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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三国战争:钟山之战——南陈崛起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11 08:37:24 0

梁太平二年(557年)十月乙亥,江南初冬的寒风已开始眷顾走向末路的梁朝,梁朝相国、扬州牧、镇卫大将军、陈王陈霸先经过三次辞让,终于接受梁敬帝萧方智的禅位之命,即皇帝位于建康台城,即陈高祖武皇帝。梁敬帝萧方智被陈武帝封为江阴王,不久后被杀于宅邸,梁朝终于划上一个悲剧的句号。对于年已54岁的陈武帝(生于503年,卒于559年)来说,胜利无疑来得有些晚。面对江南残破的江山和并不稳固的帝位,回顾向来之路,陈霸先不由满是感叹。

一、高澄被刺——北朝第一迷案

在三国交争激烈,互相影响甚深的后三国时代,哪一方的大势都不是单由自己决定,陈霸先的即位之路亦是如此。回顾陈氏的崛起,还要从对梁朝末期形势影响最大的北齐说起。

东魏与北齐像梁陈一样也是禅代。高澄继承高欢的爵位后,举朝都认为高澄将会取东魏而代之,众臣纷纷劝进。魏孝静帝元善见自高澄嗣位后颇受欺凌,有一次高澄用大杯敬酒,孝静帝不愿曲意逢迎高澄,便不高兴地说:“自古无不亡之国,朕何用此活!”高澄当场大骂:“朕!朕!狗脚朕!”(意指孝静帝像狗脚一样不值钱)又让崔季舒打了孝静帝3拳。悲愤不已的孝静帝吟诵谢灵运的诗:“韩亡子房愤,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子房愤指秦灭六国后张良(字子房)愤而刺杀秦始皇于博浪沙,鲁连耻指战国末期时,赵国受困于秦军,欲复遵秦昭王为帝,以解邯郸之围,齐人鲁仲连耻于赵国屈从强秦。忠于元氏的魏臣从诗中读出孝静帝要诛杀高澄的意图,便发动了一次蹩脚的企图谋杀高澄的政变,但不幸被高澄发觉,参与其事的常侍侍讲荀济、祠部郎中元瑾、大长秋刘思逸、华山王元大器、淮南王元宣洪、济北王元徽等人都被诛杀,孝静帝亦受牵连而被幽禁3日。这些事都发生在侯景之乱期间,高澄篡逆之心昭然若揭,只是掣肘于战事连绵,无暇进行禅代大事。

颍川战后,如陈元康所言,主持大军攻灭西魏大将军王思政于颍川的高澄,威望达到嗣位以来的新高,正当他图谋进行禅代时,震惊东魏的刺杀案发生了。

东魏武定七年(549年)八月辛卯,东魏孝静帝在高澄的建议下册立了太子。此举例来被视为高澄稳定元魏旧臣之心的举措,册封太子的大典结束后,高澄召集中军将军、散骑常侍陈元康,主管吏部的杨愔,黄门侍郎崔季舒等人到他的宅邸城北东柏堂密议禅代大事。他家中主管膳食的奴隶兰京捧着饭到堂上,高澄生气地挥退之,而后不加遮掩地对陈元康等人说:“我昨晚梦见此奴挥刀砍我,我得赶紧把他杀了。”兰京听见后大惧,便纠结他的同党阿改等6人,假装上食,以盘托刀上堂刺杀高澄。兰京是梁朝大将兰钦的儿子,他在徐州时因战败被俘至东魏,先前他屡屡请求高澄放他回南朝而未获允许,因此还被高澄杖责,兰京久怀怨恨,故而有刺杀之举。

东柏堂的防卫人员,因为高澄与魏琅邪公主私通不想有人碍眼,经常被派出去,故而堂内防卫几近于零。高澄见兰京又端着盘子上来,怒不可遏地说你怎么又来了。兰京举刀大喝我来杀你,招呼同党来杀高澄。高澄大惊,赶忙跳下座位藏到床下。堂上众人都是文官,哪见过这种场面,杨愔吓得拔步就跑,靴子都跑丢了一只。崔季舒则跑到厕所中藏了起来。陈元康奋起与兰京等人夺刀,结果被扎伤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当夜伤重不治而亡。库直官(疑指高澄的贴身保卫人员)纥奚舍乐、王纮拔刀与刺客搏斗,纥奚舍乐不幸被杀。

高澄的二弟高洋别有他事出东门而去,闻讯立即部署擒捉刺客,兰京等人当场被砍死。高洋当众宣告内外众臣说大将军被奴仆所伤,并没有什么大碍。然后逐一处分诸事,不久后到晋阳处理军国大事,全面接掌大权。武定八年(550年)五月,高洋接受东魏孝静帝的禅让,改国号为齐,年号天保,是为北齐显祖文宣皇帝。

