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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战(夏朝的立国之战)

甘之战简介

甘之战:夏后氏的首领启在其父禹死后,通过武力排除各反对力量,最终登上华夏部落联盟领袖之位。甘之战是启讨伐不服他最高领袖地位的有扈氏的战争。战争进行得很激烈,最终夏后氏获得胜利,启得以建立中国第一个王朝夏朝。

甘之战过程分析——

研究这几个朝代的立国之战,其实是一个双向性的问题。一个新王朝的立国之战,同时也必定是一个旧王朝的亡国之战。因此,它也必然涉及一些兴衰存亡的话题。

司马迁写《史记》用了一个很巧妙的办法,他先以一篇《五帝本纪》概括了史前史,然后才进入朝代史。朝代史的第一篇就是《夏本纪》。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夏朝是一道分水岭。夏朝以前的远古战争,无非是氏族与氏族、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争食物、争地盘、争水源、争头领地位而战。夏朝以后就变了,战争的最高目标变成“打天下”了。

中国古代第一位“打天下”的是禹的儿子启,启打出来的天下就是中国古代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

夏朝以前的天下都是禅让的,尧禅让给舜,舜禅让给禹。这样禅让了三代,出现了矛盾,传不下去了,要靠“打”了。

夏朝的始祖夏禹,这个人有几点非常了不起。首先,他有以天下人之忧而忧的大胸襟。他的父亲鲧是负责治水的官员,九年没有完成任务,洪水泛滥,百姓遭灾。舜追究鲧的责任,把他杀了。禹不记舜的杀父之仇,忍辱负重,子承父业,继续治水,立志要为天下人根治水患。其次,他有强烈的使命感。他把治水看成是自己对天下人的承诺,一诺重如山,治水使命高于天,洪水不退,奔走不息。他居外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劳神焦思,薄衣简食。由于长期在泥水中浸泡,胫骨上的腿毛全都脱光了。第三,他敢于跳出老框框想问题。他认真总结了父亲鲧治水失败的教训,转变思路,变“堵塞”为“疏导”,终于一通百通,变水患为水利。水退人进,百姓安居,耕牧生息,天下大定。“堵”与“疏”,一字之差,却使天下为之改观。禹治的是洪水,从他治水实践中升华而来的这一伟大思想,却是治天下的大境界、大哲学。

禹的时代,是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的时期。当时国家机器已在孕育之中,即将产生,尚未产生。禹采用的还是氏族社会的一套管理办法,他在实践中越来越感觉到这些老办法不够用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迅速发展,部族联盟日渐扩大,社会组织管理的任务日益繁重起来。社会现实生活在呼唤国家强力机器的诞生,呼唤王权时代的到来。有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禹曾在涂山召集天下部落首领会盟,那时他的管理范围已达到“万国”(《左传·哀公七年》)。禹作为部落联盟的最高首领,要管理这样庞大的“万国”之众,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还有一个例子也说明了同样的问题,禹有一次到会稽山召集天下部落首领会盟,防风部落的首领没有按时到达,“禹斩之”(《韩非子·饰邪》)。这说明,禹这样一位“其仁可亲”的贤德之君,为了管理庞大的“万国”之众,也不得不以斩杀不遵守号令的诸侯来显示自己的无上权威。这表明,社会发展到这一步,国家强力机器即将孕育成熟,只待应运而生了。

