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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尔二世(保加利亚屠夫)

巴西尔二世简介

巴西尔二世:巴西尔二世(希腊语:Βασ λειο Βουλγαροκτ νο,958年—1025年12月15日),拜占庭皇帝(962年—1025在位,976年—1025年亲政)。拜占庭马其顿王朝第十一位皇帝,在位时间长达62年。他在位期间,拜占庭帝国达到了第二次黄金时期(第一次为查士丁尼统治时期),于公元1018年灭亡了盛极一时的保加利亚第一王国。同时,巴西尔二世还重申了罗曼努斯保护小农的法律,此举缓和了国内的矛盾。公元1025年,在攻击西西里岛的前夕,巴西尔二世因病逝世,终年67岁。由于他在对保加利亚战争中残忍的对待保加利亚人,所以也有“保加利亚屠夫”的称号。

巴西尔二世传记——

991年,昔日年轻的双头鹰羽翼已经丰满,强劲的双翼和锋利的钩爪初具锋芒。拜占庭帝国现年33岁的皇帝——巴西尔二世,经过一系列的宫廷政变与腥风血雨的战争后,终结了两大军事巨头——斯科莱鲁与第一猛将巴达斯·福卡斯的叛乱,也将企图废黜自己的叔公巴西尔大总管驱逐出皇宫。现在,他所面临的主要敌人是,已经在巴尔干获得辉煌和恐怖名声的保加利亚沙皇萨穆埃尔。

事实上,对战这位被称为“拥有无法超越的力量”的沙皇,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989年,在拜占庭军事叛乱即将平息之际,攻克了拉里萨的萨穆埃尔抓住时机进入希腊半岛北部,接连攻克了罗马人的重要城市——维利亚与塞尔维亚(希腊城市名),并深入希腊南部地区烧杀抢掠。随后,他的势力渐渐将塞萨洛尼基城包围起来。在帝国西面,保加利亚军队又攻克了亚得里亚海边的重镇——狄拉乌姆。

991年,巴西尔二世率领军队前往巴尔干战线。到达塞萨洛尼基后,他为“武圣人”德米特里举行了一次盛大的祭奠,然后设计了一个方案打击萨穆埃尔:首先,他派遣使者与亚得里亚海附近的领主建立军事同盟,如威尼斯、克罗地亚、塞尔维亚的领主,这些领主眼见保加利亚帝国不断向自己的领地扩张,也纷纷表示支持拜占庭帝国;同时,他又让人品和能力都不错的格雷戈里·泰格拉斯把守塞萨洛尼基,并给了他一支精锐军队。

◎萨穆埃尔

巴西尔二世在这里训练军队,他睡在军营里,与士兵吃相同的食物,并保护和抚养那些已故军官的后代,负担他们的食物、住房和教育。后来,这些军官的后代又加入他的军队,成为他的士兵和军官。他说话时甚至用士兵的口气,就是那种没有婉转的结尾口音,总是快速的、简洁的断句(这可能听起来不像当时的贵族用语,有点像现在的德语)。他的说话方式甚至让皇宫书记官抱怨:“现在皇帝说话的方式就像是一个农民。”皇帝衣着质朴,穿着颜色单一的服装,甚至在出席盛大场合时也仅穿暗紫色的皇袍,而非一般东罗马皇帝的明亮紫色。坡赛罗斯曾这样记载:“皇帝仿佛是乐呵呵地拔掉了他身上所有能代表君主的装饰品。”

尽管巴西尔二世的粗犷之举让宫廷官员不安,但他却获得了军队的爱戴。5年前,他利用自己的军事素养让远道而来的瓦兰吉卫队追随自己,现在,他又让本国军队敬服,仿佛“白色死神”再世。士兵们不仅认为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统帅,而且认为他就是士兵中的一员,“皇帝是我们自己人”。

成熟的巴西尔已经不会再让自己的军队直捣黄龙,深入保加利亚境内。他在色雷斯和塞萨洛尼基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做准备,包括用外交手段对萨穆埃尔进行打击。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拜占庭帝国的地理位置决定帝国很难单线作战。果然,994年,东线出事了。

