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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之战(周齐风云再起)

洛阳之战简介

洛阳之战:洛阳之战,战役名词,指南北朝时期北周与北齐洛阳之战。北周保定四年(北齐河清三年,564年)九月至十二月,北周遣柱国尉迟迥等进攻北齐,于洛阳(今河南洛阳白马寺东北)被击败的作战。洛阳大战是北齐兰陵王高长恭的经典之战。

洛阳之战过程分析——

北周保定二年(北齐河清元年,562年)是一个平凡中酝酿着不平凡的年份。这一年,史载黄河水变清,北齐因之改元为河清,影响北齐三代六主的传奇女性娄太后去世,高湛平时想必恨极了母亲,大丧之日竟然不穿白衣,仍然穿着红袍作乐。由此可见,黄河变清估计也是北齐地方官投其所好,编出来的鬼话。从此之后,少了最后一道紧箍咒的武成帝可以放心地胡作非为,北齐正式迈上了往沟里走的轨道。这一年,北周把扣押在长安的陈朝人质陈顼、陈叔宝父子相继归还江南,这对父子一个穷折腾,一个毫无节操地败家,把一副大好家业尽数送给北朝,送两个人质却收到亡人之国的奇效,这是北周君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这一年,北周提拔杨忠、尉迟迥等中生代将领为司空、司马之职,杨忠、尉迟迥逐步走进北周的权力核心。正是这两个人代表的势力,若干年后将会上演争夺天下之权的终极大战,如果宇文护、宇文邕地下有知,会不会后悔这样的任命。

一、雄心勃勃宇文护

宇文护连杀二帝,威望盛于一时,朝廷授其大冢宰一职,后又诏五府总于天官,并加都督中外诸军事。这项任命极其重要,天、地、春、夏、秋、冬六个府分管全国事务,本来各不统属,五府总于天官府则意味着执掌全部朝政,再加都督军事,宇文护与丞相只剩名称上的差别。北周复周礼设六官是北朝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兹借宇文护这一任命作一介绍。

北周职官杂糅《周礼》和汉魏旧官制,职能多有重叠,体系非常繁杂,大致分为荣誉官职、职能官员、爵位、勋官、散官、戎号和命妇等七类。荣誉性官职包括三老三公三孤四辅,三老是一个固定的职务,三公是太师、太傅、太保,三孤是少师、少傅、少保,四辅是大前疑、大右弼、大左辅、大后丞,这些职务没有属官,不掌握事权,名义上是给天子提供辅助和建议,实际上北周多授予功勋卓著、德高望重的老臣或宗室亲戚。爵位分11等,分别是国王、郡王、县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乡男,这与其他朝代的封爵没有太大差别。勋官共分11等,分别是上柱国、柱国大将军、上大将军、大将军、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开府仪同大将军、上仪同大将军、仪同大将军、大都督、帅都督、都督,多授予战功卓著的元勋大将、宗室亲戚等,后世所谓八柱国、十二大将军均指此而言。勋官在北周建国之初已经虚职化,不再专指领兵大将。散官共分28等,类似于官阶,多附授于职事文官上,以示官阶。戎号共分45等,诸如骠骑、车骑、四征、四镇等,兹不一一列举,是武官的官阶标识,一般都附于武官职务上。命妇分内外两类,内命妇是皇帝的妃子,外命妇包括宗室女和官员夫人。同时,在官员等级标注方面,北周还设了自正九命至一命的十八级官员命品,正九命最大,一命最小,排序方法与其他朝代的品级虽然相反,但实质并无区别。

职能官实际掌握权力,是六官系统最重要的一部分。北周中央有丞相(后又改称大丞相),丞相下有六卿,即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分掌大权。丞相和六官府都置属官,丞相府属官33类,管辖范围与六官府无缝对接。宇文泰死后,丞相一职空缺,政府在名义上失去首脑,故而北周武帝任命宇文护以天官府大冢宰总知其余五府事务,也就是说宇文护成为事实上的丞相。地方官分别为总管和地方行政长官两类,陈寅恪先生指出北周六官实际仅限于中央文官系统的改革,军事系统和地方行政系统事实上还是汉魏旧官制的老一套,此言可谓极准。北周总管在汉魏官职系统中称为都督诸州军事,559年周明帝时改为总管,名虽别而实则同,是一州或数州的军事长官,负责指挥府兵作战。地方行政长官分为州刺史、郡守、县令3个大的等级,与汉魏差别不大。在此之外,军事系统还设有都督中外诸军事,是全国军队的总司令。由于丞相职位空缺,大司马官位又低,宇文护遂有此任命。

