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儿（章宗完颜璟元妃）

李师儿简介

李师儿：李师儿出身微贱，因聪颖好学，美貌动人，而被金章宗召入宫中。她文思敏捷，对答如流，善解人意，谈吐诙谐，使章宗完颜璟为之神魂颠倒。从此，被册为元妃的李氏，不仅日益显赫内宫，全家随之而飞黄腾达，还笼络权臣，结党营私，干预朝政，谎报军情，致使金朝元气大伤。历史地看，师儿不啻为女中强人，却又不失为朝中罪人。她以“监女”之实为其悲剧人生的序幕，又以“换嗣”之冤为其悲剧命运的尾声！

李师儿传记——

一、一人得道 李家鸡犬升天

李氏，名师儿，出身微贱，父名李湘，母为王盼儿。由于李湘触犯刑律，李氏一家全部被籍没入宫监。大定末年（1189），世宗下令召纳所有聪明伶俐、漂亮乖巧的监户女子入宫为宫女，以备洒扫之用，李师儿也在入选之列。

章宗继位之初，天下太平，政事之暇，完颜璟命宫教张建教宫女读书识字兼及宫廷礼仪，师儿亦在其中。那张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章宗曾赐诗夸赞，并在仕林中传为佳话。由他教授宫女，自当是李师儿之辈的幸运。

按照金朝的宫廷惯例，学习时，宫女与宫教以青纱障隔开，宫女在内，宫教在外，双方不能见面，更谈不上接触；宫女有不认识的字需要请教宫教，只能在障内映着青纱，指着不认识的字向宫教请问，宫教在障外回答。宫教张建才华横溢，李师儿聪慧好学，对张宫教所授，在诸宫女中数她最能领会，并能举一反三，张建对她的敏捷才思极为赏识，但由于隔着纱障，他也不晓李师儿其形其貌，只知道她的声音清晰洪亮。一次，章宗问宫女中谁最才学出众，张建回答说：“声音最清亮的那位学习最好。”章宗于是按图索骥，方知李师儿不止声音清亮，还年轻貌美，聪明伶俐，不久即召到身边。

李师儿得此殊遇，受宠若惊。她对风流倜傥、能吟善咏的章宗悉心伺候，常与唱和。宦官梁道盛赞师儿才貌，劝章宗纳之。明昌四年（1193），章宗封她为昭容，次年又进位淑妃。

其时，章宗原配早逝，对李师儿的缱绻之情日甚一日，本想立她为后，但金代惯例，与帝王之家联姻者必须名门望族。在群臣争相反对下，章宗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改封淑妃为元妃。实际上，师儿的地位也就仅次于皇后了。她不但受帝专宠，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章宗将她已故的父亲李湘追赠为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陇西郡公；哥哥李喜儿先后被授为宣徽使、安国军节度使，并被赐名为李仁惠；她的弟弟铁哥也授予近侍局使、少府监。一时间，李氏兄妹成了章宗的红人，他们互相勾结，彼此哄抬，朝中许多趋炎附势之臣，纷纷拜在李氏门下；南京的李炳、中山的李著甚至不惜更易族谱，与李氏攀上本家。

与此同时，李氏兄妹如此飞扬跋扈更引起了朝野上下众多官员的不满。一次，章宗临朝，议及汉高祖与光武帝的功过，平章政事张万公说：“汉高祖刘邦横刀立马，喋血沙场，创立汉室，为子孙奠定千秋功业，功高盖世。”平章政事徒单镒则说：“汉光武帝刘秀起兵于危难之际，再造汉朝帝业，在位30多年中，勤于政事，不事声色犬马；而汉高祖即位之后，居功自傲，一味追求奢侈享乐，宠信戚姬，终于酿成大乱。”章宗听了他的话，明白徒单镒是在影射自己对李师儿恩宠过甚，无言答对。

李氏兄弟依恃李师儿的势力，骄横恣肆，干预朝政，更引起了文武大臣的反对。一次，监察御史宗端修上书章宗请求他疏小人、亲君子。章宗弄不清宗端修所指小人是谁，就派国舅李仁惠前去传诏询问，宗端修一见是李仁惠来问，怒不可遏，他义正词严地回答说：“我所说的小人就是你李仁惠和你的弟弟李铁哥。”

二、对答如流 章宗荡志迷魂

自元妃师儿入宫、得宠，章宗就魂不守舍，沉湎于温柔乡中，把原有的励精图治的锐气消磨殆尽。元妃喜爱游乐，章宗于是将辽朝时就有的中都（今北京）八景，或修葺一新，或重建亭榭，每携师儿同游，必流连忘返，尽兴而归。一次，章宗与她游览在琼岛为其建的梳妆台上，赏月中，章宗雅兴大发，冒出一句“二人土上坐”来，李师儿脱口而出地对道：“孤月日边明”，章宗连连拍案叫绝。就这样，他俩宛若游龙戏凤，一唱一和地在八景之中留下了片片足迹。

