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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与沙陀

历史大观园 宋元文明 2020-05-22 10:39:59 0

建国准备

当上了迭剌部“夷离堇”的阿保机,在痕德堇可汗的麾下整日忙于对外征伐,北征室韦、南击奚、东讨女真。902年的秋七月,他率兵四十万西征河东、代北,掠获了九万五千人和大量的驼、马、牛、羊。河东、代北是沙陀的根据地。所谓四十万的兵力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已成为夷离堇的阿保机特别在第二年集聚相当多的兵力,对强大的沙陀的领地发动了猛烈的攻势,而且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契丹与沙陀

10 叶隆礼《契丹国志》(元刊本)所载《契丹地理之图》(北京图书馆藏) 《契丹国志》是一部奇妙的书。作为契丹通史来读很方便,但是其记述辑自《资治通鉴》等书,特别擅长虚构,信用度差,仅有助于了解南宋末年士大夫们的心情。此图所绘为上京、祖州、燕云十六州等处。相当有趣。上方的“北海”究竟指哪里呢?

对游牧民来说,对外征伐是和获得战利品有着直接关系的“生计”。为大型的远征做策划、制订方案、建立具体的组织;部署各个分散的部队进行有效的进军和作战,且尽量避免“流血”即伤亡,携大量战利品而归;认真把握和考量其作战表现、出兵人数和战功,进行众人认可的分配等等,这些是要求游牧民的领导者必须具备的最重要的条件。而阿保机出色地满足了这样的要求。

前一年,即阿保机就任夷离堇的第一年,他就稍稍敲打了易于征讨的室韦和奚,显示了自己的能力。尽管沙陀是劲敌,但是进攻河东、代北意味着大的利益收获。而且,这不只是个眼前的“获利机会”,如果击败强大的邻敌沙陀,对于整个契丹的安全自不必说,还会关系到今后的迅猛发展。那么自上代可汗习尔以来一直呈上升之势的契丹部族联盟,集结在新的壮年首领阿保机的麾下,确实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敢于进攻河东、代北并取得胜利,成为阿保机前途上的一大步。

同年九月,在西拉木伦河南岸建筑了龙化州这样一座围城,安置来自中华本土的百姓。又进一步开始讨伐背叛沙陀军阀、在安禄山的故土“燕”地自立的刘仁恭“政权”。在此前后,燕地的人们和军队多投靠契丹,或在适宜农耕的地区居住、开垦,或并入契丹的军队。自安禄山以来在中华本土的东北地区积蓄的多种族社会的力量,大多为处于上升期的契丹所继承。

设计这种“国家创建”的人,仍然是作为燕人的韩延徽和韩知古等人。据说耶律阿保机相信他们的智谋,把他们当做参谋和智囊团,什么事情都与之商量,听从他们的意见。在原有的“大本营”即可汗宫帐营之外,另外设置了作为国家中枢的有固定设施的政厅,修筑了大小城郭,建造了城镇和村落供汉族百姓居住。草原地区很快转变为牧业、农业和城市的复合体。在向四面八方展开军事进攻的同时,也推进了改变历史和景致的方案。在阿保机所领导的契丹迅速崛起的背景中,有着立足于长期观察之上的明确的“国家战略”。

云州会盟

在阿保机当上夷离堇后的新路线驶上轨道的第五个年头,即905年的秋七月,统率沙陀军阀的晋王李克用,派遣可能具有粟特血统的通事康令德到阿保机处,请求缔结盟约。这一年契丹也曾经大举进攻沙陀所控制的地区。首先为了避免这类事情,沙陀考虑到了“结盟”。但是并不仅仅如此。就在前一年,朱全忠将唐室迁至洛阳,八月弑杀昭宗而立最后的皇帝哀宗。朱全忠之汴梁军阀的优势正一年年明显。

因一只眼睛较小而被称为独眼龙、威名显赫的李克用,也已经五十岁了。有勇无谋的他,再怎么悲叹唐室的不幸,对于居城晋阳(指太原)被围攻的颓势也无能为力了。自负的李克用,暗地里咬牙切齿,但还是屈膝向小自己十六岁的契丹新星耶律阿保机提出了援助的请求。

