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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离歌之王世充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03 14:16:22 0

跟根基稳固的夏政权不同,郑政权从建立之日起,就处于危机之中。

郑国是从一片废墟中建立起来的,由于李密跟隋军在东都的长期相持,当李密被击败后,实际上王世充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在击败李密之后,王世充也曾试图开疆辟土,稳固住自己的地盘。在公元619年三月三日,他曾进攻唐政府的谷州(河南省新安县)和熊州。结果很不幸,王世充吃了瘪,被史万宝(这位老兄就是最终搞定李密的那位)击败。

而后,王世充又试图进攻新安(谷州州城),但是,当时的王世充也没有信心能够攻下此地,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表明他有雄心壮志,顺便,为他最终篡位营造声势。当时,王世充已经跟朝内的马屁精们开始讨论篡位事宜了,结果,有个哥们叫李世英的当时就扇了王世充一记重重的耳光。

李世英是这么说的:“四方人士前来归附东都,不过是认为你能使隋朝中兴。如今全国九州之地(大禹在治水成功后,将古中国划分为九州),你连一州都没有肃清,就迫不及待想要登位称帝,恐怕远方之人都会因此而远离你吧。”

什么叫打脸?这就叫打脸啊!

没错,截至目前为止,王世充的地盘也就是东都洛阳周围那一亩三分地,而且,还没有能完全搞定;他目前所取得唯一值得称道的军事成就,就是击败李密,就这,还是在屡战屡败之后取得的;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然后王世充就连熊州和谷州都搞不定,而且,非但搞不定,还没信心搞定……

依靠着这样的根基,就想登基称帝,如李世英所说,确实难以持久。

当然咯,王世充终究也没有鸟李世英,他一面称赞李世英说得对,另一面,却忙着安排手下去逼宫,过不多久,他就受九锡之礼了……

王世充对待李世英的方式,是非常典型的“王世充风格”。所谓“王世充风格”,简单说,就是嘴上一套,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心里还想着另一套;王世充待人接物的方式,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假。

于郑政权而言,地盘狭小,军力不振,这还都是小问题,毕竟地盘和军力,可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慢慢发展起来,隋末群豪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真正的大问题,乃是人心不齐。

导致人心不齐的因素,就是那一个字——假。

王世充在篡位之前,是东都政府的太尉,为了给篡位做准备,他将所有东都内外的知名人士,都任命为太尉府的属官。其后,太尉府就成为了东都政府的权力中心,王世充乃大权在握。为了进一步招揽人才,收拢人心,王世充在太尉府门前竖了三块门牌,内容如下:

一、征求有知识有见解有能力,可堪大任的人才;

二、征求有勇气有智谋,可以冲锋陷阵的人;

三、征求身受冤屈,但告天无门、告地无路的人。

这三个门牌一立,太尉府顿时热闹了起来,每日里门庭若市,各种呈献计谋的、诉说冤屈的,一天就有好几百个。而王世充呢,倒也不闲着,很是把事儿当事儿,只要有人求见,他一概不推辞,有一个见一个;见到之后,王世充就是满面笑容,言辞谦逊,对这些失意人士宽言抚慰。

好人吧?最初的时候,那些有幸见到王世充的人,都认为他是好人,都认为他礼贤下士,关心民众。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因为王世充所做的到此为止,给他提建议的,他并没有实际采纳,而跟他诉说冤屈的,他也没有为其平冤昭雪。王世充从头到尾所做的,就是接见这些人,不断的接见这些人。

事实上,这就是王世充对待别人的方式,他不轻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在他府里洒水扫路端茶递水的,但与之同时,他也从不会跟任何一个人深入交心,以诚相待。跟他接触不深的人,会觉得这是好人,但是,跟他接触深了之后,所有人都会发现,“好人”只是王世充的一层皮,仅此而已。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概括王世充的话,那就是——影帝。杨广曾经也是影帝,但是,那并不是他的本性;而王世充的区别在于,影帝,就是他的本性。

杨广在当了皇帝之后,就不想再演下去了,果断摘掉了自己的面具,但是,王世充在篡位之初,也并没有怎么改变,依然还是那副假假的脸孔。

王世充依然走亲民路线,虽然当了皇帝,但并没有因此就深宫独处,相反,他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洛阳的市民,只要在某个固定街道等上一个礼拜,可能就会见到王世充本人。

王世充也不在乎皇帝的仪仗,不搞《礼记》上那套繁文缛节,他出行的时候,很可能就是穿着便服,骑着马;当他经过某处时,他也不需要戒严净街,人民看到他时,只需要远远的躲开,回避即可。

王世充把这种随性的出行,当成了笼络人心的宣传方式,他常牵着缰绳,缓缓步行,对着周边的民众宣传他的政治理念。

当然,王世充的宣传语调,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两个字——亲民:“从前,皇帝居住于深宫九重之中,无法了解下情。我王世充,并不是贪图皇帝的名号,我所想做的,乃是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我这个皇帝,就像一州的刺史一样,亲自处理日常事务,凡事都跟士大夫商议而定。我害怕各位受门禁阻拦,所以在门外设立座位,听取报告,各位有何意见,自当从实上述。”