李师儿不仅文思如潮，对答如流，而且谈吐诙谐，喜解帝意，往往在章宗烦闷不安、愁容满面之际，经她几句消愁解闷的话，就豁然开朗，喜形于色。承安三年（1198）春，章宗驾幸蓬莱阁，见阁内所摆玉器、玩物无比精巧，不禁仔细观赏，这才发现那上面都刻有宋宣和年号，顿即不悦。师儿虽称不上博古通今，但也略知宣和乃北宋亡国之君赵匡佶的最后一个年号，并察觉章宗见将亡宋器皿陈列于此，认为是不祥之兆。她马上不假思索地嫣然一笑，说道：“做此者未必用，用此者未必做。自古一饮一啄，皆由天定。宋徽宗做此器皿，是为陛下享用的。”章宗顿开茅塞，喜形于色。

一次，元妃与章宗同辇过玉龙桥，见桥上石白如玉，晶莹剔透。回宫后，她即向章宗提出想以这种石头垒建岩洞，章宗诺诺连声，下令将蓟山白石赶运至京。为此，竟用工2万，牛马700乘（一乘为4匹）。于是，劳民伤财，民怨沸腾。

章宗迷恋元妃日甚一日，即使临朝，也如应卯一般，迅即退朝，与元妃和嫔妃们游览后苑，饮宴行乐，以致夜半更深始归寝宫。

三、互为表里 元妃翻云覆雨

自此，李师儿愈益专宠，只因是监户女子，未能如愿立为皇后，但是她的元妃的地位亦与皇后不相上下。况且皇后的宝座由此而一直空缺。其实金章宗完颜璟并非昏庸无能之君，即位之初，他也曾勤于政事，体察民情。但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李师儿是那样文思敏捷，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温柔恭顺，章宗怎能不神魂颠倒，荒于朝政呢。至此，师儿已不满足于骄奢，她深深领悟到自己的魅力，并要再显身手，于是，就同尚书右丞胥持国勾结在一起，把持了中央政权，像诛杀郑王允跟、镐王永中，罢黜完颜守贞等事，都出于他俩的策划。师儿之所以选中胥持国，也是因为他出身微贱，而又自视不凡，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胥持国，字秉钧，代州繁畴人，经童出身。所谓经童，也就是僧童，金制规定，凡是士庶子弟，年龄在13岁以下，能读大经小经，又能读《论语》、诸子等，经过考试合格，便称为经童。早在明昌五年（1194），胥持国被授为尚书右丞时，他见元妃李氏深受章宗宠幸，就图谋与她结交。胥持国曾任职太子宫，深知章宗生性好色，就私下里向李氏密授房中之术，元妃也明白自己门第低微，要想在宫中立稳脚跟，必须得到朝中官员的支持。于是，她多次在章宗面前为胥持国说好话，致使两人互为表里，把持了朝政，当时就有人讽刺说：“经童作相，监婢为妃。”

一时间，仕之好利求官者，知胥持国与元妃结为同盟，皆奔走其门下；按察使史炳、翰林李著干脆与元妃李师儿结为“亲家”。只有大臣李宴刚直不阿，虽经师儿多次暗示，均被其婉拒。到师儿被冤获罪，凡依附于她者均被弹劾，惟李宴冰清玉洁，未被牵连，这是后话。

前文曾提过，监察御史宗端修曾直言不讳地指出李氏之兄弟均为小人，章宗虽不像历代昏君因此而置端修于死地，但亦未纳其谏，惩处飞扬跋扈之师儿的一兄一弟，就算是不了了之。数年后，一次，章宗问辅臣：“御史宗端修曾言，有小人在君王之侧，是指何人？”尚书左丞董师中奏道：“是指李喜儿辈。”喜儿是师儿之兄，章宗嫌其名不雅，早已赐名仁惠，董师中当然是有意这样嘲弄李氏三人的。这里面，也隐喻了朝臣们对师儿出身微贱的蔑视之情。章宗听后，只是默然不语。

从此，胥持国更加有恃无恐，恣意妄为。直到承安三年（1198），在满朝忠臣的一再直谏下，才把他贬谪外地。时隔不久，章宗又起用胥持国为枢密副使，辅佐枢密使完颜襄治军于北京（今内蒙古宁城西北大明城）。这又遭到了反对，指出“胥持国乃奸邪小人，不宜统率军马”。未等章宗采取措施，胥持国已死于军中。

胥持国的贬黯、病死，并未影响元妃师儿的地位，她早已羽翼丰满，干预朝政了。当时，正置蒙古铁骑大犯金兵，乘胜北进，占据了和龙城（今辽宁朝阳）。消息传至，章宗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元妃一面捧觞劝酒，以歌为之解忧，一面劝说：“用兵小败，亦是常事，不必耿耿于怀。妾担心的是陛下忧虑成疾。”她说话得体，又温顺可人，章宗于是转忧为喜，开怀畅饮。久而久之，也就“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把蒙古军队进犯事等闲视之，以致通宵达旦，与师儿饮酒作乐，日已过午仍不视朝，甚至连奏章也由元妃娇滴滴地坐在章宗怀里批阅，怎能不引起群臣的义愤。

