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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历史大观园 上古遗韵 2020-07-15 00:24:57 0


从殷墟甲骨文包括同时期的青铜器铭文等有关资料所知,殷商时期以商王为首的统治集团几乎介入了谷类粮食作物种植的全过程,有一系列农作之礼。

比如说,统治者在耕种前要举行相地之宜。青铜器铭文中有云:

庚午,王令寝农,省北田四品,在二月。(鼎,《集成》2710)

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王令寝农省视北田四品(鼎,《三代》4·11·2)

省义同相,相视省察辨别之意。《吕氏春秋·孟春纪》云:“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植,以教导民。”“省北田四品”,是相北田之所宜而分为四等。“北田”亦见甲骨文,如:

贞我北田受[年]。

[贞]我北田不其受年。(《合集》9750甲乙)

“北田”当是商王都北部的农田。别辞又有云:

癸卯卜,王其上盂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禾。(《合集》28230)

叀上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年。

叀湿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年。(《屯南》715)

盂与北田一样,均是商王朝农田区。上田、湿田犹《荀子·富国》说的“相高下,视肥饶,序五种,省农功”的高下肥烧之田。《尔雅·释地》云:“下者曰湿。”湿田一般比畅地肥沃的上田品级要低些。叀,语辞,惟也。读如延,有延引、待及之义。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或读如耘,但也可能指度地高下的测影平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或指延引此标位测度土田高下的一种方法。甲骨文有云:

弜犬土田。(《合集》33214、33215)

□寅卜,令犬田亯。(《合集》33216)

戊戌,贞令犬田若。(《合集》33217)

土者度也。《周礼·地官·司马》云:“土方氏掌土圭之法,以致日景,以土地”,郑注:“土地,度地也。”土田即度田,是相地所宜的具体度量土田之法。“犬土田”、“令犬田”,指的即是犬相田所宜。亯、若为农田地名。犬为商农田之官。从上引金文中王令农官在二月省北田四品来看,相田之宜一般是在春耕春播之际进行,商王常亲自参加相关的仪式。此外,商王还适时举行各种性质的农业耕作仪式。如:

乙丑,王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方。

乙丑,王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方。(《合集》20624)

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字,裘氏释柞,谓字上部像草木之形,意为“除木”;蓐读为耨。柞为伐木,蓐指除草,类似文献中说的芟。《诗·大雅·载芟》云:“载芟载柞,其耕泽泽”,毛传:“除草曰芟,除木曰柞”,郑笺:“将耕,先始芟柞其草木。”上辞记商王出席在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方耕前清除田间草木或开荒的仪式。又如:

□□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王大令众人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田,其受年。十一月。(《合集》1、5残辞互补)

辛未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我収(共)人,迄在黎不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有年。

贞我弗其受黎年。(《合集》795正)

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田”是大规模翻耕田地,或在冬季进行,为来年春播做准备。商王颁令,并主持众人集体备耕的农作习俗仪式,以求来年丰收。“贞我共人,迄在黍不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受有年”,可能指商王在耕作前招集族众进行人口简选造册,为大规模农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田”种黍做准备;也可能指黍的收获季节到来之前进行人口核登,以便农事力役;此或指前者。又如:

令尹乍大甽。(《合集》9472正)

辛未卜,争,贞曰众人……墫田。(《合集》9)

甽与畎通,《世本》:“伯益浚畎浍”,指人工开挖的田间水沟。河北下潘汪龙山文化遗址曾发现大小水沟两条,一条宽3.2米,深1.5—2米,另一条小水沟宽1.6米,深1.7—1.9米。河南孟县涧溪商代遗址发现的一条水沟长80米以上,宽深均在1.2米左右。《考工记》中对古代农田大小沟渠相配的水利排灌设施已加以规范:

广尺深尺谓之畎。

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

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

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

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

《论语·泰伯》云:“禹尽力乎沟洫。”甲骨文既称“大甽”,当还有“小甽”。尹为农官,商王命其负责大甽的开挖。总之,夏商时期农田已有大小沟渠相配的水利排灌设施,受到统治阶级的着意规度。田垄经营也不例外,上引甲骨文众人所从事的“墫田”,指的就是聚土作垄以成块田,与作甽是相辅相成的农田建制。别辞有云:

戊子卜,令众田若。(《屯南》395)

戊寅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王以众黍于□冏。(《山博》0384)

也是命令众人从事田间农作及以众种黍于冏地。

甲骨文中还有记商王象征性地参与播种及收割的农作仪程。如:

贞王立黎,受年。一月。(《合集》9525正)

乙卯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王立粱,若。

贞王勿立粱。(《合集》9521)

我其粱。(《合集》9528)

壬辰贞,在冏,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来告艿,王其黍。(《摭续》106)

今春王黎于南冏。(《合集》9518)

癸卯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王于黍,侯受黍年。十三月。(《乙》4055)

贞乎黎于北,受年。(《续补》5·82·1)

乎妇妌黍。(《合集》10143)

上引诸辞记商王包括王妇直接置身农作春播礼俗,月份在一月或闰十三月。“立”读如莅临的莅,“立黍”、“立粱”意为莅临参与黍、粱的播种,带有礼仪性质,黍或粱在此用为动名词,即种黍种粱之谓。艿字,据严一萍先生说,指田间陈草不除,新草又生。“告艿”谓报告草莱清除情况,以便商王参与种黍礼俗。可知在有关准备就绪后,商王才象征性地劳动一下,表示对农作的重视。再如:

丁未卜,贞隹王刈黍。(《合集》9559)

贞王往立刈黍于……(《合集》9558)

庚辰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隹王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南冏黍。十月。(《合集》9547)

丁亥卜,其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粱,叀今日丁亥。(《屯南》794)

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商王莅临参与种黍仪式(《合集》9525正)

以上均记商王参加黍的收获仪式。刈是用镰一类农具齐根刈割禾秆。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裘锡圭先生读如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是用握刀摘取禾穗。刈与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为当时收割庄稼的两种常法。十月属于收割季节。南冏即前引甲骨文的冏,地名,是商代的王室田庄。

可见,商王除及时发布农作命令外,自己也是一系列农业生产礼俗场合中的重要角色,特别是王亲自参与的春播活动,早在商代就已形成为一种“耤田礼”。如甲骨文云:

庚子卜,贞王其观耤,叀往。十二月。(《合集》9500)

乙卯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年。(《丙编》265)

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商王观耤田(《合集》9500)

丙辰卜,争,贞呼耤于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有年。(《丙编》118)(案此上两辞乙卯与丙辰卜日相连,盖属于同事异卜,乙卯日先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地这一年的农作收成如何,第二天丙辰日又接着卜问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地的耤田礼。)

贞今我耤,受有年。(《合集》9507正)

弜耤噩旧[田],其受有年。(《合集》28200)

[弜耤]噩旧田,不受有[年]。

叀懋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受有年。(《合集》29004)

丁酉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我受甫耤,在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年。三月。王占卜曰:我其田甫耤,在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年。(《丙编》356正、357反)

甲申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呼耤,生。

贞不其生。王占曰:丙其雨,生。(《合集》904正、反)

己卯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呼雷耤于名、亯,不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叀大玉。(《合集》9505)

……雷耤在名,受有年。(《合集》9503正)

壬午卜,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贞呼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耤。(《合集》9508正)

告攸侯耤。(《合集》9511)

□□卜,贞众作耤,不丧……(《殷缀》8)

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

耤田盼苗生(《合集》904)