经过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宇文护的亲信腹心掌握了中外大权,北周政治局面为之一稳。相应地,北周其他建设水平也跟着上来了。北周府兵经过10余年的建设,兵员数量和部队训练质量都逐步提升,各军府的兵员调发、后勤供应经过对南朝几次作战也得到检验,北周保定元年(561年)三月,北周改八丁兵为十二丁兵,也就是说府兵原来每年要番上值班45天,现在改为30天,可见兵力之充足、局面之稳定。

外交方面,北周与突厥的关系也取得相当不错的进展。突厥先世居于柔然之北,风俗与匈奴类似,世代为柔然人当铁工,柔然人轻蔑地称突厥人为“锻奴”。突厥人居于金山之下,金山形状颇像头盔,突厥语中头盔叫作“突厥”,后来遂成为部族名号。每当有新的可汗即位,部族长老便以大车乘毛毡载之来回奔走,往返九次接受族人朝拜。朝拜完,大臣扶其上马,然后用帛勒可汗脖子,在他昏迷之际松开帛,问他“你能做几年可汗”,可汗被勒得头晕目眩,往往胡说八道一通,长老们便根据这个判断可汗在位的年数。这种古老而残忍的习俗反映出突厥部族尚处在未开化的原始社会。自柔然在北齐和突厥合力打击下败亡后,突厥族在蒙古高原崛起,成为新兴的草原霸主。时任突厥可汗名俟斤,号木杆可汗。高洋击败柔然后又恐突厥成为下一个柔然,反过头来帮助柔然余部打击突厥,于是突厥与西魏一直交好。柔然余部后来怕不见容于北齐,又举族逃入关中。突厥木杆可汗自恃兵力强盛,要挟宇文泰杀掉柔然余部,宇文泰没办法,便收捕柔然3000余人,送交突厥人全部诛杀之。魏恭帝时木杆可汗想嫁女于宇文泰,因为宇文泰病死而作罢。古来国家嫁女于外国,都被视作耻辱,突厥人不知中原王朝的政治习惯,反而以与中原通婚为荣。保定三年(563年),突厥木杆可汗旧事重提,又提出嫁女于周武帝。北周遣御伯大夫(天官府的属官,正五命官)杨荐为使,与木杆可汗商量迎娶突厥公主事宜。北齐听说此事,怕两家结盟不利于本国,也遣使求娶公主,并向木杆可汗送上厚礼。木杆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库头在东面主事,他力主与北齐结盟,还要把北周使者杨荐等人送交北齐处置。杨荐是宇文泰创业的老人,他早年往来通使,为宇文泰联络迎娶魏冯翊长公主,出使柔然为魏文帝迎娶郁久闾公主,具有丰富的外交经验。他心知外交最终靠的是大局与实力,便当面对木杆可汗晓以利害,指出北周不像北齐屡屡算计突厥,如果背周结齐,突厥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木杆可汗遂决心绝齐联周,双方订立盟约共同进攻北齐,然后再嫁阿史那公主于周武帝。杨荐返回长安带回突厥同意结盟的消息,宇文护一时欣欣然于内政外交的辉煌成绩中,他决意出兵伐齐,开拓宇文泰没有能力干成的事业。

二、闪击晋阳

北周保定三年(北齐河清二年,563年),大概在九月,北周就联合突厥伐齐一事举行了朝议,商讨战争方向和派遣兵力问题。自550年西魏发兵声讨高洋篡魏以来,关中已经10多年没有出兵进攻北齐。按理说出兵问题应当慎之又慎,北周朝会讨论的重点应该是这场战争的可行性。但出乎意料的是,朝野上下与宇文护保持了高度一致,都同意出兵伐齐。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北周朝臣都认为既是与突厥联兵,那就直取晋阳,探一探北齐老巢的虚实。关于兵力问题,起初许多人认为,晋阳是北齐的根本重地,近年来北齐大将斛律光威名渐盛,不是个省油的灯,应至少派10万名士兵去打这场仗。

时任大司空杨忠力排众议,坚称只用1万骑兵便可成功。这位力能拔兽舌的猛将同时还对北齐头号大将斛律光表示出十足的轻蔑,认为朝臣们未免太害怕此人。杨忠当年独自领兵进攻南朝随陆二郡,以弱兵2000人,擒敌大将,杀梁藩王,拓地数百里,威名远扬。数年前还轻兵深入北齐境内迎接叛降的敌将司马消难,自来以勇猛敢战著称,他说这话有充分的底气。宇文护便以杨忠为首将,率将军杨纂、李穆、王杰、尔朱敏、元寿、田弘、慕容延、尉迟运、贺若敦等10余名开府以上的将军,领骑兵1万出战。

