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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生活史——语言文字

历史大观园 魏晋风度 2020-07-15 00:33:10 0


一 匈奴(附羯)

两汉时匈奴大致处在有语言而无文字的阶段,《汉书·匈奴传》谓汉人中行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识其人众畜牧”,学习汉文的只有匈奴单于身边的少数几个人。不过,由于南匈奴入塞后逐渐向南迁徙,与汉人的交往日益增多,接受汉文化的匈奴部众势必也愈加普遍。

到魏晋政府分南匈奴为五部,五部匈奴大批改用汉姓,标志着汉语已通行于匈奴各部。至于五部的上层人物,更是具备了较深的汉文化造诣,如据《晋书》有关《载记》:刘渊“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刘宣(渊从祖)“好《毛诗》、《左氏传》”,又喜读《汉书》;刘和(渊子)“习《毛诗》、《左氏春秋》、《郑氏易》”;刘聪(渊子)“究通经史,兼综百家之言,《孙吴兵法》靡不诵之,工草隶,善属文,著述怀诗百余篇、赋颂五十余篇”;刘曜(渊族子)广览群书,尤好兵家,“略皆暗诵”,“善属文,工草隶”

十六国时期,羯人仍保留着本族的语言。《晋书·艺术·佛图澄传》载前赵主刘曜攻洛阳,后赵主石勒问于名僧佛图澄,澄答曰:“相轮铃音云:‘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此羯语也。秀之,军也。替戾冈,出也。仆谷,刘曜胡位也。劬秃当,捉也。此言军出捉得曜也。”澄之所言虽系附会之辞,然而他为羯人石勒引述的“羯语”,正是石勒所熟悉的本族的语言,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同书《石勒载记上》谓勒“祖耶奕于、父周曷朱,一名乞翼加,并为部落小率”。“曷朱性凶粗,不为群胡所附,每使勒代己督摄,部胡爱信之。”羯人在魏晋时长期保留了其部落组织,而部落中“部率”与“部胡”之间,以及“群胡”之间,大概都是讲“羯语”的,至少我们可以确信,“羯语”此时并没有消亡。

不过,魏晋时期羯人与汉人杂居,同汉人贸易,又受汉人役使,可以想见,他们已经普遍掌握了汉语,否则是难于同汉人交流的。

二 氐羌

《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注引《魏略·西戎传》记氐人事云:“其俗语不与中国同,及羌杂胡同。”史家对这一段文字的解释分歧颇大,或以为“及”字乃“与”字之误,指氐人的语言仅与汉人不同,而与羌杂胡相同;或以为前一“同”字系衍文,指氐人的语言与汉人及羌杂胡,皆不相同。然而不论怎样,氐人有自己的语言是可以肯定的。不过《魏略》又说氐人“多知中国语,由与中国错居故也”。中国指汉人,中国语指汉语。氐人与汉人交往,一般使用汉语,回到自己部落,则讲本民族的语言。

氐人在与汉人长期杂居,受到先进的汉文化的影响,最明显的一个迹象就是他们“多知中国语”。魏晋时氐人已普遍使用与汉人相同的单姓,如史籍中常见的苻(前秦主苻坚一族)、姜、杨、梁、窦、吕(后凉主吕光一族)、强、樊、单、苟等,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接触了“中国语”之后,在文化上发生的重大变化。《晋书·苻洪载记》:“父怀归,部落小帅。”氐人怀归之子苻洪改用汉姓,苻洪成为酋豪的时期,正是其氐族部落汉化的关键时期,这个部落“多知中国语”,即广泛接受汉文化影响,大约就是从苻洪一辈开始的。鲜卑拓跋诸部南北朝以后始改汉姓,相形之下,氐人的汉化程度无疑要高得多了。

