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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有病——巫医同源的虎骨迷思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24 09:49:09 0


主腰膝急痛,煮作汤浴之或和醋浸亦良,主筋骨风急痛,胫骨尤妙。

——《食疗本草》

晚清一代红顶商人胡雪岩,其一手创办的“胡庆余堂”至今仍是中药界的瑰宝,可是没想到虎骨这味知名神药,竟差点颠覆了胡雪岩的神话……

胡庆余堂的“虎骨风波”

胡庆余堂从创建伊始就以“采办务真,修制务精”为宗旨,采药、制药以货真价实著称,当时“北有同仁堂,南有庆余堂”,可谓声名鹊起,这与胡雪岩“戒欺”的经营之道密不可分。严把药材进货关,这是他们成名的关键环节。

在传统中药材里,虎骨一直被列为名贵珍稀药材,应用历史悠久。古籍记载:虎骨有“遣风定痛”等功效。老虎这种动物本来广泛分布于中国各地,有东北虎、华南虎、新疆虎等多个亚种。然而民间常视之为害兽,一直鼓励着武松式的“英雄”追剿猎杀。随着人口剧增,老虎的地盘日渐缩小,生存状态日益恶劣,数量下滑,到了清代晚期,要想获得虎骨,尤其是完整的骨架,已经很不容易了。

胡庆余堂的知名产品“虎骨追风膏”专治“鹤膝风”(类似西医的结核性关节炎),曾颇受大众青睐,需求极大。据说,胡氏煎膏时间最长的就是煎虎骨,要五日五夜,而且胡庆余堂只进虎骨,连头骨、肋骨都不要,只要腿骨。买来的虎骨,脚爪都要带毛的,由专人负责剔净除筋。一年到头,虎骨需求量很大,否则难以达到生产量,而采购不顺又是家常便饭。胡庆余堂的阿大(药店主管)余修初是胡雪岩亲自从松江请来的药店经营人才,而阿二(药店采购与销售主管,地位仅次于阿大)邹文昌则是胡庆余堂前身雪记国药号的主管,以为可当阿大角色。但余某一来,他屈居阿二,甚嫉恨,一心想找碴儿,把余某挤走。于是邹文昌对阿大说,热药品虎骨追风膏已断档,而虎骨又极难采办,何不以豹骨替代?否则只能停药。余修初开始尚存犹豫,因“采办务真”是头条店规,但停药又会使店誉受损。权衡再三,他决定一边以豹骨替代虎骨,一边加紧采购虎骨,以补断档。没想到,这是邹文昌设计的圈套。当翻版虎骨追风膏制成后,他马上向老板打小报告。胡雪岩听后果然大怒,立即让伙计把不及格的药膏全部烧掉,以示诚信。胡雪岩的反应一方面说明他对制度的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虎骨的神奇“药效”,以及它在中药里无可撼动的尊贵地位。中医认为虎的肉、眼睛、牙齿、脚筋、爪甲、肾、胆、胃、脂肪油(虎膏)皆可入药。而虎骨最为著名,以个大、味腥、体重、坚实、黄白色、无残肉者为佳。《食疗本草》说:“(虎骨)主腰膝急痛,煮作汤浴之或和醋浸亦良,主筋骨风急痛,胫骨尤妙。”《海上集验方》则说它可“治腰脚不遂”,具体方法是取“虎腰脊骨一具,前两脚全骨,细捶之,于铁床上,以文炭火匀炙,翻转候待脂出甚,则投浓美无灰酒中密封,春夏一七日,秋冬三七日。每日空腹随饮,性多则多次,性少则少饮,未饭前三度温饮之。”看起来,虎骨主要是针对古人关节方面的疾病,言之凿凿,世代相传,长盛不衰,似乎真有神效。

医药从业人员对虎骨推崇备至,至于民间非专业人员则更对这种得来不易的神物顶礼膜拜了,晚清重臣曾国藩就是其中之一。

虎骨的忠实粉丝曾国藩

道光二十八年,在北京的官场里稳步上升的曾国藩时年三十七岁。这年初,听说爷爷曾玉屏生病了,估计得了中风之类半身不遂的疾患,素以孝道闻名的他很是焦虑。四月十四日,他写信回湖南老家“跪禀父母亲大人礼安”,信中说“祖父大人之病,未知近日如何?两次折弁皆无来信,心甚焦急。兹寄回辽东人参五枝,重一两五钱。在京每两价银二十四两,至南中则大贵矣。大约高丽参宜用三钱者,用辽参则减为一钱;若用之太少,则亦不能见功。祖父年高气衰,服之想必有效”。当初离家赴京赶考的穷小子,如今虽然距离位极人臣、登上如日中天的历史地位还有好些年,但此时在京城也如鱼得水,手头开始宽裕起来,寄名贵药材回家自当必然,而且看来他对中医还有点认识。

