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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成为强国?

历史大观园 历史疑问 2020-06-14 13:29:31 0

如今被称为“欧盟的累赘”的葡萄牙和西班牙

在大航海时代,葡萄牙和西班牙都是领先世界的国家。不过,如今这两个国家财政危机不断,更多地被称为“欧盟的累赘”了。人们大致有这种印象:这两个国家都曾经有发现新大陆、进入亚洲等辉煌成就,但后来快速地衰退,落后于荷兰、英国和法国,退出了世界史的舞台。这两个国家好像不过是支配欧洲的“开路者”,或者是起跑良好却半途而废的马拉松运动员。

但事实并非如此。葡萄牙和西班牙不仅仅是进入亚洲和美洲的开路者,还是15世纪至16世纪时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推动者。两国的影响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到了18世纪至19世纪,它们仍是世界经济的重要角逐者。

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条约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15世纪至16世纪时葡萄牙和西班牙进军海外的过程。两国都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一开始,葡萄牙向东,西班牙向西,选择了两条方向相反的开拓路线。

葡萄牙沿着非洲西岸南下,进入了亚洲。1498年,瓦斯科·达·伽马跟随阿拉伯帆船到达印度科泽科德。此后,葡萄牙在亚洲建立了多个殖民地。1510年,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占领了印度果阿,他接下来在1511年占领了马六甲,1515年占领了波斯湾的忽里模子,就这样控制了从东南亚到波斯湾的航线。

西班牙在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征服了美洲大陆。除巴西以外,中南美地区都在西班牙的控制之下。因此,现在该地区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该地区被称为“拉丁美洲”,其中“拉丁”就是“伊比利亚的”之意。

葡萄牙和西班牙都无法对彼此的海外探险视而不见。特别是在西非沿岸,两国的竞争日益激化。西班牙派遣船只,试图阻碍葡萄牙,两国发生了冲突。在罗马教皇的调解下,1479年,两国签订了《阿尔卡苏瓦什条约》。根据该条约,西班牙获得加那利群岛的占有权,葡萄牙获得非洲沿岸、马德拉群岛、亚速尔群岛和佛得角群岛的占有权,两国的纷争暂时缓解。

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成为强国?

示意图1?《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和《萨拉戈萨条约》

但是,到了1492年,哥伦布在西班牙的援助下发现了新大陆,情况有了很大转变。第二年,西班牙籍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葡萄牙领地佛得角以西约五六十千米处画了一条“教皇子午线”,并规定在子午线以西,西班牙享有优先权。

这样一来,大西洋西侧都成了西班牙的领地,葡萄牙对此极为不满。1494年,两国达成一致,将分界线向西移了约1500千米——这就是《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

到了1522年,麦哲伦环游世界一周,人们发现地球是球体,是无法用一条线一分为二的。也就是说,在亚洲也需要划分界线。

对两国都尤其重要的,是对香料产地马鲁古群岛的划分。根据1529年的《萨拉戈萨条约》,以穿过马鲁古群岛东部的子午线为界,西侧归葡萄牙,东侧归西班牙。西班牙以菲律宾群岛的占有权和金钱为交换条件,将东南亚的大部分领土给了葡萄牙,因此,马鲁古群岛成了葡萄牙的领地。

也就是说,天主教以自己的势力把世界分成了两半。这简直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这样一来,至少在天主教教会看来,世界被分成了西班牙和葡萄牙两部分。天主教教会认为,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而罗马教会是行使神权的机构,所以教皇能够随意分割世界。

按这种划分方式,连日本、中国都成了“被葡萄牙征服的领地”了。事实上,当时欧洲与中国、阿拉伯地区相比,还属于落后地区。然而,随着航海事业的发展,欧洲人在美洲和亚洲都建立了根据地。可以说,欧洲人通过这两个条约达到了“分割世界”的目的。

葡萄牙:商人的帝国

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成为强国?

