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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壁绝唱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02 23:44:38 0

公元546年,东魏和西魏打了一场战役,东魏全力以赴,西魏举重若轻。这一场战役使北方统一的梦想彻底破裂。交战地点:玉壁。

位于山西省稷山县的玉壁毫不起眼,无论谁路过那里都不会多望一眼,直到一座小城拔地而起。那是一座刚刚修建的小城,矗立在半山坡上,树木茂盛,生机勃勃,湍流不息的汾河从城堡脚下奔流而过,东、西、北三面皆为深沟巨壑,地势突兀,险峻天成,宛如一座空中堡垒。

十万东魏战士围攻这座小城五十多天,这是北方最精锐的兵团,他们是鲜卑人,血液中流淌着游牧民族勇武的精神。

东魏枭雄高欢站在一处高坡上举目仰望,黄色的旆旗、黄色的战袍像汹涌的金色海洋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被黑暗笼罩的玉壁。黑色的旗帜,黑色的甲胄,黑色的羽箭护卫着那座小小的城堡。

高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一声无助的哀鸣。他从怀朔镇来到中原从来没有如此失望过,如此痛苦,如此束手无策,那怕被人抽鞭子,被人追杀,寄人蓠下,被强大的军队攻击,被皇帝无情抛弃。

“亡高者黑衣!”每次想起那句神秘的谶语,高欢镇定自若的心都会不知所措的跳动。他甚至不愿意见沙门,讨厌和尚们身上那一身黑色的袈裟。但是,最大的敌人,西魏的宇文泰偏偏把军队的旗帜、战袍和官员们的制服统统改为黑色。

高欢和宇文泰各自拥立北魏皇帝,自称正统,对帝德和服色的认识却不相同。北魏建国,国家土德,服色尚黄,开国皇帝拓拔珪不承认晋朝的正统,以曹魏自居。孝文汉化之后,孝文帝元宏自诩承继晋朝正统,水德,服色尚黑,东晋灭亡也为其提供理论的可操作性。代表鲜卑武人的尔朱荣与高欢执政,认为孝文帝过度汉化,帝德和服色又改了回来。

元修皇帝背弃高欢入关,宇文泰认同水德,将服色改为黑。“亡高者黑衣”是宇文泰的出发点。他就是要让高欢感到晦气,无论是真是假,宇文泰打赢了一场心理战。

一座小小的玉壁城耗尽高欢的精神。为拿下玉壁,高欢用尽平生所学,用尽奸雄的一切智谋。玉壁城的守将韦孝宽则以无边的智慧回应奸雄挑战,高欢与韦孝宽的终极PK,使冷兵器时代的城市攻防战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金、木、水、火、土五行齐上阵。

高欢输了,输得一丝不挂。黄色的海洋退潮,消去一大半,损失七万甲兵。

东魏人忙着挖坑,挖一个大大的坑,深不见底的坑,掩埋堆积如山的尸体。高欢痛苦地弯下腰呕吐,吐的不是苦水,而是鲜血。一具又一具抛进深坑中的尸体都是他的好兄弟,鲜卑的好儿郎,为他出生入死的战士。短短一个多月,七万条生命没有了。

高欢失去知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行军床上。高欢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帐外,冷风袭来,冻得高欢浑身颤抖。天边繁星闪烁,猛然间天空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震得高欢头痛欲裂,再一次晕过去。这一回爬不起来。高欢旧病发作,卧床不起,病势沉重。玉壁耗尽人生最后的能量。

谋士陈元康悄悄走进寝帐,告诉高欢一个令全军将士惊慌一夜的消息:“昨夜,一颗流星坠落军营之中。”

高欢苍白的脸色现出一丝潮红,茫然的双眸闪过一丝光亮。陈元康突然感受到高欢的异常,那是一种快乐,毫不掩饰的快乐。高欢喜怒不形于色,从来不肯轻易让人感受到情绪变化。此次高欢不仅笑了,笑得很开心,虽然与重病憔悴的容颜不太般配。

高欢缓缓说道:“流星坠落意味伟人离世,有此一说吗?”陈元康默不作声。

高欢的秘书

陈元康是高欢最亲信的机要秘书、相府功曹参军。陈元康得到高欢信任靠三个字,“专、紧、忠”。

高欢原本有一个秘书,叫做孙搴。南北朝时期北方文化不如南方发达,文人少,优秀的笔杆子更少。孙搴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精通汉、鲜卑两种语言。他写檄文的时候,高欢亲自吹火,让灯更亮一些,足见对他的看重。高欢关心孙搴的个人生活,亲自给他介绍女朋友韦氏。韦小姐出自名门,相貌又美,寒门子弟的孙搴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高欢好心做坏事,正是这位漂亮的韦小姐断送孙搴的小命。由于房事过度,得上梦遗的毛病。所以说老婆不要太漂亮,丑妻家中宝,不必夜夜服务。遇到身体强壮、生龙活虎的人尚能支撑到玉貌花容消退,文人体质差,孙搴只得服用“棘刺丸”补气。同事们经常拿他取乐:“你体内多得用不了,补什么呀!”

