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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与世界史——何谓丝路?

历史大观园 历史评论 2020-06-14 17:32:07 0


丝路的定义与变迁

「丝路」,原本是源自于十九世纪的德意志帝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男爵(Ferdinand von Richthofen,一八三三~一九〇五年)创造出的德语学术术语die Seidenstrasse,之后英国的斯坦因(Marc Aurel Stein,一八六二~一九四三年)翻译成Silk Road,目前在世界上这一词实际是在各式各样的涵义与范围被使用。在中亚的学术探险,直到斯坦因或是斯文.赫定(Sven Anders Hedin,一八六五~一九五二年)活跃的二十世纪前半为止,古代绢织品的遗物或是发现有关绢布贸易文书的遗址,即使在中亚也几乎仅限于绿洲地带而已,因此丝路在定义上俨然成为「绿洲之路」的代名词,一直以来也在这个意义上被使用。

然而,自明治以来,我国的东洋史学,尤其是作为核心之一的内陆亚洲史学与东西交通史学产生了卓越发展,一九三〇年代以后的「丝路」不只是「绿洲之路」,也是贯穿中央欧亚的「草原之路」,甚至也包含了经由东南亚的「海洋之路」。其中,松田寿男博士的研究发挥了最大作用。博士首先挖掘出的事实是:在蒙古高原到天山山脉的广大草原上诞生的匈奴、鲜卑、突厥、回鹘等游牧国家,他们在和平时期经常用自己的主要产物——马,和中国的绢进行交易;博士将这样的交易形态,命名为「绢马交易(绢马贸易)」。除此之外,博士也明确指出商业对中央欧亚的游牧国家而言,是攸关发展的不可或缺要素,尤其是绢本身既是商品也是交易货币的移动,意味著作为远距离交易路径的「草原之路」是非常重要的。更有甚者,博士还将目光移向整体的亚洲史,也出版了几本出色的概论书,裡面也把「海洋之道」包括在丝路的一部分,这样的主张现在已成为学界的定论。

在历史研究上开拓了东西交通史学的领域,发现作为丝路的「草原之路」,这是我国东洋史学界的伟大贡献。可是,在我国的高中世界史教科书裡记载的丝路,很多就依照李希霍芬男爵的原义,单纯解释为「绿洲之路」。这裡也可以看出高中世界史教科书裡残留著西欧中心主义的残渣,如果是反映了现在东洋史学界的实况来定义的话,首先丝路应该是包括了「绿洲之路」和「草原之路」两者才对。在本书单纯提到丝路时,指的是包含这两者的「陆上丝路」。然而,俯瞰整体的欧亚大陆史时,想当然耳,从南中国经由东南亚及印度抵达西亚的「海洋之路」也应该列入检讨范围内,这样的情况就不单单称为丝路,而是以「海上丝路」来称呼。

东西南北的网络

丝路,绝不是「线」而是「面」的存在。在入门的概论书或学习参考书之类裡,提到丝路时,通常会举出中亚的天山北路(草原之路)与天山南路(绿洲之路),南路当中又区分为沿著塔里木盆地北边的西域北道以及沿著南边的西域南道,并且以东西向延伸的三条线来标示,让人产生错觉,以为丝路宛如人工铺设好的笔直康庄大道。可是,实际上大部分的丝路是在沙漠或草原上没有固定路径的路,除了像狭窄的峡谷或岭口这种谁都会经过的同一个地方之外,要怎麽走都可以,而且即使是峡谷或岭口,若因为自然条件或人为因素而导致通行困难的话,人们也会立刻迂迴通过其他峡谷或山岭。

另一个问题在于,天山南北路都是东西走向,因此丝路也很容易被误解为东西交易路线,但如果参照比较详细的概论书的附图或是历史地图,就知道丝路不只是东西向,也往南北延伸而去,是许多支线合起来成为密密麻麻的网状。无数交错的交叉口(网眼)裡面,有很多成为交通要地,而且出现大大小小的都市。也就是说,丝路不是连结东西两方的线,而是往东西南北拓展开来的网络。基于上述两点,我才将丝路称为「面」的存在。

将丝路分类为草原之路、绿洲之路、海洋之路,每一种都是连结中国与西亚、或者是中国与罗马帝国的道路,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围绕著东西交通的印象。但是,若是把丝路当做网络来理解的话,那就决不是只有东西而已,南北的观点也相当重要。如果将比中央欧亚更北方的北欧亚所产的高级毛皮或是南海产的的香料、药材等却而不谈,光是谈绢的交易,那并无法窥见丝路的全貌。透过东西南北如网状般交错连结的交易路径,世界上有价值的特产品,例如以绢织物、金银器、玻璃、香料、药品、毛皮等为首等应有尽有的商品,以複杂的途径纷沓往来。

丝路与世界史——何谓丝路?