夏朝的立国之战,史称甘之战。这场战争是禹去世后由他的儿子启发动的。启为何要发动这场战争?为了夺取王位,建立王权。启不打这一仗,就跨不过从禅让制到承袭制这道门槛。

禅让制是中国古代社会的一种民主制度。由于史前洪水泛滥,共同生活在黄淮流域的中原夏族集团和东部的夷族集团,在同洪水泛滥的长期斗争中结成了部族联盟。部族联盟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贤者长老组成一个类似“议事会”的最高机构,负责公推两大部族集团中的贤德功绩突出者,轮替担任联盟的最高首领。尧是夏族,舜是夷族;禹是夏族,下面又该轮到夷族。禹在世时,夷族集团中的一位部落首领皋陶曾被推举为禹的继承者。皋陶在部族联盟中担任“司法大臣”,分管五刑、狱讼事务,地位很重要。不幸,皋陶先禹而亡。又推选夷族集团中另一位部落首领伯益为禹的继承者。伯益在部族联盟中担任“农业大臣”,分管山泽、调训鸟兽,是传说中的畜牧业鼻祖,也和禹一起治过水。禹在东巡会稽途中身亡,伯益继位。

事隔不久,便发生了变故,禹的儿子启取代了伯益。按照司马迁在《史记·夏本纪》中的说法,是伯益自动让位于启。原因是伯益继位后,发觉不少部落首领不来朝拜他,而去朝拜禹的儿子启,并放出风来说,伯益辅佐禹的时间并不长,他的能力和功绩还赶不上禹的儿子启,他们都拥护启继位。面对这种情况,伯益主动把联盟最高首领的位置让给了启,自己离开都城去了“箕山之阴”(今河南登封县)。

但早于《史记》的一些古籍记载却表明,禹死后,争夺联盟最高首领地位的斗争异常激烈。《韩非子》说,伯益继位后,启的拥护者不服,“相与攻益而立启”。《竹书纪年》说,禹死后,伯益继位时把禹的儿子启抓了起来,关进监牢,引起矛盾激化,“启反,杀益”,把最高首领的位置夺了过去。《战国策》说,禹生前表面上同意死后传位于伯益,其实在暗中早已为儿子启培植了力量,“令启自取之”。这样,禹既得到了把天下传给伯益的美名,又让儿子启得到了天下。你看,禹这样的大贤之人,身后也遭到了这般非议。

后人都铭记着禹为民治水的大功大德,很少有人知道他同时也是一位军事家,曾指挥过南征三苗的战争,也指挥过夏族集团内部讨伐有扈氏的战争。

看来伯益不太可能“和平让位”给启,启用武力夺取最高权力的可能性较大。启的夺权行为遇到了两股势力的强烈反对。第一股反对势力来自东部夷族集团,很快就被启镇压了下去,这说明启积蓄力量已非一日。第二股反对势力来自夏族集团内部的有扈氏。有扈氏是夏族集团中一个实力雄厚的部落,早就想夺取最高首领地位。禹在世时就曾发动过对有扈氏的多次讨伐。《墨子》中保存有一篇禹讨伐有扈氏的战争宣言,禹说:“今予与有扈氏争一日之命,且尔卿大夫庶人,予非尔田野葆土之欲也,予共行天之罚也!”这说明,有扈氏与禹氏家族早就结下了“世仇”。禹死后,启“杀益篡位”,有扈氏借机举兵反启,毫不奇怪。

甘之战的古战场究竟在哪里?说法不一。范文澜在《中国通史》中说它发生在有扈氏的原住地陕西户县;顾颉刚在《〈尚书·甘誓〉校释译论》中说它发生在洛阳西南;钱穆在《国史大纲》中说它发生在洛阳东南;郑杰祥在《“甘”地辨》中说它发生在河南荥阳。以上几个地方都与“甘”字有关,古时分别有过“甘河”、“甘水”、“甘地”、“甘亭”等地理名称。在上面提到的四种说法中,有两种说法认为它发生在洛阳以东或洛阳以西,说明它发生在洛阳附近的可能性较大。

我们不妨根据相关史料,对这场远古战争的发生地点划出一个大致的地域范围。(一)相传禹早期建都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禹王城);(二)有扈氏的原住地在户(今陕西户县北);(三)启取代伯益时夏都在阳翟(今河南禹州);(四)启发觉夷族集团对他“杀益篡位”强烈不满后,将夏都从阳翟西迁至大夏(今山西太原西南晋源镇)。上述地域,包括现在的河南省北部、山西省南部、陕西省中部,甘之战的地点应当跑不出这个地域范围。