而后,王世充就下令,西朝堂接受冤案的控诉,东朝堂接受对政府的意见。

冤案有很多,意见也有很多,于是,每天都有好几百人来朝堂议事,他们的奏疏都堆成山,不要说王世充本人无法一一处理,官僚机构同样无法一一处理。

一如既往的,王世充做出了承诺,但却无法兑现。因为害怕民众对他的质疑,不久之后,王世充也就不敢继续出宫闲逛了。

因为王世充实在太假,无法以诚待人,不能跟人推心置腹,因此,他的手下,都对他没有足够的忠诚,从他掌管东都朝政之日起,逃亡和背叛,便紧随而至:

王世充有个亲信叫独孤武,时任马军总管,此人有个堂弟叫独孤机。当时独孤机和朝内一批官员,都准备叛变,投奔唐王朝,而后,这批人中选了一个叫崔孝仁的使者,前来游说独孤武。

这位崔孝仁的游说词,当然没什么特别的,先是骂了一通王世充,后是夸了一通李渊,然后表示,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咱换个东家吧,最后,崔孝仁还提出了一个如何里应外合投奔唐王朝的方案……

当然,所谓游说,也不能张嘴就胡来,是要有点真凭实据,能让人信服的,崔孝仁对王世充的评价就很有代表性:王公只会做出小儿女们的动作,施些小恩小惠,以此取悦一些傻瓜。实际呢?此人贪婪卑鄙,凶暴残忍,从不照顾亲信故旧,如此何以建立大业?(王公徒为儿女之态以悦下愚,而鄙隘贪忍,不顾亲旧,岂能成大业哉!)

这段话算是说到独孤武的心坎里去了,没人比“亲信”更了解自己的“老大”,独孤武明白,崔孝仁对王世充的评价,那就是三个字——太对了!于是,独孤武就被说动了,他要换个东家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帮人谋事不周,计划还没启动,就先泄了密……

公元619年闰二月十九日,王世充攻打新安。随王世充一块出征的,有两位名将,一是程知节(就是程咬金),二是秦琼(秦叔宝是也)。

程知节和秦琼,都一度是李密瓦岗军的部将,李密失败后,他们被迫投奔了王世充。要说,从表面上看,王世充待他们不薄,让他们当大将军,平时还好酒好肉招待着,好言好语伺候着;但是,二位将军,都是武夫,都是实在人,从前跟的又都是李密这样极具人格魅力的人物,在跟了王世充之后,他们就不免老是拿来对比,最后他们得出了结论——王世充太假了。

程知节对秦琼是这么说的:“王世充气量狭小,见识浅薄,而又喜欢信口胡扯,动辄发誓赌咒,跟个巫婆似的,这样的人物,如何除暴安良,鼎定社稷(王公器度浅狭而多妄语,好为咒誓,此乃老巫妪耳,岂拨乱之主乎!)?”

于是,在这场战事中,王世充跟唐军刚在九曲(河南省宜阳县北)接触,程知节和秦琼刚刚率军列阵,突然之间,二人就带着亲信卫士数十人,离开了阵地,一路西奔而去……

王世充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没人知道程知节和秦琼在搞什么飞机——当然,程知节和秦琼都很实在,他们不会稀里糊涂就开溜的。

在狂奔了一百余步,确认了安全之后(应该远离了弓箭兵的射程),二人下了马,回过头,向王世充叩拜:“承蒙王公的厚遇,我们感激不尽,一直想要为王公肝脑涂地,以为厚报。但是,王公却性情猜忌,容易为谣言谗言所动,我们无法托身于此。如今,我们不能继续侍奉你了,请允许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二人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着唐军阵地飞奔而去。

王世充顿时呆若木鸡,在这样的场面下,被手下如此的评价,如果地上有条缝,我相信王世充一定会一头钻进去的……很可惜,地上没有缝,王世充尽管脸红的发烫,也实在无处遁形,对二位的阵前倒戈,王世充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现在我们知道,程知节和秦琼,都成为李世民的亲信将领,为唐朝完成统一大业,都立下了赫赫功劳,他们二人,也都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连这样的人才都留不住,王世充的为人,只能用两个字了——失败。

程知节和秦琼,只是叛将中的代表,还有一些人,做的没有他们那么过头,但同样开了小差——在这场战事中,还有李君羡和田留安,因为类似的缘故,前去投奔了李世民。当然,李世民同样对他们加以厚待。

除此而外,陟州(河南省武陟县)刺史李育德的老哥李厚德(因为老弟李德归附唐王朝,李厚德被打入了殷州监狱)成功越狱,跟守将赵君颖一起驱逐了殷州刺史段大师,然后归降唐王朝。

闰二月二十三,李育德攻破河内郡(河南省沁阳市)境内村落堡寨三十一处。

王世充对接连不断的叛乱,也只是疲于应付。在两天后,王世充派侄子王君廓攻打陟州,为李育德所败,伤亡千余人。直到闰二月二十七,由于李厚德父母患病,他回家探望,让老弟李育德驻守殷州,王世充才出了一口恶气,攻破了城池,还击杀了李育德兄弟三人。

这些人的叛逃,都发生在王世充称帝之前,当然,称帝之后,情况一如既往:

公元619年七月,王世充命罗士信攻击谷州,结果,一如当日的程知节和秦琼,罗士信干脆利落的带着他的一千余部众,投奔了唐王朝。

跟程知节和秦琼一样,王世充待罗士信不薄,还跟他同吃同住,最初,罗士信也是深感厚意的;但是,很快罗士信就发现情况不对,原因是,李密的叛将邴元真在投降王世充之后,王世充给予的待遇,跟对罗士信一模一样……

