你打发叫花子。”宋季雅非进不可,往门里挤。打起来不好看,好歹是个邻居,看门人无奈放了进来。吕僧珍听说之后不相信,宋季雅能花一千万买我这个邻居,贺礼就给一千钱?吕僧珍亲自打开红包看,确实是一千钱,但不是铜钱,而是金钱。结果大家不用猜,经过吕僧珍推荐,宋季雅出任刺史,在州大有政绩。

这几个故事说明什么呢?说明吕僧珍此人性格谨慎,为人正直,有识人之明,但仍存有私心。

萧宏打算撤军的事,事先和他商议过了。吕僧珍面对将领们期待的目光,平静地说了八个字:“知难而退,不亦善乎!”萧宏高兴了,吕僧珍终于和他站上统一战线,马上接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帐里炸了锅!群情激愤,军官们咆哮不已。副总指挥柳惔首先表示异议:“自北伐以来,我大军所到之处,何城不克,有什么难事!”

庐江太守裴邃接口道:“此次北讨就是找敌人来打,敌人来了正好,有什么可回避的!”

马仙琕道:“殿下安得亡国之言!天子扫境内之兵以属大王,宁可向前一尺死,决不后退一寸生!”

昌义之怒目圆睁,眼中精光暴射,须发尽张,大吼道:“吕僧珍可斩!岂有百万之师出未逢敌、望风遽退的道理,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圣主!”

朱僧勇、胡辛生拨剑而起,气冲冲道:“欲退自退,下官独自向前取死。”说完,提剑大踏步离帐而去。

会议开不下去了。萧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暗道:“你昌义之吼什么,若非我劝降陈伯之,你拿得下梁城吗?还有你马仙琕,元英的手下败将。”这种打击已方士气的话当然不敢说,萧宏拂袖而起,梗梗着脑袋走出军帐。

散会之后,吕僧珍逐营向众将道谦谢罪,“殿下昨天开始心神不定,无意于战。我担心战事失利,所以提议班师保全军队。”众将根本不接受这理由,黑着脸不搭理他。

吕僧珍对裴邃大倒苦水:“我并非不想作战,你我都是军人,除了战争军人还能干什么!临川王非但全无军事谋略,而且性格庸碌胆怯,怕得不行啦。我和他讨论军事行动,格格不入。观此形势,岂能成功。”裴邃本是南朝一将,后随裴叔业降魏,得到宣武帝元恪器重,令守南疆。萧衍建梁朝,裴邃借机返归江南,任庐江太守。一来一回,远不如昌义之、马仙琕等人牛逼,故而和吕僧珍交往得重些。

众将反对,群情激愤,萧宏不敢擅自退兵,也不进兵,大军驻扎洛口按兵不动。

秋草枯黄,落叶缤纷,元英盘坐在厚厚的黄叶之上,吹着长笛,悠扬的笛声和着秋风回荡在晴朗的天空。每临大战,元英总喜欢奏上一曲,理一理烦乱的思路。

江淮之间云集双方六十万大军,系五十年来南北双方最大的一场会战。若以规模而论,这场战争必将载入史册,他元英必为后人津津乐道。胜则扬名天下,败则英名尽丧。

而今战局不乐观。梁军主力依托水军优势固守洛口,韦睿所部攻克合肥,兵锋北指,前军已到东陵,东陵距甓城(今安徽长丰)仅二十里。自已将兵力布署于阴陵-甓城一线,一旦突破甓城,魏军即被分割。所幸梁军没有向寿阳发动进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来,梁军主帅萧宏不是可怕的敌人。

元英最担心的不是梁军,而是邢峦。那个自以为是、精明透顶的人骄傲得超过皇族。虽然皇帝已经下诏让邢峦率军南渡淮河协同作战,可他能否奉诏实在是个未知数。如果东路军不渡淮,梁军以钟离为交通枢纽的运输线畅通无阻,梁军想在洛口呆多久就呆多久。他暗示过皇帝,希望用傅永替代邢峦为东路军指挥官,遭到皇帝拒绝。

邢峦朝中有人。据说侍中卢昶讨厌邢峦,与皇帝宠臣左卫将军元晖共同唆使御史弹劾邢峦在汉中掠平民为奴婢。元晖与卢昶同为魏国两大贪官,一个叫“饿虎将军”,一个号“饥鹰侍中”。魏国法律严禁逼人为奴。邢峦平汉中前期恪守法纪,待汉中人比较温和。后来汉中豪强不断反抗,魏军平息叛乱时掳掠不少家眷奴婢。为免受二人陷害,邢峦偷偷送给元晖二十多名美女,其中有个太守女儿世间绝色。饿虎将军大喜,背叛卢昶,在元恪面前为邢峦说好话,加之邢峦新立战功,躲过一场牢狱。

