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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齐刻尔特会战(Battle of Manzikert)

曼齐刻尔特会战简介

曼齐刻尔特会战:曼齐刻尔特战役,为公元1071年8月26日发生的一场拜占庭——塞尔柱战争,是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战役之一。其中拜占庭决定性战败和其皇帝罗曼努斯四世被俘,导致拜占庭帝国失去了安那托利亚和亚美尼亚的统治权。此役为拜占庭帝国带来了持久的灾难,它成为了帝国由盛转衰的标志,并使拜占庭国内的冲突和经济危机进一步加剧。此战之后,塞尔柱人控制了安纳托利亚——拜占庭最主要的兵源地,这使拜占庭帝国的军队数量遭到限制,并严重削弱了帝国保卫边疆的能力,于是帝国再不能全面收复战败失去的所有疆土。帝国的军事力量从此一蹶不振,这间接促成了日后的十字军东征。

曼齐刻尔特会战过程分析——

曼齐刻尔特会战

巴西尔二世统治期间,拜占庭的光环璀璨夺目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从查士丁尼一世之后,帝国的国威从未如此强盛。可是这也和查士丁尼的帝国一样,五十年后就变成了满目疮痍的废墟。巴西尔征服事业的弱点在于其纯军事性。他获胜后留下来的是一片巨大的残破地区,人口几乎灭绝,成为胜利后的真空。虽然如此,若继承者是象利奥三世那样有才能的军人政治家,那么帝国也许仍然可以获得新生。可是帝国却落入了一连串老人,纵欲者和妓女的手中——于是雌性统治盛行开来。之所以后来一次大败导致全盘崩溃,原因正在于这一时期。这种崩溃的戏剧性和激烈性,完全可以同亚德里亚堡会战后的情形相比。

布塞尔在《罗马帝国史》中说:在这一时期,“罗马的制度”已在无声无息中解体。大致说来,这是一个和平时期,政权都掌握在宦官奸臣之手,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制止革命和叛乱发生。巴西尔逝世之后,君士坦丁八世成为独裁者。他对外软弱,对内暴虐,这样的个性汇集在一个人身上,可说是再坏也没有了。他为许多寄生虫所包围,弄瞎所有可能的反对者以及任何有才能的人。军事和国务都交给宦者处理——他认为这些人虽然也能阴谋造反,但却至少不能篡位做皇帝。巴西尔在世时曾企图限制贵族权力,他却引诱贵族作恶。当他觉得自己死期将至时,就把他的女儿佐伊,一位中年的荡妇,嫁给一个贵族。他死去之后,这个人就继承皇位,即罗曼努斯三世(一○二八——一○三九年)。接着就是长达二十九年的雌性统治。在最初阶段,新皇帝为了收买人心,对教会,宫庭和人民都不惜给以慷慨布施。到处充满欺诈和淫佚之风。佐伊首先把她的大姐狄奥多拉禁闭在修道院中;接着又认一位银行家迈克尔为义子,以后又成了她的情夫。最后,她毒死丈夫,在他死亡那天和迈克尔结婚,这就是迈克尔四世。迈克尔四世在一○四一年死亡后,她又收认他的侄儿,就是迈克尔五世。当了四个月皇帝之后,迈克尔五世也被废除,眼睛被弄瞎,关进修道院中。佐伊现在已经六十二岁,还与一位老情人结婚,就是君士坦丁九世(一○四二——一○五四年)。因为此人不愿与他的老妻希勒莱娜分离,于是君士坦丁堡的人民就有机会看到了一幕奇怪的喜剧,一个皇帝坐在两个皇后之间——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情妇。

从以上所述荒唐事迹中,可知当时的朝政已经败坏到何种程度。当帝国在精神方面已经低级得无以复加时,又受到南意大利的诺曼人侵扰。他们首次在那里出现是在一○一七年,有一批诺曼人去耶路撒冷朝圣回来后,就移殖于卡拉布里亚。他们先是充当拜占庭皇帝和教皇的佣兵,后来却变成了征服者。一○四二年,他们的酋长之一“铁臂”威廉自称阿普利亚伯爵,差不多与此同时,另外又有个酋长在阿韦尔萨立国。同时,东方又出现了新的入侵入者——塞尔柱土耳其人象潮水般涌入帝国。他们所以能那样容易地侵入,是因为内在的崩溃和诺曼人在意大利以及帕兹纳克人在多瑙河上的牵制有关,但更重要的却是拜占庭在对外政策方面犯了严重错误。

几个世纪以来,拜占庭帝国与伊斯兰教国家之间经常处于战争中,而在十一世纪,伊斯兰教国家也跟东帝国同样衰颓。可是塞尔柱人的入侵却使伊斯兰教的精神复活,结果帝国的东疆再次受到威胁。从高加索山地到幼发拉底河上游,拜占庭帝国都与亚美尼亚接壤,所以拜占庭本来应该支持这个基督教王国,将其作为缓充国对待。可是拜占庭非但不支持亚美尼亚,反而想去毁灭它。这并不是因为亚美尼亚人与塞尔柱人有什么同盟关系,而是因为亚美尼亚很富裕,可以进行劫掠。

第一个要命的步骤是巴西尔二世在一○二二年采取的,他强迫亚美尼亚国王约翰同意在死后把领土让给拜占庭。到一○四五年,君士坦丁九世用极其毒辣的手段强迫国王加什克照办,交出首都阿尼,并解散亚美尼亚民兵——此时还有五十万人的实力。虽然马太是个亚美尼亚人,可是他对其国家所经受的灾难却并未言过其实。他