罗士信最初是张须陀的部将,张须陀战死后,他投入李密麾下,后来,在一次战事中,罗士信被王世充俘虏,成了王世充的部将。

罗士信是个猛将,为人也非常高傲,他看不起邴元真——任何方面都是;所以,对于邴元真这样的货色,居然得到了王世充的厚遇,而且是跟他一样的厚遇,罗士信感到十分耻辱。

罗士信有匹骏马,被王世充的侄子王道询看上,当时王道询就向其讨要,罗士信当然不愿给,但是,不久后,王世充居然强迫罗士信交出了那匹马。

这两件事之后,罗士信看透了王世充,他看到了王世充的“假”,也看到了自己一面晦暗的前途,所以,他也下定了投奔唐王朝的决心。

一如既往的,当听到罗士信这样的当世勇将投奔,李渊很高兴,派使者迎接慰劳,赏赐绸缎两万匹,并立即供应他所需的粮食,并任其为陕州道行军总管。

当然,以上所列,不过是逃亡将领中名气较大的,那些名气较小的也没有闲着,在王世充成立郑政权之后,各州各县投奔唐政府的,就每天都在发生……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恐怕,这就是如今王世充的心境。

怎么办呢?王世充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他用了个很烂的办法——杀。

怎么杀呢?王世充规定,一个人逃亡,全家老小一律砍头;不想死的怎么办?允许告密——只要有人勇于大义灭亲,他就可以免除一死。同时,五家连保,如果有一户已经逃亡,其他四家却一无所知,四邻一并处斩。

这个办法当然很烂,因为,这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王世充杀的人越多,逃亡的人也就越多,而逃亡的人越多,王世充杀的人也就越多……

当统治者开始屠杀其所统治的民众时,他的末日就即将来临了。

王世充有所醒悟了,光靠杀人,似乎没办法阻止部众逃亡,但是,除此而外,他也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最后,他只能限制出城的人员,到了后来,甚至出城砍柴的人员数量,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进行封闭式管理,又造成了一个更严重的后果——粮食危机。

彼时的洛阳,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世充屯兵不散,仓粟日尽,城中人相食。或握土置瓮中,用水淘汰,沙石沉下,取其上浮泥,投以米屑,作饼饵而食之,人皆体肿而脚弱,枕倚于道路。

“人相食”,“吃浮土”,这就是王世充统治下的洛阳!

这是东都第二次遭遇粮食危机,但是,情形截然不同——第一次粮食危机,是因为李密的围城;而第二次粮食危机,则是因为王世充的闭城。第一次粮食危机时,东都仍有许多人愿意坚守,而第二次粮食危机时,东都已经人人思乱。

当统治者将自己的人民当成敌人来防范时,他的末日就即将来临了。

面对着日益严重的局势,王世充性情猜忌的一面,终于开始爆发了——只要他怀疑有人要叛变,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他都会将其关进宫城,而且,这个人的家属也会被一并关押;当将领们出城作战时,他们的家属也会被带入宫城,当成人质……如此这般,宫城变成了监狱,在这里被软禁的人,一直维持在一万人左右,当然,由于粮食紧缺,每天饿死在宫城的,也有几十个人。

当此之时,朝内的大官,最希望得到的官位,居然是“营田使”(负责在各地垦荒),原因无他——终于可以离开洛阳那个人间地狱了。

当统治者再也没有可信任的人,全都需要严加防备,当他的部下全都希望离开他时,他的末日就即将来临了。

所以,王世充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枭雄离歌之王世充Ⅱ——困兽

城堡,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但是,通常,要攻破城堡,还需要一股外力。

王世充肯定是要完蛋的了,但是,还需要有个人能推他一把。公元620年七月初一,送王世充一程的人终于来了——当日,李渊下诏,命李世民讨伐郑国。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从唐军出征前的一个细节,我们就能看出端倪:

当时,李渊准备启用屈突通,临行前,李渊问他,说你的两个儿子都在洛阳,如果我要派你东征,他们怎么办?

屈突通回答,我此前是个被俘的囚犯,当时早就该死了,承蒙陛下不杀,对我礼敬有加,恩德深重。我当时就立下誓言,要用我的余生,为陛下尽节效劳,只怕死非其所。如今陛下愿意任我为先锋,我余愿已足,两个儿子又算得什么?

战争的一方,有人愿意为了效忠主上,而牺牲自己儿子的性命;战争的另一方,所有人都想逃离郑国这个人间地狱;这场战争的胜负,还有任何悬念么?

这场战争的剧本,当然早在开始前就已经写好了。

七月二十一日,李世民率军抵达新安,王世充则派兵扼守各地——当然,派出去所有的人,都姓王,都是王世充的家人。

具体来说——魏王弘烈(王世伟之子,王世充之侄)镇襄阳(湖北省襄樊市),荆王行本(王世伟之子,王世充之侄)镇虎牢,宋王泰(王世充侄子)镇怀州,齐王世恽(王世充侄子)检校南城,楚王世伟(王世充老哥)守宝城,太子玄应(王世充儿子)守东城,汉王玄恕(王世充儿子)守含嘉城,鲁王道徇(王世充侄子)守曜仪城(东城之东)。

除了王家人,王世充已经无人可以相信……

除此而外,世充亲率军队,左辅大将军杨公卿率领左龙骧二十八府骑兵,右游击大将军郭善才率领内军二十八府步兵,左游击大将军跋野纲率领外军二十八府步兵,总计三万人,严阵以待,以敌唐军。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王世充才敢用外姓人……