丝路商队 敦煌壁画中,描绘了往返于丝绸之路上的商队。

因此,东西南北的长距离交易路线裡,有相当部分或是取其一部分,分别称之为黄金之路、银之路、玉之路、玻璃之路、香料之路、毛皮之路等不同的情况。本来,作为「绢之道」的丝路也不过是和这些属于同等的称呼之一而已,但是,因为绢是特产品的代表,所以丝绸之路这样的术语容易获得大众的认同,并且普遍化。丝路一词,始终是东西南北交易网络的代名词,也就是雅称而已。即便如此,如果知道从中央欧亚各地出土的绢织物种类与广泛分布,甚至是纹样与织布技巧所体现出人类文化的深奥,也会认同这个最高贵的雅称是当之无愧的。关于绢织物的文化交流史研究,可以期望具有考古遗物分析能力、真正名符其实的「丝路史研究者」有所成长,预料今后将有很大的发展前景,而且已可见于陆柏(Loubo-Lesnitchenko, E.I.)、坂本和子、横张和子等人的研究。

关于陆上丝路贸易,还有误会需要澄清。如上述所言,丝路是拥有多数交叉口(网眼)的网络,商品的传递一般是接力式(中继)的。也有单纯在一个或者是两至三个交叉口间移动的短程商人,也有越过好几个交叉口的中长程商人,还有同一位商人身兼两者的情况也比比皆是。例如,粟特的长程商人从撒马尔罕出发,行经天山北路的草原路径,抵达现在乌鲁木齐东方的北庭(别失八里),从那裡越过天山进入吐鲁番盆地的高昌,停留数个月之后,横越沙漠到达敦煌,就这样子沿著河西走廊东进抵达长安,千里迢迢地搬运粟特产的金银器和印度产的胡椒。同时,他也是在北庭购入绵羊到吐鲁番四处贩售的短程商人。如果他又是越过戈壁在敦煌重新购入于阗产的玉,再运到长安的中程商人,正好一人分饰三角,而这样的经商模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需要留意的是在西元前开始的初期丝路贸易,首先是短程,接著是中程移动的商人透过接力式展开交易,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现长程商人。因此,常常有人认为汉武帝时代的张骞是丝路的开拓者,这是误解。张骞并没有开拓丝路,他只是在既有的道路上独自一人长途跋涉而已。话虽如此,但是自张骞以后,中国方面对丝路的探险转为积极,从西域流入的物产或情报都有显著地增加,这是无法否认的。

丝路与世界史——何谓丝路?

丝路网络概念图 丝路不限于东西,也连结南北。

丝路作为东西南北交易网络的雅称之外,甚至更进一步地连涵盖整体交易网络的地区,也使用丝路这个称呼。而且,在我看来,丝路不只是空间,也包含了时间的概念。例如「丝路地带」或是「丝路东部」等的用语,在世界史上丝路(当然是指陆上丝路)发挥重要作用的时代,也就是包含了近代以前丝路干线通过的地区。因此,丝路若用其他词语来代替的话,就是「前近代的中央欧亚」。不只如此,在本书大多是从东侧(中国、朝鲜、日本)的观点来看丝路地带,因此往往会提到「丝路东部」的情况。

丝路贸易的本质

丝路贸易的本质是奢侈品贸易。特别是极度依赖家畜输送力的陆上丝路,更是必须强调这一点。丝路在旧世界即欧亚非世界自成一格的「欧亚世界史」时代,是连结各文明圈的最重要路径。

相对于此,所谓「大航海时代」以后的世界史就包含了新大陆,变成以全球规模进行的「全球世界史」时代,陆上丝路相形之下就显得没落了。这是因为一直以来隐藏在亚洲荣光背后的中世欧洲各方势力,比起亚洲,改良了与火药同时学到的罗盘,携带铁製刀剑、马匹和枪砲搭乘大型远洋海船驶出大西洋,凭藉著从新大陆掠夺以白银为首的财富与移植马铃薯、玉米等适合寒冷地区栽培的作物,迅速发展起来,成就了工业革命,终于凌驾在亚洲之上。这样的历史进程与全球世界史的时代是呈表裡一体的关係。换言之,与生产力和军事力并列共同牵动世界史的原动力是物流,以「大航海时代」为界,在那前后有很大的转变。具体来说,一旦进入全球世界史的「海洋时代」,笨重且体积大的粮食、原材料、生活必需品都能够大量运输,相较之下,在欧亚世界史的「内陆时代」进行的丝路贸易,根据时间和场所也有盐和穀物等生活必需品的短程运输,但是主流始终是轻巧贵重的商品,也就是奢侈品或嗜好品的中长程运输。但是,如前项关于交易网络的叙述,中长程移动的商品也不是经常由同一位商人或商队进行一贯的运输,相反是以短中程来中继转运的情况较为常见,这一点需要留意。