有一回,孙搴和司马子如、高季式喝酒。司马子如是高欢在怀朔的狐朋狗友,高季式是高敖曹四弟。两人流氓强盗的底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主儿,官职又比孙搴高。不能不给面子,一通酒喝下来,孙搴撇下如花娇妻死了。酒是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有孙秘书的前车之鉴,不可不戒。高欢亲自跑来看,甚是生气,大呼“折我右臂”。赖上司马子如和高季式,一定要两人赔一个秘书。两人心理挺别扭,好心好意请客,兴高采烈喝酒,最后喝死一位。

秘书一定要赔的。司马子如推荐魏收,此人日后出过一本有名的书《魏书》。魏收的才华高于孙搴,高欢不满意,因为魏收大嘴巴,嘴巴不牢,乱说话。高层研究的事情没等传达下去,第二天满世界人都知道。高季式推荐陈元康,业务专,嘴巴紧。

陈元康记忆力好,过目不忘,黑夜里不用点灯能写文章。高欢出兵打仗做战前动员,骑马在前,陈元康在后。高欢滔滔不绝讲了九十多条军规号令,事后陈元康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数下来,一条不漏。高欢进山剿匪,时逢大雪,雪深数尺,天寒地冻。高欢令人举起毡布挡雪,陈元康毡下书写军书,挥毫泼墨,飒飒运笔,顷刻间数张纸的文章写完,毛笔未冻。高欢吃惊盯着陈元康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伟大的赞美之词:“比孔子怎么样?”

更难能可贵的是陈元康从不乱说话,嘴巴紧。又专又紧是做秘书的基本素质。秘书还有一门学问,一门拿不上台面但必须研究的学问,与领导的家人搞好关系。打仗讲究“以正合,出奇胜。”做秘书也是一样,业务专,嘴巴牢是正面迎敌,与领导家人处好关系是侧面迂回。因为秘书有一般官员不具备的先天优势,整天和领导相处,免不了和家属打交道。陈元康非常喜欢高欢长子高澄,两人关系特别好。高欢恪守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教育儿子非打即骂。长子高澄挨了高欢无数记老拳。

高欢有个大缺点,性情急暴,等不及好发火,喜欢动手。高欢清楚自己的坏毛病,尽量克制。喝酒之后本性流露,克制不住。为此,高欢把酒戒掉,无论何种场合饮酒从来不超过三杯。高欢喝过大酒的人,年青时代在怀朔和一帮子兄弟们整天喝酒游猎。戒酒不是件易事,高欢说戒就戒。工作中高欢能忍住气,很少发火,唯一一次发怒,把大将彭乐揍了一顿,差点杀掉,因为彭乐私自放走宇文泰。回到家里的高欢不再掩饰,儿子变成出气包,动辄打骂。

高欢打儿子,拳打脚踢,打得狠,骂得丑。有一次高欢把儿子揍一顿,气呼呼告诉陈元康。陈元康哭了,非常伤心,伏地痛哭,泪流满面,眼泪落到地上,劝道:“大王教训世子过份了。”高欢当时愣住,打儿子从来没有人劝阻,妻子娄昭君不敢,也习以为常。自个的儿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高欢道:“我性子急,嗔阿惠,常如此。”陈元康哭道:“一次都过份,何况经常!”

阿惠是高欢长子高澄的小名,玉壁之战那年二十五岁。高欢打儿子的时节,高澄尚小,应该在十二岁之前。高澄自小聪明,生得英俊清朗,讨人喜欢。讨人喜欢的孩子很多,换成别人家的孩子,陈元康懒得管。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相处时间长自然有感情。陈元康把阿惠当成亲生孩子看待,求高欢的话发自内心。

自从陈元康哭着求情之后,高欢动手打孩子的习气收敛了许多,控制不住情绪照旧打。每次恶狠狠把可怜的阿惠揍一顿,扔下一句狠话:“记住,别把老子打你的事告诉元康!”