当日,唐军的先锋罗士信包围慈涧(洛阳城东),王世充率军三万前往救援。洛阳的争夺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一周后,剧本稍微有点跑偏——李世民在率领轻骑侦查时,突然遭遇郑军,彼众我寡,道途险恶,瞬间,李世民便被团团围定。

然后,李世民用自己天神下凡的表演重新让剧本回到主线——且说李世民前后奔驰,左右开弓,弦响之处,郑军纷纷落马;李世民遂生擒郑军将领燕琪,郑军见唐军悍勇,遂最终撤围。

当李世民历经千难万险回到大营时,浑身已经被泥土和鲜血包裹,以至于守军居然不认得他,视之为敌,直到李世民脱下头盔,大声呵斥,守军方才发现乃是主帅回营,才开门接纳。

吃了大亏的李世民,在第二天就发动了反扑——他率领五万精兵,逼向慈涧,呼应罗士信,王世充见李世民大军压境,也就只能撤军回城。

接下来,摆在李世民面前的课题是——攻城。

这个课题当然不好攻克,因为,在劣势下守城,乃是王世充的成名绝技,当日李密攻打洛阳多时,一度也曾屡战屡胜,但是,笑到最后的,却还是王世充。因而,李世民准备如何攻关呢?他的想法是——先把洛阳围起来。

之所以要围城,是因为如今的王世充,有锐气,却无耐力。当日王世充能守洛阳,很重要的原因,王世充还有隋朝这面大旗,如今,隋朝这面大旗倒了,而郑国的大旗并没有竖起来,王世充面临着巨大的政治危机。王世充想要尽快摆脱困境,所以,他具备三板斧,有锐气;但是,一旦王世充无法尽快决胜,郑国的统治危机就会像毒瘤一样,慢慢将他吞噬,王世充等不起,他没有相持的耐力。王世充如今就是一头困兽,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困着他。

于是,李世民下令——

史万宝自宜阳进军,占领龙门(洛阳城南);

刘德威穿过太行山,东下包围河内(河南省沁阳市,位置在洛阳北部);

王君廓(这位是唐军中的王君廓,跟王世充有个侄子同名)自洛口出军,切断洛阳的粮食补给线(洛口仓是洛阳城外最大的粮仓,当日李密能够在攻城时占据优势,就是因为占领了此地,拥有了粮食上的优势);

黄君汉(大家还记得黄君汉这个人么?没错,就是此人,当日释放了狱中的翟让,一举开启了隋末乱世。他又一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是作为唐军的将领)自河阴出发,攻击回洛城(河南省偃师市北,回洛仓乃是洛阳城外又一个重要的粮仓,李密曾在此跟隋军多次争夺);

李世民本人,则在北邙山下列阵连营,向洛阳施加压力。

一旦李世民的战略部署通通实现,王世充将会面临比李密围城时更大的困境,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凶猛的反扑势在必然。

八月十四日,黄君汉派部将张夜叉率黄河舰队攻击回洛城,一战而克,生擒守城将领达奚善定,附近二十余座村落堡寨纷纷投降;张夜叉乃烧毁了河阳南桥,而后撤退。王世充立即派太子王玄应率军前往救援,然而最终无法夺回回洛城,只能在回洛城西另筑新城,派军驻扎,寻机夺回。

就在这一天,王世充和李世民在青城宫一带扎营,隔河对峙。王世充曾隔着洛水向李世民喊话,表达了他希望双方和平共处、互惠共赢的想法,当然,李世民连鸟都没有鸟他,只是让宇文士及冷冰冰的回绝了他的和平提议。

李世民的围城攻略稳步推进,而王世充的困境则日甚一日。

九月十三日,郑国显州总管田瓒率所统领的二十五州投降唐王朝,自此,襄阳跟洛阳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王世充派去襄阳的侄子王弘烈,遂无法加入战局。

当日,史万宝向显仁宫挺进。

九月十七日,唐将王君廓进攻轩辕(河南省登封市西北),取得胜利。而后,王君廓用伏兵之计,击退了郑军的反扑,而后一路向东挺进,直到管城(河南省洛阳市)。因为王君廓的英勇表现,李渊下诏褒奖。

当日,郑国尉州剌史时德睿率所部杞、夏、陈、随、许、颍、尉七州来降。

九月二十一日,李世民率骑兵五百人巡视战场,登元恪墓。

就像往日重现一样,王世充的一万军队突然出现,瞬间将李世民包围。单雄信一马当先,手拿长矛直刺李世民。眼见李世民危在旦夕,骑兵阵中忽有一人断喝一声,飞马杀到,当即刺中了单雄信的侧背,单雄信立即翻身落马,郑军为之一震,此公乃护送李世民突出重围。

这位万军丛中冲出,力敌单雄信的人,便是后世的门神——尉迟敬德。

而后,逃过一劫的李世民率军反击,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后方的屈突通也亲率大军加入战团,郑军无力抵抗,遂陷入崩溃。好端端的一场突袭,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溃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王世充,狼狈到一人一骑逃出战场。此战中,陈智略被生擒,郑军被杀一千人,六千盾牌军被俘。

无疑,王世充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进行决战,这头困兽正在做着最后的顽抗,但是,运气已经开始远离他,相比较关键时刻屡屡倒霉的李密,李世民鸿运当头,屡屡遇到困境,都能化险为夷。

