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二十等爵制的运转（续）

二十等爵制运作最有效的单位是“里”。里以百户为单位，在这样的规模中，第一级到第八级不同爵级的人，几乎都彼此认识，也都彼此知晓，遵守爵级上下秩序。汉朝地方社会一年到头有许多固定的节令仪式，其中大部分都有标示和肯定爵级上下秩序的作用。

因此，在现实社会生活中，中国基层社会获得了新面貌，在既有的宗族纽带之外，又添加了其他形式的纽带。宗族一直存在，然而与周朝细密的封建制度相比，这时宗族的约束力已经减弱了许多，再加上二十等爵制及相关的仪式，“里”这个基层组织被有效地塑造为一个联系紧密的社群。在这个社群里，有自然的血缘关系，还有人为的组织安排。

从西汉到东汉，自然血缘和人为组织的力量出现明显的消长。帝国进行了缓慢而持续的调整，亲族仍然是私人组织的主要组成部分，不过在此之上，还发展出了另一套公共组织原则，那便是爵制。

长此以往，爵级和军功分离了，人们获得升级机会，最主要就是靠朝廷赐爵。于是，每个帝国子民的基本生活形态，也就是靠每隔几年一次的赐爵，逐步从第一级升到第八级。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赎”的需要，不管是交不上赋税，服不了徭役，还是犯了罪，他就得降爵或退回爵级原点，再慢慢往上升。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活得越长久，爵级就越高。这样的趋向，符合以前的宗族尊卑等级原则，不至于与宗族高下秩序产生太大冲突，反而对其有加强效果。

于是，在这样的社会里，产生了浓厚的敬老、尊老风气。一个人活得越长久，不仅在家族中能成为受人尊敬的长辈，也有更多的机会升到更高的爵级。年轻人再有能力，再有成就，都不太可能躐等获得较高的爵级。

中国社会从秦汉开始，逐渐从原来的封建社会，转变为帝国社会。帝国的形成，是先有上层的政治制度，如打破原有的封建制，改为郡县制。而社会组织的改变，远比政治制度的改变要慢得多。花了超过百年的时间，社会组织才形成了与帝国系统深深契合的纽带，进而被整合为帝国的有机组成部分。当帝国社会形成后，基层社会的支撑，使得帝国更加稳定，更不容易瓦解，遇到动乱也有更强的恢复能力。

帝国社会形成的过程中，二十等爵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除此之外，这段时间里的农业变革，则是另一项决定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