这要从两次巴达斯叛乱说起,在巴达斯·福卡斯叛乱期间,斯科莱鲁的儿子罗曼诺斯跑来为巴西尔二世效劳。他成功防守住了粮食产地阿拜多斯,深受巴西尔赏识。斯科莱鲁死后,罗曼诺斯被任命为安条克驻军司令,992年时,还对法蒂玛王朝发动了一次成功的劫掠性远征。不过,“像父亲一样”这句话也暗示巴西尔二世对他有些顾虑,于是,在罗曼诺斯胜利之后,巴西尔二世将他调回身边,赋予他“皇家卫队指挥”的职责。罗曼诺斯心思缜密,巴西尔二世认为他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罗曼诺斯后来在皇家卫队指挥这个岗位上任职了很长时间。

调回罗曼诺斯后,巴西尔二世将安条克司令换成了米哈伊尔·波伊斯——他这个老兵油子在福卡斯叛乱时幸运地没站错队,坚定地站在了巴西尔一边。因为以往他对战法蒂玛王朝的显赫战功,攻打安条克地区也算轻车熟路。992年,波伊斯被派遣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安条克城,担任司令官。

◎塞萨洛尼基的“武圣人”迪米特里

波伊斯兴高采烈地来到了东方,他感到自己又可以重温“吃饭、睡觉、揍法蒂玛”的美好生活了。在他的印象中,法蒂玛王朝虽然兵多将广,但无论是训练水准还是装备都极差。然而,法蒂玛王朝掌握的北叙利亚地区却极为富裕,每次去那劫掠都能发一笔小财。于是994年,他就发动了对法蒂玛王朝的进攻。开始颇为成功,以至于波伊斯的远征军开到奥伦特斯河时,波伊斯才发觉不对,连战连败的法蒂玛军队似乎在将他引向一个圈套,最终,他在那里碰上了来自大马士革的统帅、出身于突厥古拉姆奴隶卫队的将军、法蒂玛王朝第一名将——曼杜塔肯率领的埃及主力军队,比波伊斯的军队要多得多。

骄横的波伊斯并不为所动,在他的记忆中,他击败过许多比他们人数多得多的法蒂玛军队,这次也不会例外,但曼杜塔肯的军队接近他的时候,他和士兵们都惊呆了。法蒂玛王朝中的伯伯尔步兵不再是以往的轻步兵,他们身披重甲,排列着和罗马人一样整齐的大纵深队列和阵型。他们背后的标枪兵、弓箭手也训练有素。步兵阵列的缝隙间,高速的贝杜因骑兵和突厥弓骑兵来回穿梭着。更恐怖的是,阵列中有拜占庭士兵从未见过的法蒂玛王朝具装骑兵部队——他们拥有波伊斯没有的超级武器。

法蒂玛王朝,拥有整个东北非发达且辽阔的疆土,拥有叙利亚南部商业发达的都市,非常富裕。通过十多年的军事改革,他们的军队已今非昔比。991年出现的法蒂玛具装骑兵部队,即将把波伊斯军队作为第一个试剑对象。

战役过程不清楚,结果却是大家都知道的,波伊斯被击败后向安条克城逃去,曼杜塔肯率领法蒂玛军队乘胜直追,目标直指拜占庭帝国的附庸地区阿勒颇——这曾是骄傲的阿拉伯哈姆丹王朝的一座城市,哈姆丹经过拜占庭两代战神的打击后,成了拜占庭的附庸国。

接到东线战败的坏消息后,巴西尔只能中止在巴尔干的军事行动。他让之前任命的格雷戈里·泰格拉斯防御萨穆埃尔,自己率领大军立刻向东方转进。据记载,这次出征的有4万人,包括巴西尔二世的皇家卫队和禁军。出征令一发出,东方各军区就迅速做出反应加以配合。已成熟的巴西尔二世的执行力与九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能被执行的命令才是好命令”,最后一堂残酷的军事课让他永生铭记。在他铁一般的执行力下,各军区为他的出征准备了8万匹骡马,创造了拜占庭帝国历史上陆地大范围行军的一个高速记录。