十六国时期,氐人曾被大批强制徙往内地,如上引《晋书·石勒载记》:“巴帅及诸羌、羯降者十余万落,徙之司州诸县。”“季龙(石虎)克上邽……进攻集木且羌于河西,克之,俘获数万,秦陇悉平。……徙氐羌十五万落于司、冀州。”内迁的氐人直接地受到汉文化的熏陶,是不言而喻的。在语言方面,熟悉、掌握汉语的氐人势必会大量增加。氐族的上层人物,一般则已具有较高的汉文化造诣,如苻坚“博学多才艺”;苻融(坚弟)“下笔成章,至于谈玄论道,虽道安(即释道安,东晋十六国时名僧,通内、外之学)无以出之。耳闻则诵,过目不忘,时人拟之王粲。尝著《浮图赋》,壮丽清赡,世咸珍之”;苻丕(坚庶长子)“博综经史”;苻朗(坚从兄子)“耽玩经籍,手不释卷,每谈虚语玄,不觉日之将西”

《后汉书·西羌传》载东汉建武九年(33年),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发左衽,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说明两汉之际入塞的羌人,仍使用本民族的语言。他们虽与汉人杂居,彼此却由于语言、习俗等的阻碍,难于融洽相处。

东汉中后期,由于政府对羌人政策失误,造成羌汉之间的剧烈冲突。东汉对羌人耗资巨大、旷日持久的战争,虽使“羌患”暂告弭平,但羌人大规模徙居塞内的局面却已无从改变。西晋江统在其著名的《徙戎论》中指出:“关中之人百万余口,率其多少,戎狄居半”,江氏所谓“戎狄”,主要指的是氐人与羌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入塞羌人在与汉人的频繁接触中,受到先进的汉文化的影响,羌汉之间习俗、语言的差异日益缩小。汉末董卓进入羌人聚居之地,与羌族酋豪密切交往,已不存在“言语不通”的隔阂,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十六国时与氐人一同被迁入中原地区的羌人,数量亦颇为可观,这由上文引述的《晋书·石勒载记》等资料,可以得到证实。另如同书《姚弋仲载记》谓“永嘉之乱,东徙榆眉,戎夏襁负随之者数万”。羌人内徙之后,自然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汉族的语言、习俗,即使他们后来再度返回关陇,也不可能逆转汉化的趋势。汉魏时期,羌人的汉化水平低于氐人;不过到了两晋之际,羌人特别是其上层人物,往往已具有较高的汉文化造诣。如姚襄(弋仲子)“好学博通,雅善谈论”;姚兴(襄弟苌子)则每于听政之暇,与耆儒姜龛等人“讲论道艺,错综名理”,显示出他们在儒学乃至玄学方面的素养。

不过,羌族的语言十六国时并未消亡。后秦姚氏大将多有以“都”为名者,“都”字又可与“王”字互见。周一良先生推测“都”为羌语,其意为“王”,当是美称,故羌将多取以为名。说见《魏晋南北朝史札记》“羌人以都为名”条。

三 鲜卑

王沈《魏书》记乌丸“无文字”,而鲜卑言语“与乌丸同”。可见鲜卑早期使用一种与乌丸相同的语言,但没有文字,《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谓轲比能时,“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颇学文字”。此时鲜卑所学文字,应该就是亡归其地的汉人所熟悉的汉字,这是史籍所载鲜卑运用文字的开端。

不过,《鲜卑传》又载曹魏黄初五年(224年),轲比能与魏辅国将军鲜于辅书,谓“夷狄不识文字”云云,曹魏与鲜卑交往一般仍需译者。可知当时鲜卑人尚未普遍掌握汉字。

十六国时,鲜卑的汉化倾向更为显著,其最高统治者多具有较高的儒学素养,如据《晋书》载记,前燕慕容皝(廆子)“尚经学”,“雅好文籍,勤于讲授”;慕容翰(皝庶长子)亦“爱儒学”;慕容古代生活史——语言文字古代生活史——语言文字子)“博观图书”;后燕慕容德“博观群书”。他们都十分注重贵族子弟的儒学教育,如慕容古代生活史——语言文字“赐其大臣子弟为官学生者号高门生,立东庠于旧宫,以行乡射之礼,每月临观,考试优劣”。慕容古代生活史——语言文字“立小学于显贤里以教胄子。”至于一般鲜卑部众,尽管未必能够达到上层人物那样高的汉文化水平,但汉字在慕容鲜卑中业已得到普及,应是毋庸置疑的。