说:“亚美尼亚是由无耻荒淫的‘希腊’人亲手送给土耳其人的。他们毁灭我们的王室,解散我们勇敢的贵族,取消了一切可供自卫的工具。可是他们达到目的之后,我们自己又怎样呢?他们既以保护者自居,可是率领他们军队的将领却都是宦官。”他接着又说:“每当他们发现一个优秀的战士,不是把他眼睛弄瞎,就是将他投入海中。他们使孩子变成宦官,不仅让他们穿上铁甲,而且还把他们打扮得象女人一样。”君士坦丁占领亚美尼亚之后,经过大事掠夺和取缔了他们的一切自卫能力后,又采取了一个更糟糕的行动。因为几年来大事挥霍之下,拜占庭国库已经空空如洗,为了节省费用,他又将亚美尼亚境内的拜占庭驻军撤回,使亚美尼亚根本无力抵抗任何外来攻击——攻击马上就来了,一○四九年,塞尔柱人开始入侵,不过几年时间,土耳其的统治已由喀什噶尔发展到君士坦丁堡附近。

一○三四年,在塞尔柱的孙子图格里尔和查加尔领导下,这个凶猛而具有毁灭性的民族越过奥克萨斯河,进入呼罗珊。图格里尔继续西进蹂躏伊拉克,克曼沙,哈马当和阿塞拜疆等地,于一○四九年到了已经丧失自卫能力的亚美尼亚。他前进到凡湖以西的阿德赞,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城墙,所以很快就被夷为平地。据说一共屠杀十五万人——男女老幼都有。(注:虽然数字可能夸大,但阿德赞却是个富城,据马太说,城中有八百座教堂。)

在卡佩特隆与拜占庭军进行了一次不分胜负的战斗之后,图格里尔在喀尔斯打败亚美尼亚人,接着就围攻曼齐刻尔特城。(注:这是阿尔索纳斯河上的第一个重要城市,具有非常坚固的防御工事,周围环绕着许多花园。)因为无法强行突入,图格里尔运来一门巨型攻城机——巴西尔二世也曾用过——需要四百人将它拖进阵地。曼齐刻尔特的总督看到了之后大感震惊,马上悬重赏征求勇士去破坏它。有个法兰克籍的佣兵自告奋勇应征。他把一封信缚在长枪尖上,在衣服下藏了三瓶燃料,骑马从城里向攻城机冲去,塞尔柱人以为他是军使,并且以为他可能是由好奇心所驱使才向机器奔去,所以未加阻止。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人突然把燃料瓶向攻城机掷去,立即燃烧起来,他又马上奔回城去。图格里尔只好放弃围攻,因为城上的射击武器太多,其威力使他望而却步。其中有一架投掷器,总是将一头死猪投入塞尔柱人营中,城上的公民就高喊“啊!苏丹,你只要娶这只母猪做老婆,我们就把曼齐刻尔特送给你作嫁妆。”

一○五○年,佐伊皇后死了,四年后君士坦丁九世也死了。继承他的是女皇狄奥多拉,这是一个没用的老妇人,一○五六年,迈克尔六世继位,第二年他被伊萨克一世废除。伊萨克一世一直统治到一○五九年,接下来就是君士坦丁十世,他死于一○六七年。在这个逐渐衰颓的时代,似乎没人能认识到帝国已快到穷途末路了。由于宫廷完全控制了一切,结果,多少年来使帝国能够保持团结一致的优良文官制度绝灭了。外表的奢华日盛一日,交通和边防却开始腐朽。乡村人口日益减少,终至于无法征募士兵。结果不是将每单位减少人员,就是大量利用佣兵充数。过去,皇帝因为有钱,还可以买到欧洲最好的军人为他们服役,可是到君士坦丁十世时,为了省钱,军队素质不免相当低下。装备补给也不为人所注意,城防工事更是荒废。尽管在军事方面如此精打细算,但帝国的财政情形仍然每况愈下。因为君士坦丁九世挥霍无度和教堂的垄断,国库完全空了。最后由于司法制度被破坏,各省人民感到民不聊生,纷纷投靠大地主以求庇护,结果又使这些贵族们势力日增,几乎完全不受中央统治。

这时,帝国的东方各省受着塞尔柱人煎熬,西方各省也遭受匈牙利人蹂躏(他们已攻下贝尔格莱德),古兹人和帕兹纳克人也渡过多瑙河向南进展,使萨诺尼卡以北地区完全变为废墟。可是君士坦丁十世却如闲人一般袖手旁观,坐看帝国化成灰烬,最后他勉强率领一军进入色雷斯,赶散了古兹人,为了补足军中缺额,他又召募了许多半野蛮的古兹人,而他们却最为反覆无常。

西方各省遭受侵袭之际,东方的大祸又到了。图格里尔在一○五五年已攻克巴格达并征服了摩苏尔和戴比基尔。一○六五年,他的侄子(查加尔的儿子)阿斯兰继位。他生于一○二九,是能力高强的领袖。他重用贤相——伟大的尼札姆,奠定了新伊斯兰教国家的基础,而这更是未来奥斯曼土尔其帝国的基础。

阿斯兰把伊比利亚王国(即今乔治亚)夷为废墟,接着就围攻亚美尼亚首都阿尼城。据说城中有一千座教堂,挤满了难民。一○六四年,阿尼城陷落,很明显是由于内奸出卖或使用诡计的结果。接着按惯例进行屠杀,杀人有如割草一样。芬莱对于这些发生在乔治亚和亚美尼亚的战役这样说:

“塞尔柱人为了使自己变成被征服地区的主人,采取了一种计划。目的明显是绝灭广大平原上的农民,使这个地区让牧民占用。所有乡村,农庄和种植物都被烧光,水井也被填塞,一切耕种只限于城镇附近。这种政策不久就使小亚细亚许多地区的农人感到不安,不等他们侵入就先自动跑了。他们的推进是如此迅猛,所以在君士坦丁十世时,他们甚至已经推进到加拉提亚、霍诺尼亚和弗里基亚等地区了。”(见芬莱所著《希腊史》。)

这就是一○六七年君士坦丁十世临死时的情况。他指定皇后欧多西亚为三个儿子的监护人——他们是迈克尔七世(一○六七——一○七八年),安德罗尼库斯一世(一○六七——一一八五年)和君士坦丁十一世(一○六七——一○七一年),他要皇后立誓——因为她已四十八岁——不再下嫁第二个丈夫。可是和多数拜占庭人一样,诺言从不为人遵重。依照马太记载,等她丈夫一死,欧多西亚马上就和戴奥吉尼斯姘居,不久这个本被判定谋害王子的罪人就变成了她的丈夫,就是罗曼努斯四世(一○六八——一○七一年)。这个选择可说不幸之至,因为罗曼努斯虽然是勇敢的军人,但是个性急躁,此外又不为军队所信服——这时军队的纪律已坏到极点——因为他偏爱本国部队,所以也是瓦兰吉亚近卫军痛恨的对象。罗曼努斯是卡帕多西亚省的宗族出身,这个省已被土耳其人侵占。所以他刚一即位,就决定集中其“国际”性杂牌军(包括瓦兰吉亚人,马其顿人,斯洛文尼亚人等等)与敌人决战。使事情变得更恶劣的是他出发之后,皇后和她的儿子迈克尔七世就开始密谋反对他,似乎是他的独裁个性已使她难以忍受。罗曼努斯以后的失败与皇后的阴谋关系很大。

尽管帝国有许多缺点,但是也有特长。帝国的军事组织要比任何邻国都远为优越,否则就不可能维持这样长时间。首先应该指出,从利奥三世开始直到一二○四年十字军大掠君士坦丁堡时为止,其组织是固定不变的,而其他欧洲和东方国家的军事组织却都在不断变革,所以都缺乏安定性。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好几个:(一)帝国财源充足,(二)君士坦丁堡是个无比强大的要塞,(三)最重要的是毛里斯和利奥六世两位皇帝分别在五七九年和九○○年写了《战略学》和《战术学》两本教范,使战争艺术“教条”化。毫不夸张的说,直到十九世纪,在西欧都没有出现过如此优良的军事教范。

因为拜占庭帝国采取绝对保守政策,所以就自然产生了军事安定性。从查士丁尼时代起,拜占庭陆军的战术和战略,其基础都是防御性的。帝国整个领域分为若干军区,每个军区都有一些重要的要塞,有良好的道路连络,另有高度组织的机动部队提供支援。许多世纪以来,使帝国能够抵挡野蛮民族侵袭的主要就是依靠这种防御体系,而并非依赖将帅的天才或士兵的勇气。入侵者通常都攻不下这些要塞,加上他们缺乏适当的补给体系,必须靠抢劫维持生存,但当他们分散兵力抢劫时,又必然无法对抗有组织部队的攻击。所以拜占庭的战略与十八世纪的沙克斯元帅极为相似。这位元帅从不寻求会战,反之他总是避免会战,一旦受到威胁就躲进要塞中。当敌人围攻时,他却处于绝对安全的地位,而当敌人因为缺乏补给不得不解围而去寻找新的“给养地”时,他就趁敌人搜劫食物时将其歼灭。虽然总的说来拜占庭军队跟敌人相比总是少数,但因为他们自给自足,而且又有要塞做为基地(可以保护补给库),所以他们常常可以在攻击地点集中优势兵力。

拜占庭陆军的组织和训练都以这种战略为基础,跟现代陆军一样分为两大种类——行政部队和战斗部队。行政部队具有高度组织,其中包括行李部队,补给部队,战斗工兵和救护队等。(注:每个营配有一名军医和六到八名担架兵。)每十六人有一辆车装运干粮以及箭簇等补给物,另外有第二辆车装有一个手磨,一把斧头,一把锯子,一把伐木刀,一个筛子,一柄木槌,两把锄头,两柄十字镐,一个大藤盖,一个釜锤,以及其他设营用工具等。除了车辆以外还有一匹驮马,当步兵被迫把车辆留在后面时,这些马匹可以驮运八到十天的干粮以供急用。

战斗部队则分为骑兵,步兵和炮兵三种。骑兵戴钢盔,穿锁子甲,携带圆形盾牌,使用的武器为弓、枪、剑、斧、锤矛。步兵组织为十六人一组,十组一连,三连为一营。营又分轻重两类,重步兵披甲携盾,所用武器为枪、剑和斧,轻步兵几乎完全由弓箭手组成,装备有一张弓,一壶箭四十枝和一柄战斧。炮兵使用的是各种投射武器,发射的东西有石块、大箭和火球。所用投射机械本身也分轻型,中型和重型三种形式。

尽管有这样完善的组织,但是本国籍兵员的征募却经常成为难题,所以通常用外籍佣兵补充缺额。在九、十、和十一这三个世纪中,有许多土耳其人曾在拜占庭入伍。一切指挥都是公式化的,所有将领完全照书本行动。但这并没有泥古不化的弊病,因为利奥在《战术学》中列举出各种不同的战例,不仅针对不同地形,而且针对不同的敌人也都有详细规定。伊斯兰教徒和土耳其人都缺乏组织能力,其战斗方法几乎永远不变,因此可以很安全的依照一种定型战术作战。