◎法蒂玛王朝重骑兵与步兵

巴西尔及其军队用十六天时间就穿过了整个小亚细亚,骑兵自不必说,就连步兵也有骡马换乘以保证行军速度,毫不逊色于游牧民族军队。“长距离行军的步兵,每人必须有一只骡子用来携带他们的生活必需品。步兵必须装备自己的盾牌、长矛及其他装备。”这是“白色死神”时代的标准,现在平均每人拥有2匹骡马,已经超越了第一代战神的水准。瓦兰吉卫队则拥有马匹,虽然他们不善于骑马作战。

这种场面会比较滑稽——数万步兵坐在摇头晃脑的骡马上高速行军,也许不如古罗马军团行军时气势雄壮,却高效得多。而一旦发生敌情,东罗马军队也有严格的行军纪律和队列。携带长矛与盾牌的步兵们会从骡子上一跃而下,与同伴们一起摆出严格操演过的阵型进行防御,随从们则会将骡子按规定赶往阵型的中央以免造成混乱。

995年4月,巴西尔二世的先锋军队约1.7万人抵达阿勒颇,曼杜塔肯的法蒂玛大军正在猛攻该城,城市几乎已经陷落了。皇帝在出战前让长途行军的军队做了充分休息,同时也了解自己突然大范围转移给对手造成的惊慌。巴西尔二世像1300年前亚历山大大帝在高加米拉战役时那样在阵前纵马奔驰,给士兵们打气,他报出许多老兵的名字(在军营里呆久了的结果),大声宣读一些士兵过去的战功,并喊道:“我的侄子和孩子(即士兵们),我们必将在天主的护佑下战胜敌人,所有人都将得到丰厚的奖赏。”

曼杜塔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半个多月前还在西线的巴西尔二世是如何带领他的精锐部队来到阿勒颇的。当他们看见巴西尔二世的旗帜以及不止一个楔形队(一个楔形队圣骑兵为504人)的全具装铁甲圣骑兵时,他们震惊了。

关于战役过程,只在乌拉诺斯的《战术》中有相关记载:“敌军的具装骑兵冲击东罗马阵型时被重型长矛手拦截,然后,标枪手则通过重步兵队列间的空隙攻击敌军。步兵保持着良好的队列,周遭的骑兵部队则从侧翼重创敌军。”

拜占庭的铁甲圣骑兵们显然更胜一筹,阿勒颇地区平坦的地形可以发挥他们的全部威力,“他们连人带马在闪闪发光的金属铠甲中,保持着整齐的步伐前进,只露出双眼”。楔形队一启动就直指敌军指挥官,两翼由中型骑兵掩护。接近敌阵时,包裹在楔形队中间部分的具装弓骑兵就向敌阵猛射箭雨,打乱敌军的阵脚;楔形队的箭头部分装备着重型钉锤的具装骑兵“则用沉重的马铠碾碎阿拉伯重步兵的长矛,因为他们的装甲厚重,丝毫不惧四周的弓箭与标枪”,他们直接穿透敌军阵型,又一次打乱了敌人的阵脚;随后,楔形队两翼装备着长矛(四五米)的具装骑兵猛地顺势向上冲,第三次打乱敌军的阵脚;最后,具装枪骑兵挥舞着钉锤或长剑,猛烈砍杀敌军。

阿拉伯人用优秀的贝杜因骑兵袭扰以分散拜占庭主力军队的注意,但“白色死神”的军事手册中特别提到了这一点,巴西尔二世已经烂熟于心:“不要追击他们,没有任何罗马骑兵可以追得上贝杜因骑兵。提防他们将我军骑兵引开。应用弓箭手驱离他们。”