李世民是个比李密更难对付的对手,除了英雄人物所有的一切特质,李世民比李密还多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王者的运气。

十月五日,郑国大将张镇周投降唐王朝。

十月十五日,唐军先锋罗士信袭击硖石堡(河南省新安县西),轻松攻克,于是率军包围千金堡(洛阳城北)。堡中守军污言秽语,对罗士信怒骂连连,意图激怒这位脾气火爆的绝世勇将。

罗士信果然被激怒了,但是,被激怒之后,他并没有像对手预料的那样,立即顾头不顾腚的向城堡发动猛攻,相反,这位大老粗,摆弄起了绣花针。

当夜,千金堡城下突然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婴儿的哭声,而后,有人向城门喊话:“赶紧开门,我们是从东都逃出来的,要投靠罗将军。”正在守军惊愕不定之时,突然又传来了一阵议论之声,有人骂道:“妈的,这是千金堡,走错地方了。”而后,婴儿的哭声,大人们的怒骂声,马蹄的奔跑声,渐渐离城门远去。

堡内守军在一阵惊疑之后,稍稍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他们找到了答案——那帮家伙是东都城内的叛军,他们打算投奔罗士信;而罗士信那个家伙,却已经不在千金堡了!这帮人,明摆着是走错地方了!那还有啥可说的,一个字——追!

然而,当堡内的守军刚刚打开城门,还没来得及出击时,突然之间,大军从路旁出现,瞬间杀入了城门,而后,千金堡成为一片血海,男女老幼,均被屠戮。

罗士信确实生气了,不生气,他不会想到要屠城;但是,罗士信除了勇猛,还有智略的一面,婴儿、叛军,这些都是假象,所有的一切,都是罗士信导演的。

勇猛不等于无脑,这是千金堡守军用全城人民的性命,换来的认识。

十月二十一日,郑国管州总管杨庆抵达长安,向唐王朝请降。

这位杨庆,乃是河间王杨弘(杨弘是杨坚的远房堂弟,他们有同一个曾祖父)的儿子。这哥们的最大特点——墙头草;最能体现这一点的——他的改姓。

当日宇文化及弑杀杨广,杨庆投降了李密,当时他第一次改姓,将“杨”改成“郭”(杨弘早年丧父,依母舅郭氏生活,当时他身在北齐境内,生怕为官府所害,因此改姓为“郭”,其后北周灭齐后,杨弘重新恢复了杨姓);

而后,李密失败,杨庆又再次改为杨姓,并得到了杨侗的器重;

不久后,王世充试图篡政,杨庆同志“审时度势”,成为了劝进的首要分子,等到王世充称帝,杨庆再次改姓为“郭”,为了酬答他的支持,王世充任其为管州总管,并将侄女嫁给他;

如今,眼看王世充也快完蛋,李世民大军压境,杨庆坐不住了,派人去跟李世民秘密接洽投降事宜。谈成之后,徐世绩率军接收管州,而杨庆,则打算带着老婆,一起前往长安。杨庆的老婆乃是王世充的侄女,此女倒是有些刚烈,她不想去长安,她要求杨庆把他放回洛阳,杨庆不同意;而后,王氏乃愤懑自尽。

到了长安之后,杨庆再度恢复了自己的姓氏……

墙头草杨庆再度叛变,献出管州,王世充的太子王玄应很快得到了消息,一度准备率军前往;很可惜,唐王朝还是先行一步,徐世绩将其击退。

而后,徐世绩派郭孝恪写信给荥州(州政府所在地即为虎牢,而王玄应,就是被任命镇守虎牢)刺史魏陆,劝他投降——这叫釜底抽薪。魏陆毫无悬念的动了心,在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已经秘密运作投降。

当时王玄应显然还不知道魏陆准备投降,当时还派张志征调魏陆救援管州呢。当然,毫无悬念,张志就成了魏陆送给唐王朝的见面礼……

当然,张志是王玄应的亲信,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魏陆在将张志生擒,献给唐王朝之后,又命他伪造王玄应的手书,让郑军停止东进(救援管州),命郑国将领张慈宝暂时返回汴州(河南省开封市);紧接着,汴州刺史王要汉也接到了一封密令,内容是——诛杀张慈宝,当然,没有悬念,还是魏陆胁迫张志干的。

妙的是,王要汉诛杀张慈宝之后,居然立即投降了唐王朝——此公应该是意识到那个密令是伪造的了,所以,也就将计就计罢了。

杨庆的叛变,成为了多米诺骨牌中的第一个骨牌,而后,第二个骨牌、第三个骨牌相继推倒,最后,得到部下叛变消息的王玄应,也就再也没兴趣在虎牢等死了,他也就只能着急忙慌的,逃回洛阳了。

远在襄阳的王弘烈,日子当然更不好过,他已经遇到了大麻烦——唐王朝的宣慰使李大亮已经杀了过来,而襄阳附近的百姓,显然不站在他的一边。

局势已经危在旦夕,此时的王世充,已经再也没有他法可想了,光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根本无力对抗李世民了,所以,他也就只能出去搬救兵了,而这个救兵,目前而言,也就只能是已经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窦建德了……

枭雄离歌之王世充Ⅲ——演员的自我修养

一个人,当他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环顾左右,赫然发现能够拯救他的人,居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时,他会怎么想呢?