这个将领阵容派的不是很齐整,尔朱敏、元寿、慕容延3人无传,不知其事迹。杨纂是个不识字的粗汉,虽说资格非常老,经历过东西魏5次大战,但并无十分出色的战绩。李穆虽然因李植事件被除名,此时才刚刚晋升为大将军,表面看与杨忠的柱国大将军差一个档次,但他之前一直与杨忠官位不相上下,曾担任过三孤荣官,早年因救主之功被宇文泰赐以免死铁券,岂是杨忠能指挥得动的。贺若敦本来能够晋升到大将军,因湘州之战失利,从军司马贬为平民,后又调入冬官府任工部中大夫、外放到边远之地金州当刺史,此公心怀怨望,作战积极性也一般。尉迟运是尉迟迥之弟尉迟纲之子,是个新生代年轻将领,没有什么作战经验。要么是难管的老资格,要么是年轻的小字辈,杨忠这场仗在人事安排上存在着许多先天不足。

为了牵制北齐主力,宇文护又令太保达奚武率军3万从南线出发,直取北齐晋州平阳郡(今山西临汾)。南路军参战将领名单不详,首将达奚武年已老迈(504年出生),不复当年之勇敢,往岁到北齐接应司马消难已显疲态。派达奚武为南路统帅,客观上看也有些不妥。

与杨荐一同出使突厥的左武伯王庆留在突厥,接引突厥铁骑南下与周军会合。

三路大军合兵14万,直指北齐军事首都晋阳,这是东西两国从来没有过的阵势,北齐武成帝高湛急忙赶赴晋阳部署反击事宜,太子太保、尚书右仆射斛律光率步骑3万到晋州迎战南路周军。

杨忠率1万名骑兵北上,为了和突厥兵会合,行军几达2000里,到达什贲(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留下尔朱敏守卫这个据点,然后向西北进军至武川镇(今内蒙古武川)。武川镇是宇文泰、独孤信、杨忠等人的故乡,杨忠走访故居,祭祀先人,在周齐边境席卷20余个军镇,大约在恒州以北打破齐长城,进入北齐北部。

突厥大军从牙帐南来,需要一定时间,杨忠既入敌境,不敢再像在黄河边上一样耽搁时间,他留下老将杨纂在灵丘(今山西灵丘)迎接突厥大军,自率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雁门关一线北齐军驻防兵力,沿滹沱河谷地南下攻破显州(今山西原平北)。十二月底,突厥大军终于到达,与杨忠大军会合,并兵南下,直迫晋阳太原城。突厥大军西据风谷山(古太原城西15里)、东踞汾河,风谷山口是太原西面大道,汾河河曲在太原东南,是东面大道,突厥军这种布阵方法,像掐住了晋阳的喉咙。

以往东西两国大战,莫不是东魏进攻、西魏防守,战场多在河南与河东,北齐北部从无后顾之忧,故而晋阳之北兵力配备一直不多,因此杨忠能以区区1万人迅速击破20余城,重关险塞简直视如无物。

北齐武成帝高湛登城望见周军与突厥军兵势甚盛,吓得想逃回邺城。河间王高孝琬(高澄第三子)扣马苦劝高湛不能逃走,并请求让赵郡王高睿担任太原诸军统帅。高湛勉强答应留下来,令高睿督护诸军。平原王段韶总领战守事宜,是实际上的总指挥。

段韶长期镇守太原,当过并州刺史,期间偶尔被调到西南两面当救火队长,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太原,对北齐北部的形势可谓了如指掌。杨忠攻破的城池,大多是原北魏六镇的区域,这里与北方草原交界,气候干旱,农牧混杂,人口稀少,无法为大军提供粮秣;长城沿线重峦叠嶂,险关连绵,对大部队来说自带坑爹属性。杨忠一个月以来狂飙突进,虽说给晋阳搂头来了一闷棍,但脑袋稍微清醒点的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过味来,以杨忠现在的状态,他还凭什么打下去。

实际上,也不用头脑多清醒,晋阳以北糟糕的天气很快让双方部队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现实”两个字怎么写。

从北周保定三年(563年)十二月到四年(564年)正月,晋阳以北连降大雪,数尺厚的雪覆盖了千余里的地面。数千里奔袭入北齐腹地的北周、突厥联军,前有坚城,粮援断绝,野无所掠,面对这样的绝境,怎么办?数十年刀头舔血、马上征战的杨忠并没有害怕,他选择了速战。

北齐军在段韶的指挥下作好了一切战前准备,武成帝亲军大将綦连猛率300名骑兵出城侦察敌军动静,在城北15里处与突厥军遭遇,綦连猛见敌众我寡便率军后退,突厥军中一名骑将越队而出单骑格斗,綦连猛亲自出战,一个回合就将突厥骑将刺落马下。

突厥人不像当年的五胡,尚未进化到建立封建国家的程度,内部也没有具备相当文化程度的胡汉豪强出谋划策,进犯中原旨在抢掠财物人口,对攻城夺地本无太大的兴趣。木杆可汗决意南下,本是听信了北周使者的话,认为北齐全无防备,可以杀到重地晋阳大肆掠夺财物。此时望见北齐军阵容严整,心知已成主力决战之势,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木杆可汗责怪杨忠说:“尔言齐乱,故来伐之。今齐人眼中亦有铁,何可当邪!”于是部勒诸军屯于风谷山上,不肯下山与北齐军交战。杨忠苦求木杆可汗,无奈总是不听。杨忠无计,如果再僵持下去,粮草吃尽,只有死路一条,只好自率周军下山决战。