4月下旬,巴西尔二世的4万军队已经全部到达阿勒颇地区,拜占庭军队拥有压倒性优势。曼杜塔肯随后撤退,除守备一些堡垒的部队外,法蒂玛主力军撤回大马士革。

◎拜占庭超重装骑兵的墙式冲击

关于995年拜占庭与法蒂玛的冲突,有两种说法:一种来自1926年历史学家斯蒂芬的书,斯蒂芬认为这场战斗没有发生,曼杜塔肯看见巴西尔二世来了就撤退了,英文维基使用了他的记载;另一种来自奥氏的《拜占庭国家史》,奥氏的记载是“巴西尔二世突然袭击并战胜阿拉伯人的围城部队”,他对书籍史料的最后修改时间是1962年,比斯蒂芬的资料更新,考虑奥氏在现代拜占庭史学研究的权威性,故本文采用后者的记载。另外,根据部分史料,当时巴西尔二世1.7万人的军队到达阿勒颇时,阿勒颇“几乎要陷落了”,但1.7万人并不能压制曼杜塔肯的法蒂玛主力军,如果曼杜塔肯一鼓作气拿下阿勒颇,他就能获得更好的谈判条件。再从双方指挥者来分析,当时的巴西尔二世虽然在国内军队中已经颇具声望,但在国际上还未达到“战神”的水准。而曼杜塔肯是当时法蒂玛王朝除哈里发外最高的军事统帅,不至于在阿勒颇即将破城之际,一见巴西尔二世就率领主力军狼狈撤退。因此,曼杜塔肯应该是与巴西尔二世交了战,但不顺利,在巴西尔其余2.3万人也到达战场后才选择与围城军队撤退。

◎995年阿勒颇之战中拜占庭铁甲圣骑兵(右)在冲锋

法蒂玛主力军撤退后,巴西尔二世还不罢休。他让军队进入法蒂玛王朝的领土,大肆劫掠。随后,他们还攻占了法蒂玛的霍姆斯城和阿帕梅亚城,瓦兰吉卫队野战时没显出身手,攻城战则一马当先,被当地人称为“食尸的猛禽”。

正当巴西尔在东方转败为胜之际,保加利亚人动手了。对萨穆埃尔来说,法蒂玛不是盟国胜似盟国。996年,他抓住时机向巴尔干地区发动了进攻,巴西尔留下的格雷戈里·泰格拉斯就是他的对手。格雷戈里手中的部队并不多,但幸亏他知道萨穆埃尔诡计多端,因此迎战时小心谨慎。萨穆埃尔又用了惯用伎俩,让轻弓骑兵进行袭扰,诈败引诱格雷戈里上当。格雷戈里自然也留了一手——他让儿子阿希尔修斯带领一支部队追击,自己则带大部队在后面跟着。

这本是一个很稳妥的计划,但阿希尔修斯年轻气盛,一股脑追了下去,结果被萨穆埃尔隐藏的主力围在阵中。最后一刻,格雷戈里为救出儿子失去了理智,率军猛地冲进萨穆埃尔的包围圈,结果被当场杀死,阿希尔修斯被俘。值得庆幸的是,残兵逃回塞萨洛尼基城,仗着塞萨洛尼基城坚固的城墙保住了城市。但他们再无力对抗萨穆埃尔对整个地区的劫掠。

◎描绘格雷戈里被萨穆埃尔军队围攻致死的古画

据说,阿希尔修斯被俘后,因他长得帅,被萨穆埃尔的女儿米拉萨拉娃看上了。米拉萨拉娃以自杀威胁萨穆埃尔,非阿希尔修斯不嫁,再加上萨穆埃尔也想笼络人才,就留下阿希尔修斯做了女婿。但阿希尔修斯还想回拜占庭,与深爱他的米拉萨拉娃商量后,卷了点路费跑了。1004或1005年,他们来到狄拉乌姆城,见到了守将约翰·卡斯利奥斯——他是亚美尼亚贵族,同时也是萨穆埃尔的岳父。他本不应该放走阿希尔修斯和米拉萨拉娃,但他一看见外孙女就心软了。他不仅放走了他们,还帮他们准备了船。他们到君士坦丁堡后,巴西尔二世封米拉萨拉娃为“佩带女贵族”(罗马妇女的最高头衔)。

◎描绘米拉萨拉娃和阿希尔修斯成婚的古画

放走外孙女后,卡斯利奥斯就心虚了:萨穆埃尔心狠手辣,是不会放过他这个老丈人的。于是,他建议献上狄拉乌姆归顺拜占庭帝国。巴西尔二世随后派遣尤斯塔修斯·戴芬诺姆斯调动拜占庭舰队,在卡斯利奥斯的配合下,迅速占领了重镇狄拉乌姆。尽管萨穆埃尔随后又攻取了戴克来亚和塞尔维亚的大片地区,但他却再也无法攻克有拜占庭海军支援的狄拉乌姆了(他没有海军)。