陈元康的心思没有白费,戏演得太投入就是真的,流露出来的关爱是真感情。高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曾经对人说过一句话:“元康用心诚实,必与我儿相抱死。”这句话实际透露出托孤的意思,把儿子托付给陈元康。令高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竟然成真,日后陈元康替高澄挡刀,死在一处。

陈元康并非完人,染有中国历史绝大多数官员的通病,贪污受贿,爱财如命,临死念念不忘家中的财产。高欢也给陈元康介绍了一位女朋友,范阳卢小姐。不能称小姐,应该叫夫人,前夫死了,是个寡妇。娶寡妇,大家可能觉得没劲。人不能太好面子,娶寡妇等于娶财产。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孩子有了,省去多少事。不过,孩子最好不带,毕竟孩子是自己的好。

陈元康是这么想的,在金钱主宰的社会里无所谓爱情不爱情,同样在门阀主宰的社会里一样无所谓爱情不爱情,爱情只是披在利益外面的一件漂亮的外衣罢了,遮掩住利益的丑陋。高欢后宫的寡妇可以组建一个加强排,陈元康有什么理由拒绝寡妇。非但不会拒绝,简直欣喜若狂。

高欢喜欢的人多出自寒门或平民,因为地位低下的人富有激情,充满攀登高峰的渴望,能把潜能发挥到极致,陈元康不例外,身世寒微。

北朝八大门阀“崔卢李郑,羊毕封高”,范阳卢氏,排名第二。娶卢氏家族的女人,等于娶财产,娶贵族族徽,娶社会地位。陈元康立即回家休妻,发妻算什么,良心算什么,发妻和良心比得上金钱么?南北朝上流社会的离婚率仅次于当今社会,因为当时讲究门当户对,高门士族的女人不可能做小妾。陈世美如果生在南北朝,不会受到社会太多的指责,相反人们会羡慕,会垂涎三尺。

两人之间的亲密超过上下级的关系,高欢把陈元康当做心腹,每次出兵打战,大帐里少不了陈元康的身影。玉壁久攻不下,高欢气怒攻心,旧病复发的事除了陈元康没有任何人知道,一旦传出去,原本动摇的军心即刻间便会瓦解。

高欢见陈元康不说话,勉强笑了笑,说道:“我长于塞外,不过一个小小的镇兵,若能应天象,纵使死了,也无恨事。”

陈元康道:“大王身体欠安,士无斗志,这场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高欢无奈地点点头,缓缓说了一句话:“给阿惠发信,让他来晋阳。”说完,慢慢合上迷茫的眼睛。

陈元康转身出帐,心中一阵伤感,这位纵横一时的大英雄已经意识到走到人生的终点。

大军班师,将士们一连十多天没看到高欢的影子,谣言四起,说高欢身中韦孝宽的定功弩,中箭身亡。

诡计多端的韦孝宽是用间高手,用间谍的能力在中国历史名将中首屈一指。一时间,营中鼎沸,军心涣散,本来丧失斗志的东魏士兵们更加人心惶惶,惊恐不安,不断出现私自逃亡的人。将领们纷纷到高欢的大营探听消息,均被陈元康挡回,不能让将士们看到主将奄奄一息的神态。

拖是拖不下去,高欢知道,如果再不辟谣,人心散了,队伍恐怕就此解散,精神抖擞地站到将士们面前是最好的辟谣方式。

高欢提起最后一口气,强打精神,走出大帐,召集将士们幕天席地聚会。东魏将士们终于见到他们的领袖,心中宽慰不少,谣言不攻自破,但玉壁惨败的阴影依然笼罩着鲜卑勇士们那颗惊魂未定、痛苦的心灵。

万马齐喑,数万将士暗自心酸流泪,为死去的战友,为自己的命运。寒冷的西北风掠过苍茫的原野,灰云暗淡,残叶飞舞,天地一片忧伤。

老将斛律金从座中站起,挺起胸膛迎着呼啸的北风放声高唱,歌声慷慨激昂:“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高欢的将士多是生活在塞上草原的六镇鲜卑人,这是他们非常熟悉喜爱的民歌《敕勒歌》,这首歌伴随他们牧羊放马,长大成人。将士们仿佛回到少年时代,回到雄伟绵延的阴山脚下,跨着骏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高欢热泪盈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轻松起身,跟着斛律金的节奏合唱。一遍过后,泪流满面的将士们跟着高声唱起来,雄壮的歌声洗涤胸中的郁闷,一扫心中的恐怖,重新振奋起精神,燃起对新生活的渴望。

