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李斯

李　斯（？—前208）　楚上蔡（今河南上蔡）人，秦著名谋臣、丞相，佐助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大一统专制王朝。秦始皇死后，他又助胡亥为虐，最后被夷三族。

李斯年轻时曾在郡里担任管文书的小吏，后来向荀卿学帝王之术。经过长期的钻研，他对荀卿的仁义之说产生了怀疑，说：“秦国四代以来不断取得胜利，兵强海内，威行诸侯，并不是靠行仁义，而是根据形势采取的策略。”荀卿说他这是“不求之于本，而索之于末”。尽管先生批评，李斯还是向往秦国，认为只有在那里才能建功立业。他向先生告辞道：“如今秦王欲吞并天下，称帝而治，正是布衣大肆游说的最好时机。人最可悲的是身处卑下之位而不设法改变。我要西去游说秦王。”

秦庄襄王三年（前247），李斯来到秦国，正逢庄襄王死，十三岁的秦王政继位，国家大权操在相国吕不韦手里。李斯投靠吕不韦，逐渐取得信任，为其舍人，又被送至秦王政处为亲信侍从的郎官。李斯劝秦王政在这诸侯力弱、秦国强盛之时，迅速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秦王政因此拜李斯为长吏，又升为客卿。按照他的计谋，派遣谋士带了许多金玉到东方六国游说，或以金钱贿赂其服秦，或以武力杀其将相，或以谗言离间其君臣，然后以将军领兵攻城略地，吞灭各国。九年（前238）平嫪毐之乱，秦王政亲政。十年（前237），发现韩国水工郑国为间谍事，在宗室大臣的鼓噪下，秦王下令驱逐一切客籍官员。李斯上《谏逐客书》，指出秦的富强多是任用外来士人的结果，不问是非曲直，一律逐客，是帮助敌国、损民益仇、虚内树怨的不当举动，这样，秦怎么能跨海内、制诸侯呢？李斯的上书打动了秦王政，逐客令撤销，重新任用客籍官员。李斯恢复官职，建议秦王先夺取韩国，以恐吓其他诸侯国。秦国随之一再派兵攻韩，终于在十七年（前230）灭韩。李斯主持国政。

秦王政二十六年（前221）灭六国，对建立什么样的政治制度，朝廷大臣发生争论。丞相王绾要求分封诸子，大臣们多表示赞同。廷尉李斯上书反对道：“当年周天子分封的子弟同姓很多，后来诸侯互相攻伐，周天子无法禁止。如今天下统一，应该实行郡县制，给子弟功臣以丰厚的赏赐和供给，不仅容易控制，也不会出现异心，是安定国家的好方法。设诸侯是不恰当的。”秦始皇支持李斯，终于废除了分封制，在全国推行郡县制。秦始皇巡视天下，都由李斯陪同，一路刻石立碑，由李斯撰文赞颂秦始皇统一之功和实行的新政策。

三十四年（前213），秦始皇在咸阳宫设酒宴大会群臣，博士淳于越又提出，应该实行分封制，让子弟功臣分镇各地，否则发生突然事变，将无人相救。已经担任丞相的李斯驳斥道：“五帝的政策不相重复，三代的措施不相因袭，一切都要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现在天下已定，法令一统，这些书生不师今却学古，用其来批评当朝政治，扰乱民心。臣建议，将《秦记》以外的诸侯史书都焚毁，凡不是博士官收藏的《诗》、《书》、百家语，全部交给地方官销毁。谁要敢私下谈论《诗》、《书》的处以弃市之刑，以古非今的族灭，官吏知情不报的与之同罪。令下三十天仍不烧书的，处以黥刑，罚为城旦。只有医药、卜筮、种树的书不烧。有人想读书，就以吏为师。”秦始皇下焚书令，没收天下《诗》、《书》、百家语，全部焚毁，使天下人无法以古非今。

这时的李斯权倾内外，尊宠已极。他的长子李由担任三川郡守，几个儿子都尚公主，女儿都嫁给帝室公子。有一次李由回咸阳省亲，京师百官都来祝贺，门庭的车骑竟达千数。李斯深知物极必反之理，长叹道：“啊呀！吾听老师荀卿说过‘事物最忌太盛’。我本是上蔡的一个布衣，如今贵为丞相，富贵已到极顶了。物极则衰，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哩！”