两个人地到来证实元英的判断,杨大眼夫妇率一支骑兵风尘仆仆赶到寿阳战场。元英感激地望着这对军中侠侣,若魏军多是此等勇武无怨的钢铁战士,天下不足平定。

“看来奚康生来不了啦!”元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将长笛悬挂身侧,在杨大眼夫妇陪同下缓步向军营走去。

奚康生是北魏国另一员猛将,手下有一支禁卫军劲旅,参加了东路军,归安东将军邢峦节制。

杨大眼道:“我离开东线时,邢安东按兵未动,似乎无意渡淮。武卫将军奚康生托我给您代话:‘梁军攻克梁城久不进兵,必是畏惧我军。大王若进占洛水,敌军必将奔败。’”

元英沉默片刻,笑了笑:“萧临川固然呆蠢,可韦睿、裴邃皆是世之良将,不可轻敌,暂且观察一下再说。邢峦不来也罢,破梁之事我自当之。我为萧临川备了件礼物。新近又谱了一曲短歌,到时用得上。”

元英无意之中与潘氏对了一下目光,那双美丽大眼睛里燃烧的火焰让他吃惊,散发出的精力与英气与她娇柔的身体毫不相称。元英相人重气,或者说第六感。这位潘将军散发出的欲望何等强烈,他甚至有些为性格豪爽的杨大眼感到一丝莫名的担忧。

一支人数不多的魏军骑兵队出现在军帐绵延起伏、战船连江的洛口,送给梁军总指挥萧宏一件精美的礼物,那是一件镶珠嵌玉的彩色巾帼。营外鼓角伴着长笛声响声,魏骑列队横吹,马上击鼓,吹角、弄笛,缓缓行进,魏人苍凉雄浑的歌声传遍洛水军帐,“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

听着帐外的鼓角横吹曲,望着那件女子巾帼,萧宏笑了,“这个中山王倒是蛮有情趣。”吕僧珍脸色铁青,强忍住心中愤怒说:“元英羞辱我与殿下,我会让他知道我们梁军的厉害。元英把重兵布署于南方,今日举动不过想激我与他会战于原野。我们偏不中计,殿下可让裴邃率军由梁城出发,沿淮河水陆并进直捣寿阳。只要我们打下寿阳,切断魏军南北交通,淮南魏军就是瓮中之鳖。”

萧宏流露出怯懦,“攻取寿阳有几成把握?打不下来还要增兵,魏人必定攻我洛口,洛口安全如何保障?”

吕僧珍一时无语,半晌道:“总不能让魏人如此羞辱我们。恐怕众将控制不住情绪。”萧宏一字一顿地说道:“礼物我收下,人马有前行者斩!”

眼见魏国军乐队像阅兵般列着方队缓缓围着梁营绕驶而过,梁军将士们的怒火可想而知。吕僧珍步出大帐,跺脚叹息道:“若我辅佐始兴王、吴平侯为元帅,中原不足平,而今竟遭敌人欺辱如此。”

始兴王萧赡是萧衍十一弟,萧衍进攻南京,他与七哥萧伟留守襄阳,曾经劝降过攻打荆州的川军。吴平侯萧景是萧衍的堂弟,颇有才干。吕僧珍对于萧家人如数家珍,太熟悉了,此二人的才干未必过于萧宏,但最起码不会像他这等懦弱。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什么办法呢。

风雨洛口

夜,漆黑。暴风雨来了!

狂风掠过营帐发出凄历的声音,战舰在水中无助地飘摇。军中夜惊,梁营乱了起来。梁武帝萧衍评价六弟萧宏时,用过“明于事理”四个字。这位千军万马的北伐军总指挥确实明理,大战前会有征兆,暴风雨是敌人进攻的征兆。听到了吧,敌人已经攻进大营。

萧宏一骨碌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冲到帐外,抓住早已备好的千里马,翻身而上,弃大军不顾,和身边几名亲信沿淮东逃。一行人逃到大江仍不休息,上小船渡江,一口气逃到白石垒。

又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黑夜。萧宏叩关求入,白石垒是南京城要塞,守将萧渊猷不肯让六叔入城。火把的光亮中,萧渊猷一身戎装站立城头,冷冷道:“百万之师,一朝鸟散,国之存亡未可知。恐奸人乘机生变,城不可夜开。”萧宏无言以对,只是哀求道:“我好久没吃东西,饿坏了。”萧渊猷令人用绳子把饭食吊下城去,然后静静地站在上面看着六叔蜷缩在城墙下狼吞虎咽地吃着。