其后,曾国藩关切地说:“男前有信,托江岷樵买全虎骨,不知已办到否?闻之医云,老年偏瘫之症,病右者,以虎骨之右半体熬胶医之;病左者,以虎骨之左半体熬胶医之,可奏奇效。此方虽好,不知祖父大人气相宜否?当与刘三爷商之。若辽参则醇正温和,万无流弊。”

江岷樵即江忠源,曾国藩的湖南老乡兼密友,日后成为湘军高级将领,官至安徽巡抚。曾国藩斥巨资委托他购买全副老虎骨架,专为祖父治病,一片孝心感天动地,但从中我们也发现民间对虎骨的功效已发展到几乎迷信的程度,右侧偏瘫就用老虎右侧的骨头熬药,这立刻让人想起鲁迅笔下那些荒唐的“经霜三年的甘蔗”、原配“蟋蟀一对”,据说这些入药能救他久治不愈的父亲。

曾国藩似乎深信不疑,且念念不忘,七月二十日他给叔父的信中这样说:“江岷樵有信来,告渠已买得虎骨,七月当亲送我家,以之熬膏,可医痿痹云云,不知果送来否?”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只是这神奇虎骨主治“历节风痛、四肢拘挛、腰脚不遂、惊悸癫痫”,疗效是否令他们家满意就不得而知了。当时他祖父的病“不得少减,日夜劳心”,每每想起,他便“终夜思维,刻不能安”。曾老爷由于脑血管意外导致的严重后遗症,现代医学尚且棘手,而虎骨却可以妙手回春、回天有力吗?

神话在封闭愚昧的环境中会愈传愈神,甚至超出了医疗的范畴。在鸦片战争中,道光帝的侄子奕山到广州前线指挥打仗。面对海上强敌,他一筹莫展。据说,他杀了几只老虎,取出骨骼,在一个庄严的仪式中把虎骨郑重抛入海中。因为有人说这样做可以发挥老虎的神威,搅动大海,颠覆英夷的军舰,从而不战而胜。奇怪了,老虎充其量只是陆上之战神,只是在浅水游泳捕猎,难道也可以在深海大显神通不成?这样看来,奕山将军杀几头虎鲸(大洋中最凶猛的鲸类)取骨祭海,可能更合适吧?

这虎骨究竟含有什么神秘的成分?

虎骨是配角还是主角?

其实,虎骨一般是不能拿来直接、单独服用的。在传统方剂中,虎骨大多与其他药物搭配使用,从而发挥其特有的“功效”。针对不同的病症与其相配的中药材也不相同,古籍中与虎骨配伍的中药材记录共有一千多条。其中主要配伍对象包括当归、牛滕、乳香、防风等,此外,据说炮制方法的不同对虎骨主要功效和作用的发挥影响很大。因此,在方剂中除配伍适宜的中药之外,还必须对虎骨进行合理的炮制,古方中大多以炙、酥炙、醋炙、酒炙、煅等十多种为主。一味药针对功效、病症、配伍和炮制方法的不同,虎骨的使用剂量也从一分到六十两不等,但主要集中在二钱到三两之间,其中一两的使用较为频繁。

以上述的虎骨追风膏为例,根据《中国膏药学》记载,它的药物原材料,除了虎骨,还有石斛、赤芍、白芨、川芎、羌活、桂枝、杜仲、生地、生川乌、白蔹、生山甲、独活、麻黄、透骨草、当归、生草乌、南红花、大黄、防风、甘草、肉桂、乳香、没药、血竭、木香、丁香、麝香。要将前二十一味全部炸枯去渣,兑入章丹收膏,另兑入后七味药(研细末)搅匀,方可制成。另外,比虎骨追风膏更著名的“虎骨酒”,其所含药材可谓纷繁芜杂,制作程序极端复杂,绝对不是拿几根虎骨泡在白酒瓶里,密封几年这么简单。虎骨在里面所占份额貌似不多,中医说它发挥的是药引之用,而在西医看来,虎骨似乎更像是噱头,用老虎的威猛、珍稀和神秘来吸引病患。

现代人对虎骨的药用价值,从理化、生化性质及元素组成都已有大量研究。其实,虎骨的化学成分大多是钙盐和胶原纤维。无机物含量较多,包括钙、磷、碳酸盐、镁,其次是少量钾、钠、氟和微量锰、锶、硼、钡。有机物中骨胶原较多,其余是骨黏蛋白、多糖类、脂类、枸橼酸、乳酸以及蛋白酶、肽酶、磷酸化酶类等。和其他动物骨骼相比,并无特殊之处。