示意图2?葡萄牙帝国

葡萄牙、西班牙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殖民地,但到了17世纪至18世纪,又逐渐失去了这些领地。1511年,葡萄牙控制了马六甲海峡,但到了1641年,荷兰取而代之;葡萄牙在印度的控制权也被英国和法国的东印度公司夺去。就这样,葡萄牙渐渐失去了费尽心思夺来的在亚洲的领地。

葡萄牙还在1703年与英国签署了《梅休因条约》。该条约规定,允许英国将毛织品出口给葡萄牙,同时,英国将葡萄牙红酒关税减免至法国红酒关税的三分之二。该条约使农业国葡萄牙在经济上日益依附于工业国英国。

不过,从这个角度并不能准确把握葡萄牙这个国家的本质。

葡萄牙本质上是“商人的帝国”。正是每个葡萄牙商人积极的商业活动,缔造了葡萄牙这个强大的海洋帝国。这种情况持续到了19世纪初。

从殖民地的规模来看,葡萄牙虽然在殖民地的大小上不如后起之秀英国,但其殖民地的范围之广是英国无法相比的(见示意图2)。葡萄牙在巴西、非洲的东部和西部、印度甚至东南亚都有重要的商业据点,织成了一张广阔的海上贸易网。这正是葡萄牙的强大之处。葡萄牙的殖民地范围之广,即使是在东南亚拥有殖民地的荷兰也相形见绌。

从领土大小、是不是工业国来判断一国的强弱,这可以说是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历史观。不过,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除了贸易优势大小、国民消费水平提高与否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判断国家强盛与否的标准。

而且,活跃在全世界的葡萄牙商人具有高度的独立性,可以不依赖国家而存在(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近代英国将国家与商人一体化,从而掌握霸权)。因此,即使葡萄牙失去了殖民地,葡萄牙商人的贸易网络仍然发达,在亚洲的贸易规模甚至呈扩大趋势。后来,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亚洲进行贸易时,不得不借助葡萄牙商人的力量与当地交涉。直至19世纪初,从波斯湾到中国澳门,商人的通用语言都是葡萄牙语,这是葡萄牙国力的最好证明。

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成为强国?

示意图3?1600年伊比利亚世界的贸易路线

所以说,开拓了全球商业网络的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这两个国家(见示意图3)。荷兰、英国和法国都在后来利用了这个商业网络。

腓力二世的时代

近代西班牙最有代表性的国王,当数腓力二世(1556—1598在位)。他常常被认为是“见证西班牙从强盛走向衰败的国王”。

1571年,在勒班托海战中击败奥斯曼帝国,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在与英国的海战中大败,这些事件都发生在腓力二世在位时期。在那个时代,美洲新大陆的波托西(现属玻利维亚)等地的银矿产出的白银数量之多,令欧洲人震惊。这些从新大陆产出的白银,大部分流入了西班牙,推动了当时世界经济的发展。但是,腓力二世将这些白银用作战争资金,导致西班牙的经济实力不仅毫无提升,还在顷刻间衰退。以上就是人们对腓力二世的一贯看法。

但是,这样的思维方式未免把腓力二世面对的复杂问题过于简单化了。

我们可以在示意图4中看到腓力二世的父亲查理五世在位时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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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4?查理五世的领土

查理五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西班牙的国王,还控制着荷兰和意大利。1556年,查理五世退位,腓力二世继位,并继承了除奥地利以外的全部领土。

所以,对腓力二世来说,西班牙只是他的诸多领地之一。他面对的真正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让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帝国更加繁荣。在世人所熟知的西班牙史中,这一点经常出乎意料地被忽略。

进入近代后,有了民族国家的概念,英国史、德国史、西班牙史等各个国家的历史成了重要的研究课题。历史学家也倾向从这种角度研究历史。但是,腓力二世需要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管理自己的帝国。

从新大陆产出的白银流入西班牙后,被送到当时的欧洲经济中心安特卫普。安特卫普也是腓力二世的领地。毫无疑问,对腓力二世来说,安特卫普与帝国的繁荣息息相关。

如此看来,“白银的流出导致西班牙经济衰退,而荷兰成了经济中心,走向繁荣”这样的观点,略显牵强。因为这些地方都是腓力二世的领地,西班牙和荷兰不过是在帝国内部承担不同的职能而已。我认为,现代历史学家从孤立的各国历史的角度对腓力二世进行批判,是不恰当的。