功名?羞耻?算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我的命保住,也就等于保住万贯家财。萧宏抹了抹嘴唇,笑了,非常开心。

萧宏保住性命,却有五万士兵为之付出生命。洛口梁军群龙无首,士兵们弃甲投戈,争相溃逃,武器盔甲填满水陆。梁兵自相踩踏,老弱病兵挤踏死者达五万人之多。梁城一带的梁军听闻洛口军败,昌义之、张惠绍引兵南退。

中山王元英站立在洛口梁营,几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敌军的主帐。简直难以相信数十万雄兵会不战自溃,而且逃得那样得惨,器械堆积,死尸遍地。

同样流淌着皇族高贵的血液,他的对手根本不能算个人。“梁人不过如此,以前把他们看得太高了。”元英轻蔑地一笑,轻轻一挥手中的锡杖,“进兵!我要看到滚滚大江!”

魏军两路进发,一路追击洛口败军,一路攻击南路梁军。韦睿已到东陵,得到洛口军败的消息,不慌不忙,下令主力部队护卫辎重先行退却,自己乘坐轻车殿后。大批魏军聚集东陵,遥望韦睿退兵,竟然无人追赶,韦睿全军安全回到合肥。

宣武帝元恪得到捷报后兴奋不已,下诏元英乘胜南下,长驱大进,直取南京。元英率魏军主力追击梁军,攻克钟离西面的军事据点马头戍。元英下令将马头屯积的大批粮草全部搬运到淮北。众将大为诧异,皇帝下诏南征,大王把粮食运往淮北是何道理?

魏军将领不懂,南京的军事专家们纷纷发表高见:“魏军运米北归意味着不再南下。”萧衍嘿嘿一笑:“不然,魏军必将进兵。兵法讲:‘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是元英的诡计罢了。”

萧衍对于梁军大溃败,既不生气也不上火,没有批评任何一位将领,包括六弟萧跑跑。萧跑跑继续做亲王;吕僧珍继续担任左卫将军;柳惔回任副总理。萧衍这份气度和胸襟,的确别具一格。只赏不罚成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萧衍沿用一生,在中国历代皇帝之中独树一帜。可惜萧衍的菩萨心肠只用于官员士大夫,而未普及天下苍生。

诸将不出采,萧衍只得亲自制订出防御反击的军事计划,命令昌义之抓紧时间修筑钟离城,加固钟离防务。

钟离城下必有一场恶战,用谁进行反击呢?不能再用那些未经战阵的皇族,王茂、吕僧珍等人不能用,已经折了锐气。能担大任者,唯有曹景宗和韦睿。义阳保卫战,曹景宗按兵不动,坐视义阳丢失,遭到御史弹劾。萧衍不治罪,为遮人耳目,调回中央担任护军,不久升任右卫将军。

两人选谁做主将呢?萧衍选中曹景宗。萧衍小算盘打得精:曹景宗心胸狭窄,好胜;而韦睿襟胸宽广,淡泊名利。曹景宗为帅,韦睿为将,将帅必合。若韦睿为帅,曹景宗为将,恐怕将帅不合。

不提梁军调兵遣将。元英果然率大军包围了钟离城,元恪催促邢峦率东路军渡淮,配合元英作战。谁知邢峦大唱反调,不同意发动钟离战役。邢峦认为,梁军野战不是魏军对手,但守城的力量还是有的。我们很难攻下钟离,即使拿下钟离城也没什么用处。钟离在淮水之南,我们没有粮食,拿什么去守。南征将士陆续打了两年,该休整休整。

元恪这个气,“军事计划拟得好好的,你说否就否了,费话少说,赶紧进兵。”

邢峦偏不进兵,继续给朝廷打报告,批评元英攻打钟离的军事行动:“梁军其实没有败,萧衍这只大螳螂指定还要来进攻。我军应该以逸待劳,加强防务。现在劳师远征深入淮南是自取疲困。中山王进攻钟离有什么意义?如果想攻取江东,不如出其不意,出奇兵直袭广陵,或可建功。钟离北临淮河,水路交通便利,粮草充足。一旦梁军控制淮河水路,我军在淮南只有八十天粮食。用八十天粮食攻打一座城池,臣从来没听说过。再说,我军缺乏冬装,如果下雪怎么办?陛下相信臣,不要让臣进兵。如果不相信臣,臣卸去军权回洛阳。”

