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简史——从两魏并立到北周灭齐

关键词：武帝灭佛／府兵制

534年～577年

和南方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经历了宋、齐、梁、陈四朝一样，此间北方的北魏政权也并不安稳；先是因为政治腐败而激生了士兵起义和流民暴动，朝廷政纲不张，统治混乱；接着是权臣和军阀势力趁势而起，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尔朱荣、高欢和宇文泰。特别是后两人，他们各自掌控了一定的政治军事力量，分别拥立拓跋氏不同的后裔建立独立政权，北魏因而分裂为了东魏和西魏。但没有持续多久，东西魏两个政权便被实权掌控者高氏和宇文氏所取代，分别建立了北齐和北周，并且开始了更加激烈的对抗，最后结局是北周消灭了北齐。

两魏并立

孝文帝的改革与迁都促进了北魏社会经济的发展，洛阳逐渐成为北方最繁荣的商业城市。但经济发展创造的财富并没有让普通百姓获益，而是养肥了以鲜卑贵族为代表的官僚阶层。他们贪腐成风，卖官鬻爵，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过着奢侈无度的生活，常常一顿饭吃掉数万钱，家中蓄养的奴婢成千上万，社会矛盾也因此空前激化。到孝文帝的孙子、北魏孝明帝在位时，北魏各族多次发生大规模的人民起义。523年，北方六镇的下层士兵在破六韩拔陵的率领下起义，北魏朝廷多次镇压失败，最后只能邀请草原上的柔然部落助战，才将六镇起义镇压下去。526年，鲜卑人葛荣发动了河北农民起义，短短数月起义军就发展到百万之众，最后，还是地方军阀尔朱荣率军镇压，才击败了葛荣起义军。

在频发的起义打击下，北魏的皇权名存实亡，朝廷大权落到了权臣尔朱荣的手中。528年，尔朱荣趁着孝明帝与其母胡太后发生权力争斗的机会，率领军队进入洛阳，大肆屠杀了北魏大臣两千余人，将胡太后乃幼主沉入黄河淹死，史称河阴之变。然而尔朱荣大权独揽、威福自用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他拥立的傀儡皇帝孝庄帝设计杀死，尔朱荣的侄子尔朱兆又率领大军攻入洛阳，杀死了孝庄帝，立献文帝之孙广陵王恭，是为节闵帝王。北魏的政治局势陷入了大混乱之中。

乱世往往给了野心勃勃的枭雄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北魏的乱局也成就了尔朱荣的两个部下——高欢和宇文泰。高欢（496—547），字贺六浑，渤海蓨县（今河北景县东）人，曾参加过葛荣的起义军，后来投靠了尔朱荣，受封为晋州刺史。尔朱荣被杀后，高欢骗取了尔朱兆的信任，出任冀州刺史，收编了葛荣起义军的余部二十余万人，实力飞速扩张。532年，高欢在韩陵（今河南安阳东北）以3万步兵击溃了尔朱氏的20万联军，尔朱兆被迫上吊自杀，高欢开始掌握北魏政权。他另立宗室元修为帝，是为孝武帝。然而元修忍受不了高欢的飞扬跋扈，于534年逃离洛阳，投奔了镇守关中的实力派军阀宇文泰。宇文泰（507—556），字黑獭，代郡武川（今内蒙古武川西）人。宇文泰出身于北魏一个下级武官家庭，曾跟随父亲参加了北方六镇士兵起义。起义失败后，宇文泰被尔朱荣收编，后来因为战功卓越被封为关西大行台贺拔岳的左丞，成为贺拔岳的左右手。高欢控制北魏政权后，收买了贺拔岳手下将领将其杀害，宇文泰继承了贺拔岳部下的军队，占据关中地区，和高欢隐隐对峙。北魏永熙三年（534），孝武帝逃出了洛阳，投奔了宇文泰，并封宇文泰为大将军兼尚书令。元修出逃后，高欢另立元善见为帝，是为魏孝静帝，迁都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河南安阳市北郊），史称东魏；535年，宇文泰杀死了投奔他的元修，立元宝炬为帝，定都长安，史称西魏。就这样，原本统一的北方分裂为高欢控制的东魏政权和宇文泰控制的西魏政权，整个北方又进入分裂时期。