远在东线战场的巴西尔知晓格雷戈里阵亡的消息后,立即任命正忙于首都政务和军务的尼基夫鲁斯·乌拉诺斯为西线总司令,命他集结君士坦丁堡、色雷斯、希腊地区的军队,包括西部斯科拉锐骑兵部队(从巴西尔二世的父亲罗曼诺斯二世统治时期开始,斯科拉锐骑兵就被分成东西两支)。997年,乌拉诺斯的大军在塞萨洛尼基集结完毕,立即向西进发,准备截断正深入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萨穆埃尔大军的后路。萨穆埃尔杀死格雷戈里后,南下深入希腊南部地区,一路烧杀劫掠,但他缺乏攻城器械,不能攻克大城市。

萨穆埃尔知晓乌拉诺斯大军前来的消息后,立刻向北转进,并命令因劫掠而疲惫的军队强行军。这让其儿子加布里埃尔非常担心——如果他们此时被乌拉诺斯截住,毫无战斗力的他们将无法交战。但见父亲如此坚决,他还是执行了父亲的命令。

萨穆埃尔则胸有成足,他对时间、天气的计算是非常精确的!经过急行军,他的军队先于乌拉诺斯到达了希腊中部的斯帕切尔斯河岸。这条河平时水流湍急,又因刚降过暴雨,河水上涨,根本无法渡河,乌拉诺斯的大军只能与萨穆埃尔隔河相望。

看着将士们佩服的目光,萨穆埃尔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在南岸,拜占庭军队在北岸,只要在这里扎营休息一晚,他们就能带着劫掠所得的物资不慌不忙返回首都奥赫里德(今马其顿共和国境内)。于是,全军扎营休息。萨穆埃尔计算了时间和天气因素,但没有考虑过地理因素。显然,他并不知道斯帕切尔斯河有浅滩。

乌拉诺斯到了以后就没闲着,他派了大量侦察兵寻找斯帕切尔斯河的浅滩,终于有消息传来——浅滩被找到了!当天夜里,乌拉诺斯全军出动,从浅滩悄悄渡过斯帕切尔斯河,缓缓接近了萨穆埃尔的大军军营。让乌拉诺斯特别高兴的是,也许是保加利亚人强行军后太过疲惫,他们连哨兵都没有。

997年7月16日凌晨,拜占庭军队排山倒海般突然杀进了保加利亚军营,毫无悬念造成了敌军的崩溃,士兵们有的被杀,有的夺路而逃,大部分则因过于疲惫直接束手就擒。根据贾赫亚的资料,此战有1000名保加利亚士兵被杀,12000人被俘,在希腊辛苦抢劫的所有物资全被乌拉诺斯截获。

萨穆埃尔和儿子加布里埃尔靠躲在死人堆里装死才逃过一劫。他们连夜跑向品都斯山脉,集结了那里剩下的残兵,艰难行军400公里后终于回到了首都奥赫里德。

斯帕切尔斯河战役的胜利是为“图拉真门”复仇的第一仗,是双方交战以来拜占庭方首次取得的重大胜利。乌拉诺斯一战成名。不过在东线,巴西尔二世对米哈伊尔·波伊斯的容忍则达到了极限,波伊斯被撤职,军事生涯结束。巴西尔二世留下贵族大将达米安·戴拉斯诺斯为安条克司令,自己则带领军队回首都,这样,他还可以在安纳托利亚处理一些事务。

◎描述乌拉诺斯大败萨穆埃尔的古画

那位曾在巴达斯·福卡斯叛乱时支持福卡斯,在自己家中为其加冕的安纳托利亚贵族尤斯塔修斯·马林努斯,在巴西尔二世从他家离去后没多久,便被邀请去君士坦丁堡皇宫中做客,从此再也未出去过,直到去世,而其庞大的地产和庄园也被没收。996年初,巴西尔二世颁布了新的法令,要求自927年开始,从小农手中强取豪夺的所有财产必须无偿归还原主,并取消了一个盛行的惯例:财产自合法化后,40年内将被免除调查。此外,他还把福卡斯家族作为最严重的犯规者范例。就这样,马林努斯家族和福卡斯家族的巨额财产都进了皇帝的腰包,他们的土地则分给了附近的农民。