关于甘之战的作战经过,可供查阅的史料更少。《尚书》中有一篇《甘誓》,它是启讨伐有扈氏时发表的一篇战争动员令。司马迁收录在《史记·夏本纪》中的这段话,文字和《尚书》中的《甘誓》小有差异,兹引录如下:

将战,作甘誓,乃召六卿申之。启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女: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予维共行天之罚。左不攻于左,右不攻于右,女不共命。御非其马之政,女不共命。用命,赏于祖;不用命,僇于社,予则帑僇女!”

启的这篇战前动员讲得杀气腾腾,六卿听了热血沸腾起来。他说:“听着,你们六人都是负责指挥的,我把誓言告诉你们:有扈氏暴逆不道,上天都要剿绝他,我惩罚他就是奉上天之意。你们都去告诉士卒,左边的不向左边攻击,右边的不向右边攻击,就是不服从命令。负责驾马的不驾正战车勇往直前,就是不服从命令。勇于拼杀不怕牺牲的,祖辈都能得到奖赏。不肯舍命冲锋的,将被当众诛杀,甚至连你们的妻孥也要一起遭到严惩!”据史书记载,夏初已经发明战车。启在《甘誓》中说的“左”和“右”,是指战车的左边和右边。古代车战,一车三人,一人居中御马,“车左”在左边执弓主射,“车右”在右边执矛或戈主击刺。我们看到骊山秦兵马俑坑出土的秦代战车,沿袭的仍然是这种一车三人的战斗编制。

启的这篇《甘誓》,意从心生,发乎心声,直奔主题,直陈要旨,干净利落,掷地有声,没有半句虚话套话。夏朝尚无文字,启的这篇战争动员令,一定是他手下的人觉得他讲得精彩,口口相传,不胫而走。后来有了文字之后,被后人收入了典籍。虽然已隔四千多年苍茫时空,仍能让人读出他讲话时的震慑力、号召力,让人觉得启这个人有生气、有魄力、善鼓动,能成大事。

甘之战是划时代的大事件,经此一战,启“遂灭有扈氏,天下咸朝”。就这样,中国古代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在战火中诞生了。

世界上什么事情最难?开创一个新的历史时代最难。夏朝立国后,启很快耽于淫逸,走向腐败。夏朝政局动荡不安长达百年之久,先后经历了太康失国、后羿代夏、寒浞灭羿、寒浞杀相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夏朝的几代国君都在不断逃亡中凄惶度日。启的儿子太康失国后遭到后羿追杀,太康逃到属国斟寻避难,夏朝政权一度落到后羿手里。寒浞灭了后羿,又追杀太康之子相。相逃到商丘,又逃到帝丘,最后还是被寒浞追上杀掉了。相的妻子在混乱中爬出墙洞,逃回娘家有仍氏部落,生下遗腹子少康。少康是启的曾孙,他长大后发愤图强,积聚力量,消灭了寒浞,夺回了王权,夏朝才出现中兴,史称少康复国。

启是第一代“打天下”的人,看来他对于怎样巩固打出来的天下,想得不多。好比下象棋,他只会挺兵、跳马、出车三步棋,后面就乱走了,走乱了。他的儿子、孙子更不如他,以为只要天下到手,就可以放开享乐,结果一个个都被追杀得如丧家之犬,东奔西逃,好不凄惶。他的曾孙少康出生和成长于患难之中,少康的童年天天都在听他母亲讲述先辈们经历的大灾大难,反倒使这位少年天子悟出了一点创业难、守成更难的道理,在他手里完成了复国大业,无异于重新打出了一个天下。

夏朝的历史历来是从禹算起的,始于禹,亡于桀,历十七王,共四百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