高澄被刺一案发生在魏齐禅代的前夕,绝非一起偶然的泄愤式的刺杀案。其真相因为史料的缺乏,甚至是某些人的刻意掩盖,淹没在历史中无从查寻。但我们细细观察这件刺杀案的前后过程,并参考当时的政治背景,不难发现其中还是有许多蛛丝马迹。

其一,关于案发前的预兆。高澄被刺前,已有许多关于刺杀的传言,其中最直接的是太史官对高澄说宰辅星光芒很暗弱,这预示着高澄将有不利。但高澄却对此置之一笑。兰京以厨艺颇精受到高澄的重视,虽然此奴因为不能被释放回南而很有怨言,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厨子,高澄不怀疑兰京会刺杀他固然也是理所当然。我们从常理推断,一个小小厨奴的怨气,绝无可能影响到京师内外并催生出许多谣言。太史提醒高澄宰辅星暗,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不利于高澄的传言。也就是说,针对高澄的阴谋实际上大有来头,并且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了。

其二,关于高洋的借故离开。高澄召集心腹重臣密谋禅代之事,并研究新朝的重要官员安排,这是当时最最重要的朝政大事,理应召集宗室心腹参加。作为高澄的亲弟弟,况且还是京畿大都督、尚书令的高洋,无疑是首要人选,为何他没有出现在城北东柏堂?据《陈元康传》云他是有别的事,那么有什么事还能比亲兄篡位还重要?何况高洋只是回到他的宅邸,并没有去别的重要所在。更有甚者,刺杀案发生后,高洋竟能毫不诧异地指挥众人,或许可以解释为高洋确实具备常人所无的超强心理素质。但我们仍不由不怀疑,高洋的离开是否并非巧合?

其三,关于案发后的处置。最令人怀疑的是,兰京、阿改等6人在京城卫戍部队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完全可以将他们控制起来详细审讯,而高洋当场命令把刺客杀死。这么重大的刺杀案,居然不加审讯,不找原因,这岂不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何况死者是高澄这么重要的人物?高澄和陈元康本人的死讯更是被隐瞒了数月之久,直到次年的正月才正式发丧。高洋是在怕什么吗?是怕元魏宗室的反扑,还是怕忠于高澄的政治势力的抵制?综合来看,在高澄被刺一案上受益最大的人是高洋,而案子本身透露出的种种不正常的讯息也都隐隐指向了高洋。

从当时的政治背景来看,高澄的死,确实符合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当然高洋因为兄弟嗣位之争,有理由、有可能、有动机去谋杀高澄,然而从大形势来看,高澄虽然平时不怎么善待自己的亲弟弟,兄弟两人可能积累下怨恨,但以高澄的威望,高洋无论如何没有可能撼动其兄的地位。真正具备谋刺高澄的意图与能力的,是东魏最可怕的一个松散的政治集团——鲜卑勋贵。如前文所述,高澄执政后大力打压鲜卑贵族,大面积起用河北汉人名士,这是对鲜卑勋贵既得利益的严重挑战。高欢的元从老将们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高澄又恨又怕,但面对蒸蒸日上的汉人势力和高澄的强势姿态,鲜卑勋贵们在政治上几乎没有什么与之相抗的资本。那么,要解决这一矛盾,唯一手段就是肉体消灭。对于这一暗流,高澄不会没有防范,他的心腹崔季舒亦有一些察觉,故而他会故意当着诸勋贵的面吟鲍照的诗:“将军既下世,部曲亦罕存。”意指高澄一旦去世,他任用的亲信会遭到清算。但说到底高澄的威望足以震慑勋贵老将,而且有河北汉人大族的强力支持,这也是他对邺下流传的谣言“百尺高竿摧折,水底燃灯灯灭”不加理会的缘故。

历史终究把神秘的面纱留到了最后,我们无法找到任何关于鲜卑勋贵或是高洋谋杀高澄的有力证据,或许这正是历史本身的魅力。吸引人们探究高澄被刺一案的真相的动机,并非案子本身有多离奇,而是由高澄之死引发的东魏北齐政治潮流的改弦更张,以及对之后三国之局的深远影响。