此时太原城外平地雪深数尺,战马无法奔驰,杨忠便带700名步卒在前开路,杀至城下2里附近。北齐军诸将纷纷要求出城逆战,段韶坚执不许,他说步卒没什么冲击力,不如等他们顶风冒雪地走近,再以精锐击之,必能大胜。果然如段韶所料,北周军步兵走到城下疲劳不堪,北齐军主力悉数冲出,两军一交,北周军毫无还手之力,阵亡者十之四五。杨忠部下开府将军权袭庆被齐军包围数百重,手下步卒全部战死,他本人也拼得矢尽弓折,刀和马槊都砍断了,权袭庆悲壮地脱下甲胄,向齐军大骂:有种来砍我头!齐军一拥而上将其杀死。

突厥大军见周军战败,立即全军北撤,丝毫不顾同盟的北周军还在被屠杀。

段韶虽在城下获得大胜,但考虑到突厥大军毫发未损,持重不敢追击。这一来可苦了代北的百姓,突厥人放开手脚大肆抢掠,人畜为之一空。突厥人跑到雁门关陉岭(今雁门勾注山),遍地是冰雪,路面打滑,人马都无法翻越,突厥士兵把毛毡铺在地上才勉强通过。由于天气过于寒冷,战马冻累交加,等到过长城时几乎死完,突厥士兵不得不截断马槊拄着走路,才算撤出齐境。

北面的战事至此告一段落。南线战场,晋州齐军不敢轻举妄动,牢守城池与周军对峙。周军也无可奈何,不能取得丝毫进展。斛律光得到太原大敌已退的消息后,便下书予达奚武说:“鸿鹄已翔于寥廓,罗者犹视于沮泽。”意思是鸟已飞走,在沮泽里张网设罗岂不可笑。达奚武才知杨忠已退军,他情知大势已去,于是引军退回。斛律光追击一番,小有斩获,随后北上到太原朝见武成帝。斛律光性格刚硬,当着武成帝的面刺激段韶说:“段婆善为送女客。”——段大妈最会当送闺女的娘家人。段子手斛律光之尖酸刻薄,令人忍俊不禁。

闪击晋阳之战出乎北齐意料,一战把两国数十年形成的齐强周弱的局势逆转过来,其意义在于昭示北周具备了抗衡北齐的国力。这一仗直捣北齐根本重地,创下北周军深入敌境的记录,还把北齐北部渣一样的国防布局打得百孔千疮,着实把北齐君臣吓出了一身冷汗。武成帝高湛的成色也被此战打得原形毕露,这位在国内杀兄弟杀侄子好不威风的皇帝居然事后沮丧地抱住斛律光大哭不止,让群臣一顿鄙视。

三、洛阳大战

晋阳之战揭了北齐几十年没有危险的盖子,面对被敌人打到家门口这种奇耻大辱,如果是神武帝高欢这种人物,必定会整军报复,或者如孝昭帝高演这种令主,也会大力整治北部边陲的战备。到了武成帝高湛头上,却如轻风拂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并未对武成帝的执政行为有什么大的触动。

河清三年(564年)二月,也就是晋阳之战刚刚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北齐完成了被后世称为《北齐律》的律法修订工作。《北齐律》是在北魏《麟趾格》的基础上修订的,共12篇,令40卷。《北齐律》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律法领域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律法,它总结了魏晋以来的律法的经验,针对法纪废弛的实际,制订出了较为完善的法条,对规范社会法治,稳定社会秩序,起到一定积极作用。史载“是后为吏者始守法令”。

但是对武成帝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武成帝本性轻佻,他还是长广王时便与临漳人和士开相交甚深,高湛爱玩握槊之戏,和士开也擅长玩这个,因此两人好得如胶似漆。和士开天性好佞,他无耻地夸高湛说:“殿下非天人也,是天帝也。”高湛竟也厚颜无耻地说:“卿非世人也,是世神也。”文宣帝高洋恐怕和士开这种人把高湛带坏了,便把他发配到北部边陲从军。等到高湛一即位,立即把和士开召回京中,任以侍中,和氏兄弟尽封大官。君臣两人情投意合,恨不能天天待在一起。日常居处时,也不讲究什么君臣之礼,言谈举止极尽猥亵之能事,令人不忍直视。这种不学无术的人任居高官,可以想见北齐政局能有什么起色。和士开最丧家败国的,在于劝武成帝不要理会政事,只管放心交给大臣们去管就行了。武成帝便任赵彦深掌管人事,元文遥掌管财政,唐邕、白建掌管外兵和骑兵,冯子琮、胡长粲掌管太子东宫事宜,皇帝本人三四天才临朝一次,只是随意写写批示,从不多说话,朝政如何,都是大臣们的事,皇帝本人只管用心享乐。这种成色的皇帝,对日渐崛起的北周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北史》记载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段子:北齐文宣帝在位时,北齐国力强盛,北周人害怕北齐趁冬天黄河结冰踏冰来攻,经常派人沿河砸冰。到了武成帝在位时,两国形势逆转,反倒是北齐经常沿河砸冰。斛律光听说这事,气愤地说:“国家尝有吞关陇之志,至此唯玩声色乎!”这个段子的真实性有几何姑且不论,以之来比拟晋阳之战后的两国形势却极精当。