巴西尔二世也顺带打击了教会的土地扩张,那些以农民房屋为基础和建立在农民土地上的修道院,以及人数很少的修道院都不再被视为修道院,只能当作简易小教堂,不再向主教缴纳贡金,8人以上的教堂才向主教缴纳贡金。主教可以获得所管辖土地地产的权利,但不能再获得任何新土地。

巴西尔二世的这一法令受到了几乎整个帝国东部农民的拥护,破产与流亡农民大为减少,同时得到土地的农兵也以更高的积极性与更好的装备投入了军队。巴西尔二世成为士兵的“自己人”后,又成了农民的“自己人”。显然,此时的巴西尔很清楚,他已在公民中建立起威望,这一法令无人敢阻挡。这一法令,保护了拜占庭帝国赖以生存的军区制与农兵制,遏制了所有中央集权国家中期都难以控制的土地兼并,打击了强大的军事贵族,充盈了国库,并大大增强了国家的实力。

当然,这项严厉的法令打击的仅仅是小部分军事权贵,而非全部。巴西尔二世明白,他不能仅依赖瓦兰吉卫队或军区农兵,军事贵族也是帝国军队中极其重要的部分。根据历史学家凯瑟琳·霍姆斯教授的整理,除马林努斯和福卡斯这两个军事权贵被打击外,绝大多数军事贵族反而有所收益——如前面提到的戴芬诺姆斯家族、斯科莱鲁家族、戴奥真尼斯家族。以斯科莱鲁的儿子罗曼诺斯为例,他的土地丝毫没有减少,还在皇家近卫军中身居高位。至于其他因此而崛起的军事贵族,他们也期望用军功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新崛起的军事贵族为巴西尔的将领集团输送了新的血液,巴西尔巧妙地将军事贵族的欲望引入正轨——新崛起的军事贵族们,你们可以通过成功的军事扩张来提升地位与增加财富。就这样,约翰一世死后留下的隐患被消除。

◎巴西尔二世和宫殿侍从

在巴西尔二世解决贵族圈地隐患的同时,萨穆埃尔也没有闲着。斯帕切尔斯河战役对保加利亚来说是一次重大失败,尽管不是决定性战役或转折点,但这也撼动了萨穆埃尔的信心,让他很长时间都不敢深入东罗马帝国的领土。于是,他选择了自认为相对容易征服的目标——拜占庭帝国沿亚得里亚海的那些盟友。

998年,萨穆埃尔集结了大量军队猛攻塞尔维亚的戴克来亚地区,君主约翰·弗拉基米尔(与罗斯大公同名)进行了英勇和坚决的抵抗,无奈寡不敌众。随后,他放弃城市,转入游击战,塞尔维亚山区真是个打游击战的好地方,让擅长山地战的保加利亚人也进展缓慢。最后,弗拉基米尔在斯库台湖附近一座山上被保加利亚军队包围。得到萨穆埃尔不伤害他属下的保证后,他投降了。萨穆埃尔因征服此地花了太多时间而非常愤怒,他将弗拉基米尔扔进了保加利亚旧都普雷斯帕条件很差的监狱。

据说,萨穆埃尔的大女儿卡斯莎拉,在监狱见到弗拉基米尔后,被他英俊的相貌和谦虚有礼的谈吐所倾倒,随即爱上了他,带着女仆帮他清洗身体和手脚,并要求嫁给他,因弗拉基米尔在塞尔维亚的声望,萨穆埃尔同意了。

威尼斯的实力只能自保,克罗地亚君主和塞尔维亚君主则无法对抗强大的沙皇,但是由于塞尔维亚君主的抵抗和地形原因,萨穆埃尔对整个塞尔维亚地区的征服是缓慢的。此时,巴西尔二世又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来援助亚得里亚海的盟友?此时,巴西尔正分身乏术,因为东线又出事了。