高澄死后,高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东魏禅代的政治准备,他以惩治汉人代表崔暹、崔季舒为代价,换取勋贵集团特别是在晋阳掌军的诸老将的支持,本来还对缓解压力抱有幻想的东魏孝静帝见到高洋雷厉风行的状态,不由哀叹:“此人似不能见容,吾不知死在何地。”高洋即位后,对鲜卑勋贵(其中包含已鲜卑化的汉人、羯人等)进行大规模封赏,天保元年诏书中提到,已故功臣孙腾、尉景、娄昭、高昂、慕容绍宗、万俟干、段荣、刘贵、窦泰、刘丰、蔡俊都受到就墓致祭的褒扬,其中仅高昂系河北汉人。厍狄干、斛律金、贺拔仁、韩轨、可朱浑元、彭乐、潘相乐皆获封王爵,这些人全是六镇出身,无一是汉人。天保元年一系列诏书意味着北齐基本否定高澄的政治举措,虽然高洋在表面上仍然尊崇其兄高澄并追遵为皇帝,崔暹、崔季舒后来也获得赦免,但其后汉人势力再也没有恢复高澄时代的强势地位,对鲜卑勋贵起不到什么制约作用。因此可以说,高澄试图走向汉化的政策宣告破产,鲜卑勋贵重新牢牢掌握了政权,曾经一度好转的政治局面复又走向腐败。

军事方面,高洋对晋阳方面虽大加抚慰,但终究心存忌惮,为了稳定晋阳这个军事中心的局面,他一方面下诏免除太原郡3年的田租,一方面把注意力转向北方,他亲自率兵频繁北击柔然、契丹、突厥等胡族,不断强化他在北方的存在感。在天保四年(553年)到八年(557年)这关键的几年,北齐派去争夺淮南江北的军队,无论统帅质量还是军队数量,都远非北击柔然的军队之比,故而给危如累卵的南朝极大减轻了军事压力。

陈霸先无疑是这一政策的最大受益者。

二、争夺江北

北齐禅代之初,正是江南极度虚弱的时期。北齐天保四年(553年)二月,北齐以侯景的旧将郭元建为统帅,在合肥训练水师2万,又遣邢景远、步大汗萨率众为援,意图东下进攻建康。梁元帝令王僧辩率建康诸军御之,陈霸先派3000名精锐到军前助战。双方在东关发生激战,北齐军大败,伤亡达万余人。

天保五年(554年),在江北失利的情况下,北齐仍不改北主南次策略,继续以主力进攻北方山胡。江淮之间苦于北齐统治民众怨声载道,有的豪强便借势发动反齐起义,宿预(今江苏宿迁)豪强东方白额率州民杀死北齐官员,据守城池。陈霸先抓住时机,率京口的部队渡江围攻广陵郡,王僧辩随即发兵援之,进攻江北的秦郡(今江苏六合)、泾州(今安徽天长)、盱眙等地。为了稳定江淮一带的局面,高洋遣大将段韶率军南下主持军事。段韶是北齐三大名将之一,其人善于用智,谋略深远,很受高欢的赏识。

他到淮南后,敏锐地看出淮南的主要矛盾在于江北陈霸先的部队,因而留下一部兵力进攻宿预,自率精兵数千人南下掩袭泾州。陈霸先诸部军队先前遇到的都是北齐三流将领,他们认为北齐来援必定是先北后南,一个城一个城地打,丝毫没有应对北齐援兵的准备,因而盱眙、泾州、秦郡的南军忽见段韶杀来都乱了阵脚,纷纷不战而退。陈霸先本人亦不知北齐军虚实,撤广陵之围渡江回到京口。宿预的东方白额因得不到有力支援,稍后也被段韶削平。

江淮局面至此为初期阶段,梁朝江陵政权受迫于西魏,无力顾及江北,基本上靠王僧辩、陈霸先二人支撑江北的局面。北齐亦无心于此,段韶在江淮一击即退,用意只是在北击柔然的同时保证南方有一个稳定的局面。这种情况下,王僧辩、陈霸先依靠各自手中三五万军队,成为扬州一带事实上的主人。王、陈二人经过平侯景之战,结下了亲厚的关系,王僧辩之子娶陈霸先之女为妻,两将在对北齐作战中也基本能做到同心协力。特别在陈霸先方面,因梁元帝的授命,他始终保持对王僧辩的尊敬,以示主次之分。

但表面的亲厚掩盖不住两家的深层次矛盾,二将手中均有强大的部队,对政权难保没有觊觎,一旦外力减弱,两家的利益诉求难免发生碰撞。不幸的是,这种利益诉求很快随着北齐对南方政策的变化,而被引爆为惊天的事变。