将士们抹去泪水,生活还要继续,他们要坚强地活下去。高欢却倒下,永远地倒下了。这是他唱的最后一首歌,最后一次面对他的鲜卑勇士。当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小小镇兵的时候,面对阴山、面对大草原发誓,走出去做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做到了,在崇尚门阀贵族的南北朝时代成为北朝的刘裕。他未能像刘裕那般打遍天下无敌手,因为他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黑獭宇文泰。

宇文泰与卢绰的对话

高欢卧床不起时,最大的对头宇文泰正步行跟随一辆白色的灵车缓缓走出同州城。宇文泰面露痛苦的神情,身后跟随一排排西魏国的大臣,众人脸色阴沉。宇文泰时年39岁,黑皮肤,紫脸膛,方方正正的额头,长须华美。经过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孤身一人的宇文泰创造神话,在异域他乡缔造了一个与高欢相抗衡的帝国。渭水东流,寒风刺骨,宇文泰感觉不到寒冷,心中只有悲伤,他最信任的财务大臣去世了。

西魏国大行台度支尚书苏绰有如宇文泰的诸葛孔明。北魏时代的关中地区繁华不再,经过魏末大起义更是一片萧条。在战争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新王国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苏绰的名下。

苏家是关中的望族,宇文泰发现苏绰这个人才非常偶然。苏绰堂兄苏让出任汾州刺史,宇文泰在都门外为他饯行时问了一句话:“苏家子弟之中谁可以用?”苏让答道:“苏绰。”

苏绰由此进入大行台府。大行台官署从此再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有难题,问苏绰,成了一句流行语。但是,和其他新人一样均未引起宇文泰注意。直到有一次宇文泰和仆射(副总理)周惠达讨论一件事,周惠达解决不了,借故出去,时间不大,回来的时候拿出令宇文泰十分满意的方案。宇文泰多精明,问道:“不是你想出的主意吧?”周惠达笑了,答道:“苏绰。”

这是第二次听到“苏绰”的名字,正巧宇文泰去昆明池看捕鱼,于是叫上苏绰一同去。宇文泰与苏绰并马而行,边走边谈,谈得非常投机。一行人来到昆明池,捕鱼也没看,折往回去,又聊了一路。吃过晚饭,两人挑灯再谈。宇文泰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听,苏绰坐在身边讲。苏绰讲得兴奋,宇文泰听得入迷。讲到精彩之处,宇文泰坐了起来,由傍晚到深夜,直至天光大亮,宇文泰意犹未尽。

苏绰到底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宇文泰听得兴奋不已,忘记睡觉,史书并未记载。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则谈话以野史的方式流传下来,韵味深长,我们从中不仅能看到西魏,北周,乃至隋朝的统治方式,也能看到历朝历代的权谋手段:

宇文泰问:如何治理国家?

苏绰答:用官。

宇文泰问:如何用?

苏绰答:用贪官,弃贪官。

宇文泰感觉不可思议,不解地问道:“怎么能用贪官?”

苏绰答:“做为国君,大臣们的忠心是第一位的。臣忠则君安,君安则国安。想让人死心踏地跟随您,必须给人家好处。官多钱少怎么办?给他们权力,让他们以权谋私。权力是您给的,贪官们自然会维护您的政权。”

宇文泰又问:“既然用贪官,为什么又要反贪?”

苏绰道:“贪官必用,又必反,此乃权术的奥妙所在。天下没有不贪污的官员,官不怕贪,怕他不忠。以反贪为名除去异已,内可安枕,外可得民心,何乐而不为。这是其一。其二,官员只要贪污,把柄就在您的手里。您有把柄,贪官们就害怕,越害怕越忠心。所以说,反贪是驭官之道。不用贪官,何来反贪?如果国内清一色清官,君主的统治就危险了。”

宇文泰道:“用清官怎么会危险?”

苏绰解释说:“清官自恃清廉,不听话,君主怎么罢免?弃清官,人民不高兴,人民不高兴就有怨气,人民有怨气国家必危亡,所以,清官不可用。”

宇文泰似乎明白其中的道理。苏绰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所用贪官激起民怨怎么办?”宇文泰一想,对啊,那怎么办?