通常骑兵分为三条战线:一条战斗线,一条支援线和一条预备线。在两翼还有支队保护侧翼和威胁敌人侧翼。在骑兵后面就是重步兵,排成十六列纵队,第一列在前进时把盾牌连锁起来,然后各列把盾牌顶在头上,好比罗马人的龟阵一样。重步兵后面是弓箭手,他们的箭要从前列头上发射过去。一旦敌人被骑兵冲锋所突破,扰乱或分散时,重步兵就以纵队实行突击,投掷枪矛,并用剑斧肉搏,而由箭矢构成的箭幕则从他们头上飞过。所以在他们的战术中,骑兵与步兵,突击和投射之间都有密切配合。但骑兵很少进行追击,尤其在对付土耳其人时更是如此。因为他们虽然缺乏人力,但却具有极高的机动能力。

毫无疑问,即使在一○七一年,这个组织的完整仍然与巴西尔二世时差不多。不过尽管陆军虽能保持其活力,但却已经腐化,因为四十年的宫廷政治,加上管理失当和吝啬,所以士气已经消沉。他们缺乏的并非勇气,组织和战术技巧,而是纪律、士气和信心。陆军已经变成了高度组织的真空——是一个臭蛋的硬壳。

如果这种内在腐化能够予以改革,那么土耳其人将永无成功希望,因为塞尔柱人的战斗部队根本无组织可言。他们主要是骑马弓箭手,每群人各有自己的酋长,彼此间时常发生战斗,即使对苏丹也不例外,所以连苏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如劳伦特所说:“这种自由成性的土耳其真是幸运之极。一次偶然失败或是赃物分得比平常少一点,马上就有散伙叛变的危险。”芬莱也说:“他们的政策只有两个目的:(一)尽量抢劫以使部下发财,使自己的名誉增加,使部队扩大。(二)尽最快速度使乡村人口减少,成为赤地,以便可以永久放牧。伟大的苏丹阿斯兰非常了解这种破坏性战争,要与拜占庭帝国的精兵进行一连串会战,很难获得成功机会。

罗曼努斯在弗里基亚匆忙集中军队时,一般情况有如上述。此时阿斯兰正宿营过冬。当罗曼努斯正拟向沼地以北的来坎都斯省进攻时,阿斯兰突然拔营,将部队分为两支,一半向南一半向北。听说北面那支部队已经侵入潘塔斯和正在抢劫新凯撒城,罗曼努斯就把辎重留在塞巴斯特,越过山地,突然打击了土耳其部队,逼迫他们放弃赃物和俘虏。然后他转向南方,越过塔努斯山地,进入阿勒颇地域,接着取道亚历山大港回到波丹都斯。

他在那里听说有另一群土耳其人已从要塞之间侵入,正在毁灭阿摩利姆周围地区。于是罗曼努斯回头对付他们,但是他们退却得十分迅速,所以无法加以拦截,只好继续向西前进,于一○六九年一月回到君士坦丁堡。

不久他打算展开第二次战争,但是由于法兰克佣兵在亚美尼亚军区哗变,只好中途停止。将叛乱荡平之后,他进入卡帕多西亚,因为土耳其人正在凯撒城附近抢掠。他援救了这个省区,渡过幼发拉底河,以前进到凡湖畔的基拉特为意图。他正在包围该城时,派出去的野战军却战败了,得胜的土耳其人向伊康涌入。罗曼努斯首先回到塞巴斯特,接着向南行军,在赫拉克里亚截住敌人,虽然迫使他们放弃了胜利品,但是土耳其人还是突围而出,逃往阿勒颇。第二年,因为诺曼人攻击阿普里亚境内的巴利姆,罗曼努斯亲往援救,把东面的军事交给伊萨克一世的侄子曼努埃尔负责,其司令部设在塞巴斯特。曼努埃尔前进与苏丹的妻舅阿里什交战,不幸战败被俘。可是阿里什正在筹划反叛苏丹,就请曼努埃尔作他的顾问。曼努埃尔说服他去访问君士坦丁堡,并与罗曼努斯缔结同盟。阿里什这样干的时候,阿斯兰要求拜占庭引渡,在对方拒绝之后,他又出兵犯境,攻占了曼齐刻尔特城,并继续围攻埃德萨,直到围攻不下才撤回波斯。

于是展开了皇帝的第四场战役,也是送命的一次。直到此时,虽然成功并不显赫,却至少功过相抵,更重要的是这些战役证明拜占庭的军事组织要比土耳其人高明很多,只要将领和部队效忠,那么只要行动时能小心谨慎,根本没什么值得他害怕。不过他却并不谨慎,更可怕的是,尽管他是无畏的猛将,部队也有良好的训练和装备,但他们却缺乏忠诚,这就是酿成大祸的根本原因。

曼齐刻尔特城的陷落使他大为愤怒,一○七一年初,罗曼努斯又如风暴一样卷到塞巴斯特。在那里他集中了相当数量的部队,如果部队纪律良好,也许一切都会一帆风顺。可是事实上却完全相反,士兵开始抢劫居民,马上就出了问题。他最先想严明纪律,结果使日尔曼籍佣兵发生了叛变。经过努力说服,勉强使他们跟着走。他从塞巴斯特前进到迪奥多希奥波利斯,在那里开始考虑作战计划。他相信苏丹此时仍在波斯境内,而且在自己作准备时,一定还会继续滞留在那里,所以他决定先收复凡湖西北岸的基拉特和其北面三十英里处的曼齐刻尔特作为对波斯作战的基地。为达到目的,他把军队分为两个主要纵队:一支由法兰克佣兵组成,由卢塞尔指挥,以攻取基拉特为目标,另一支由他亲自指挥,以攻占曼齐刻尔特为目的。这两个城镇均有土耳其驻军。