从李师儿被册为元妃不久，至章宗驾崩（1207），她把持朝政竟达10年之久。

四、祸从天降 师儿含冤黄泉

章宗在位20年，虽妃嫔成群，但却没有留下一个儿子，其他妃姬虽然也曾生子，但都二三岁就夭折了。泰和二年（1202）八月，元妃李师儿生下了皇子忒邻，章宗大喜，诏令举国欢庆，并宴请文武百官。可是，忒邻刚满二岁也不幸死去，皇嗣一直空缺。到泰和八年（1208），章宗已得了咳疾，久治不愈。当时，承御贾氏、范氏皆有身孕，因皇嗣未定，章宗完颜璟颇为忧虑，恰逢卫王完颜永济来朝。永济乃完颜璟之叔，他为人朴实，甚得章宗喜爱，便有意传位予他，并当着元妃师儿的面，向卫王透露过他的想法。待宣宗病情急转直下，元妃先是与宦官李新喜议立卫王事，后又按内侍潘守恒的建议，把征讨有功的老臣、平章政事完颜匡召来商议，并当即按此前章宗之意立下遗诏，指出皇叔卫王乃众望所归，可于柩前即位；今有承御贾氏、范氏身怀六甲，已诏嗣位皇帝（即卫王），如其中一人生男当立为皇储，如皆产男则择可立者立之。未几，章宗驾崩，完颜永济即位，是为卫绍王。

元妃师儿承章宗意旨，策立有功，卫绍王感激涕零。在他即位两个月后，亦即大安元年（1209）还曾以章宗遗诏为两个腹内之子（如果是儿子的话）如何立为皇储事，召告天下。可见，元妃在此前后，并未丝毫违抗章宗圣意。

谁知仅仅过了4个月，便祸起萧墙，使师儿蒙受不白之冤，死于非命。这还得从由她召来商议卫王即位的完颜匡说起。完颜匡实为奸佞之辈，为夺策立之功，谋划了一起陷害元妃师儿的阴谋：他向卫绍王上疏，说是自章宗重病后，她与宦官李新喜秘密策划，找一个宫女诈称已经怀孕，临产时从李家抱一婴儿顶替，伪充皇嗣；恰好有一承御贾氏，因得病呕吐，并且腹中有一积块，于是，李氏收买了贾氏，对外诈称贾氏已经有喜；还说什么这一阴谋被病中的章宗识破，始未得逞；又捏造元妃、李新喜等胆大妄为，此前，曾违抗圣意、欲改召元妃之兄弟谋划，未能如愿，乃与近侍局乌古论灾寿商议，并在一起品评诸王优劣，以致皇位迟迟不定；后被知近侍局副使徒单张僧看破其奸，元妃见阴谋败露，无路可走，迫不得已始与完颜匡商议，卫绍王才得按章宗遗诏即位；完颜匡还绘声绘色地说，在先帝病危时，数次召传元妃，均推诿不至，甚至在安排后事时，还不肯露面，因她正与其母王盼儿密谋；完颜匡并诬陷说，章宗所幸宫人一旦有孕，元妃李师儿就让女巫李定奴制纸木人、鸳鸯符诅咒，终使皇嗣断绝。

应当说，元妃是有罪于金的；但在章宗立嗣、继位问题上，是遵从圣意，无懈可击的。至于照顾生命垂危的宣宗，则已极尽其人事，尤其是及时召来完颜匡，商议卫王即位一事，更可说是有功于朝廷的。卫绍王见完颜匡说得有声有色，加以自己本来就对内宫情况不明，又疏于兼听，不由不信，便即令人拘审。

重刑逼供下，元妃只得招供，复审时，因她养尊处优已天长日久，皮娇肉嫩，怎能再忍受酷刑，当然不敢改口，遂成铁案。卫绍王令有司定罪，按国法当处极刑。卫绍王念其侍奉章宗之功，欲免死罪，怎奈完颜匡早已串通群臣，众口一词，毫无回旋余地，卫绍王只得下诏赐元妃李氏、承御贾氏自尽；将王盼儿、李新喜处死；削夺了李氏兄喜儿、弟铁哥的官职，并恢复他们的监籍，安置到边远地区。一场子虚乌有的大冤案，总算了结。而这一冤案的炮制者、妄想藉此争功弄权的完颜匡也在同年病死。

至宁元年（1213）八月，卫绍王被权臣胡沙虎所弑。不久，拥立金章宗同父异母兄弟完颜珣为帝，即金宣宗。在此之前，李师儿一案早已澄清，只是未予发落。于是，宣宗在降封卫绍王的同时，下诏为元妃昭雪，从而结束了李师儿一家的流放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