苏绰道:“发文即可。一而再,再而三,做出愤怒之状,不断强调不许贪污,使全国上下都知道您恨贪官入骨髓,使老百姓都以为国君是英明之主,贪官是罪恶之源。国之不国,非君之罪,乃贪官的罪过,民怨就可以消啦。如果有大贪,民愤极大,怎么办呢?”苏绰自问自答道:“杀!抄其家,没其财。民怨平息,老百姓会歌颂您。简而言之,用贪官换忠心;反贪官除异已;杀大贪平民愤,没收贪官们的财产充实国家财政,此乃千古帝王之术。”

苏绰和宇文泰的这一席谈话是否真正出自苏绰之口,或是后人杜撰已无可考究。若是后人杜撰,为什么安在苏绰的头上。因为苏绰和宇文泰一番谈话是围绕法家进行的。史书中清楚记载着苏绰“指陈帝王之道,兼述申、韩之要”。

申不害、韩非子的学说即是法家,法家是以人性本恶为出发点的,所以要用法律约束,甚至不惜动用酷刑。先秦法家为专制服务,所谓“法、术、势”即是教君主如何玩弄权术,如何驾驭臣下,和大臣们做斗争。儒家与之不同,儒家从人性本善的角度来看世界,所以儒家主张利用人们的善良进行欺骗,引导,维护统治。

宇文泰出自鲜卑贵族,鲜卑贵族非文化高门,基本可以说是一个文盲,故而,后人认可这番法家言论出自苏绰与宇文泰的谈话。执行苏绰“用官论”最好的不是宇文泰而是高欢。高欢用贪官,高澄反贪官,父子一台戏。反腐一抓就灵,东魏国力日益强大。

宇文泰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尤其邙山大败后兵员锐减,宇文泰意识到再不变革,西魏国只有死路一条。苏绰的出现令宇文泰非常兴奋,当即任用苏绰担任大行台左丞,不久升任西魏国财务大臣,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西魏国进行了一系列的军事、经济、政治和文化变革。苏绰提出恢复周礼,模仿周王朝建立官制、改编军队,建设新文化。用一个崭新的国家对抗东魏和江南的梁朝。

国家是阶级斗争的产物,每个国家都有统治阶级,奴隶社会有奴隶主,封建社会有地主,资本主义有资本家,这是马克思告诉我们的。按照老马的理论,既得利益集团就是统治阶级。那么,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就是让这部分人做统治阶级。带动另一部分人富起来,那纯是扯蛋了,都富起来谁是被统治阶级?谁捡垃圾,谁去打工,谁挖煤。既使资本主义的天堂美国也有穷人,有服务员,有性服务者,有乞丐。美国的穷人之所以比我们的穷人过得好,那是因为美国可以欠债,为什么可以欠债,因为老子拳头大。

必须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统治集团来保卫新的王国。让谁先富起来呢?

在中国,在中国历史,有一个有趣的规律:政治决定富人。宇文泰和苏绰开始创造富人。

西魏是在战争中诞生的,亟需强大的军队来对抗来自关外的敌人,军队是西魏立国的基础。国家财产的分配向军功集团倾斜,既得利益集团必然由军队中产生。这样的统治集团可以挥舞拳头去欠债,去掠夺财富,抓奴隶。

西魏军队起初全是鲜卑人,由三部分构成,一是贺拔岳的武川军团和侯莫陈悦军团的降兵;二是随元修皇帝入关的北魏禁军;三是抓获的东魏兵。沙苑会战后,西魏的军队一度达到十万人。两次邙山战役的失利,西魏军丧失军队达六万人之多。为补充兵员,宇文泰万般无奈之下改变五胡入中原以来兵农分离的政策,正式征召汉人入伍参军。

北魏国最大的矛盾是鲜卑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文化和语言都不相同。以前鲜卑人和汉人当兵的当兵,种地的种地,互不干涉,现在把鲜卑人和汉人弄来一起当兵,怎么和平相处。

北魏国自打成立那一天起,汉人和鲜卑人就玩打架,国史之狱、太武灭佛、孝文汉化、六镇起义,一直打到河阴事变。如何才能避免统治集团内部打架,宇文泰和苏绰下足功夫,玩了一系列的花招。

鲜卑人希望回到部落制,拓跋鲜卑有一种古老的制度,八部鲜卑。原始拓跋部首领拓跋邻将“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的众多部落分成七个大部落,分别交给七个兄弟管理,连同帝室合称八部。八部鲜卑是北魏帝国雏形,八部鲜卑人是帝国血统最高贵的人。每逢魏国皇帝的登基大典,总要举行新皇帝与七个部落的后人黑毡蒙头向西拜天的仪式,高欢就蒙过一次头。高欢蒙头属于假冒伪劣产品,却引以为荣,不仅仅高欢,所有的鲜卑人都渴望加入到八部鲜卑里。