保定四年(564年),宇文护听说先前被高欢扣押的族人还有一部分尚在人世,其中就有宇文护30年未见的老母和姑姑,便致书于北齐请求归还其母。这件事说来话长,早在534年贺拔岳到关中镇压万俟丑奴起义时,宇文泰随军征战,他的家属都留在晋阳。后来贺拔岳遇刺,宇文泰掌权于关中,高欢想招揽宇文泰不成,便尽杀宇文氏男丁,剩下的女眷如宇文护的母亲、婶母、姑姑等人都发配为奴。如今宇文护旧事重提索要亲人,齐武成帝惧怕北周再联合突厥来攻,便讨好似的想把健在的宇文护母亲和姑姑放回北周。

事实上北齐当时的国力军力,即使不比北周强多少,也不惧北周与突厥联合,只不过经晋阳一战太过突然,武成帝吓破了胆而已。段韶连年在北方与突厥作战,深知北周和突厥色厉内荏,他坚持上书不能随随便便说放人就放人,不能丢了北齐大国的脸面。于是北齐便遣使者,带着宇文护姑姑先入周,申明如果北周不再联合突厥攻,便放宇文护母亲阎氏归国。使者还带来一封在北齐授意下、以阎氏名义写的信。

这封信开头和结尾都是以阎氏的口吻吹嘘北齐对待自己多好,殊无足观。但为了取信于宇文护,信中写了大量宇文护与母分别的细节。虽是北齐吏人代笔,但仍记录了宇文泰家族在六镇起义中的许多细节,例如,“汝祖及二叔,时俱战亡。汝叔母贺拔及儿元宝,汝叔母纥干及儿菩提,并吾与汝六人,同被擒捉入定州城。未几间,将吾及汝送与元宝掌。贺拔、纥干,各别分散。宝掌见汝云:‘我识其祖翁,形状相似。’时宝掌营在唐城内。经停三日,宝掌所掠得男夫、妇女,可六七十人,悉送向京。”

信中还极其罕见地提到了属相,“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鼠,次者属兔,汝身属蛇。”这在正史记录中极其少见,因之具有非常高的史料价值。

可惜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时,并未收录这段文字,而只摘取信中的官样文章,这种做法甚为不智。

保定四年(564年)八月,北齐、北周之间经过两次斡旋,终于答应放阎氏归国,条件是北周不得再联合突厥攻齐。宇文护天性至孝,八十老母迎还国中,把他高兴得不知所云。周武帝亲率宇文氏族人以家人礼拜见阎氏,奉养极尽奢华之能事。

然而突厥对这一套并不感冒,依旧按照保定三年(563年)的盟约,要求北周出兵再次联合进攻北齐。

宇文护感到十分犯难,北齐刚刚送还其母,两国刚刚恢复友好,此时再出兵伐之,于情理上说不通。但如果不伐齐,势必得罪突厥,以突厥人的见利忘义很有可能转而与北齐结盟,这可就更糟糕了。权衡之下,宇文护决定舍小情而顾大局,再次伐齐。

勋州刺史韦孝宽闻知此事,上书极力劝阻出征。韦孝宽常年镇守勋州——即玉壁,处在对齐作战的第一线,这位年已55岁的老将(509年出生)深知他面对的齐军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韦孝宽经营玉壁多年,他非常善于用间,所遣间谍深入北齐内部,获取许多非常有用的情报。有许多北齐人也被韦孝宽的银弹策反,暗中为北周通风报信。在谍报工作极其不发达的北周,韦孝宽的情报工作几乎支撑起北周的半边天,他对北齐所作的判断,往往极其精准。保定二年(562年)时,韦孝宽征发民夫10万人在勋州北界筑戍城,仅以百余士兵警卫。部将姚岳不敢去,韦孝宽说,这座小城10天就能筑好,我这里距敌晋州400余里,他们2天才能知道消息,就算马上征兵来战,调度人马、筹措粮草需要5天,行军到这里需要不到2天时间,等两军开战,我们的城就筑好了。后来齐军派兵来攻,时间果然一天不差。