三十七年（前210）十月，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和公子胡亥陪同秦始皇出巡。先到了会稽，然后北行，七月到达沙丘（今河北平乡东北），秦始皇病重而死，遗诏公子扶苏到咸阳会葬。由于事前没有立太子，李斯怕皇帝的死讯引起大乱，于是秘不发丧，继续北巡。赵高阴谋立公子胡亥为帝，软硬兼施，迫李斯就范。然后三人合谋，篡改秦始皇的遗诏，迫令扶苏自杀，关押蒙恬。

回到咸阳以后，胡亥继位为秦二世皇帝，赵高任郎中令，经常侍候在秦二世身边，处理国家大事。继而更改法律，实行严酷政策，将大臣、公子、公主任意处死，大兴工程，加重赋敛和徭役，使人人自危，万民欲反。终于陈胜振臂一呼，天下响应。李斯多次想劝谏二世，都被回绝。二世反而责备李斯作为丞相，为何不能让皇帝放肆地享乐，反而使“盗贼”如此猖獗。陈胜起义军途经三川，李由未能禁止，朝廷派人查处。李斯胆战心惊，想起了年轻时的一件事：在当郡小吏时，他看到吏舍厕所中的老鼠，吃的是脏东西，见了人和犬就吓得乱跑。又在郡仓中见到老鼠，吃的是粮食，住的是大房子，见了人和犬毫无畏惧。当时，他就感叹：“人的命运好坏，也和老鼠一样，全在于所处的地位啊！”为了取得高贵的地位，他用尽心计，奋斗多年，现在又到了关键时刻。为了保住爵禄，他决定改弦更张，阿附二世，上书建议二世严厉地督责大臣，以严刑处罚百姓，使他们不敢有其他想法。二世于是实行更加恐怖的政策，以至路上刑徒相伴，每天处死的人成堆。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高的野心更大，他一边切断二世与大臣的联系，一边设计除掉李斯。赵高问李斯：“现在天下大乱，皇帝还整天享乐，君为何不劝谏？”李斯说：“我早就想劝谏。只是皇上深居后宫，我无法见面。”赵高说：“君真想进谏，我看皇上有空闲就告诉你。”赵高等二世与妃嫔玩得正高兴时，叫李斯到宫门求谏。如此再三，二世愤怒地说：“我闲的时候，丞相不来。一玩得高兴，他就来了。丞相是不是因为我年轻看不起我？”赵高乘机说：“沙丘之谋，丞相是参与者，如今陛下当了皇帝，他并没有加贵，所以想裂地为王。另外，反叛的陈胜是丞相邻县的人，所以陈胜的兵过三川时，李由不肯进击。而丞相和儿子一直文书往来，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二世听此，就派人查处李由通“盗”的情况。李斯得知赵高进谗言的事，上书二世，说：“赵高有劫君篡位的野心，陛下不可不加以防备。”二世不相信赵高有篡权之心，就将李斯上书的内容告诉赵高，赵高说：“丞相最怕的就是我赵高，他想将我害死，好学田常篡权。”二世于是下诏，将李斯交郎中令赵高审治。

李斯身陷囹圄，仰天长叹道：“太可悲了，无道的君主，怎能为他出谋划策。如今天下有一半人反叛，皇帝还不知改悔，反而以赵高为辅佐。我看盗贼一定会打到咸阳，宫室成为丘墟。”赵高严刑拷打李斯，逼他承认谋反。李斯想自己有功于秦，又能言善辩，以后可以上书自辩，就服罪了。随后他从狱中上书二世，自陈无罪。赵高说：“囚犯怎能上书？”将李斯上书丢弃不奏。赵高怕李斯翻供，派门客冒充御史、谒者、侍中，反复审讯李斯。李斯一说自己绝无反心，就遭到严刑拷打。后来，秦二世派人审验李斯之罪，李斯以为还是那些冒充者，不敢翻供。看了奏书，秦二世高兴地说：“如果不是赵君，我差一点儿被丞相卖掉。”这时，李由已被项羽所杀。二世二年（前208）七月，李斯被押赴刑场，临死前，他看着被缚在一起的二儿子，说：“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牵了黄狗到上蔡东门外追兔子了。”父子俩抱头痛哭，李斯被腰斩，三族都被夷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