民国中期,国共合作发动北伐,北洋军阀直系的吴佩孚和孙传芳接连遭遇挫败,眼看失败不日将至。在此危亡关头,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的,只剩下了一个——奉系军阀张作霖。

孙传芳跟张作霖关系很坏,当日张作霖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获胜,一度将势力范围延伸到长江流域,而将其驱逐的人,就是这位孙传芳;吴佩孚跟张作霖的关系同样不怎么样,他们已经交手过了两次,是直奉两次战争的主角,在很长时间里,吴佩孚和张作霖都斗得你死我活,后来关系缓和,也是因为他们吃了同一个人的亏——冯玉祥,有了同病相怜之叹。

在此危难关头,孙传芳立即亲自去了北京,拜会了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而后,就跟张学良不断攀关系拉交情,最后,就跟张学良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当然,跟张学良当兄弟,就意味着给张作霖当儿子……但是,为了救命,孙传芳也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个人,当他春风得意时,碰到自己看不顺眼、许久都不走动的故人,在向自己求援,表示没有老兄你,我就活下了了时,他会怎么想呢?

当时的张作霖,正处于政治生涯的巅峰,乃是国际承认的中国实际首脑,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获胜后,他就控制了民国中枢;而当他得知孙传芳前来搬救兵时,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决定出兵援助。

张作霖并非想占孙传芳的便宜,平常时节,就是孙传芳认他当爷爷,他也没兴趣理他,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即便孙传芳不来找他,他也一定帮忙。

在政客的逻辑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唇亡了,齿会寒。

拉的下脸的孙传芳,当机立断的张作霖,他们都是标准的政客。

张作霖要出兵南下,需要经过吴佩孚的地盘——河南,而当时的吴佩孚,比之孙传芳更惨,事实上,他已经没有任何一战之力了。张作霖请吴佩孚让出防区,让奉军入豫,抵抗北伐军;吴佩孚没有动静;张作霖再试了一次,吴佩孚还是没动静;事实上,不管张作霖试几次,吴佩孚都是没动静。

最后,张作霖只能霸王硬上弓,直接开进河南,而吴佩孚也没有任何反抗,见大势已去后,去四川投奔了他的小弟杨森。

如果我是吴佩孚,我或许也会选择跟他一样的做法,我们都明白,我们会输,但是,即便会输,我们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尤其是对手来帮忙。

不能说孙传芳做的不对,为了利益,他只能如此;也不能说吴佩孚做得不对,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他可以选择维护最后的尊严。事实上,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个性。

回到隋末,王世充就是后世的孙传芳,他遇到了困难,只有他的仇敌能帮他,他腆着脸,去求了他的仇人;那么,窦建德是否愿做张作霖呢?

窦建德的谋士刘彬跟他分析了相关的局势:“唐据关内,郑王河南,夏有冀方,此鼎足相持势也。今唐悉兵临郑,出入二年,郑人日蹙。二国兵不解,唐强郑弱,势必举郑,郑灭则大夏有齿寒之忧。为大王计,莫若援郑,使郑抗其内,我攻其外,唐之兵必却,唐却而郑完,然后徐观其变。郑若可图,因而取之,并二国兵,乘唐师老,长驱而西,关中可遂有也。”

后面“徐观其变”的部分,是意淫,没有什么太大价值;有价值的,是“齿寒之忧”的那部分,刘彬认为,帮忙是必须的。王世充是敌人没错,但李世民也是敌人,而王世充跟窦建德,乃是唇齿相依,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窦建德认为,刘彬说得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忙,得帮!

公元621年三月,窦建德击败孟海公,而后,他令部将范愿镇守曹州,而后集结孟海公、徐圆朗的所有部众,西进救援洛阳。不久后,窦建德抵达滑州,郑国宰相韩洪开城迎接。

三月二十一日,窦建德进抵酸枣(河南省延津县)。

而后,窦建德攻陷管州,杀刺史郭士安;又攻陷荥阳、阳翟等县,水陆并进,泛舟运粮,溯河西上。王世充之弟徐州行台王世辩派遣部将郭士衡,率兵数千与窦建德会和,合兵一处,计有十馀万,号称三十万。

窦建德进驻成皋(河南省荥阳市西北汜水镇)东原,在板渚(荥阳市北黄河南岸)兴筑宫殿,而后派人通知王世充。

在窦建德出征之前,曾派人写信给李世民,要求睦领友好,和平共处,让李世民退回潼关,交还郑国的土地给王世充,恢复此前的友好关系。

这封“睦领友好”的信件,当然意味着另一件事——窦建德准备介入这场战事,而且,他站在了王世充一边。

窦建德率大军介入唐郑之战,距离王世充请援,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现在我们就来看看,这四个月里,战场上发生了些什么吧。

这四个月的头一段时间,充斥的新闻,都是郑国将领的倒戈——十二月三日,郑国许、亳等十一州皆请降;十二月十三日,郑国随州总管徐毅献城投降;次年正月,郑国梁州总管程嘉会以所部来降……

而唐军方面,则日渐气势高涨——甚至,江淮一带的杜伏威(杜伏威的情况我们会说)也派陈正通和徐绍通率精兵两千跟李世民会和,而且,不久后,陈正通就攻取了梁城(河南省汝州市)。

面临着绝境的王世充,继续在寻找一切机会进行决战,有一次,趁着屈突通和窦轨率军巡视各军营垒,王世充再一次像当日突袭李世民一样,对他们进行了突袭。一开始,当然王世充占了些便宜,但是,当李世民率领一支部队出现时,局势却立即出现了逆转——这支部队,便是赫赫有名的“玄甲军”。