跨淮飞桥

面对固执的邢峦,宣武帝元恪毫无办法,只得将东路军指挥权交给萧宝夤,允许邢峦回京。

元英与萧宝夤合兵一处,向钟离城发起猛攻。不出邢峦所料,梁军城防相当坚固,魏军攻打一个月未取得半点进展。

十一月,梁军开始增援。萧衍制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曹景宗率中央军北上,与各路撤退的军队至道人洲集结,然后共同向西攻击前进,抢占魏军的邵阳洲,切断淮南魏军通往北方的补给线。

道人洲和邵阳洲均是淮河中的沙洲,孝文帝南下时,我们提到过邵阳洲,魏军曾在洲上筑城。邵阳洲位于道人洲之西。萧衍特意叮嘱曹景宗建造高大的楼船。建楼船有什么用呢?魏军主帅元英很快给出答案。

战局发展越来越印证邢峦的判断,战争拖入冬季,依靠淮南物资难以供给四十万魏军。只要梁军水师主力一到,必将控制淮河。为扭转粮道不通的窘境,必须将淮南淮北连接起来。元英设计了一座跨淮大桥,以邵阳洲为支点,连接南北两岸。只要大桥在,淮北物资将源源不断运往钟离战场。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跨淮大桥实为元英一项创举,为防止梁军破坏桥梁,元英将桥架得非常之高,超出寻常战船的高度。

这场南北大战胜负关键在邵阳洲,曹景宗当然清楚。当他率中央军抵达道人洲后,立即给萧衍打报告,请求突击邵阳洲,抢占洲尾登陆,进而攻克全洲。梁军二十万军队并未到齐,萧衍拒绝曹景宗的作战计划,指示必须等待全军集结完毕后才允许西进。

曹景宗根本未把萧衍的指令放在眼里,这是多好的立功机会,你们都完蛋了,瞧我曹某人。攻下邵阳洲,缺乏补给的淮南魏军只能败退。我曹某人就是国家的大救星。

曹景宗率舟师大举西进,战船之上满载士兵,向邵阳洲浩浩荡荡进发。可惜曹景宗天文学得不好,当时没有气象卫星,全靠人们观测星座运行或凭经验判断天气变化。

船队行至半路,淮河风云突变,暴风席卷河面,波浪翻涌,船只大摇大晃,士兵落水者无数。天公不作美,曹景宗只得下令返回道人洲。萧衍万分庆幸,对群臣道:“这回我们胜利在望了。景宗不进那是天意啊,若孤军前往,没有友军配合,怎能在邵阳洲上立足,必被魏军赶下洲去。如今大军到齐,始大捷矣!”

梁衍高兴得有点太早了。曹景宗到底是位粗中有细的将领,一次莽撞的军事行动反倒提醒了他。诸军聚齐,曹景宗率军抵达邵阳洲。不出萧衍所料,元英果然建起桥梁。

曹景宗登上楼船最高层,举目眺望。夹淮两岸,魏军修筑了四十余处坚固的堡垒,连绵起伏的军寨波浪相仿,相连数十里,直到钟离城。

经过详细对敌观察,曹景宗发现元英设计的跨淮大桥坚固无比。跨河大桥南北桥头堡设有两处大营,元英在南,杨大眼在北。埋在淮河之中,保卫大桥的栅栏、木桩等障碍物数百步长,战船无法靠近。大桥之高出乎想象,萧衍预先准备的楼船还是不够高,够不着怎么发动火攻。

曹景宗倒吸一口凉气,幸亏突袭计划搁浅,元英这只狐狸早有防备。号称百万的魏军声势浩大,曹景宗不敢发动攻击,下令就地筑营,两军对峙于邵阳洲。

战争有时拼得是意志力。当你感觉困难的时候,你的对手更困难。又一个月过去,城池久攻不下,外围援兵已至,中山王元英发疯般下达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钟离。

魏军用手推车载土填壕沟,铁甲骑兵督战,来不及撤回的士兵和泥土一道埋入壕沟。数万魏军爬云梯攻城,如同黑压压的群蚁般攀附在城墙,爬上去落下来,再爬上去再落下来,昼夜不停,无一人后退。

自十月围城,魏军猛攻三个多月,钟离城屹立不动。元英仰望堆积如小山相仿的魏兵尸体慨叹不已,万没料到先前不堪一击的梁军好象突然变身。城里有多少人?他们是不死的神吗?