两魏五战

两魏并立之初，东魏的高欢集团在军事、经济、人口方面处于绝对优势，高欢就打算以泰山压顶之势消灭宇文泰，率先发动了进攻。

西魏大统二年（536），关中地区发生了大面积的旱灾，按照《资治通鉴》的记载是“人相食，死者什七八”。高欢趁着灾荒的机会，兵分三路，主力由将军窦泰率领攻取潼关（今陕西渭南潼关县北），其他两路为偏师策应。征战多年的宇文泰看穿了高欢的战术，他集中兵力突袭小关（潼关之左），用伏击的战术重创了窦泰率领的主力，窦泰兵败自杀。无奈的高欢只得下令撤军，这场小关之战以西魏胜利而结束。同年，宇文泰率领西魏军队进攻东魏的盘豆、桓农两郡，高欢率东魏大军迎战，两军在沙苑（今陕西大荔）展开会战。当时双方兵力相差悬殊，东魏军队号称20万，而宇文泰的西魏军队不过万余人，但宇文泰采纳了部将李弼的建议，在离沙苑10里的渭曲沼泽地设伏，大败轻敌深入的东魏军队，斩杀东魏精锐士卒8万，缴获盔甲18万件，西魏再次获得全胜。

538年，西魏出动大军攻占了洛阳的金墉城，东魏大将侯景率部反击，双方在河桥（今河南孟州市西南）至邙山（今河南洛阳北）一带展开激战，互有胜负。不久，高欢亲自率领大军增援。这次史称河桥之战的战役，东魏再次损失数万将士，东魏第一勇将高敖曹也战死沙场，西魏也损失不小，宇文泰因此主动脱离了战场，双方算是打成平手。543年，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以虎牢关投降西魏，东魏与西魏又发生了惨烈的邙山之战。高仲密投诚后，宇文泰和高欢都急忙调集人马向黄河进发，两军在邙山展开了激战。一开始东魏军出其不意地冲乱了西魏的军阵，高欢部下的悍将彭乐差点活捉宇文泰，只是贪图西魏军扔下的金银才让宇文泰逃出生天。可缓过气来的宇文泰发动反攻，高欢又被打得狼狈逃窜，差点被宇文泰的部将贺拔胜抓住。邙山之战，再次以东魏的失败而告终。546年，高欢率领大军对西魏的玉壁城（今山西稷山西南）发起了进攻。这场经典的古代攻防战让高欢吃尽了苦头，不管他使用挖地道、堆土山，还是不计伤亡的蚁附攻城，都被西魏守将韦孝宽一一化解。最后，东魏军苦苦攻打了玉壁城五十多天，战死和病死的士卒达七万余人，高欢实在是心力交瘁，只好撤军。玉壁之战，再次以西魏的胜利而告终。

东西魏之间的连年战争给北方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原本兵力、土地、人口占优的东魏因为战场上连续失败，国家实力逐渐下降，原本相对弱小的西魏开始上升，双方的实力对比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周齐立国

东西魏并立后，高欢集团和宇文泰集团实际上掌握了军政大权，代魏自立只是时间的问题。

547年，高欢病死，其长子高澄继承了父亲的权力和地位。两年后，高澄被厨子兰京杀死，其弟高洋迅速平定叛乱，继承兄职。550年，高洋做了高欢、高澄没来得及做的事——让东魏孝静帝元善见将皇位禅让给自己，改国号为齐，史称北齐。在西魏方面，556年，宇文泰病死，他临死前效仿周武王托孤周公旦的故事，将军政大权交给了自己的侄儿宇文护，希望宇文护好好辅佐其15岁的三子宇文觉。当年十二月，宇文护逼迫西魏恭帝元廊禅让给宇文觉，改国号为周，是为北周。