三、马失前蹄的军神

西魏恭帝元年(554年)十月,西魏发动入侵江陵的战争,旨在灭亡偏居江陵的梁朝政权。由于梁元帝统筹有误,丧失对扬州地区王僧辩、陈霸先两部军队的有效控制,导致江陵城迅速沦陷于西魏之手。江陵之战过程中,萧绎屡下诏命王僧辩督建康诸军入援,但直到江陵城陷也未等到后者的援军。梁元帝死后,王僧辩与陈霸先在西魏恭帝元年(554年)年底共同迎立元帝之子晋安王萧方智为太宰、承制。绍泰元年(555年)正月,事实上成为梁朝新的主宰者之一的王僧辩,为显示他的正义性,派大将侯瑱进攻在江陵之战中被北齐抢走的郢州——郢州刺史陆法和受逼于西魏和北齐,遂举州降于北齐清河王高岳。后来侯瑱与北齐郢州守将慕容俨拒战五六个月,引发梁军10余万人围攻,终因力不能支而撤走。

江北和郢州的战斗显示出梁朝正在恢复的生机,王僧辩、陈霸先两人的实力并不亚于江陵政权,假以时日,苟延残喘的梁朝新一届政权可能会稳定局面,甚至恢复疆土。北齐效仿当年梁武帝趁六镇之乱时立北海王元颢为魏帝的做法,扶植萧渊明为梁主,企图搅乱南朝的局面。

北齐政府方面和萧渊明本人都多次致信于南朝头号人物王僧辩,请求他接纳萧渊明入梁。萧渊明系梁武帝萧衍之侄,太清元年(547年)梁军北伐徐州时兵败被俘,人物本就猥琐,又是敌国所立,自然不能接来。王僧辩严词拒绝。

北齐派上党王高涣率兵护送萧渊明南下,企图像陈庆之送元颢入洛一样强行进入南朝。梁军在合肥东关阻击高涣,资历极深的梁将裴之横竟在此战被齐军斩杀。王僧辩闻之大惧,遂尔改变之前的主意,同意接纳萧渊明为主。

陈霸先在京口听说,多次下书于王僧辩,劝其不要犯糊涂。但王僧辩别有所虑,执意要纳萧渊明。二人遂生嫌隙。

纳萧渊明之策初看殊不可解。但如果站在王僧辩的角度看,并非全然没有道理。王陈二人兵力相侔,名望相亚,彼此共处于江东,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长远来看,二人发生矛盾是必然。王僧辩要巩固自己的势力,陈霸先正是心腹之患。面对北齐日甚一日的压力,王僧辩内外交困,处境着实不利。与其死扛北齐的压力,不如权且缓一缓,接纳一个傀儡萧渊明对王僧辩的实力并无实质损害,想来这大概是他的真实想法。

事实上王僧辩也是这么做的。北齐上党王高涣率军护送萧渊明抵达历阳,王僧辩率龙船和皇帝法架自江东来迎,但只把船只停在江中,不肯靠近江西岸。萧渊明在江岸边以南朝皇帝的身份与北齐上党王高涣盟誓,定下两国通好的盟约,高涣如约率军北返。萧渊明要求把自己的3000名卫队全数带过江去,王僧辩坚持不肯,双方讨价还价,只接了1000名散卒随同过江,事实上剥夺了萧渊明的武力。萧渊明入台城后即皇帝位,册封晋安王萧方智为皇太子,以安抚王僧辩、陈霸先诸将之心。同时向北齐称藩,王僧辩亦送其妾与子到邺城作为人质,以示诚意。

从表面上看,王僧辩纳萧渊明确如他所想,萧渊明和萧方智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完全掌控在他手中的傀儡,更大的好处是换取北齐撤军,建康的形势一下子稳定下来,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但长远来看,王僧辩此举无疑是一个低级错误。

梁朝自武帝以来几经挫折,简文帝、废帝萧栋、萧纪、梁元帝、萧方智陆续登台,还有西魏扶植的伪梁主萧察,搞得江南局势乱像频仍,个中最大原因乃是法统不正。梁元帝虽私德堪优,但凭灭侯景之功,总算勉强把梁室法统归到自己头上,不管怎么说,元帝一系已成为江南最合理也最具号召力的法统继承者。王僧辩要想稳定局面,光凭军事力量远远不够,他迫切需要一个合理的旗帜来凝聚江南散乱的人心,梁元帝的儿子萧方智无疑是最佳人选。

王僧辩此前迟迟不派兵援救江陵,坐看梁元帝被西魏擒杀,已经在政治上大大减分,此时废萧方智而接纳萧氏远枝,则是在政治上又失一大分。这对手握重兵而又一直位居王僧辩之下的陈霸先,无疑送上一个天大的政治礼包。

承圣四年(555年)八月,江淮之间传言,北齐军再度大规模集结于寿春,似乎又要大举入寇,王僧辩遣使告知陈霸先,让他严加戒备。坐观形势的陈霸先敏锐地感到时机来临,他决定要动手了。