钟离城中只有三千士兵,主将便是在洛口大帐怒斥吕僧珍的昌义之。哪里有危险,哪里有昌义之。墙坏补墙,人入杀人,昌义之和三千勇士书写了一段铁血传奇。

魏军主帅中山王元英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宣武帝元恪对他失去信任。公元507年二月,魏军围攻钟离四个月后,元恪下诏退兵,旷日持久的战争任是哪一个国家也承担不起。

元英不甘心,上表力争,希望朝廷能够再给一个月的时间:“臣原本想二月结束战争。谁知天违人愿,霖雨不止。大军征伐不易,不可半途而废。淮河水涨,臣已增高邵阳之桥。一旦淮河出现洪峰,敌人有可能借机破桥。臣已打造船只,在钟离城河道狭窄之处营造浮桥,三月中旬桥必建成,那时便万无一失。”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元英的固执不下于邢峦。元恪只得再次重申朝廷的忧虑,派出特使视察前方战事。皇帝特使巡察钟离城后,建议元英退兵,元英仍然咬着牙道:“可克!”

尽管元英谋划周密,但他的对手是江南之龙萧衍和啸山之虎韦睿。萧衍绝不可能让战争拖到三月中旬,绝不可能让他再建造一座桥梁。

曹景宗按兵不动,钟离城随时有陷落的可能。一旦钟离陷落,战胜魏军最好的机会便会白白从手缝中滑落。萧衍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愤怒,派使者飞骑下诏韦睿增援邵阳洲,赐韦睿龙环御刀,恶狠狠宣旨:“诸将有不用命者斩之。”

韦睿接诏集合队伍当即出发,取直路望钟离急行军。由合肥至钟离不走弯路走直线的话,要穿越阴陵大泽。喜欢楚霸王项羽的朋友自然听说过阴陵大泽,垓下兵败,项羽东逃就是在阴陵迷失方向,被汉军追到。韦睿不怕,他有两件宝。一是向导,二是工兵。旅游有导游事半功倍,作战也是一样。韦睿对于工兵要求非常严格,在韦睿手下做工兵不容易,标尺一寸不能差。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遇有涧谷,建飞桥以济师。韦睿工兵效率相当高,军队一路畅行无阻。诸将对韦睿道:“魏军百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击退的。将军您走那么快干什么!”言外之意,让他们先打个筋疲力尽,我们再去收拾。韦睿黑着脸道:“这是什么话,钟离百姓凿穴而居,背着门板汲水,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我等车驰卒奔,犹恐不及,怎么能慢慢走!”

火烧邵阳洲

合肥至邵阳洲,韦睿仅仅用了十天便赶到。梁军新任总指挥曹景宗晃着庞大的身躯从军帐中步出辕门迎接他的副总指挥。曹景宗怀里揣着萧衍刚刚寄来的一封信,大体意思告诫他,韦睿是你家乡的望族,一定要多多尊重。

曹景宗为人萧衍最清楚,义阳保卫战就是例子。自恃军功,傲慢自负,满朝文武、高门望族,他谁也瞧不起。此人文化程度不高,还死要面子,写文章遇到不会写的字,宁肯自己造一个新字也不请教别人。

南宋诗人辛弃疾有一首词《破阵子》,抒发了自己渴望弛骋疆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壮志情怀。对于辛弃疾来说,这一切只能是一个梦想,而这个梦想恰恰是曹景宗的人生写照。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辛弃疾生活的南宋朝廷懦弱苟且。辛弃疾报国无门,岁月空度,以至于“可怜白发生”。南北朝则是诞生神话的地方,刘裕、檀道济、陈庆之、陈霸先、高欢、宇文泰、侯景等人皆崛起于平民或行伍之中立大功、建大业,当然也包括这个曹景宗。

曹景宗跟随萧衍襄阳起兵,担任先锋官,一路所向无前,杀进南京做了高官。从此坐上豪华牛车。每次出行,他总把车帷幔掀起来。左右侍从急忙放下来,说道:“您现在位望隆重,不应该让人随意看到您。”

为此,曹景宗对朋友们大发了一通辛弃疾式的感慨:“我从前在乡里,骑快马如龙,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平泽中逐獐鹿,数肋射之,渴饮其血,饥食其肉,甜如甘露浆。觉耳后风生,鼻头出火,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今来扬州作贵人,动转不得,路行开车幔,小人辄言不可。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遭此邑邑,使人无气。”

辛弃疾向往的,曹景宗全做到了。“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那又怎么样呢?