阿曼爵士责备罗曼努斯因为违背了利奥六世在《战术学》中列举的一切规律,所以才会失败。但是战术错误却并非失败的主因,而是其部下不忠加上情报错误。

当罗曼努斯决定作战计划时,苏丹并不在波斯,而是在叙利亚。他得知拜占庭皇帝已经到了亚美尼亚,尽管自己的部队很少,但仍然决定取道摩苏尔和霍伊向东北前进去迎击。在摩苏尔他与曼齐刻尔特守军相遇,在那里又搜集了大约一万四千人的土耳其人和库尔德人,接着继续前进到霍伊。(注:他的行军速度很快,所以兵力可能不超过四万人。)此时,罗曼努斯为了增援卢塞尔,已命令乔治·特拉罕诺特斯率领大批拜占庭重步兵前往,接着又分遣许多支队,其中有一支部队据说多到一万二千人,到乔治亚去搜集补给。此外他还围攻曼齐刻尔特并且占领了该城。

在凡湖东方一百二十五英里远的霍伊,苏丹暂停下来以等待阿塞拜疆方面的增援到达。等援军到达之后,他向西进发,可能是沿着凡湖南侧去援救基拉特。他的前卫似乎使卢塞尔和特拉罕诺特斯受到了突然袭击。因为当苏丹在八月十六日到达基拉特城下时,他们不仅不向拜占庭主力方向退却,反而将部队撤往马拉提亚。他们这样干是为了军事原因还是出于阴谋,现在已无法确定。但他们在匆忙中或者是故意不把他们撤退的情况报告罗曼努斯。

一旦占领基拉特,阿斯兰立即向曼齐刻尔特挺进,与此同时,罗曼努斯却撤出曼齐刻尔特向基拉特前进。但是阿斯兰知道敌人正在接近,而罗曼努斯却不知道敌军主力已在亚美尼亚境内。结果是拜占庭的前卫部队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一支更占优势的敌军,于是立即遭到惨败,被迫向主力位置逃走,罗曼努斯这才知道土耳其全军就在附近,马上命令卢塞尔和特拉罕诺特斯二人赶紧与他会合,可是他们做不到(也许是不愿如此),因为他们早已向西运动,与他越隔越远。

尽管兵力已经减弱,罗曼努斯并不害怕,他对胜利仍极具信心,所以苏丹提出和谈要求时,他严词拒绝——因为塞尔柱人从来不想与拜占庭人进行正式会战。他向苏丹使者说:除非苏丹亲自到他帐中求降,并保证此后再不犯边,否则他绝不考虑和平。因为这种条件让人无法接受,所以会战就无法避免了。

八月十九日,也可能是二十五日——前一个日期比较可靠,拜占庭皇帝从营地中引兵出来排成战斗队形。他自己指挥中央部分,其中包括近卫军和首都卫戍部队。右翼由卡帕多西亚将军阿利亚特指挥,左翼由布伦尼乌斯指挥。右翼由古兹骑兵和基普恰克佣兵所组成,左翼则是帕兹纳克骑兵。在后方他用雇佣军骑兵组成一条强大的预备战线,包括日尔曼人和诺曼人等在内。这支部队由杜卡斯指挥,他是凯撒约翰·杜卡斯之子,此人正是皇帝的死对头之一。

土耳其苏丹把军队的调度权交给太监将军塔劳格并下了一道简短的命令——“不胜利就砍头!”阿斯兰本人把自己的弓箭放在一边,只携带一口剑和一柄锤矛,他把马尾巴编成辫子,穿上白袍,涂上香粉,然后说:“我打败了,这里就是我的坟墓。”拜占庭军的主力为重步兵和骑兵,土耳其方面则为轻骑兵。

会战还是按惯例展开:土耳其马弓手急驰前进向敌人发射箭雨,但并不进行接近作战,这样一来,罗曼努斯的基普恰克部队和帕兹纳克部队已有相当数量开始逃跑。拜占庭骑兵也尽其可能冲锋,因为马匹死伤不少,所以罗曼努斯命令重步兵前进。他们秩序良好,战绩颇佳,因为他们不仅把土耳其人赶回了营地,而且赶得更远。虽然如此,但这却是不明智的行动,因为白天将尽,而且土耳其也有无限远的土地可供后撤。可是罗曼努斯除非能冲到某个地点,足以使人马获得饮水供应,否则必将被迫后退,而到那时,必然会遭到反攻。

天快黑了,罗曼努斯命令退却,由于受到敌人的猛烈反攻,所以被迫转过身来迎击敌人。当前排回头与土耳其人搏斗时,杜卡斯却故意拒绝服从命令,不仅不进行支援,而是一直往营地退去,使前军背面失去掩护。于是土耳其的轻骑兵立即绕过敌人侧翼,集中全力攻击其右翼的右后方并将其击溃赶出战场。接着他们打击在中央部分的暴露右翼和北面,迫使他们与左翼分离,也可能是牵制中央部分而让左翼自行退去。总之,中央部分已经完全孤立。虽然如此,他们还是英勇苦战,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为止。罗曼努斯也显出无比勇气,但是他胯下战马被杀了,而自己也负了伤,被敌人所俘虏。这时中央部分才被突破,被杀得片甲不留。