九月壬寅,陈霸先在京口府邸召集心腹部将侯安都、周文育、徐度与杜棱,密谋袭击王僧辩。侯、周、徐三人异口同声赞同其计,唯有杜棱反对,陈霸先恐杜棱出去乱说,便掏出手巾勒昏杜棱。随后陈霸先伪称率军备御齐人,水陆并进,直指王僧辩的驻扎地石头城。

大将侯安都率水师进至石头城北,石头城北城墙临接高冈,侯安都弃舟登岸,带头从城北爬城而入,陈霸先自率马步兵杀进石头城。王僧辩当时正在升帐议事,左右忽报城南城北有兵,紧接着忽见乱兵自外而入,王僧辩情知不妙急走而出,左右数十人拒战,但哪里是侯安都众军的对手。情急之下,王僧辩和他三子王頠逃上南城楼,这才发现是陈霸先的兵。石头城的戍兵闻变,在将军程灵洗带领下与陈霸先激战,但因仓促无备抵挡不住,程灵洗战败投降。

王僧辩在城上苦苦哀求,请饶其一命。陈霸先不为所动,命诸军纵火烧楼,王僧辩急忙下城,束手就缚。陈霸先大声质问王僧辩:“我有何罪,王公你竟要和齐人讨伐我?!”稍后又问:“既然要对付我,为何石头城没有防备?”王僧辩明知陈霸先这是故意泼脏水也不敢辩驳,只好低声下气地说:“我把建康的北大门给陈公你守卫,怎能说没有防备。”但多说无益,事变既已发生,王僧辩也就没有生路了。当夜,王僧辩父子二人被绞死。

王僧辩虽死,他的部队还在。自攻灭侯景后王僧辩在建康经营数年,他的部队势力散布于三吴地区(吴郡、吴兴、会稽),较大的有三股,其一是王僧辩之弟王僧智,他据守吴郡(今江苏苏州);其二是王僧辩之婿、猛将杜龛,他据守吴兴(今浙江湖州);其三是张彪,他据守会稽。此外兵力较盛的还有江州刺史侯瑱所部,以及先前被王僧辩派往岭南征伐广州刺史萧勃的王僧愔。这几部兵力总数应当比陈霸先部队多,但石头城事变太过突然,王僧辩余众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迎来了陈霸先的讨伐大军。一方是仓促迎战,一方是预有准备,结果可想而知,杜龛被打得措手不及,部将义兴太守韦载降于陈霸先,王僧智在吴郡战败,本人逃到吴兴郡。与此同时,陈霸先迅速逼萧渊明退位,复迎晋安王萧方智即皇帝位,是为梁敬帝。侯瑱、张彪各自据守本州,拒不归降陈霸先。

王僧辩、陈霸先的矛盾从积累到爆发表面上看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事实上反映的是梁末南朝势力重构过程中的斗争,远非两家矛盾这么简单。这场规模浩大的斗争持续的时间、牵涉的人员、地域的广度以及战争的烈度,比北朝魏末以来的斗争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对参与其中的人考验也极其严峻。

王僧辩因缘际会,走在南朝各股势力的最前列,本来最有机会取代梁朝开创新的时代。但从他控制建康特别是江陵政权灭亡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大概是一位军事才干重于政治素质的将帅,对南朝风云变幻的政治局势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和正确的判断。江陵政权灭亡前后,他以抛弃故主的政治代价,换取对建康地区的实际控制权,其长远意图应该是另立新朝。此举虽然倍受原江陵系势力的非议,对王僧辩立新主的政治正义性带来极大影响,并由此引发了王琳另立萧庄为主的重大事变,但王僧辩得以没有挂碍地继续控制建康,舍名而图实,勉强还算及格。到了萧渊明事件时,王僧辩面对的政治形势更加复杂,一方面是来自南朝内部的责难,一方面是来自敌国的军事压力,他做出的令人大跌眼镜的选择,基本上断送了政治前程,即使陈霸先的兵变没有成功,接纳伪主的愚蠢行为也将引发南朝各地实力派群起而攻之,其下场可想而知。

四、钟山风雨起苍黄

陈霸先依靠强大的军力和周密的准备,相继平定了王僧辩余部势力,但百密一疏,在他进攻三吴地区时,石头城突然出事了。

谯秦二州刺史徐嗣徽本是王僧辩部下,他的从弟徐嗣先是王僧辩的亲外甥,徐嗣先与徐嗣徽亲弟弟嗣产、嗣宗从建康逃到秦州,说动徐嗣徽起兵。徐嗣徽素来不服陈霸先,便约南豫州刺史任约(即侯景旧将,后归降梁元帝为将,江陵沦陷后回到南豫州)共同起兵,二人趁陈霸先率兵在外,一举袭占石头城。同时,徐嗣徽约降于北齐,声称送秦州入齐,并请齐军火速渡江,合兵一处进攻建康。北齐派5000名士兵过江入据姑孰(今安徽当涂),遥为石头城声援。又令柳达摩等将从江北胡墅渡江给石头城送来3万石米和1000匹马,以加强石头城的防守力量。