功成名就之后的曹景宗养了数百名姬妾,整天花天酒地,嗜酒作乐。寒冬腊月,在家中聚集一帮子部下戴着假面具通宵达旦大呼小叫,挨家挨户乞讨酒食。曹景宗的部下多是轻剽亡命之徒,本是游戏,竟然演变成入室玩弄女人、夺人财物。

这种生活又何如:“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那般淡泊洒脱的人生。

对于这位无法无天的有功名将,萧衍只能哄着。当萧衍对其不满,而又赋予韦睿生杀大权之时,只能用亲笔信安慰、警戒一下爱将。

曹景宗是新野人,韦睿是长安大姓,居住雍州,二人也算同乡。不需皇帝关照,曹景宗对韦睿比较尊重,因为韦睿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曹景宗时年50岁,小韦睿15岁。然而,两句话过后,桀骜不驯、性格爽朗的曹景宗对韦睿不仅仅是尊重了。

阴云灰暗,细雨濛濛,二人一同观察了魏军的布防。曹景宗不喜欢沉默,说起话来哇啦啦。他手指跨淮大桥道:“陛下让我们用火攻烧桥。索虏想到了,将桥架得很高,阴雨下了一个月,淮河水涨,楼船刚及桥高。船身沉重,栅栏纵在水下楼船亦难行走。索虏控制大半个邵阳洲,我军仅居洲尾,离桥距离太远。”

韦睿沉默不语,凝神沉思,半响,缓缓道:“阴雨绵绵,淮河必有洪峰。我们可以借洪水用楼船攻击邵阳洲,用轻舟载膏油杂草焚烧桥梁。”

洪水淹灭栅栏木桩,用小船则障碍物毫无用处。妙是妙,可梁军在下游,欲取得最佳突击效果,离大桥越近越好。

曹景宗道:“韦公为何不安营?欲将营寨扎于何处?”韦睿手指前方,淡淡道:“君营前二十里。”曹景宗大叫道:“我的营前二十里?那是魏军大营!”

“呵呵。”韦睿白须轻扬,“我就是要把营寨扎到魏营。”

夜,黑夜。

数万梁兵摸到距离魏军营堡一百多步的地方,在梁将冯道根指挥下建造营寨,构筑工事。冯道根有一手绝活,走马量地。骑着走一趟,根据马的步数可以分配工作量,不需要工兵们扯着尺子测量。韦睿对于军事建筑要求严格,冯道根可以做到不差分毫。梁兵一齐动手,掘长堑,树鹿角,截洲为城。天刚破晓,一座坚固的大营拔地而起。

惊呼声中,魏军哨兵圆睁朦胧的睡眼飞报中山王元英。元英慌忙出营察看。在自己的正前方,一座大营从天而降。原本魏军占据邵阳洲的三分之二,这座营寨逼近已营寨一百步,壕沟直挖到邵阳洲南北两岸,与淮河水接,和魏军平分邵阳洲。元英大惊失色,手中锡杖重重击向地面,惊诧道:“哪里来的神仙!”

元英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瞬间冷静下来,“这座营寨必须毁去,否则我的桥梁完了!”元英咬牙下令道:“调杨大眼,攻下此营!”

杨大眼调集一万名铁骑发起冲锋。搏虎大将杨大眼河南城败王茂,东线击败张惠绍十万梁兵,攻拔宿预,早已威名赫赫。汉水淮河一带的小孩哭,大人吓唬说“杨大眼来了!”在人们心目中,杨大眼等同于一只野兽。

野兽横冲直撞,身先士卒,一万铁甲骑兵所向披靡,刹那间撕开梁营,冲杀进去。韦睿指挥梁军结战车为阵,万箭齐发。杨大眼率铁骑将车阵团团围住,发动冲锋。梁军车阵中二千强弩同时发射,强弩洞穿魏骑铁甲,中杨大眼右臂,射杀大批骑兵。

魏军退却,在后营观阵的曹景宗看呆啦,“行啊,这老头。”赶紧安排人从淮河中潜水游向钟离城报信,再坚持一下,援兵已到,现发起攻击,用不了几天战争就结束了。

曹景宗下令挑选一千多名精锐敢死队和工兵们一道登舟向淮河北岸驶去。离杨大眼的军营数里处修筑大营。淮北有牧草,一直控制在魏军手里。曹景宗与杨大眼争夺淮北牧草。

曹景宗够损的,欺负人家杨大眼负伤。可以说,曹景宗缺乏一点江湖道义,明知对手负伤还要与人决斗。结果可想而知,曹景宗胜了这场南北两大高手之间的巅峰之战。曹景宗带着战胜杨大眼的威名,高高兴兴回到大营,留下部将赵草守新营,人称“赵草营”。虎落平阳遭犬戏,赵草控制了淮北牧草。不过,世人不承认这场决斗,南北双方没人把曹景宗冠为第一高手。