耤是执耒耜发土之形。总合以上辞例观之,耤田一般在上年的十二月至当年的三月间举行,也即阳气回升的春季。耤田礼的主角是王,配角有形形色色人物,包括大小臣属官员如雷、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别辞还有“小耤臣”(《合集》5603)、“小众人臣”(《合集》5594)等,王以“呼”的口吻对他们下述耤田命令。有时还有各地诸侯在场,如攸侯,王或以“告”的方式让其行耤礼,盖身份与臣属官员不同及内外有别之故。耤田通常在传统农田区开发已久的常耕熟地即所谓“旧田”举行。在此之前,王要巡察以选定适合举行耤田礼的农田场所,并祈求神灵保佑这片田地的农作物丰收。到真正举行时,先由王象征性地亲耕行耤礼,臣属官员继之,有时还用“大玉”一类礼玉祭品。“众作耤”与前述“大令众人曰: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田”意义似相一致,是最后使众人采用大规模翻耕的“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田”方式完成这一耤田行事。“呼耤,生”,“丙其雨,生”,生谓作物生长。从耤田后希望老天下及时雨以助出苗生长即所谓“生”看,耤田不只是翻耕地,播种当也在行事中。

甲骨文中所反映的这套耤田礼,可能由来久远。《夏小正》说的“初岁祭耒”,以及史传“禹卑宫室,垂意于沟洫,百谷用成”,或许有其更早的史影。商代之后,耤田礼为中国历代统治者所循行,并更趋规范化、礼仪化、制度化,而上升为一种流于形式的传统农事礼制。如西周昭王时《令鼎铭》云:“王大耤农于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田,锡。王射,有司暨师氏、小子飨射。王归自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田。”可知周代还曾一度把贵族社会阶层中流行的“射”礼引入耤田行事。

在文献中耤田礼专名之“藉”,为天子亲耕的礼典。如《五经要义》云:“天子藉田,以供上帝之粢盛,所以先百姓而致孝敬也。藉,蹈也,言亲自蹈履于田而耕之。”《礼记·祭义》亦云:“昔者天子为藉千亩,冕而朱纮,躬秉耒;诸侯为藉百亩,冕而青弦,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为醴酪齐盛于是乎取之,敬之至也(郑氏注:藉,藉田也;先古,先祖)。”《礼记·月令》有记每年孟春之月天子要行藉礼,届时“亲载耒耜”,“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藉,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汉旧仪》也说:“皇帝亲执耒耜而耕,天子三推,三公五,孤卿七,大夫十二,士庶人终亩。乃致藉田仓,置令丞,以给祭天地宗庙,以为粢盛。”推是执耒起土的动作,天子象征性地做三下,以下按班就序以奇数递增。《国语·周语上》记宣王时卿士虢文公述古昔藉田礼,相当繁琐,为加深领会,故引述如下:

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阳气俱蒸,土膏其动。弗震弗渝,脉其满眚,谷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王其祗祓,监农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坛于藉,命农大夫咸戒农用。

先时五日,瞽告有协风至。王即斋宫,百官御事,各即其斋三日。王乃淳濯飨醴。

及期,郁人荐鬯,牺人荐醴,王祼鬯,飨醴乃行。百吏、庶民毕从。

及藉,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藉礼,太史赞王,王敬从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民终于千亩。其后稷省功,太史监之。司徒省民,太师监之。

毕,宰夫陈飨,膳宰监之。膳夫赞王,王歆大牢,班尝之。庶民终食。

简言之,藉田礼的过程:司空建坛于藉——王与百官到斋宫斋戒三天——行飨礼——膳夫、农正宣布仪程安排——王亲耕——公卿大夫继之——庶民完成耕播——飨食。其中“王耕一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班三之”,韦昭注云:“王一古代生活史——农业生产礼俗,公三,卿九,大夫二十七也”,说法与上述《月令》“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等不同。藉田礼的意义在于重农、劝农,天子以亲耕为表率,显示“纪农协功”、“恪恭于农”而和于民之意,另外还以为天子亲耕而获的谷物用来祭神,“能媚于神”,“敬之至也”,保佑国家“财用不乏”。

总之,商代以农立国,在农业生产礼俗方面,很大一个特点就是统治者已能利用“礼俗以驭其民”,商王几乎介身农业生产全过程,或时发布农作命令,或参与各种农业仪式,特别是亲耕耤田,因俗施政,被后世演成一项传统的“重农”国家礼典,历数千年而犹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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