石头城与建康台城近在咫尺,虽然此时三吴地区的战事还在进行当中,陈霸先把石头城之变放在首位,立即率主力撤回建康,集中力量应对这起突如其来的兵变。

新投降陈霸先的韦载为其分析形势,认为最坏的可能莫过于齐军渡江而东,与三吴地区王僧辩旧部混在一起,那样一来建康东西南北四面受敌——江北有齐军,建康西有石头城之逼,东有吴郡、吴兴和会稽的乱兵,南有姑孰的5000名齐军,则大势去矣。但从目前形势看齐军注意力似乎都在石头城,应当抓住这个有利时机,迅速掐断齐军从建康附近渡江的路线,使其不能与三吴合流。陈霸先决断如流,立即分派侯安都、周铁虎等人进攻江北各渡口,烧毁齐军大船千余艘,并迅速在秦淮河之南修复侯景当年筑的堡垒(指王僧辩率军进攻建康时,侯景在建康外城之南所筑之垒),保护建康与东府城和南徐州(今江苏镇江)的交通路线,确保本军后勤无虞。

徐嗣徽、任约引军进攻台城,被陈霸先击溃,二将留下柳达摩守石头城,自率兵从采石渡迎接北齐援兵,返身进攻台城。陈霸先一面率主力向西进攻石头城,一面令侯安都以偏师袭击徐嗣徽的老巢秦郡(今江苏六合)。可怜柳达摩上了徐嗣徽的当,以不熟地形、不习水战的客军,迎战陈霸先的精锐之师,被杀得七零八落,险些丢了城池。侯安都攻下防守虚弱的秦郡,俘获徐嗣徽家中的琵琶和鹰,派人送到徐嗣徽军中,并客客气气地说:“昨天到兄弟你家中得到此物,现在奉还给你。”陈霸先于复杂的局势中镇定如恒,还能忙里偷闲地调戏徐嗣徽一把,其风度和超然真令人赞叹。徐嗣徽与任约本已从采石带来北齐援军万余人,忽闻老巢被破心中大惧,直接打击了他的锐气。双方再次在石头城下大战,陈霸先以逸待劳。毫无悬念地击溃远道而来的齐军,徐嗣徽和任约单舸逃走。

已遭大败的柳达摩再次遭到陈霸先进攻,石头城内兵少力弱,不堪再战。陈霸先也因三吴和江州侯瑱尚未平定,急于抽出力量荡平内乱。两家于是结盟,约定梁人送质于齐,齐兵全部撤出江南,梁朝不再追究徐嗣徽、任约之乱中涉事人员。石头城的第一次事变于此告一段落。

绍泰二年(556年)二月,陈霸先调集大军再次进攻三吴,王僧辩余部悉数被荡平,杜龛、张彪兵败身亡,王僧愔逃入北齐,次弟王僧智被杀。侯瑱仍然拒命不降。就在陈霸先准备全力进攻江州时,徐嗣徽、任约再次勾连北齐军渡江南侵。

北齐军此次出兵规模甚大,共约10万人。这样的规模放在当时三国中任一国,都是足以灭国的兵力。然而北齐的领军大将却令人跌破眼镜——萧轨。萧轨《北史》《北齐书》俱无传,唯《隋书》卷26《百官上》提到,梁天监九年(510年)曾检选5名“才地兼美”的官员任职尚书的五都令史,其中有萧轨之名。但510年距556年已45年,如果这个萧轨就是后来北齐这个萧轨,其年龄至少65岁,似乎并非一人。北齐萧轨官居仪同三司,仪同三司在北齐属于荣誉性官职,第二品,不开府置属官一般没有固定职权。东魏北齐历次大规模用兵均未见此人参战记录,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人具备率领10万人以上作战的能力。更诡异的是,大军另外几名主将,侍中裴英起、洛州刺史李希光、东广州刺史独孤辟恶、厍狄伏连(厍狄伏连后来于北齐后主时封为郡王,似乎并未参与此战)、尧难宗、东方老,诸人名位都在一个档次,彼此互不服气,号令不一,这对一支规模庞大的部队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北齐诸老将、勋贵没有一个随军征战,对比北齐以高岳领军进攻郢州、以高涣领军送萧渊明、以段韶领军攻淮南,这支南侵部队的将领阵容实在领人费解。如果作深入一步的推测,这支部队中有东方老、李希光等高昂旧将在内,这两将所统部队大都是高昂旧部,结合北齐文宣帝高洋抑汉尊胡的政治背景,很有可能是借战争之手削弱汉人的军事力量。如能打胜则获利于南朝,如果败了也不伤损北齐的核心利益。这种推测缺乏足够依据,只能留待新的史料出现时才能进一步钩沉。