罗曼努斯的惨败几乎可以与公元前五三年克拉苏在卡尔亥的失败相提并论,但在战术上并不完全相似;因为罗曼努斯的追击虽然有勇无谋,可是尽管伤亡惨重,但若非杜卡斯的阴谋,那么他还是可以退回营地。这场失败注定要使历史转折,在当时很少有人能认识到这一点。吉本说:“拜占庭作家痛悼一颗无价明珠的损失,但是他们却忘了,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日子中,罗马的亚洲省份已经无可挽回的牺牲了。”

一○七一年八月二○日,即血战的次日,罗曼努斯被送到了阿斯兰面前,阿斯兰却用最高礼节招待他,于是双方签订和约,条件为偿付赎票费一百五十万拜占庭金币,以后每年还要偿付三十六万拜占庭金币,期限为五十年。(注:每个金币价值约十到二十先令)。他释放了罗曼努斯,可是其不幸却未结束。因为被俘之后的短时间内,撒凯约翰·杜卡斯在君士坦丁堡已经夺取了政权,他强迫欧多西亚皇后进入修道院,自称为其文弱无用的侄子迈克尔七世的监护人。罗曼努斯立即集合了少数部队去讨伐叛徒,可是在多西亚被击败。奸贼杜卡斯一直追到阿达纳才将其俘获,用非常残酷的手段弄瞎了他,不久即因伤重殒命。但在死去之前,罗曼努斯还记得苏丹的侠义行为,为了忠于自己的信用,尽量搜集了一些金钱送给苏丹。

阿斯兰知道和约已经失效,就继续侵入小亚细亚,但在一○七二年他却被刺杀,由他的儿子马立克沙继位。土耳其人造成的毁灭情形是难以形容的。劳伦特引证当时权威人士的记载可为佐证:“土耳其人经过之后,留下来的废墟的破坏程度,简直难以想像。当他们所到之处,无论人兽都无活口,只要驻留一个星期,饥饿就足以迫使他们撤出最繁华的地区。他们走后,留下来的是一片荒原,树木都被砍倒,到处都是残断的尸体,城镇也都被付之一炬。”在阿摩利姆,据说被屠杀了十万人,在塔齐被杀者为十二万人,被出卖为奴者十五万人——而毁灭仍在继续进行之中。全部地区都人烟断绝。“土耳其人经过了一次之后,劫后余生者都变成惊弓之鸟,不敢再回去。他们不再相信他们的城墙和山岭,就都挤到君士坦丁堡城中,而瘟疫又向他们大肆荼毒。不过几年之内,卡帕多西亚,弗里基亚,比提尼亚和帕夫拉戈尼亚等地的希腊籍人口已经丧失了一大部分。”劳伦特又说:“一言敝之,小亚细亚的人口在土耳其人面前消失了。人民不是远走高飞,就是闭关自守,否则就藏到半岛中央高原的山地中。从新凯撒城和塞巴斯特到尼西亚和萨迪斯,所有谷地和平原都完全变成了真空。土耳其人撑着帐幕,带着羊群在这里自由来去,采取“轮作”的方式,正如他们在沙漠中逐水草而居的情形一样。”

亚洲军区的丧失使拜占庭帝国失去了最佳的兵力来源地,此后只能依靠雇佣兵了——法兰克人,土耳其人,帕兹纳克人,俄罗斯人和伦巴第人,这些人是可以买卖的。结果发生了一连串叛乱和内战。一○七八年,迈克尔七世被废,取而代之的是尼斯福鲁斯三世。接着,阿列克塞又起来反抗尼斯福鲁斯,由于部分日尔曼佣兵叛变,他得以进入君士坦丁堡。一○八一年四月一日,全城被洗劫,第二天阿列克塞即位称帝。

阿列克塞是个能干而机警的外交家,若非受到诺曼人阻碍,也许可以有所作为。一○七一年,阿普利亚公爵罗伯特·古斯卡德攻占了巴利姆——即巴里——于是拜占庭在南意大利的统治结束了。十年之后,他突然产生了夺取皇冠的野心,在一○八一年春占领了科孚岛,十月又占领杜拉佐。他把军队交给他儿子博希蒙德指挥,击败了阿列克塞,挺进到色萨利境内,直达拉利萨。不久,帕兹纳克人也在巴尔干起事,一直骚扰到菲利普波利斯和亚德里亚堡的城墙下。由于各方面都受到压迫,所以拜占庭帝国不再有自卫能力,从一○八一年以后,逐渐将其政治重要性让给西方诸国。在这场决定命运的曼齐刻尔特会战之后不过二十四年,中世纪的欧洲就开始向伊斯兰教的亚洲发动了第一次伟大反击。

大事记:十字军对伊斯兰势力的反击

曼齐刻尔特惨败之后,拜占庭皇帝迈克尔七世向基督国家的超级元首教皇格列高利七世(一○七三年——一○八七年)提出要求援助的呼吁。他需要西方佣兵保卫君士坦丁堡,但并不想夺回圣地。可是格列高利七世却认为这个呼吁是实现自己三大理想的天赐奇缘。这三大理想是:(一)使东方教会服从罗马教廷统治,(二)使基督教国王承认为宗教的忠仆,(三)发动征讨伊斯兰教异端的十字军。格列高利是克吕尼运动的标准产物,这时正与日尔曼皇帝亨利四世(一○五六——一一○六年)为授爵权发生争执。所以,他除了宣传十字军的观念以外,实际上完全不能有所作为。虽然如此,这个观念却继续发展下去,在感情冲动之中,逐渐发展成一种群众运动,结果那个要求佣兵的最初呼吁反而不为人所注意了。