北齐晋阳北面防御薄弱,正是因为重兵都在晋州与洛阳之故。近些年斛律光、段韶、独孤永业等人频频在晋南和河南筑城、骚扰,兵力不断增强,防守设施不断加固,北周大规模进攻北齐,舍此别无他路。在兵力没有压倒性优势、北齐没有再现重大变故的情况下,贸然以主力大军杀过去,实在不合时宜。

宇文护对韦孝宽的建议置若罔闻,仍然决定东伐。保定四年(564年)九月,北周武帝正式下诏,命宇文护调发大军,进攻北齐。十月,北周征发20万大军,兵分四路,大举攻入北齐。

宇文护的总体作战方案是,以都督中外诸军事府下属的军队,也就是京师禁兵为主力,直取北齐洛阳。少师、邵州刺史杨标率军出轵关(今河南济源),进攻北齐邺城方向。驻守江陵的权景宣,率本部兵和西梁兵进攻北齐豫州(今河南汝南)。司空杨忠率军向北,接应突厥大军从长城进攻北齐。

北周此番动兵规模极大,国内兵力为之一空,仅留下少数禁兵,由尉迟纲总领镇守咸阳。西面与吐谷浑交界处历来边患较大,为了确保后方不乱,北周调瓜州刺史(今甘肃敦煌)李贤移防河州,并在河州设总管府,令李贤总领西道边防重任。

宇文护自率中军主力出潼关,进屯弘农,保障潼关至函谷的交通线安全。以柱国大将军尉迟迥为主将,率同州刺史达奚武、泾州总管王雄、齐国公宇文宪,领前锋大军10万人前出围攻洛阳。其余参战将领还有河南郡守魏玄、隆州总管陆腾、河州刺史辛威、南夏州刺史梁台、司右中大夫达奚震(达奚武之子)等。

达奚武、王雄都是老字号大将,资历均在尉迟迥之上。宇文护这种人事安排,明显是为了培植亲信,让宇文氏宗族亲戚积累更多资本。北齐洛阳守将是独孤永业,守军2万人,独孤永业作战向来以狡猾著称,他闭城不出,用坚城消磨周军锐气。尉迟迥率主力围住洛阳城,另以宇文宪、王雄、达奚武等将分别北出至邙山扎营,阻击北齐北面援军。

宇文护此次东伐,兵力之盛,开国以来前所未有,军中弥漫着一股过于乐观的气息,认为大兵到处,必定能顺利攻克洛阳。按照战前制定的方案,洛阳周军应派出一部分兵力前赴河阳掐断黄河渡口,但周军诸将自恃人多势众,不把黄河以北虎视眈眈的北齐军放在眼里,并没有派兵渡河断路,仅派出侦察兵到黄河南岸察看情况。

北齐方面,由于突厥在夏秋之季又两次入寇幽州,武成帝高湛在晋阳部署反击突厥事宜,闻知北周围攻洛阳,即遣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率军5万赴河阳救援。由于河桥南城没有周军扼守,北齐军顺利地渡过黄河,在邙山宿营,与宇文宪部对峙起来。武成帝迟迟得不到洛阳方面的消息,于是召主持反击突厥的平原王段韶商议对策,段韶认为,突厥犯塞入侵目的在于掳掠,太原城坚池深,一时没有什么大碍,北周累世死敌,这次倾国而来,是心腹大患,应先集中力量击退北周。武成帝即遣段韶率精骑1000人,南下赴洛阳解围。

与此同时,杨标所率部队穿过轵关陉(太行八陉之一),进入北齐怀州。杨标在边境镇守多年,与北齐军作战胜多败少,此次攻入敌境,由于北齐主力都被吸引到洛阳,怀州方向没有多少敌兵,周军进展非常顺利。杨标自北魏武泰年间(528年)崭露头角,此时估计已近60岁,多年胜多败少的成绩让这位老将飘飘然起来,他率军进入齐境非常轻敌,行军毫无防备,给北齐军以可乘之机。北齐命太尉娄睿(高湛的舅表兄弟)率一支偏师,突然袭击杨标部。周军猝不及防,被娄睿击溃。除了河内名将司马裔死战逃脱,其余军将或死或伤,就连杨标都成了俘虏。娄睿此人不学无术,虽有记载他曾参加过平定高归彦叛乱的战役,但那一场战斗有段韶主持,娄睿想必只是挂名。杨标威镇邵郡20多年,败在娄睿这样的人手中,真乃晚节丧尽。