之所以称为“玄甲军”,是因为这支部队身穿黑衣黑甲(玄是黑色的意思),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人,但是分成两队,由四个人统领,这四人分别是——秦琼、程知节、尉迟敬德和翟长孙。

这四个人,除了翟长孙名气较小,其余三人,均是隋末唐初威名赫赫的人物。有趣的是,这四个人中,没有一个是李世民在晋阳发兵时的嫡系,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降将,秦琼和程知节,先后跟随李密和王世充;尉迟敬德,则是从刘武周那儿过来的(关于刘武周的情况,也容后再续);至于翟长孙,他的前任老大是薛仁杲(当然,薛举、薛仁杲父子的故事,也容后再续)。

然而,这些降将,到最后,却无一例外成了李世民的死党,成了李世民天策集团的骨干人物;这种不可思议的领袖气质和人格魅力,也只能用李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言语来评价了——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祸乱乎!

战争的一方,是一个能让投奔他的人都心甘情愿为其肝脑涂地的人;战争的另一方,却不断逼迫着部下另投他主;这场战争的胜负早已分明了。

当然,玄甲军的真正指挥者,还是李世民。每逢大战,李世民也穿黑衣黑甲,身先士卒,充作先锋,一马当先……以此,玄甲军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所不破,令对手见之胆寒,瞬间失去战意。

王世充的这次突袭,很不幸,在还没有解决问题的时候,碰到了玄甲军。胜负自然没有悬念,郑军再度伤亡惨重,李世民生擒敌将葛彦璋,击斩、俘虏对手六千人——而王世充,再度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的逃得一命。

王世充倒霉,王世充的太子王玄应也倒霉,此公从虎牢运粮到洛阳,半路遭到了李君羡的狙击,最后,王玄应也只是逃了一条小命。

李世民一步步把他的口袋阵收紧,慢慢的给王世充施加压力,并用大量的精力去切断洛阳周围的后勤补给线——他的稳扎稳打,让王世充找不到任何突破的机会;他的稳扎稳打,让郑国的大量将领有时间做出正确的判断;他的稳扎稳打,让王世充的锐气消失殆尽……到了此时,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长安城内,李渊接见了从前线回来请命的宇文士及,李世民的意思——干吧!李渊表示,告诉你们大王,城破之后,你负责收管郑国的政府物资,而城中男女老幼、金银财宝,一律分赏将士!

那就——干吧!

二月十三,李世民进抵青城宫,还没等修筑好营垒,王世充的两万军队,自方诸门(洛阳西门之一)出动,沿故马坊筑墙挖壕,面对谷水,摆出了一副决战的架势。显然,这是王世充的一贯战略,他要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战机,尽快的跟李世民决战,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对他越不妙。

王世充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但是,唐军还没有,当唐军看到郑军的强大阵势时,也不免有些心慌。此时,李世民率精锐骑兵在北邙山列阵,并登上元恪墓眺望,侦查敌情,而后,他胸有成竹的对左右侍从说道:“王世充已经穷途末路了!这次他出动了所有军队投入战场,他们不过是想一战定乾坤。今天我们只要把他们击败,他们就再也不敢出城!”

通过一场决定性的战役,挽回此前屡战屡败的颓势,从而夺回战略主动,这就是当日王世充击败李密的套路,如今,他想故技重施,但是,王世充或许没有想到——李世民不是李密,而唐军也不是瓦岗军!

李世民并不畏惧这场决战,他知道,只要打赢这场硬碰硬的战役,攻破洛阳,便是指日可待了;而且,他手下的唐军,比之当日李密的瓦岗军,拥有着更强大的战斗意志——只要破城,城里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世民向屈突通下令——率五千骑兵,渡过谷水进攻,两军稍一接触,你们就燃起狼烟!不久后,狼烟燃起了,决战终于爆发!

李世民率骑兵南下,跟屈突通会师,而后便一头扎进了战阵。为了了解郑军的真实纵深,李世民在精锐骑兵数十人的掩护下,一路向前,居然一路冲到了郑军的侧背;李世民所向披靡,杀伤无算。然而,李世民突得实在太深,又遭到了堤岸的阻挡,很快就与掩护他的骑兵失散了……

李世民剩下了一人一骑,旁边跟随他的,只有一个人——丘行恭(此公是李家军在渭水招纳的关中强豪,以性情严酷著称)。郑军的几个骑兵,很快就盯住了李世民,一路追来,并不断射箭,李世民的战马就被流矢所中,形势极为窘迫。丘行恭很快发现李世民没有跟上,他赶紧调转马头,发现李世民危在旦夕,他立即搭弓射箭,且进且射,居然是箭无虚发,追兵纷纷落马,而后,丘行恭就震慑了追兵,让他们不敢继续接近。

丘行恭来到了李世民身边,翻身下马,请李世民上马,他则在马前护卫,手持长刀,且战且走。丘行恭左冲右突,连杀数人,终于带着李世民溃围而出。

王世充的战斗也不含糊,郑军一再溃散,王世充也一再集结,战斗从早上七点打到下午一点,整整六个多小时之后,王世充才向后撤退。李世民则趁胜追击,一路击斩、俘虏郑军六千余人,直追到了洛阳城下,唐军遂进围洛阳。