一○七六年,格列高利对亨利处以开除教籍之罪,并宣布教皇是基督的代表,有废除皇帝的权力。三十年前,亨利三世审判过格列高利六世,现在格列高利七世却在审判亨利四世。可是胜利不过昙花一现,一○八四年亨利又复位了,而格列高利在一○八五年五月二十五日却死亡于流放之中,继承他的是维克多三世,一○八八年又由乌尔班二世继位(一○八八年——一○九九年)。

此时,东方的阿列克塞一世(一○八一——一一一八年)正被诺曼人和帕兹纳克人骚扰,就与土耳其人暂时讲和,到一○九四年这些战争都结束了,亚洲各省的收复似乎又有希望了,因此他又向乌尔班求援。与迈克尔一样,他要求的是派遣佣兵帮助他对付土耳其人而并非为了收复圣地。

这一次恰好欧洲承平已久,于是这些基督教国家就热情地迎接伊斯兰教徒的挑战。如布里教授指出的,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两个全球性宗教面对面站立,每个都有囊括宇宙的雄心。心里的钟声已经敲响。自从格列高利四世(八二七——八四四年)以来,每代教皇对与伊斯兰教徒间的战争都表示过积极兴趣。到现在,大致说来所有世俗权力都已受到教皇控制,所以根据天授神权理论,教皇有资格担任基督徒世界的公认军事领袖。一○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在克勒蒙会议上,乌尔班二世正式宣布发动第一次十字军。他宣布说:“伊斯兰教徒在东方的胜利和成功,对所有基督教国家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东方教会曾一再求援。圣地是一切基督徒所仰望的,是基徒教的合法领地,现在却受到异族的侵占和奴役。所以基督教国王们应该彼此之间不再战争,掉转武器同上帝的敌人作战。他们应该拯救圣地和圣城,击退对基督教的侵略,毁灭伊斯兰教徒的一切攻击力量。这是一场神圣的战争,凡在战争中丧失生命的人可以直接进入天国,赎免其一切罪恶。”

这个决定传到阿列克塞耳中,使他大吃一惊,因为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十字军。西方基督教国家对东方分立者的厌恶程度甚至比对伊斯兰教徒还有过之。他也认为十字军其实都是野蛮人,并不比土耳其人和帕兹纳克人好多少。希腊史学家比基拉斯这样说:“在西方人看来,十字军是代表一切高贵性质的伟大运动,而且是以纯粹宗教动机为基础。当欧洲人自以为是为基督教和文明进行自我牺牲时,东方人却只注意到这群不识字的野蛮人,可能会把基督教省区和罗马帝国洗劫一空,而这些自命为信徒的人会因为痛恨教派分立而对基督教的教士加以残杀。所以同样自然他们会忘记这个运动的原始起因是受到宗教目的的刺激。”所以这个西方历史中的最大冒险刚一开始就存在着内在弱点,并且注定必然会分裂和失败。对阿列克塞而言是一个战略问题,即确保拜占庭帝国作为抵挡土耳其人的屏障。对乌尔班而言是一个思想问题,就是使教会统一并确保圣地以供朝圣。不过在乌尔班的宗教目标后面,也又隐藏着更为迫切的战略原因。

虽然西方基督教国家对伊斯兰势力的反攻是由“铁锤”查理首开其端,可是直到十一世纪才开始有了比较认真的发展。比萨人和热那亚人首先把伊斯兰教徒赶出了撒丁岛,并赢得了第勒尼安海的控制权。差不多同一时间,诺曼人也开始在意大利南部获得立足点,到一○八六年,他们在那里站稳之后就企图征服西西里,一○九一年他们才完成这个任务。同一时期还有两个其他成就:一○八五年,卡斯蒂利亚的阿方索六世攻占了托雷多,这在整个伊斯兰教世界中都产生了反应。一○八七年,热那亚人和比萨人联合起来向突尼斯的伊斯兰教首都马赫迪耶发动了一次远征。他们攻占了该城,把停在港口的伊斯兰教舰队付之一炬,也就赢得了意大利共和国的舰队优势,这是西方向东方发动反攻的先决条件——不仅要运输军队,尤其要运输补给。这种可能性对比萨,热那亚和威尼斯等城市的商业兴趣具有很大吸引力。在过去许多年中,他们早已与叙利亚、埃及和拜占庭帝国都有贸易往来,所以如果东方有基督教殖民地,对意大利的商业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另外一个主动因素是在克吕尼运动的刺激下,到耶路撒冷集体朝圣的风气大盛,所以在塞尔柱人侵入期及以后,在西方出现了普遍的反土耳其宣传,足以激起激烈的战争心理。所以当阿列克塞提出求助要求时,这个大反攻在战略,商业和心理三方面的机会都已成熟。此外在人口方面也有其理由:自从公元一○○○年以来,法兰西和弗兰德的人口已经增加,到十一世纪,饥荒、旱灾和传染病常常肆虐,这就更使人幻想在遥远的地方是如何富庶和繁荣。

乌尔班的号召立即获得了热心反应,在以后六个月中,有许多传教士,包括“隐士”彼得在内,把教皇的呼吁传到法兰西各地。乌尔班也到处旅行,向每个人提出诺言:对国王而言,可以廉价收购其臣下的土地;对贵族而言,东方有新土地可以抵补其所出卖的土地;对商人而言,在十字军的装备和补给上可以发财;对人民而言,只要入伍即可获得自由,不用再做农奴;对教士而言,只要从军就可以不必再守清规,对所有人类而言,在他们的统帅——耶稣基督——无畏的旗帜下,获得超自然的永恒生命。