萧轨率军渡江,由芜湖沿江北上进攻建康。陈霸先立即派将军黄丛南下,两军在梁山(今安徽芜湖鸠山区)遭遇。梁山即李白诗中“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的天门山,两山夹江而立,地形险峻。黄丛在此击败齐军水师,萧轨退保芜湖。为确保建康附近的安全,陈霸先又令大将侯安都过江袭击历阳,大破齐行台司马恭所部,巩固了建康西面沿江形势。

绍泰二年(556年)五月,萧轨率军北进,步骑兵从丹杨北上,水军则由徐嗣徽、任约带领沿江北上。梁军周文育、周铁虎二将相继在青墩、板桥浦等地大破北齐水军,徐嗣徽狼狈奔还,与萧轨的步骑兵合股而行,进占秣陵故城。哨骑已到台城下游弋,建康大震。

为稳定建康人心,陈霸先在大司马门外白虎阙集合宗室大臣和禁军部队,刑白马告天,陈霸先登坛誓师,谴责北齐违背盟约又来侵犯,鼓励建康军民齐心抗敌。陈霸先涕泗横流,辞气慷慨,观者莫不感奋。这种场面与二战时斯大林红场阅兵极其相似,妙处在于用宏大的仪式展示统帅决心,以此激发军队士气。面对亡国之危,梁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背靠已经千疮百孔的台城,与北齐军展开了殊死拼斗。

齐军占领台城之南的秣陵故城后,由于水师力量不足,在城南与梁军对攻不占优势,故而绕道从城东向北进攻,过城东之方山(今南京方山风景区附近)、倪塘(大约在今南京江宁区上坊镇泥塘村附近),北进至钟山的龙尾。这个战役安排似乎参考了侯景当年攻破台城的经验,意图到城北决开玄武湖灌城。

梁军大部集结在朱雀航以南抵抗齐军,大将周文育在陈霸先亲自督战下,大破徐嗣徽部于湖熟县(今南京江宁区湖熟镇)的白城。城北的准备却稍显不足,侯安都所部在钟山龙尾与齐军遭遇并激战,虽然梁军击伤齐军大将东方老,但梁军损失更重,军主张纂战死于此。齐军避开梁军城北防守兵力,过钟山向西北前进,占领了幕府山,抵达玄武湖之北。这一战役布置虽然绕了远道,但也有一定道理,建康之北过江就是北齐东南道大行台赵彦深的驻扎地,万一不利,齐军还可依靠江北援军。

至此齐军的意图全部暴露出来,陈霸先恍然大悟,并立即做出了天才般的战术布置。按照一般人的理解,敌军压境,应当立即攻而破之,先解决水淹台城的危险。陈霸先不然,他先派大将沈泰以3000名精兵北渡长江,奇袭北齐东南道大行台赵彦深于瓜步,俘获大批粮米。又令将军钱明率水师出江乘(在今南京仙林一带),截断齐军粮道。自率主力屯驻于覆舟山北(今南京九华山公园一带),扼守玄武湖南面要道,使齐军无法决湖。

陈霸先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安排简直令人拍案叫绝,梁军从东面、北面截断齐军退路,台城西面一带大江全是梁军水师的天下,玄武湖以南背靠坚城据险而守,放眼整个建康战场,齐军已被圈进一个大口袋,只待梁军宰杀了。在后人角度看来,陈霸先的战役安排似乎没什么稀奇。但在战场侦察手段有限、信息获取效率极其低下的古代,统帅很难做到即时掌握敌军动态。陈霸先能够做出这么精准而恰当的安排,大概靠的是他天才般的战场直觉和数十年积累的经验。

可叹北齐军诸将自作聪明,无端舍近求远自陷绝地,后路被断的齐军缺少粮秣,只能杀军中马驴为食。更可怕的是,天气也似乎和他们作对。进入六月后,建康附近连日大雨,天降大雨,齐军没遮没挡,只能坐困雨中,士卒手脚都被水泡烂了。相比之下,梁军背靠台城,地势较高,又有建筑物可以避雨,处境好了许多。为了缓解台城的粮荒,陈霸先侄子陈蒨(即后来的陈文帝)从吴兴运来大米3000斛、鸭子1000只。六月甲寅,大雨稍停,陈霸先感到时机已差不多,便命人炊米杀鸭,以荷叶裹饭,饭上盖以鸭肉,士卒人手一裹,次日天色未明,士兵们饱餐鸭肉盖饭,士气大振——现代南京人喜食鸭肉,不知是否与此有关。天色刚亮,陈霸先亲自指挥梁军发起总攻。大将侯安都陷阵极深,被齐军刺伤堕于马下,其部将萧摩诃年方24岁(532—604年),素以勇力著称,他单骑杀入阵中救起侯安都,齐军当者无不披靡。大将沈泰与吴明彻首尾并举,杀得齐军溃不成军。萧轨、东方老等将帅46人被生擒,唯有王僧愔、任约二人侥幸逃脱。