由骆驼或马匹运输的奢侈品及嗜好品,包括来自东方中国的绢织物、纸、茶,来自西方的波斯、东地中海方面的金银器、玻璃製品、乳香、药品、绒毯,来自南方的印度和东南亚的是胡椒、香木、宝石、珊瑚、象牙、犀角、玳瑁(又称龟甲)、蓼蓝,来自北方俄罗斯、西伯利亚、满洲的有高级毛皮、朝鲜人参、鹿角、鱼胶,来自中亚本身的有于阗玉、巴达赫尚(现阿富汗东北方)的青金岩、库车的碯砂、西藏的麝香或氂牛尾,甚至有横跨多个特产地的毛织物、棉织物、珍珠、饰品、锁子甲、装饰马鞍等的武具、葡萄酒、蜂蜜、大黄等等。除此之外,也不要忘记其他重要的贸易品,例如即使笨重但可以自行移动的奴隶与家畜。

当然,如上述所言,长程及中程运输奢侈品的典型丝路商人在旅行途中也可以进行短程交易,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是家畜,除了马和骆驼这样高价且脚程快的牲畜,甚至也经手低价且脚程慢的绵羊、山羊、牛等的买卖。活跃于丝路贸易的商人,为人所知的有阿拉姆商人、印度商人、巴克特里亚商人、粟特商人、波斯商人、阿拉伯商人、叙利亚商人、犹太商人、亚美尼亚商人、回鹘商人、回回商人等。

在丝路上,不只是兴盛的商业活动,还有佛教、琐罗亚斯德教、基督教、摩尼教、伊斯兰教等宗教的传播,利用累积的财富相继兴建了拥有豪华装饰与华丽壁画的寺院或教会,并且用慷慨捐献来的金钱财物维持营运。还有,僧侣或朝圣者从事宗教活动的同时,一般也会进行商业活动,除了在公私上代表权威的物品,包括宗教仪式用的必需品(僧侣衣裳、式场的装饰品、香料、糕点等)也是重要商品,在丝路上来回流动著,成为活络远距贸易的要因。

壁画遗迹的涵义

一般来说,关于商人的经商行为或贸易的纪录,被官方记载或是保存下来遗留后世等的情况相当罕见,这裡涉及到与下一节介绍的「丝路史观论争」提到的史料论有关的问题。然而,像建筑遗迹或壁画这样在视觉上看得到的「实物」,可以让后人清楚知道此地是如何依靠流通经济而繁荣起来的。在前近代,颜色鲜豔的壁画是丰富地使用了一种也可称作宝石的高贵颜料(例如青金岩、土耳其石、金泥、银泥),所以愈是大型的壁画愈需要庞大的费用,因此成为财富的象徵。沿著丝路的绿洲都市国家有敦煌(郊外的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高昌(吐鲁番盆地首府,城内有佛教寺院、摩尼教寺院、基督教修道院等,郊外有柏孜克里克千佛洞)、楼兰、焉耆(锡克沁千佛洞)、库车(郊外有克孜尔千佛洞、库木吐喇千佛洞等)、于阗(在首都之外的丹丹乌里克、热瓦克)等的寺院遗迹都残存著壁画,这是因为背后有王族贵族或大商人等财力雄厚的捐献者。

丝路与世界史——何谓丝路?

敦煌莫高窟第57窟「佛说法图」 左侧菩萨身上的饰品相当华丽,充分显现了初唐时期的风格。

丝路与世界史——何谓丝路?

榆林窟第3窟西壁南侧《普贤变》中的唐僧取经图

前面列举的丝路商人裡面,在西元第一个千年最活跃的是粟特商人。粟特商人的根据地是在索格底亚那(Sogdiana)地区,从那裡的各都市遗迹,甚至连不是王宫或神殿、教会的普通建筑物内,接连发现壁画。尤其是在现今塔吉克境内,中世粟特人的都市遗迹片治肯特,其考古挖掘结果令人相当惊讶。片治肯特绝不是大型的绿洲都市,即使在鼎盛时期也顶多有七千人左右居住而已,但为了让城牆内部的狭窄空间发挥最有效的利用,下了各式各样的功夫,大大小小的房子鳞次栉比,相当密集。而且,其中有多栋规模比较大的建筑物,猜测可能是贵族及大商人的宅邸,内部的主要厅房实际上装饰著豪华的壁画。

接下来也会叙述到的,作为丝路商人在历史上名闻遐迩的粟特商人,其故乡索格底亚那地区直到八世纪为止,一次也不曾成为大帝国的中心,也不是巨大的穀仓地带,光是凭靠国际贸易而繁荣起来。而且,索格底亚那地区有数十座绿洲都市,片治肯特也不是特别突出,其规模远不及撒马尔罕或布哈拉、塔什干等大都市。儘管如此,发现豪华壁画的地点既不是王宫也不是大寺院,而是多栋的普通建筑物,由此可推知片治肯特的财力不容小觑。况且,索格底亚那地区还有好几座规模超越片治肯特的大都市,因此整个地区究竟累积了多少财富,其富裕程度已经超乎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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