尽管北周、北齐各自立国不久，残酷的内部政治斗争却异常激烈，丝毫不亚于王朝更迭频繁的南朝。齐文宣帝高洋死后，他的弟弟高演、高湛联手发动政变，废掉了高洋的儿子高殷，高演即位称帝。后来高演病重，高湛也准备武力夺权，但因为高演最终决定将皇位传给他而作罢。高湛的儿子后主高纬即位后，大肆杀戮功臣，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相继被他杀害。北周政权这边，宇文护以周公自居，野心逐渐不可遏制。宇文护先后毒杀了周闵帝宇文觉、周明帝宇文毓两任皇帝，另立宇文泰的第四子宇文邕为帝。宇文泰昔日的部将赵贵、独孤信不满宇文护独揽大权，也被宇文护杀死。直到572年，周武帝宇文邕经过12年的韬光养晦，才发动政变处死了宇文护，重掌朝政大权。

齐、周两国都经历了残酷的内部斗争，但因为统治者执政水平和治国政策的不同，两国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北齐的高欢集团是依靠鲜卑军事贵族的支持起家的，所以一直奉行鲜卑贵族利益第一的民族压迫政策，汉族百姓和官员饱受欺辱，甚至被鲜卑人称为“一钱汉”（汉人的性命只值一文钱），因此国内民族矛盾极为尖锐。此外，北齐政权暴君迭出，腐败成风，比如高洋就以嗜酒、嗜血而著称；后主高纬宠信乳母陆令萱、奸臣和士开等人，公开卖官鬻爵。这种情况下原本国力强大的北齐日渐衰落，灭亡已经不可避免。反观北周政权，虽然同样有政治斗争，但几代统治者较好地执行了均田制和府兵制。均田制始行于北魏太和年间。该制规定由国家将部分国有土地、户绝田、罪没田及无主土地按人口与耕牛数分给农民耕作，有授有还；同时将土地所有者原有土地纳入均田制范围，进行统一登记，确认其权属关系，转让受到一定限制。府兵制是一种兵农合一的军事制度，府兵平时务农，农闲时操练，服役期内其租税劳役则一律免除。均田制促进了北周的经济发展，府兵制则打破了胡汉的界限，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再加上北周在民族、吏治问题上处理得更为灵活得力，北周的经济、军事实力逐渐超过了北齐，整个北方的统一已经为期不远了。

雄才大略周武帝

572年，在北周都城长安的文安殿中，周武帝宇文邕亲手杀死了权臣宇文护，然后将宇文护朝廷内外的党羽一网打尽，北周政权再次回到了宇文泰嫡系子孙的手中。作为南北朝时期少有的英明君主，周武帝即位后实行了多方面的改革，比如释放奴婢、大规模灭佛等。北周政权也是依靠鲜卑贵族的军事力量建立的，保留着大量奴隶社会的陋习，其中就有将战俘作为豪强们的奴婢使用。周武帝掌权后，下令将历次同北齐、南梁作战时俘获的奴隶放免为自由民，这一举动加速了北周政权的封建化，削弱了地方豪强的势力，加强了君主的权威。北周武帝掌权之后，首先做的一件大事就是灭佛。南北朝时期，佛教空前发展，大批人口遁入空门，寺院也掌握了大量的耕地，集中了大批的财富，朝廷则失去了土地、征税的对象和稳定的兵源。周武帝强令僧众还俗，将寺庙产业收归国有，大大增加了国家的纳税人口，使国力逐渐增强，为日后消灭北齐奠定了基础。此外，周武帝还大力打击士族势力，改革军事制度，密切君主和军队的关系等。

通过政治、经济诸多方面的改革，周武帝做好了消灭北齐的准备。575年，周武帝下诏大举进攻北齐。尽管周军初战告捷，但在金镛城下遭到了齐军的顽强抵抗，周武帝也在作战中身患重病，不得不下令退兵回国。第二年，锲而不舍的周武帝再次率军进攻北齐。当年十月，周军攻克北齐重镇晋州，俘获北齐士兵8000人。十一月，北齐后主高纬率军反击，围攻北周平阳城（今山西临汾）。经过数天围攻，齐军本已占据主动，即将破城，但后主高纬为了让正在梳洗打扮的冯淑妃目睹破城的景象，命令军队暂缓进攻，让齐军士气大跌，未能一鼓作气攻破平阳城。不久，周武帝率8万大军为平阳解围，大败齐军。577年，周军攻破北齐都城邺城，高纬在逃亡中被俘，第二年被杀，北齐灭亡。北周灭齐，结束了北方近五十年的分裂战乱局面，统一了整个北方，为日后隋朝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