这场决战,成为了王世充的噩梦,因为,他发现唐军除了悍勇之外,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忠诚。

唐军的悍勇,自然不仅仅体现在李世民和丘行恭身上,还有一人——段志玄。

此战中,段志玄深入敌阵,跟郑军短兵交接,但由于坐骑跌倒,为郑军俘虏。郑军的两位骑兵,左右挟持,抓住他的头发,准备押解前往洛阳。然而,当郑军骑兵即将北渡洛水时,段志玄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一跃而起,左右开弓,抓着他头发的两个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马背摔落,段志玄遂骑着战马飞奔而回。郑军有几百个骑兵在后面追击,但是,也为段志玄气势所慑,居然不敢逼近,眼睁睁看着段志玄杀回了唐阵。

当然,给郑军最大震慑的,还不是从郑军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段志玄,而是一个被郑军俘虏、带回了洛阳城的人——王怀文。

王怀文在此战担当的侦察兵的职责,同样的,就因为这个角色,他被郑军俘虏。王世充则一如既往的展现了他的“风度”,对其宽言抚慰,为了彻底收服王怀文,王世充甚至将其带在身边,不作任何戒备。

这种方式,称作“诛心”,也不是王世充发明的,当日李密诛杀翟让后,就有过“独骑入其营,历加抚谕”的表现;一般来说,被这样对待的将领,都会从此死心塌地的追随新老大,当然——只是“一般来说”而已。

王怀文,很不幸,不在一个“一般来说”的范畴中。

二月十四日,王世充出右掖门(南城最西门),面对洛水列阵——当然,王怀文就在他的旁边。就在此时,王怀文突然向王世充刺出了长矛,亏得王世充一直暗穿着盔甲,才让长矛折断,不能刺入。然而,突遭此变时,王世充却失去了一贯的敏锐,他呆呆的骑在马上,不发一词,就像石化了一般。

王怀文没有刺死王世充,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霎时之间,他骑马飞奔,准备杀回唐阵——只是,想要从郑军的地盘脱逃,又谈何容易?跑到半路,终于还是被郑军追上,捕获诛杀。

在王怀文刺出长矛的那一刻,王世充内心一定非常的苦涩,他一定觉得此战必败无疑了,因为,在“诛心”的层面上,他被李世民秒杀了。直到整个事件之后,王世充才恢复了常态,恢复到了那个装神弄鬼的巫婆式的模样。

据说,回到洛阳后,王世充悄悄脱掉了他的暗甲,然后脱光上衣给文武百官展示:“你们看看,王怀文用长矛刺我,却不能伤我分毫,岂非上天旨意?”

当然,他这番话,可能也就是骗骗程知节口中的“下愚”了吧,跟随他多年的将领,大概没人会相信他的这套鬼话了。

很快,就有人打了王世充的脸。此人叫做郑颋,是李密的人,在偃师决战中,他曾对魏征的提议不屑一顾,认为是老生常谈,但是,正因为没有采纳“老生常谈”,郑颋才最终落到了王世充的手里。

郑颋看不上王世充,一直以来都是,所以,尽管王世充任其为御史大夫,对其礼敬有加,但是,郑颋却一直假称自己有病,从来不参与政务管理。

此次,当王世充上演了那一出刀枪不入的闹剧后,沉默多时的郑颋发话了,他说:“我只听说佛家有金刚不坏之身,现在来看,陛下必定就是金刚无疑了。我何其有幸,得以降生在真佛临世的年代!所以,请让我放弃官职,剃光头发,出家为僧,普度众生,为陛下增添神武!”

王世充何其奸诈?他当然立即明白了郑颋的意思,他知道这小子聪明得很,不可能相信他那套鬼把戏,他无非是想借此机会躲避这场是非,他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不想为他王世充卖命么?王世充自然立即拒绝了郑颋的提议,说朝廷高官皈依佛门,影响不好,等战事结束之后,你再来表达你的意愿,行么?

郑颋表示不行,王世充又表示必须行,到最后,胳膊没拧过大腿……

郑颋怏怏不乐的回了家,对着妻子表达了自己的悲凉,他说:“吾束发从官,志慕名节,不幸遭遇乱世,流离至此,侧身猜忌之朝,累足危亡之地,智力浅薄,无以自全。人生会当有死,早晚何殊?姑从吾所好,死亦无憾!”

“侧身猜忌之朝,累足危亡之地”,这才是郑颋对王世充的真实看法;“智力浅薄,无以自全”,这才是他想要出家为僧的真实原因;现在,愿望破灭了,但是,“人生会当有死”,能够照着自己的心愿,则“死亦无憾”!

而后,郑颋便不顾王世充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剃度出家了。

当王世充听到这个消息,不觉勃然大怒:“这小子一定认为我必然失败,所以打算苟且偷生!如不杀之,何以制众!”

而后,王世充就将郑颋押到刑场斩首了。在行刑时,据说郑颋神色自若,谈笑风生,一如从前,连旁边围观群众都为他感到悲怆。

郑颋出家,大大的扇了王世充的耳光;然而,王世充不能将错就错,却自己暴露了自己的狡诈,将他的演技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一个演员,最重要的自我修养,是入戏,只有当他投入这场戏剧,相信这场戏剧,他才能让别人去相信他;但很可惜,王世充这个演员,演技实在浮夸,他没有能入戏,所以,看客们也就无法再去相信他了。

不管王世充愿不愿意承认,他的失败,也只在早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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