顺应鲜卑人的诉求,宇文泰把国家分成八大部落、三十六部落及九十九小部落,部落最高长官叫做柱国大将军。柱国大将军原本是北魏孝庄帝为表彰尔朱荣的盖世武功新创的官位,列丞相之上。尔朱荣死后,尔朱兆和高欢先后拒绝接受柱国大将军的称号,此官废除。西魏皇帝元宝炬称帝,宇文泰无官可赏,于是又拿出柱国大将军的帽子戴上。

柱国大将军专为功高不赏的人设立,宇文泰当得不安心,西魏皇帝元宝炬也是如芒在背,陆续提拔了一些功臣担任此官职。现在正好凑足八位,拿出这个名号做为八部的最高官衔。除宇文泰,还有元欣、李虎、李弼、独孤信、赵贵、于谨和侯莫陈崇等七位柱国大将军。

七大柱国各有各的背景,均可与宇文泰平起平坐。元欣是皇族;李弼是降附宇文泰的侯莫陈悦军队的领导者;独孤信乃贺拔胜部属,贺拔胜病死,独孤信全盘接收亲贺拔胜的势力;赵贵、侯莫陈崇是贺拔岳当年的将领;李虎出自武川,跟随元修皇帝入关,深得元宝炬皇帝信任,长期统领禁卫军,与皇室关系密切。只有于谨是宇文泰的嫡系亲信,但于谨成名早于宇文泰。

在这里有一点需要加以说明,大家不要顾名思义,一看某某人的名字认定他是鲜卑人或者汉人。北魏国的鲜卑人与汉人不是以血统划分,以鲜卑化和汉化来分,接受鲜卑的文化就是鲜卑人,接受汉人的文化就是汉人,就像基督徒和伊斯兰人。比如,八大柱国中就有汉人血统的人,赵贵祖藉甘肃,天水南安人。李虎祖藉有争议,李虎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祖父,李家自称陇西狄道人,今甘肃临洮,据陈寅恪先生考证,李家祖藉似乎在河北。另一位柱国李弼,辽东襄平人,今天的东北人。另外十二大将军中的杨忠也属于这种情况,杨忠是隋朝皇帝杨坚的父亲,杨广的祖父,杨忠自诩弘农杨氏,其实是山东人。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接受鲜卑化,都是地地道道的鲜卑人,赵贵、李虎、杨忠的家族在武川生活了几代人。

部落制是奴隶社会产物,带有原始社会的性质,搞这种落后的玩艺,汉人不满意。于是,苏绰搬出《周礼》,周礼搞分封制,和部落制正好相符。《周礼》乃儒家经典,谁敢说《周礼》落后,其实周王朝也是奴隶社会。周礼有六军,八大柱国不对称。宇文泰提出自己不掌握军队,皇族元欣不掌握军队。其余六位大柱国分掌六军,府兵制就此产生。

为掌控六大柱国,宇文泰将六军再分为十二支军队,设十二大将军统领,其下再设二十四开府。柱国大将军虽有虚名,但无实权,军队的指挥权实际掌握在宇文泰更容易控制的元赞、元育、元廊、宇文导、侯莫陈顺、达奚武、李远、豆卢宁、宇文贵、贺兰祥、杨忠、王杰等十二位大将军手中。

部落制蒙上周礼外衣就是西魏著名的府兵,这仅仅是形式,想使鲜卑人和汉人凝聚成一个真正的无敌整体,必须从文化入手。

宇文泰问苏绰:“鲜卑人与汉人各有各的心思,人心不一,怎么能做到双方都满意。”

苏绰道:“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给钱,谁都会满意。”

宇文泰道:“如何给钱?”

苏绰道:“改郡望,赐田。所有入关人等一律更改郡望,全部改成关中各地的郡望。分配土地。将士们分到房子和土地。无论你是六镇人还是关外人,有了地,有了房子,就是关中人,就是新王朝的人。”

改郡望,也就是说改藉贯,重新落户口。许多人从此攀上关西望族,杨忠号弘农杨氏,李虎家族号陇西李氏。弘农杨氏和陇西李氏均是当地的望族,因为同姓便挂上钩。那个时代伪造家谱很时尚,国家也提倡。到北周时代,所有入关的鲜卑人全部变成长安户口。

苏绰继续讲下去:“第二步,给面子。”

宇文泰道:“如何给面子?”