曹景宗赢得相对轻松,韦睿战得艰苦。第二日清晨,元英亲率大军攻打韦睿。韦睿依旧大袖宽衫,坐在小木车之上,手持白角如意指挥军队迎战。面对魏国亲王、北方名将,韦睿换了武器。真正的高手摘花飞叶即能伤人,韦睿一般用竹如意。为尊重对手,换成白牛角如意。

人们难免感叹韦睿真诸葛孔明也。我读三国志诸葛亮传,并没有发现诸葛孔明羽扇纶巾坐小车指挥作战的形象,完完全全罗贯中抄袭韦睿先生嘛,不过把人家的如意换成羽毛扇。难道这样就可以免于侵权么?个人感觉不必再重拍三国演义,而应该重拍一部三国志。三国演义拍烂了,尤其动画片。如果拍三国志,把人物形象重新一定位,卖点就多。比如,孔明把小车和大衣服还给韦睿,该穿什么穿什么,大袖宽衫是魏晋南北朝人的着装。

儒将,韦睿应该排名第一。论战功,论风度,论军事谋略。比一比,看一看,谁是神仙将军?倒不是贬低孔明先生,诸葛亮在治国和大战略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魏梁两军恶战,整整斗了一天,中午吃点饭继续开仗,直到暮色西沉,元英才退走。

韦睿的大营关乎邵阳桥之安危,元英不会就此罢手。当梁军沉浸于夜色带来的宁静之时,密集的鸣镝声划破夜空,大批魏军连夜出动,展开新一轮攻击。漫天箭雨从天而降,守城梁兵慌乱起来。韦睿登上城墙,厉声喝斥。士兵们听到主将的声音,慢慢镇定下来,各司其职顽强抵抗。魏军弩箭过于密集,韦睿的儿子韦黯请父亲下城避箭。韦睿不为所动,负手站立城墙。指挥官是军队的灵魂,你在军队的最前线,士气必定高涨。

“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想起这首亲自谱写的短歌,鲜卑人的豪气在韦虎面前荡然无存。只要有勇气和智慧,任是谁都足以成为一只让人畏惧的猛虎。元英失去胜利的信念,失败已不可避免。难怪萧衍听到曹景宗和韦睿关系融洽之时,满意地说道:“二将和,师必济矣。”

春汛到来了,波涛汹涌,淮河水奔流而下,水面暴涨六七尺。梁军对邵阳桥发起攻击,曹景宗攻北桥,韦睿攻南桥。冯道根、裴邃诸将乘坐楼船借助水势攻击邵阳洲上的魏军,魏军浸泡在水里,几乎没有还手能力,洲上魏兵全军覆没。

载满杂草、灌满膏油的小船驶向大桥。风怒火盛,烈焰冲天而起,梁兵敢死队拔栅砍桥。漂疾的河水卷起残破的桥梁,转眼间两座高高的大桥不见踪迹。

冯道根率军冲入岸边的魏营,梁军士气旺盛,无不以一当百,呼声震天动地,魏军大溃败。元英眼睁睁大桥被毁,知道大势已去,弃城望西退走。淮河北岸的杨大眼放火焚烧营帐,向北撤退。四十余座魏营接连土崩,魏军将士弃甲投水,死者十余万,元英单骑逃入梁城。梁军一路追击,斩杀魏军十余万,生擒五万余人。沿河两岸死尸相连百里。

何如霍去病

歼敌近三十万,南方取得自淝水之战后又一场大捷,这是南北朝大战中,南朝最大的一次胜利。钟离守将昌义之悲喜交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半天,仰望苍穹大叫道:“重生!重生啦!”

怎么感谢人家,昌义之想法新奇刺激。城门大开,昌义之迎接钟离大战的两大功臣。一手拉着曹景宗,一手拉着韦睿,来到钟离官衙,设下赌局,自个取出二十万钱做为赌资。

掷樗蒲,一局定输赢。昌义之大方,只有从阎王殿里爬回来的人,才知道钱是身外之物。

曹景宗先掷,掷了一个“雉”,甭提多高兴,八九不离十,赢定了。韦睿随手拈起五木,轻轻一抛,竟然掷出满堂彩“卢”,五枚子全黑。不等人们惊呼,韦睿手指极快地翻过一枚投子,轻声道:“怪事!”