巴西尔二世留在安条克的新总督——达米安·戴拉斯诺斯是个有进取心的人,比只知道抢钱的米哈伊尔·波伊斯好些。996年,达米安强迫的黎波里(叙利亚城市,与利比亚城市同名)的埃米尔·纳舍尔同意了某些条款(很可能是交出城市)。然而,纳舍尔被市民推翻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998年,达米安开始征伐的黎波里沿海地段,并开始向东部内地扩展。经过猛攻,他占领了阿帕梅亚城。

◎塞尔维亚的弗拉基米尔

但达米安根本没有意识到法蒂玛已经在南方集结了大量兵力。998年7月,法蒂玛大马士革统帅曼杜塔肯再次出征,亲自领军前往对抗达米安,并且使用贝杜因骑兵引诱达米安前来追击。达米安中计,被法蒂玛大军包围后战败身亡。

如此,法蒂玛的军队又开始向北进击威胁阿勒颇和安条克,巴西尔二世只好长途跋涉,奔赴战场,这次他带上了乌拉诺斯——反正萨穆埃尔刚遭大败,一时半会还不敢入侵。与995年一样,几万大军又骑着几万匹骡马出发了,只不过,这次没有上次跑得急,毕竟城市还没有被包围。

但曼杜塔肯学聪明了,他知道巴西尔二世擅长远征。拜占庭大军一到阿勒颇,法蒂玛大军就往回撤,惹不起但躲得起。但巴西尔二世不做蚀本的买卖,自然攻克并抢劫了法蒂玛境内不少城镇,直打到的黎波里的城下才作罢。在这些杀戮和抢掠中,瓦兰吉卫队又是大放异彩,他们的暴行“令人发指”。

瓦兰吉卫队如此的暴行,自然是得到了巴西尔二世的默许。巴西尔二世用残酷的报复,让法蒂玛王朝认识到,只要他们一靠近拜占庭帝国边境,即使距离再远,也会遭到猛烈打击,即“虽远必诛”。更何况,法蒂玛富庶的叙利亚北部每次都遭到严重破坏,对法蒂玛王朝的打击非常大。因此,999年冲突后,埃及人的使者就到了,主动要求签订和平条约。最终,巴西尔二世答应了。实际上,他的目标是巴尔干,而不是法蒂玛。现在,法蒂玛王朝已是大国,无论是南部的开罗或亚历山大,还是北部的大马士革都建设得很好,军队实力也不弱,再加上宗教对立因素,入侵将会导致长期的战争与冲突。如果倾全力猛攻法蒂玛,巴西尔二世必将陷入五百多年前,拜占庭与波斯萨珊大对决的困境。现在,拜占庭比法蒂玛的国力强,可五百多年前的拜占庭国力也比波斯萨珊强,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就算拜占庭获胜了,捞到的好处也远远比不上持久战的消耗,最终只会让渔翁得利,阿拉伯帝国的崛起就是个例子。

但巴尔干地区的形势就完全不同,保加利亚帝国处于急速上升阶段,萨穆埃尔通过近二十年的征伐和建设,尽管已经拥有数量庞大的军队和土地,但很多地区的统治都不稳固,如占领的希腊地区、色雷斯以北地区及新占领的塞尔维亚地区。如果放任这些地区被控制,那么保加利亚帝国西蒙大帝时代就会重现,整个帝国的西部都将暴露在保加利亚人的火力之下。

470年前,查士丁尼大帝为了获得对西线的攻击机会,只能向东线波斯萨珊支付上万镑黄金。而现在,巴西尔二世未损失毫厘,就获得了拜占庭帝国集中力量的宝贵时机。

当巴西尔二世鏖战叙利亚时,乌拉诺斯则向北到了黑海南岸的特拉布宗地区,应付与格鲁吉亚人的边界纠纷。阿拉伯帝国分裂后,格鲁吉亚成立了很多封建公国,其中阿布哈兹公国最为强大,吞并很多其他公国后统一了西格鲁吉亚,之后与拜占庭帝国发生纠纷。1001年,格鲁吉亚公国大公葛根率军进入有争议领土,遭到乌拉诺斯的迎头痛击,但乌拉诺斯战胜后并未继续前进,因为他就要被赋予更重要的职位了。