苏绰道:“说鲜卑话,改鲜卑姓。府兵主力是鲜卑人,必须给足面子,否则他们会逃到高欢那边。鲜卑从塞上来到中原,汉化方向没有错,错在于不知变通。变通就是欺骗。统治人民不能靠强迫,要靠欺骗。高压产生反抗,欺骗获取好感。孝文皇帝失败在于未能照顾到国人感情,将最勇猛的塞上良家子弟排除在利益集团之外。文化建设必须循序渐进,不能靠革命的形式。军方语言定为鲜卑语,将士改鲜卑姓,军功越大,鲜卑姓越高贵,士兵随主将的鲜卑姓改姓。”

改姓改得热热闹闹,孝文汉化时改汉姓的鲜卑人改回去,汉人赐鲜卑姓,譬如李弼为徒何氏,李虎为大野氏,杨忠为普六茹氏等等。

一切看似宇文泰顺应六镇大起义后鲜卑人反汉化的潮流,与北魏孝文帝汉化背道而驰,其实宇文泰和苏绰巧妙地欺骗着鲜卑人。说鲜卑话,改复姓只在军方进行,无关地方。均田制和赐田的实行摧毁游牧文明的经济基础;周礼下的部落制欺骗性更加明显,中央根据周礼设置官员,地方却仍然采用郡县制,换汤不换药。

折腾来折腾去只有一个目的,让一部分人富起来,这一部分新贵与关中旧有豪强结合起来,形成新王朝的统治阶层。府兵新贵、关中旧贵族和土地三者紧紧结合起来,牢不可破,关中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关陇集团。关陇集团非常给力,存在长达一百多年,对外疯狂扩张,灭北齐、抗突厥、下江南,统一中国,支撑起西魏、北周王国,以及隋王朝,直至大唐王朝仍不断扩张,使大唐疆域达到历代之最,武则天时代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苏绰没有活到府兵将士改姓的那一天,没有活到关陇集团建功立业的那一天。玉壁大战的同年,苏绰随宇文泰参加咸阳大阅兵后来到同州(今陕西渭南大荔县),密切关注玉壁战事。苏绰颇有军事才干,东西魏第一次大会战,只有他和达奚武赞同宇文泰弃高欢主力大军不顾偷袭潼关窦泰所部的军事冒险,从而取得小关之战的胜利。

由于过度劳累,苏绰病了,医治无效死于军中,终年四十九岁。宇文泰伤心不已,痛哭流泪,准备厚葬苏绰,又想起平素苏绰为人节俭,厚葬违背苏绰的本意。苏绰虽然提出无官不贪的理论,他本人却是清官,家无余财。

“势力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为尤高。”这就是苏绰。做为苏绰人生知已的宇文泰最终选择葬礼从俭。

一辆白车拉着苏绰归葬故乡武功,宇文泰和文武大臣步行送到同州郊外。分别时,宇文泰以酒洒地,祭奠苏绰道:“苏尚书为人做事,他的妻子、儿子、兄弟们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天下之大,只有你知我心,我知你意。本意与你共定天下,谁知竟弃我而去,奈何!”说罢,放声大哭,酒杯落地。

望着灵车渐去渐远的影子,宇文泰久久伫立不动。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悄悄走到身边,低声道:“玉壁安然无恙,贺六浑退兵了。”

宇文泰神色不变,静静道:“大军聚于小城之下,安得不败。”

宇文护道:“韦孝宽居功至伟。”

宇文泰道:“玉壁有王思政一半的功劳,是他用生命赌来的。”

王思政出场

玉壁城的建造者不是韦孝宽,而是王思政。王思政是北魏孝武皇帝元修的好朋友。敌人的朋友是敌人。宇文泰毒杀元修,对王思政心怀戒心。王思政在洛阳之时已是中军大将军。东西魏大战,王思政浴血拼杀,有战功。按理说,柱国大将军应有王思政一席之地。如果说柱国大将军除皇族之外皆是武川军团中的人,那么十二大将军总该轮到王思政,很遗憾,依然没有王思政的名字。

王思政心中不安,想讨好宇文泰,又怕生性多疑的宇文泰不相信,终于狠下心来,找机会玩了一出极度变态的自杀游戏。

宇文泰收买人心自有一套作法。有一次宇文泰拿出财物让众将聚在一起玩樗蒱赌博。樗蒱,类似于掷色子的赌博游戏,南北朝的人最喜欢玩。大家聚在一块呼卢喝雉,数千匹蜀锦和绸缎没过多久输光了,宇文泰解下腰间的金带让大家再赌,乐呵呵道:“谁先掷卢,金带归谁所有。”

金带并不值钱,宇文泰系的金带值钱,因为宇文泰是帝国真正的主宰,拥有宇文泰的金带等于获得高人一等的身份。如同《红楼梦》中的汗巾,汗巾男人都有,北静王和宝玉系的自然值钱。鞋子人人都有,穿在你脚丫子上不值钱,林丹扔出来的鞋子就有人哄抢。大家铆足劲,抢先恐后想掷出一个卢来。