曹景宗毫不客气抱起二十万钱急步赶回大帐。现在各路统军将领都趴在帐蓬里写捷报,选各自军中最快的马,飞驰南京报捷。

萧衍看着一封又一封汇报钟离大捷的奏章,喜形于色,唯独没有发现韦睿的报捷书。第二天韦睿的奏章送到,他是最后一位。萧衍什么人,心里明镜似的。朝廷特使周舍淮上劳军,韦睿请他观赏自己军队缴获的军械物资。望着梁军的辉煌战果,周舍大为感叹,对韦睿道:“君此获复与熊耳山等矣。”

朝廷大封有功之臣,曹景宗封公爵,韦睿封侯,其余诸将各有封赏。讲起来,韦睿功劳过于曹景宗。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做事的,有沾光的,有不劳而获的,淘气孩子多吃糖。

梁军凯旋。萧衍在华光殿大宴群臣,庆祝赫赫战功。萧衍是著名的文学家、诗人,雅好音乐诗文,朝臣多是才子。众人喝到尽兴之处,萧衍下诏连句赋诗。左仆射沈约负责分配诗韵。众人分完了,曹景宗没分到,大为不满。今天谁是主角?怎么搞的?怎么弄的?曹景宗站起身,大咧咧道:“我要作诗!”

萧衍笑了,摆摆手,“坐下,坐下。卿技能甚多,人才英拔,何必在乎一首诗呢!”知道你不会作,说两句挣挣脸面也就算了。你曹景宗一个大武夫,作得哪门子诗。萧衍给了个台阶。曹景宗不买帐,非要作诗,搞得沈约特难堪。诗韵发得差不多了,简单容易的都给了水平不高的人,只剩下“竞”、“病”二字。此二字是险韵,沈约留给自己的,他是大诗人嘛。

既然非要丢丑,沈约想成全你罢!曹景宗闻听诗韵,略一思索,挥毫泼墨,赋出一首诗:“去时女儿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曹景宗大声朗诵,此诗一出,震惊四座。诗句气魄雄浑,阳刚壮美。文人们自叹不如,萧衍叹息不已,让史官将这首诗记入国史。萧衍文人皇帝,沈约诗坛领袖,令他们惊嗟好几天,足见曹景宗之诗在婉约柔媚的南朝乐府艳曲中令人眼亮。

泼墨汉家子,走马鲜卑儿。中国是诗的国度,尤其是汉人,不会作诗,如何称得起有文化。可惜现今之中国,文化氛围日消,铜臭之气日长,又怎能获得世界人民的尊重。连红楼梦中的呆霸王薛蟠都吟得出:“女儿悲,嫁了个大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大马猴。”不管如何说,人家是押韵的。还有那些整日混在青楼酒店里的艺妓。

而今的小姐不能只会喝酒作爱,那样会让人瞧不起,如果象古代歌妓那般,琴棋书画、歌舞情趣皆通,才有自傲的资本。只说笑贫不笑娼,便显得低下了。现今出不了名妓,需强化素质教育才是。

当然了,这是些题外话。烽烟散尽,英雄归去。时至今日,淮河河道日窄,往夕的沙洲早已不见踪迹,那段传奇飘散于悠远的历史长空。

公元508年,钟离大战后第二年,自诩霍去病的曹景宗病逝。韦睿、昌义之、冯道根又渡过十多个春秋。

韦睿享年79岁,对于晚年跟随萧衍起兵建立萧梁王朝的壮举,韦睿颇为得意。回归家乡之时,笑着对曾经劝他不要起兵的门客说:“若听你的话,我今天只有在路边乞食的份啦。”韦睿给了此人十头耕牛,算做关心自己的报答。58岁才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儒将。毛泽东同志倍加推崇,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党干部应学韦睿作风。”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谁又能说老而无用。

北魏皇室中山王元英一世英名毁于韦睿之手,他与萧宝夤负有不可推卸的指挥责任,按魏国法律当斩。宣武帝元恪手下留情,贬元英、萧宝夤为平民;杨大眼撤去军职,发配营州当兵,即今辽宁朝阳,在当时属于北魏国的东北边镇。元英第二年即被重新起用,与邢峦一道平息了义阳三关的叛乱。然而,钟离大败的耻辱一直困扰着这位北魏名将,又过了一年,元英与曹景宗同年死去。战后六年北魏智将邢峦去世。

萧宝夤比较走运,因为他的皇家血统,娶了魏国南阳长公主,受封齐王。公主贤惠知礼,北魏公主的贤淑是南朝公主们远远难以企及的。萧宝夤年轻,他的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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