重新稳定东线局势后,巴西尔二世带主力军返回首都。虽然法蒂玛已经求和,但巴西尔二世这次仍决定留下一位猛将保护胜利成果。他任命乌拉诺斯为安条克总督,并赋予他“东方之主”的头衔,掌管东线所有兵马。

据说,一支曾驻扎在安纳托利亚的瓦兰吉卫队中,有个士兵见到了村里一个貌美的希腊女孩,并于酒后想强奸她。事后,小姑娘一怒之下,抓起士兵的长矛,刺死了他。这下,军营轰动了:“皇帝的禁军被杀了!”瓦兰吉战士在头领的带领下,冲进了村子。此时,那名希腊姑娘正吓得瑟瑟发抖,她感觉整个村子都要大难临头了。

瓦兰吉卫队的头领走到姑娘跟前,向姑娘的怀里放了许多金银珠宝,并说道:“这是你杀死的那个士兵的,现在它们是你的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就带着士兵回了营地,留下目瞪口呆的姑娘和其他村民。处理尸体的时候,头领说:“直接扔在林子里喂狼吧,真丢我们的脸,向上汇报的时候,就说是自杀。”

有的历史学家认为,除“忠诚”外,这种“荣誉感”也是瓦兰吉卫队的“美德”。他们的这种“美德”其实与现代社会的道德大为迥异,在他们的价值观里,“真丢我们的脸”并非“强奸”这个行为,杀人不眨眼的他们决不认为“强奸”是个事。真正丢他们脸的是,皇帝的精锐禁军竟被一个姑娘杀死。那个希腊姑娘杀死了战士,她就是强者,理应得到被她杀死的人的财物,也理应得到他们的尊重,这才是他们价值观中的荣誉。这种“美德”指的是,他们对力量和勇气的极度尊重,以及对弱者的极度藐视,因此,他们抢掠时如“食尸的猛禽”和“令人发指”的暴行就很容易理解了。

◎瓦兰吉卫队兵模

乌拉诺斯非常聪明,他到任之后,用金钱分化了北叙利亚的阿拉伯城市,煽动基督教徒与异教徒暴乱,并巧妙地引发了当时法蒂玛王朝两大军事支柱——突厥人和柏柏尔人之间的矛盾。“必须采取这些措施,即使我们这边的基督徒反对,也要把粮食、奶酪、牲畜给那些穆斯林。这些东西证明是诱人的,慷慨给予和残酷报复相交替,基督徒或异教徒之间就会产生纠纷。”

萨穆埃尔经过长期的努力,几乎占领了拥有丰富金矿和铜矿的塞尔维亚。现在,威尼斯退避三舍,克罗地亚自顾不暇,塞尔维亚几乎被占领,拜占庭帝国在亚得里亚海的反保加利亚联盟已经被完全打破。

◎保加利亚帝国的重装骑兵

同时,萨穆埃尔还与匈牙利人联姻,巩固了北方的领土。色雷斯北部是良马产地,也是西蒙大帝时期保加利亚具装骑兵的马匹来源。保加利亚步兵的装备也因国家财富的增加而得到提高。“沙皇领导着一支庞大的军队,这支军队有许多小分队,一些分队装备着金色的长矛和盾牌,一些分队装备着银色的长矛和盾牌,所有人都穿着铁甲。”萨穆埃尔的势力如日中天,他建立了北至匈牙利,东至罗马尼亚直至黑海,西至亚得里亚海,南至希腊的一个大帝国。他所控制的疆域已超过保加利亚著名的西蒙大帝,他正向保加利亚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迈进。

但萨穆埃尔并未注意到,当他在塞尔维亚战场时,东罗马帝国的形势发生了变化——东部的战事已经平息,巴西尔二世可将主力投入巴尔干战场。东罗马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经启动,浩浩荡荡的军队与物资正向西进入巴尔干。斯帕切尔斯河战役后,萨穆埃尔暂停入侵拜占庭,转而攻击塞尔维亚,看似完美。但对巴西尔二世来说,塞尔维亚等盟国等于是东罗马帝国的挡箭牌。已经在腥风血雨中成熟的巴西尔二世,决不会忽视萨穆埃尔这个小小的破绽。决定整场战争命运的时候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