腓力二世其实是败在了宗教上。在荷兰,新教徒较多,但腓力二世作为天主教世界的盟主,强制荷兰人信奉天主教。1585年,为镇压由此造成的独立反抗运动,腓力二世攻陷了安特卫普。结果,很多商人逃往阿姆斯特丹、伦敦、汉堡等地,安特卫普繁华不再。

太平洋贸易的开拓者

说起来可能让人意外,西班牙还是太平洋贸易的开拓者。1571年,菲律宾的马尼拉成了西班牙的殖民地。此后,从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城市阿卡普尔科到马尼拉的航线形成了。西班牙的大型帆船经此航线将白银运往亚洲。

装载白银的船只从马尼拉出发,途经澳门,然后抵达中国。在马尼拉——澳门——广州航线承担运输重任的是中国的帆船。当时,中国的丝织品和陶瓷等商品深受欧洲人喜爱,然而欧洲能向中国出口的商品极少。西班牙的白银(实际上产自美洲新大陆),打破了这一僵局,填补了欧洲对中国的贸易赤字。这样的太平洋贸易一直持续到19世纪初。

西班牙的大型帆船每年运输价值200万比索的白银。葡属印度、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也共运输了价值约200万比索的白银。交易规模之大,由此可见一斑。西班牙不仅在欧洲进行贸易,还在太平洋贸易中用白银打开了亚洲市场。从15世纪中期至18世纪末,西班牙一直是世界上运输白银的主要国家。

鸦片和奴隶成了世界商品

18世纪至19世纪,有两种商品体现了葡萄牙和西班牙在贸易活动中扮演的重要角色,那就是鸦片和奴隶。

葡萄牙和西班牙如何成为强国?

示意图5?西班牙大型帆船的航线

1840年,通过向中国走私鸦片赚得盆满钵满的英国与实行禁烟的清政府之间发生了武力冲突,最终导致了鸦片战争。其实,这当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与英国相比,向中国输入鸦片更多的是葡萄牙商人。

英国东印度公司主要销售产自印度东北部的孟加拉鸦片。然而,流入中国的不仅仅是这种鸦片,还有产自印度中部和印度西北部拉其普特地区的马尔瓦鸦片。马尔瓦鸦片主要经葡萄牙商人之手从孟买和葡萄牙属港口向外输送。如表1所示,输入中国总量最多的是马尔瓦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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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中国鸦片贸易情况(单位:箱),括号内为每箱的价格区间(单位:美元)

鸦片贸易虽然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历史,但确实也体现了19世纪上半叶葡萄牙海运业在亚洲的巨大影响。

此外,以往的研究认为,大西洋的奴隶贸易大多是通过英国轮船进行的。但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发现,运输黑人奴隶最多的是葡萄牙轮船。16世纪至19世纪,英国运输奴隶约326万人,而葡萄牙向巴西运输奴隶约585万人。

奴隶贸易是由历史学家所说的“砂糖革命”引起的。从17世纪起,人们在拉丁美洲大量种植甘蔗,欧洲人的饮食生活随之改变。对当时还处在贫穷边缘的欧洲人来说,砂糖成了热量的重要来源,它使欧洲人体格强壮,体力增强,平均寿命延长。

最早在殖民地大规模种植甘蔗的就是葡萄牙人。种植甘蔗需要劳动力,因此,大量奴隶从西非被运往当时葡萄牙的殖民地巴西。这样的生产模式,后来在英国、法国和荷兰的殖民地西印度群岛上也被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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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1?来自西非的奴隶人数

19世纪初,拉丁美洲各国相继宣布独立。但是,巴西在1888年才废除奴隶制度,当时的西班牙殖民地古巴则是在1886年。这自然与甘蔗的种植有很大关系。从这一点来看,葡萄牙和西班牙是奴隶贸易的罪魁祸首。不过,两国促进了亚洲、非洲、美洲和欧洲的商业贸易网的形成,这也成了日后两国自身国力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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