卢是最高的采,五个子黑面全部朝上即是卢,概率不高,应该是十分之一的概率,手气特别火才行,基本靠运气。大家掷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掷到“卢”。轮到王思政,王思政跪坐发誓道:“思政飘泊在外,归于圣朝,丞相待我如国士。我每每思报大恩,如果此心诚实,神灵必知,一掷即卢。若此心有假,掷不到卢,我愿自杀谢罪。”说罢,拔出佩刀横于膝上。

众人大吃一惊,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宇文泰也吓一跳,玩玩而已,赌命做什么,急忙来劝。世界真是奇妙,众人敛声屏息之时王思政五子掷出,赫然五面全黑。

为搏取宇文泰的信任,王思政以生命做赌注。他赌赢了,内心的痛苦和酸楚又有谁知。

果然,宇文泰对王思政另眼相看,心怀异志怎么敢玩这一手。王思政趁机提出在黄河以东修筑一处重要的军事据点-玉壁城。沙苑会战后,西魏势力渗透到黄河以东。黄河东岸自古有蒲坂重镇,高欢两次进军关中均选择由蒲坂渡河。蒲坂一丢,东魏军即可越过黄河进入渭南。在蒲坂东北修筑玉壁,与蒲坂呈掎角之势,相互呼应。东魏军若攻下蒲坂进军关中,则断其归路。此时正值沙苑大捷,西魏上下沉浸在胜利之中,宇文泰被胜利冲昏头脑,认为高欢不过如此。西魏军兵分三路,大举掠地,意图抢占河南,收复旧都。王思政筑城玉壁是一种战略防御的体现,与当时战略思想不合拍。但是,宇文泰同意了。同年八月,邙山-河桥战役结束,西魏军战略进攻受挫,被迫采取守势。王思政因先见之明,升为并州刺史。王思政亲自选址建造,并将大本营移到新筑的玉壁城。

高欢意识到玉壁的危险,亲率大军攻打玉壁。围城九日,遇大风雪,士兵死者众多,高欢主动撤兵。玉壁成为高欢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挟邙山大胜的余威,高欢再一次起大兵进攻西魏,玉壁首当其冲。此时,玉壁城换帅,王思政改任荆州刺史,临行前推荐韦孝宽。韦孝宽不负所望,顶住东魏大军疯狂的进攻。玉壁得失对东魏至关重要,对西魏作用尚在其次,宇文泰未派一兵一卒增援。他算准高欢必定攻不下玉壁,却未料到有惊人的意外大收获。

东方传来消息,高欢死了。失去天字号第一位的大对手,宇文泰并无寂寞的感觉,如果高欢再活十年,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个人生死是小,宇文家的新王朝事大。宇文家族必须在他手里复兴,做为匈奴人与鲜卑人混血的内蒙和东北的一支民族,宇文家整整沉寂两百年。东方不亮西方亮,高欢的死意味着没有人能够阻止宇文家族在关中的复兴。

宇文泰欣喜若狂,下令嘉奖韦孝宽。韦孝宽一跃成为骠骑大将军。西魏大统十六年之前,除了八大柱国大将军和十二大将军之外,另外只有三位大将军,念贤、王思政和韦孝宽。三位大将军统领地方部队,府兵才是中央军,从中不难看出宇文泰的倾向性。无怪于日后唐代历史学家替隋、唐王室先人吹捧,唯有入选府兵大将军者才算得上真正的权贵。

过于执着害死高欢,原本可以活得更长一些,他只有52岁。刘裕豁达许多,听说关中失守,全军覆没,只是登城北望,流些眼泪了事。论心机,高欢虽列当代第一,仍不及前人刘裕。但是,高欢有一颗雄心,永不服输的雄心。他病卧床头,拼尽全力对高澄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留给后人的最后一句话是:“邙山之战,我不用陈元康之言进取关中,给你留下后患,死不瞑目。”

高欢不幸猜中结果,宇文家族最终灭掉高家,统一北方。虽然干不掉宇文泰,但高欢为儿子除去另外一大隐患。

世子高澄赶到晋阳,见到病床之上弥留之际的父亲,立刻变得愁眉不展,心事重重。高欢叹了一口气,喘息道:“我快不行了,可你的忧虑却不是因为我的病。”

高澄心脏一跳,父亲说得是实情。他不担心父亲的病,父亲死掉他可以拿到巨额财产,包括军队和政权,甚至一个国家。金钱和亲情成反比,金钱越多,感情越淡。高欢和高澄父子感情更淡,比一杯白开水还要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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