冬十月,阿保机应李克用之请,发骑兵七万或可以说是族众三十万的大军,抵达云州,在其东城与李克用相见。“安史之乱”后长期割据的结果,使渐强的契丹和沙陀二者得以在草原和中华接壤的云州即大同之地直接接触。

双雄的会谈在平和的气氛中进行。二人一同进入帐内,推杯换盏、握手言欢。不久酒宴进入高潮,李克用提出为了报“木瓜涧之役”之仇,想借兵征讨握有“燕”地的刘仁恭。

话说回到八年前。在李克用与朱全忠的汴军全面对决之际,受李克用之命驻守幽州一带的刘仁恭,拒绝了李克用征兵的请求,还拘捕了他的使臣。盛怒的李克用打算讨伐刘仁恭,但是正当他在驻扎之地的阵地中狂饮时,大醉之中突遭敌骑袭击。李克用人还醉着,几乎是本能地亲自冲进了敌人的正中央,但是由于己方的步兵部队退下阵来,结果大败。其地,就是木瓜涧。或许是一片可以看到木瓜的谷地吧。

由于自己的疏忽,损失了很多主要的武将,还认可了刘仁恭的独立,这场直接导致陷入困境的败仗,对于自认是稀世将军的李克用来说,是一生最无法忘记的耻辱。那酒醒后无法挽回现状的悔恨,还有向根据地太原的悲惨之极的大溃退,等等。李克用把心里的话大概都对阿保机倾诉了吧。

李克用之提案

西边是李克用率领的沙陀部队、北边是阿保机率领的契丹部队,如果以骑兵为主力的两军形成夹攻之势,一鼓作气压向“燕”地,刘仁恭也只能陷入绝地。南边的朱全忠虽然势力很大,但却是以步兵为主力,即使急驰来援,首先时间上也来不及。因此,在摧毁刘仁恭之后,局面会发生大变化。对于沙陀来说,腹背之敌的二者当中,一方的刘仁恭被消灭,另一方的契丹会成为友军。沙陀会开阔视野,而朱全忠会失去“友邦”陷于孤立。这就是李克用的算计。

可以说这对契丹的领袖阿保机来说也是一个很具魅力的提案。早在两年前的903年,契丹军就已经侵扰“燕”的要地之一蓟镇的北边,掠人畜而还。在前一年的904年,阿保机准备征讨契丹的西北邻居“黑车子室韦”(七种室韦之一,构成后来蒙古联盟之一员的游牧部落,此时接近于无组织状态),刘仁恭却发兵数万加以阻挠。对于刘仁恭来说,北邻契丹联盟的发展、扩大只能是一种直接的威胁。前一年的掳掠事件,已经清楚地显示了契丹骑兵部队的威力。阿保机设伏兵消灭了北进的燕军,又成功地压服了室韦。但是,刘仁恭已经明显成为阿保机必须铲除的对象了。另外,对于契丹国的建设来说,“燕”地的人和物都成了不可或缺的资源。

李克用和阿保机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李克用大概是预料到阿保机会赞同才说出提案的。而且沙陀与契丹相争,无疑只对刘仁恭和朱全忠有益。大概二人还谈到了镇压刘仁恭之后的事情,即如何处置“燕”地、“战后处理”等。事情究竟如何?只能说还是历史上的一个谜。

李克用又进一步说出了另一个提案。他说:“唐室为贼所篡,吾欲今冬大举,弟可以精骑二万,同收汴、洛。”就是说,在震慑刘仁恭的基础上,然后约期共同进攻朱全忠。由契丹和沙陀联盟打倒并消灭汴梁军阀。对于李克用来说,这无疑才是他真正的也是最终的目的。

阿保机接受了李克用的提议。两人交换了各自的外袍和坐骑,约为“兄弟”。契丹和沙陀的同盟暂且成立。更准确地说,是好像成立了。滞留了十天之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离别之时,李克用准备了黄金和丝绸之类丰厚的礼物,阿保机也回赠了一千匹马和上万只牛羊。

