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历史——申不害相韩

继李悝变魏、吴起变楚之后，三晋地区的韩国，在国君韩昭侯即位后，也开始积极谋求变法之策。

与赵、魏相比，韩国在战国初期的发展相对缓慢。公元前375年，韩国灭郑国，其版图有所扩大，但仍面临不小的压力。

在申不害相韩之前，韩国也曾推行过某些改革措施，但由于不甚彻底，反而在政治上造成了一些混乱。《韩非子·定法》记载，“晋之故法未息，而韩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改，而后君之令又下”，由于政令不统一，朝令夕改，让人无所适从。而贵族官吏乘机瞒上欺下，导致吏治腐败，国弱民贫，使韩国在列强竞争中处于相对的弱势。在当时严峻的兼并形势下，若不主动变法，就有落后挨打、被人吞并的危险。韩国自然也不例外。

韩昭侯颇具雄心，他即位后，积极采取改变弱势的对策。公元前355年，韩昭侯破格起用贱臣申不害为相，在韩国推行变法措施。

申不害（约前385—前337），亦称申子，京邑（今河南新郑）人。申不害原为郑人，韩国灭郑后，申不害成为“亡国贱臣”。申不害之学“本于黄老而主刑名”（《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他主张将法家的法治与道家的“君人南面之术”结合起来，是战国中期法家学派的著名代表人物。

他能得到韩昭侯的赏识，主要是靠两件事情：

其一，韩昭侯四年（前354），素与韩有仇隙的魏国出兵伐韩。申不害审时度势，建议韩昭侯执圭（古时臣下朝见天子时所执的一种玉器）去见魏惠王，主动示弱，以解危难，果然有效化解了危机，令韩昭侯刮目相看。

其二，公元前353年，魏国起兵伐赵，围赵都城邯郸，赵成侯派人向齐国和韩国求援。申不害暗中揣摩韩昭侯心思，建议联齐伐魏救赵，最终破解了赵国邯郸之围。

韩昭侯从申不害处理外交事务的卓越表现中，发现这位“郑之贱臣”是位难得的治国人才，于是力排众议，于昭侯八年（前351）破格拜申不害为相，以求变革图强。

申不害相韩后，针对韩国当时的政治现状，建议韩昭侯推行变法改革。同时，他又吸取并改造黄老道家的“君人南面之术”，提出了一整套“修术行道”、“内修政教”的“术”治方略。

申不害变法的第一步，是整顿吏治，加强君主集权统治。他在韩昭侯的支持下，首先向挟封地自重的侠氏、公厘氏和段氏三大强族“开刀”，果断收回其特权，摧毁其城堡，清理其府库财富，以充盈国库，不但稳定了韩国政局，而且使韩国国力大大增强。

申不害变法的第二步，是以加强“术治”为手段，整顿官吏队伍。“术”是讲国君控制大臣及百官的手腕、手法，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权术。术与法不同，法面向全体臣民，术则主要是针对官吏臣属；法要君臣共守，术则由国君独操；法要公开申明，术则要藏于胸中，不露声色，因此“术”又称为“秘术”。

申不害强调，君主有了势，定了法，还必须积极推行“术治”，以“术”来联通“势”与“法”，就可如虎添翼，无论动或是静，都会使臣下慑服，最终巩固其统治地位；否则，就会威严而不受用、刻板而不通达。

申不害的“术治”，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阳术”，其核心是《韩非子·定法》所谓“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申不害采取措施加强对官吏的整顿、考核与监督，重点是考查官吏是否能为百姓办实事，是否称职，言行是不是一致，对君主是不是忠诚等等，根据考察的实际情况来决定官员任免。其实质是建立一套科学的官吏考核机制，这对于选拔贤良人才、提高行政效率，都有积极意义。韩国政局有所好转，出现一派生机。

申不害“术治”的第二层含义，就是所谓“阴术”，强调君主善用“势”和“法”，通过各种耳目和手段，明察秋毫，及时了解臣下动态，发现其弱点及阴谋，以有效控制、驾驭臣下，防范臣下的欺瞒，以增加君主的控制力。这实际上是一种阴谋权术手段。如此看来，申不害重“术治”，不仅为后世帝王加强君主集权提供了理论和经验，同时也为一些人搞阴谋诡计开了先河。

申不害变法的第三步，是整编军队。他建议韩昭侯整肃军兵，自己主动请命担任韩国的上将军，把原有贵族私家亲兵，收编为统一的国家军队，进行严格训练，使韩国军队战斗力大为提高。

申不害变法，对经济领域也有涉及。他重视农业，强调“土，食之本也”（《太平御览》引文），他还说：“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同，而俱王天下，何也？必当国富而粟多也。”（《申子·大体》）因此，他主张多开荒地，多种粮食，以增加国家财富积累。此外，他还重视和鼓励发展手工业，促进了韩国的冶铸业、特别是兵器制造业的发达，以致“天下之宝剑韩为众”、“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战国策·韩策一》）。

总的来看，申不害在韩国的变法，以强化君主集权能力为核心。他的“修术行道”政策，对于积极维护君主权威、解决韩国在推行君主集权过程中出现的君臣矛盾与行政支配问题，有很强的针对性，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战国政治体制的发展趋势。

《史记》记载，申不害相韩十五年，“内修政教，外应诸侯”，帮助韩昭侯推行“法治”、“术治”，使韩国君主专制得到加强，国内政局得到稳定，贵族特权受到限制，百姓生活渐趋富裕，国力也有所增强，“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无侵韩者”（《史记·老子韩非列传》）。韩国虽然处于强国包围之中，却能相安无事，成为与齐、楚、燕、赵、魏、秦并列的战国七雄之一，申不害变法的功劳是不可忽略的。

申不害以“术”变法，也有其负面影响。申不害对术治的过分倚重，特别容易造成“一言正而天下定，一言倚而天下靡”的问题，这是非常危险的。正因为申不害用“术”有余而定法不足，因此其变法改革，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韩国的问题。韩昭侯一死，韩国很快又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