南路权景宣率军杀入豫州,据守悬瓠城的北齐豫州道行台王士良是个65岁的老将,此公素有贤名,他曾经在晋阳担任过总知兵马的重任,后又多次在朝中任尚书等高官,武成帝即位初年外放到豫州负责西南边境的战区指挥事宜,在他的主持下,豫州守御准备得十分严密。权景宣手中兵力有限,担心进攻豫州不能得手,便想调头南下,攻略长江以北的郡县。但如此一来,南路军就无法与洛阳中路军构成战役配合,部将郭彦坚决反对,力劝权景宣进攻豫州。事实上,不单权景宣心里没底,豫州城中同样也没底。北齐的总兵力大概20万人左右,遍观诸路,邙山大军有5万人,留在太原防守突厥的应该也有数万人(晋阳历来是重兵驻扎地,晋阳战后未见有大的兵力调动,故而推断主力仍在),娄睿所部也有一定兵力,再除去邺城和东南方向的军队,豫州还会有多少部队可供王士良用?由于史料阙如,我们无法推断豫州的兵力,但绝对不会多于权景宣。一边是疑心重重,一边是虚有其表,很快,悬瓠城中先撑不住了,王士良的妻弟董远秀甘当带路党,派人勾连权景宣入城。权景宣立即进军围住悬瓠城,王士良无计抵御,举城投降。豫州是北齐西南方向的战区指挥中心,豫州一降,永州(今河南信阳长台关附近)刺史萧世怡也不战而降。

再来看洛阳方面。尉迟迥指挥主力围攻,起土山,挖地道,接连进攻30多天,仍然不能得手。邙山大营宇文宪、达奚武、王雄等,与北齐斛律光、高长恭对峙,由于连日阴天,兼有大雾,双方没有接触。段韶急于解围,率骑兵狂奔5昼夜,行程800余里抵达邙山,与斛律光和高长恭会合。段韶来不及歇息,亲自带200余名骑兵爬上邙山侦察地形,在太和谷与周军遭遇,段韶立即返回大营,通知诸将结阵待敌,他与斛律光、高长恭分别主持左、右、中三军。

不得不说,作为名贯北齐的大将,段韶确实比与其齐名的斛律光和高长恭更高明。他更善于从全局着眼考虑问题,总能在纷乱的局面中理出最关键的所在,而不像斛律光一样锐于决战。晋阳之战后斛律光笑话段韶过于软弱,事实上对于当时的晋阳来说,维持局面稳定、恢复正常秩序是第一要务,如果轻率地追击突厥,晋阳有失就一切完蛋。到现在,面对洛阳危局,段韶又展现出他不惧恶战的锐气,急行军数百里后说打就打,而且几乎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敌我战术上的优劣,这种恐怖的战场统治力,只能用天才、本能之类的字眼来解释了。

周军前锋沿邙山谷地进发,在太和谷发现齐军。后来扬名于隋朝的名将史万岁,当时刚刚15岁,他和父亲史静都在军中,望见齐军的阵势立感不妙,史万岁劝父亲做好退兵的准备。史载史万岁“好读兵书,兼精占候”,换句话说,就是战场嗅觉极其敏锐,他肯定看出齐军准备非常充分,形势利敌不利我。然而情势紧急,有谁会去听一个15岁少年的建议。周军高举黑色军旗,漫山遍野地向齐军发起了总攻。

段韶充分利用了邙山的地形,本军全部在山顶平坡上结阵,周军以步兵在前,上山进攻。段韶喝问周军带兵将领说:“汝宇文护幸得其母,不能怀恩报德,今日之来,竟何意也?”周将回答:“天遣我来,有何可问。”段韶反诘之:“天道赏善罚恶,当遣汝送死来耳!”

齐军骑兵在前与周军步兵交战,慢慢引诱周军步兵向山顶冲来。待到周军步卒力气耗得差不多了,齐军骑兵悉数下马步战,这么一来,以有备之兵对疲惫之师,齐军大占优势。高长恭率中军冲杀得尤为猛烈,把当面周军阵型击溃。左右两翼也迅速发力,在半山坡把周军全部击溃,周军死伤惨重,滚落山下掉入溪谷而死者不可胜数。好在达奚武、王雄二人都是积年老将,危急之下尚能维持住局面,特别是王雄,这位年已57岁(507年出生)的老将虽然在出征路上患病,此时仍勉力作战,他的左翼兵与齐军右翼混战在一起,竟然与斛律光遭遇。王雄亲自策马冲锋,连杀齐军3人,斛律光见王雄势若疯虎,吓得赶紧退走,左右从骑都被周军冲散。王雄亲持马槊追杀斛律光,两人只距一丈有余。王雄边冲边大喊:“惜尔不杀得,但任尔见天子!”——我杀不了你也得活捉你献给我们皇帝陛下。21年前,也是在邙山,贺拔胜单骑追高欢,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王雄虽有勇力,却忘了他追的这人有一个无比传奇的绰号:落雕都督。斛律光手中只剩一箭,危急中他尽显英雄本色,回手一箭,正射中王雄额头。王雄血流满面,趴在马背上逃回营中,当夜,这位英雄一世、扬威梁州的老将伤重不治而死,这也是八柱国十二大将军中唯一一位战死的。