阿保机的变卦

可是同盟并未结成。阿保机在当年就开始向刘仁恭发动进攻,并连续几年出兵。仅此而言,或许可以说完成了约定的一半。但是没有实施最关键的对朱全忠的大攻势。

这是历史上常出现的“转折点”之一。关于可称为“岔路口”的这一时期的事情,各书的记载略有不同。例如,《新唐书》是说相互约定应趁着冬季共同大举渡过黄河,但是由于唐昭宗被弑杀,不得已放弃了。只是该书以会盟为早一年即904年的事,正因为如此才成为有可能的理由。假如把它当做契丹回避出兵也就是“毁约”的理由,那么在服丧之后理应出现契丹和沙陀联盟。但是事实未能如此。

在其他将双方的会盟记为905年的史书中,解释的方式大体上偏向两方。一方面,《新五代史》、《契丹国志》如实记载的所谓阿保机回师后背约、向梁王朱全忠派遣使者的“事实”。另一方面,《旧五代史》以及明显沿袭其作者陈桱的《五代史补编》和《通鉴续编》却这样记载:

会盟之际,在阿保机全面同意提案后,左右的人都劝李克用伺机擒获阿保机。但是李克用不准,说:“逆贼未殄,不可失信于部落,自亡之道也。”于是尽献礼物、送上归途。阿保机在离开云州后听说此事,遂背约转附朱全忠一方。为此,李克用曾感到十分遗憾。

实际上,阿保机由于自己险些被诱捕而发怒因此毁约的情节,似乎更合乎情理。但是说到底,真正的原因还是未知数。另外,此处不应忽视的是,据《唐太宗纪年录》,当阿保机离开云州之时,把其弟骨都舍利和一个首领沮禀梅二人留作了人质。

断念与独立

骨都舍利是个关键人物。“舍利”在契丹是仅次于夷离堇和“于越”的重要的游牧官职。出身于族长家族和王族的人能够任此官职。骨都舍利这个人,如果是《旧五代史》“契丹传”所见“舍利王子”、《辽史》“太祖本纪”的“皇弟舍利素”(或作“苏”。若是相当于蒙古语的su,则具“威福”、“威力”之义),那么就是阿保机的幼弟,是909年讨伐幽州军阀时的军队主将,一个重要的人物。环视阿保机的近亲们,再分析当时的情况,是他的可能性最大。

与不断制造叛乱的其他四个兄弟不同,幼弟素表现忠诚,人也优秀,阿保机对他最为疼爱。他在阿保机的二十位“功臣”中,位列第一。假如把这样的弟弟留作人质,说明阿保机是绝不会轻视此次会盟的。他就那样期待着,而且十分认真。但是,事与愿违。尽管如此,他还是谦恭地使沙陀放了心,然后回师了。

包括这件事在内,如果客观地看待这次会盟,可知全部都是按照沙陀步调或是李克用的主谋发展的。阿保机一方也出于保护自身的考虑,特意率大军前往对方一侧的云州。虽然显示了仅有的配合,可是回师后立即联系朱全忠,说明他最终意识到与沙陀联合将弊大于利。

这不知是否就如陈桱等人所说,是沙陀方面不稳定的动向起了作用。总之,说明阿保机不喜欢受沙陀的摆布。也说明他立即与朱全忠联系是不愿意看到沙陀重兴和壮大。假如事情依着李克用的提案进展顺利的话,很有可能沙陀会统一华北,而正在进行建国准备的契丹将被其吞并。

说阿保机在那时已经控制了整个契丹,还为时尚早。首先,他还不是契丹的“可汗”。并且,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阿保机一直为亲兄弟们的叛乱所苦。他需要时间。就这点来说,中华的分裂和反抗是最合适的。

其次,李克用的提案似乎设计得很好,可是内容过于沙陀本位。阿保机半认真、半装样子地应对会盟,冷眼注视着李克用和沙陀的实际动向,也可以说是静观其况。大概阿保机在此基础上细心品味了李克用和沙陀的“内心”并看透了吧,所以改变了主意。