北魏孝文帝改革的另一项重要内容,是将朝廷用语由鲜卑语改为汉语。《魏书》卷21《咸阳王禧传》录孝文帝之语:“今欲断诸北语,一从正音。年三十以上,习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以下,见在朝廷之人,语音不听仍旧。若有故为,当降爵黜官。如此渐习,风化可新。若仍旧俗,恐数世之后,伊洛之下复成被发之人。”又同书《太祖纪》载其太和十九年(495年)六月己亥诏书:“不得以北俗之语言于朝廷,若有违者,免所居官。”

孝文帝所谓“北语”、“北俗之语”,应该是指鲜卑部落中使用的传统语言;“正音”则是指中原地区通行的汉语。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于朝中禁断“北俗之语”,意在消除鲜卑族与汉族在文化方面的主要隔阂,以适应鲜卑入主中原的需要,这一点已经很清楚了。而由上引孝文帝之言又可以想见:拓跋鲜卑在平城,长期使用的是本民族的语言,即所谓“北俗之语”;不过到孝文帝南下前夕,鲜卑部众尤其是30岁以下的青年中,熟悉乃至掌握汉语的人大约为数不少。否则孝文帝入洛之初严令朝官迅速改用汉语,即所谓“正音”,是根本行不通的。

由此我们可以推测,至少在孝文帝迁都之前的数十年里,拓跋鲜卑社会中已形成鲜卑语与汉语并存、混用的局面。甚至还有另外的可能,即孝文帝提及的“北俗之语”,已融入许多汉语成分,所以拓跋鲜卑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改革语言的艰巨任务。

孝文帝既然禁止使用鲜卑的语言,当然也要将鲜卑人根据本民族语言所造的姓名,改为符合汉语特点并且适应汉人习惯的姓名。太和中,孝文帝把北魏皇族九姓及所统一百一十八氏,全部加以改造。如改拓跋氏为元氏,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乌丸氏为桓氏,素和氏为和氏,步大汗氏为韩氏,纥豆陵氏为窦氏,乌洛兰氏为兰氏,等等。

由此可知,拓跋鲜卑迁洛之前姓氏皆为重复。《通鉴》卷140齐明帝建武三年(496年)载孝文帝改姓之诏,述拓跋姓氏之源:“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跋氏。”其言黄帝之后、以土德王,虽然是附会之辞,但“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又提示我们,鲜卑复姓在其民族语言中大多有特定的含义,“北人”之语即代北时期拓跋鲜卑的语言(《魏书·高祖纪》太和十九年六月己亥诏禁用的所谓“北俗之语”),显然又是一种多缀语。

这里应该指出:孝文帝的改革尽管十分严厉,但鲜卑人的传统习俗,尤其是他们长期使用的本族语言,却不能立即消亡。事实上,孝文帝太和十九年禁断“北语”之令,对于30岁以上的鲜卑人,限制就不严格。我们认为:即使在孝文帝死后,鲜卑人以及受鲜卑影响较深的汉人,在一些场合至少在鲜卑人之间的非官方场合,仍然使用着鲜卑语。

《北齐书·高昂传》云:“鲜卑共轻中华朝士,唯惮服于昂。高祖(即高欢)每申令三军,常鲜卑语;昂若在列,则为华语。”又同书卷2《神武帝纪下》载玉壁战后高欢“使斛律金《敕勒歌》”,欢“自和之,哀感流涕”。《乐府诗集·杂歌谣辞》引《乐府广题》谓《敕勒歌》:“本鲜卑语,易为齐言,故其句长短不齐。”高欢、斛律金当时大约也是用鲜卑语唱和的。高欢掌权后频繁使用鲜卑语,可知东魏、北齐之交鲜卑语在社会上,尤其是在鲜卑军队中颇为流行。而此前鲜卑语显然远未绝迹,否则高欢要迅速恢复使用鲜卑语,恐怕是无法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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