钟山一战,陈霸先全歼北齐10万大军,这是自梁天监六年(507年)钟离之战以来,南朝对北朝的又一次超级大胜。一时间北齐再也无力南下进攻,建康的局面顿时稳定下来,陈霸先因此在南朝获得压倒性的政治声望,这无疑为他取代梁朝建立了坚实基础。

北齐术士由吾道荣在战前对人说,萧轨大军南下可能会战败。《北史》卷89《由吾道荣传》更是渲染得神乎其神地说,萧轨战败当天,由吾道荣对人详细描述了战败的情景,后来有人询问败还的南征士卒,果然一如其言。此说近乎荒诞,但也反映出北齐内部对此战所持态度并不积极。

然而不论萧轨南侵之战是否有高洋剪除异己的成分,但总体来说,进攻南方失败的根由是北齐国策重心不在于此。陈霸先及其代表的集团,得以在这种形势下走上崛起之路。

五、南陈定鼎

绍泰二年(556年),南方终于大体上结束了侯景之乱10年来纷乱异常的局面,开始出现最强力的核心——陈朝。陈霸先稳定建康附近后,相继出兵平定王僧辩旧将侯瑱、广州刺史萧勃等势力,并对周迪、陈宝应、留异等江南土著豪强大加抚慰,基本上统一了江南半壁江山。唯有盘踞长沙的原湘州刺史王琳拒不应命。

王琳之前虽与梁元帝有过芥蒂,但始终以梁将自居。元帝亡后,王僧辩先立晋安王萧方智以续梁元帝之法统,本来有机会以政治主动权将王琳纳入控制之中。但萧渊明之变彻底击碎了王僧辩的政治正义性,虽然陈霸先随后复遵萧方智为帝,但已给王琳可资利用的口实。

西魏宇文泰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形势,他立即向王琳伸出了橄榄枝。双方沟通后,王琳愿意与西魏通好,并请求归还梁元帝及其太子萧方矩(又名萧元良)的灵柩。此前王琳率湘州之众频频进攻江陵,企图消灭萧察政权,一意与西魏、后梁为敌。但宇文泰何等人也,他既知江南大势操于王琳和陈霸先两人之手,而陈霸先势力又远远强于王琳,如果王琳也被削平,江南将重归一统,这种局面是西魏不愿见到的。因此,宇文泰不仅同意归还元帝灵柩,还封王琳为西魏大将军、长沙郡公,送还在江陵俘虏的梁家家属1000余人,这其中包括王琳的家属,以示对王琳的支持。西魏虽有后梁萧察这张牌,但梁室既已衰微,再利用萧察来挑战建康政权,实际已无多大作用。何况西魏对萧察的后梁政权一直持防范态度,不愿其利用江南的机会发展壮大。

陈霸先也试图拉拢王琳,他假朝廷之命封王琳为司空,让他到建康去任职。王琳有西魏撑腰,拒不应命,拥兵于湘州对抗陈朝。

此时的陈霸先已54周岁,在古代已是暮年。数十年戎马倥偬,这位老将的身体似乎已发出了警告。像宋武帝刘裕一样,陈霸先不等统一江南、恢复南朝旧疆,便在接受陈王爵位后仅3天,匆匆即位于建康,年号永定。然而不到两周年,永定三年(559年)六月,陈霸先便病重驾崩,时年56周岁。

陈武帝是梁末最杰出的人物之一。南朝四位开国皇帝(宋武帝刘裕、齐高帝萧道成、梁武帝萧衍、陈武帝陈霸先),开国形势最恶者非陈霸先莫属。其恶首在于南朝内部崩坏的程度最烈,其次在于北朝国力太强。陈霸先能于四面皆敌的形势中奋勇而起,外抗北齐之压,内平诸股敌对势力,苦心经营,竟能收拾起侯景之乱后10余年的局面,也算得上顶级人物了。他身前虽未完成彻底消灭王琳、统一江南的事业,但经历梁陈禅代,局面日趋稳定,梁朝的法统不再是江南唯一的旗帜,而且由于10余年来屡屡成为野心家你攻我杀的借口,江南人心慢慢由梁转而向陈,可以说日后南朝统一的政治基础已逐步建立起来,这才是陈武帝最大的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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