这些诱惑性宣传使每个十字军都几乎可以获得两个世界中的最好东西,因此在所有西方地区都有人从军,尤其在法兰西,更是发展成为伟大的民族运动。因为并未指派最高统帅,所以当十字军云集君士坦丁堡时,他们并不是一支统一军队而只是一个同盟。许多领袖人物互相对立,注定行动将会全盘失败。这些领袖中比较重要的有:

(一)维蒙德瓦伯爵于格,他是法王腓力一世的兄弟。

(二)图卢兹伯爵雷蒙,其所率兵力最大。

(三)诺曼底的罗伯特,他是征服者威廉的儿子。

(四)弗兰德的罗伯特二世。

(五)布永的戈弗雷。

(六)洛林公爵和他兄弟博杜安与尤斯塔斯。

(七)塔兰托的博希蒙德,他是群雄中最能干的一个,并带着侄子坦克雷德同往。

中世纪史书上所称的十字军数字,实际上完全不可置信,因为当时为了号召和宣传,当然不免夸张。这些部队只可能是中等规模,否则就不可能沿途获得补给。斯蒂芬森教授在《十字军史》中大致估计进入小亚细亚的部队总数应为二万五千到三万人。

在君士坦丁堡,阿列克塞要求每位十字军领袖向他宣誓效忠,但只有戈弗雷一人勉强答应。其余的十字军将领均对“希腊人”嗤之以鼻。最后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九七年五月十四日,十字军开始展开对尼西亚的围攻。六月十九日该城投降,十字军进一步进攻奥龙特斯河边的安提阿城。

七月一日,他们在多利留姆赢得第一次会战。因为伊斯兰教徒此时已经太弱,不敢冒险作战。博杜安首先开始作领土要求,他在幼发拉底西亚建立了一个拉丁国家,自称埃德萨伯爵。一○九八年六月三日,靠内应攻下了安提阿,可是刚刚占领该城,十字军马上就受到卡波格哈包围。因为他们已经如此危急,所以尽管大家都互不相让,还是公推博希蒙德为统帅。巧合的是他们在六月十四日发现了“圣矛”,于是士气大振,博希蒙德决定冒险一战。这一战击败了卡波格哈,战后博希蒙德成了安提阿王子。

他们在安提阿滞留了六个月,直到一○九九年一月十三日,雷蒙、坦克雷德和诺曼底的罗伯特才开始向耶路撒冷进发。在的黎波里,加入了戈弗雷和弗兰德的罗伯特。于是他们继续向南推进,所率兵力可能约为一万二千人,六月七日,他们宿营在耶路撒冷城外。七月十五日,他们用强攻突入圣城,城内居民受到无情屠杀。他们在“圣陵”教堂中庆祝胜利,戈弗雷被宣布为圣陵的保护者。

这样,十字军总算达到了目的,但是主要原因却是自从一○九二年伟大的塞尔柱苏丹马立克沙死后,伊斯兰教世界就不断发生混乱和内战,所以无力抵抗外侮。他们胜利之后也并未能征服其他地区,只能对某些区域进行军事占领。此外,博杜安一世(一一○○——一一一八年)虽被推为“共主”,但事实上不过是名义上的元首,安提阿王子、埃德萨伯爵和的黎波里伯爵都不受他节制。至于大马士革,埃摩萨、哈马和阿勒颇等城镇仍保留在伊斯兰教徒手中。不过内争未息之前,伊斯兰教徒对基督教地区最多只能加以骚扰。攻陷耶路撒冷之后,接着又相继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占领了雅法,使意大利商人获得了港口,如果没有这个港口,十字军可能无法获得补给。第二是军事上的“骑士团”制度的建立。

从十一世纪初叶开始,为了帮助患病和贫穷的朝圣旅客,在耶路撒冷建立了圣约翰医院。在此基础上,于格·德·佩恩提出了新思想:派一批骑士专门负责保护朝圣旅客。在博杜安二世(一一一八——一一三一年)时代,这些骑士被允许住在所罗门圣殿中,就被称为“圣殿骑士”。不久,圣约翰骑士也采用类似组织,于是这两个“骑士团”——圣殿和医院——迅速发展,成了这个王国中的重要军事组织。以后又创立了其他“骑士团”,最著名的是一一九一年创立的“条顿骑士团”。(注:这也是现代勋章勋位的由来)。

伊斯兰教内部的分裂一直延续到一一二七年,那时摩苏尔总督赞吉开始向叙利亚扩张其统治权。在三年之内,他征服了哈马和阿勒颇,一一四四年圣诞节那天又征服了埃德萨,埃德萨当时的统治者是约瑟林二世。两年后他被刺杀,其子努尔丁继位。在西欧,埃德萨的陷落被视为头等灾难,其直接后果就是第二次十字军运动的发起。这是由克雷沃的圣伯纳德发起的。在他号召之下,日尔曼的康拉德三世和法兰西的路易七世于一一四七年春率领十字军出发。他们在前往小亚细亚途中都曾遇到灾难,可是路易用了迂回路线,康拉德则由海上,终于都率领残部到了圣城。在那里,他们与博杜安三世(一一四三——一一六二年)联合并决定围攻大马士革。伊斯兰教方面据守该城的是穆吉,他设法挑拨西方人和叙利亚的法兰克人之间的感情,并用贿赂使法兰克人放弃围攻。第二次十字军运动就这样自动崩溃了,康拉德于一一四八年回国,路易于一一四九年回国。这次失败又使努尔丁重新发动攻势。一一四九年,他击败了安提阿的雷蒙,第二年又征服了基督教徒手中的埃德萨剩余地区。一一五四年,他占领了大马士革,这是叙利亚的门户。在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名叫萨拉丁(一一八三——一一九三年)——就是下一次决定性会战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