达奚武有可能主持的是右翼军阵,在他的直接指挥下,他的儿子达奚震等人奋力冲杀,也仅能维持一小部分队伍不乱。宇文宪部下也多被冲散,南夏州刺史望见几个本军士卒被敌军擒去,单枪匹马反冲入敌阵,接连射死两敌,齐军一时溃散,梁台救回被俘士卒。

北齐兰陵王高长恭忧心洛阳城,带500名骑兵越过邙山杀到城下。尉迟迥指挥大军攻城正急,高长恭众军虽勇,毕竟人数太少,被周军团团围住。高长恭由于长得颇美,恐威不足以服众,上战场经常戴上铁面具。城上守军不认识高长恭,不敢下城救援。高长恭急得没办法,便摘掉面具大呼求救。城上这才放出弩手,接应高长恭入城。围城周军随后得知邙山部队已经被击溃,大惊之下,连夜撤围而去。高长恭这一仗打得惊险而刺激,他俊美的长相和勇武的表现为战争平添了几分神奇色彩,北齐士兵还吟唱出一曲《兰陵王入阵曲》,成为北齐一大传奇。

宇文宪收合败军,意图待天明再战。但王雄一死,对士气影响太大,达奚武力劝宇文宪不要逞血气之勇,还是全军而返为好。宇文宪虽然只有20岁(544年出生),从无什么作战经验,但他不恃气好勇,听从达奚武的建议,亲自督励众军结阵而返。

    后三国战争:洛阳之战——周齐风云再起

兰陵王高长恭雕像

饶是如此,在北周三大名将会齐衔尾紧追的情况下,周军还是讨不到好,从邙山脚下一直到谷河,丢弃的辎重器甲遍山盈谷不可胜计,北周数十年积聚的甲仗物资一时丢了大半。宇文护率诸军狼狈退回关中。

杨忠率众北出沃野镇(今内蒙古五原东北),因为北周集中保障的是进攻洛阳的中路军,杨忠这支偏师所带粮草不多,在沃野时缺粮耽搁了许多时间,杨忠连哄带骗忽悠着稽胡部落送上一些粮草,等到他准备继续进发时,洛阳兵败的消息已经传来,杨忠只好退兵。突厥军彼时已应约杀入塞内,越过雁门关一线,深入到肆州(今山西忻州)附近,几乎又杀到太原城下。肆州附近有北齐的军马场,养了数万骏马,为防突厥掠夺,只好迁到五台山北的山谷中躲避。后来突厥退走时,几万匹马都饿得瘦弱不堪,连远路都走不了。

南路权景宣大军在洛阳大败后,也弃城退入本国境内。擒获杨标的北齐太尉娄睿衔尾而至,相继收复永州、豫州等地。

至保定四年(564年)十二月,北周诸路军马全部退入本国境内,规模浩大的洛阳大战告一段落,两国边界恢复至战前状态。

伐齐之战失败,根本原因是周齐实力相近,没有打大歼灭战的可能。具体分析,一是决策不当,不应当在北齐刚刚送还宇文护母亲时出兵讨伐,在道义上失了着。二是部署错误,周军总数虽多,但宇文护在弘农分去一半,围攻洛阳的仅10万人,这10万人又分两片部署,事实上在邙山与齐军对峙的兵力最多也就5万,可以说与齐军旗鼓相当,这样的部署怎能达到围敌打援的目的?三是用人失当,宇文宪是邙山的主将,虽然他日后大显神威,成长为北周后期数一数二的统帅级名将,但毕竟此时经验尚浅,与达奚武相比还太稚嫩。如果遇到的是别人也罢,偏偏与之对垒的是北齐最杰出的三员大将,失败就在情理之中了。四是轻敌太过,北周十几年来四面出击,屡获大胜,国力随之上升,而且在建立府兵制后,能够动员20万兵力,这是西魏北周开国以来所未有之局面,轻敌情绪严重影响了高级将领,这对作战失败的影响也不可低估。

回过头来看北齐,晋阳之战还能勉强解释为兵力部署上的失误,但洛阳之战暴露出的深层次问题却不能再等闲视之了。其一是北齐国防形势的危险,北周四路大举,虽说也已使出吃奶的劲,但北齐应对起来也十分吃力,晋阳和洛阳两路同时受敌,洛阳方向仅仅凑出来5万兵力,晋阳更是险些再次遭受突厥人攻击,如果周军在洛阳再坚持个把月,恐怕乏人主持的晋阳就要有破城之险了。其二是周齐国力的消长,高欢时代经历数次大败,即使丧师数万的时候,这么危险的局面也从未出现。如今北周国力逐渐上升,北齐却每况愈下,在洛阳空前的大胜下,居然不敢向西反击,力量之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