逆向组合

在第二年即906年阴历二月,朱全忠的使者经海路到达阿保机处,带来了书币、衣带、珍玩等礼物,形式上结成了梁和契丹联盟。也就在同月的月初,阿保机已攻打过幽州的刘仁恭。

上个月,刘仁恭向位于“燕”南部的重要藩镇“魏博”之地发动十万步兵,同样想占有此地的朱全忠也率更多兵力北行。阿保机的行动显然与此有关。另一方面,因兵力不足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李克用,也令部下李嗣昭率仅有三千人的骑兵,加入到这场围绕“魏博”展开的争夺中,但是很快被控制同一方面的朱全忠军堵截。朱全忠继续北进,逼近了幽州的刘仁恭。一时间,仿佛朱全忠统一华北就在眼前。

四面受敌的刘仁恭,于同年九月竟向旧主李克用派急使请求出兵。李克用尽管痛恨他的反复无常,但是由于儿子李存勖说这是挽回实力的良机,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李克用认为在“燕”地发生此前导致失和的征兵之后,如果隔山西之南、黄河攻打与朱全忠的大本营汴梁相望的“上党”之地潞州,汴军就会感到腹背不安而撤军。刘仁恭果然如其所言,立即派遣三万燕军赶往李克用的大本营晋阳,和李嗣昭等人所率晋军共同攻打泽州和潞州,十二月攻克其地。这样,沙陀总算摆脱了危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而北进中的汴军也在次年即907年的正月不得已撤兵了。

事态的发展与云州会盟背道而驰。在形成汴梁和契丹、山西和幽州的框架中,朱全忠于四月终于废了唐室,登上帝位,建国号为“大梁”,建元“开平”。按历史上的惯例,这个政权被称为“后梁”。

通常,中国史以此后的时期为“五代”。然而,纷争并不是从这时才开始的。这只是一种基于王朝史观的原则的时代划分。事实上,尽管长期的战乱仍旧持续着,但是此后华北出现了这样一个核心的政治势力,呈现出整合的状况,清楚地预示着新时代大门的开启。

另一方面,李克用在对朱全忠“即位诏书”的愤怒之中,十月卧病不起,第二年即908年正月在晋阳离世。享年五十三岁。因镇压黄巢之乱而被起用之后的二十多年间,他在千军万马中骁勇善战,这样的人生就如同蜡烛燃尽一般,戛然而止。后来他的一生不断被传说化,应该也是很自然的吧。

三支箭遗言

《五代史阙文》记载了如下的逸闻。李克用临死之前,交给儿子李存勖三支箭,说:“一矢讨刘仁恭,汝不先下幽州,河南未可图也;一矢击契丹,阿保机与我把臂而盟,结为兄弟,誓复唐家社稷,今背约附贼,汝必伐之;一矢灭朱温,汝能成吾志,死无憾矣。”李存勖将三支箭存放在了李克用祠堂的院中。

这就是三支箭遗言,不能不说是一个美丽的故事。李克用没有放过刘仁恭。答应暂时与他联合,也只是为了彻底摆脱困境,进而阻止夙敌朱全忠的称霸。接下来就阿保机说了更多的话,说明怨气也最深。口气显示了李克用率真而坦白耿直的一面,还有自以为是且褊狭的人格以及与善于深思熟虑和灵活策略极不相符的性格。而对于朱全忠,说的话格外少。

结果,在五年后的913年,李存勖镇压了幽州军阀,搜出被儿子刘守光囚禁的刘仁恭,于次年即914年正月将其携往晋阳,在父亲李克用的陵前刺其心取其血,举行了顾名思义的血祭。又据《五代史阙文》,发兵征燕之际,李存勖为父亲的祠堂献上供物,告知即将出发征敌,遂取出那三支箭中的一支装入锦袋,令部将带在身上打先锋。凯旋后,将箭和俘虏的首级一起存放在祠堂内。据说在和契丹交战和消灭朱氏政权时李存勖也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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