长久以来,中国科学家一直想找到虎骨的替代品,他们发现大量生长于西北高原的害兽鼢鼠(藏语音译“塞隆”),其骨骼成分与虎骨很相似,中医药性相近,据闻特别适合于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非常有前途成为虎骨的替身,目前该研究正如火如荼。

由此看来,虎骨是否真的神乎其神呢?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虎骨的神话似乎不能延续,因为现代科学讲究实证,人们在实验室中找到了合理的治病的化学元素。另外,现代科学也讲究对照试验,比如选出一万名患同样疾病的患者,一半使用虎骨,一半使用其他药物,在既定时间点总结两组的疗效,判断孰优孰劣,虎骨显然没有拿出令科学家满意的答案。

不过,有些人则认为中医博大精深,且与西医的系统完全不同,不可以用西医的要求去衡量、约束、看待。在他们眼里,中医自有现代科学暂时不能解释,但实实在在能发挥作用的神秘机制,也许这些“未知”的谜底只有在未来才能揭开。

巫医同源的食补习惯

中国人的优点是执着,缺点是太执着。认准了虎骨、鹿茸、熊胆有莫大的药用价值,于是便执着地用了几千年,用到了山穷水尽、虎鹿难觅、养熊取胆、养虎取骨的今天。

自《神农本草经》起,中国就有动物入药的记录。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药用动物达四百六十余味。目前,中国的国家药典里,药用动物仍有七十八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六种、二级保护动物七种。中药允许使用濒危动物成分,是导致某些野生物种濒危的重要原因。中医蕴含着某些前人古老而神秘的智慧,但社会发展至今,在野生生物资源稀缺甚至枯竭的情况下,在科学技术日益昌明的条件下,传统医药虽然还有市场,也可能具有一些有用的价值,但中药取材必须要相应改革,因为这个星球并不只属于人类。

回头看,人们痴迷于用虎骨治疗关节疾病(古人没有脑血管意外的概念,无法理解中风的根源,只能用“风疾”这类抽象概念解释病患的肢体瘫痪表征),实际上和“以形补形”的食疗观念同出一源。于是,一条条鲜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成了古人乃至某些现代人的果腹之物,祭了他们的五脏庙,也寄托了他们渴望健康的美愿。

中医早就有所谓“以脏补脏”之说,即食用动物身体的某器官或部位,能促进人体相应部位的康复,或改善、增强其功能。流传很广,信者众多。当今民间仍常见这类说法,如吃猪脑补脑,吃猪肺止咳,吃猪心治心慌,吃动物的性器官能壮阳,吃猴脑会聪明。

于是,贴虎骨膏便可通筋络,喝虎骨酒就能壮筋骨。总体上说,都属“食疗”范畴。为何不是其他动物呢?因为在古代中国,人们发现老虎最为凶猛,动作敏捷,势大力沉,它们的筋骨遂让先民浮想联翩。其实同样是大型凶悍的猫科动物,如果中国产狮子,老百姓也会用狮骨入药的,如果还存在早已灭绝的巨兽“剑齿虎”,恐怕它的骨头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使用了。

古代巫医同源,民智未开,对疾病及其原因蒙昧无知,只能靠着直觉和表浅经验,使用手边的天然植物、动物和矿物作为药物治疗疾病。世界各国的医疗都经历过这漫长的历史进程。动物入药起源于原始人对动物的崇拜,人们企图用吞食或涂抹动物脏器或其象征物的方法,驱除魔鬼或增强自身的力量。动物乃至人的组织器官和排泄物因此入药。现今仍有些原始部落和偏远地区的民众仍然保留着这种巫术文化,他们认为人与动物同源,将超自然力量赋予那些被自己制服的动物,企图通过吃它们来获得其中的力量和智慧,食用动物的内脏,以替代有病的脏器或增强其力量。

中医学发展到明朝,《本草纲目·兽部》“以脏补脏”的方剂已蔚为大观。如“豕”类载,猪肾能“理肾气,通膀胱”,猪肠能“润肠治燥”,猪脬能治“梦中遗溺,疝气坠痛,阴囊湿痒,玉茎生疮”等。有多种猪器官入药,今人看来未免可笑。其称猪舌可“令人能食”,尤具浪漫的想象力。医学在20世纪突飞猛进,大量有效化学合成药物问世,天然药物才退出了历史舞台。

虎骨入药、动物入药究竟还有多大的合理性可言?

珍惜人虎之缘

唐代名医孙思邈被尊为药王,他却不主张多用动物药材。其曰:“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

相传药王和老虎还有一缘。某次他出诊归来,路见一猛虎,痛苦万状地向其求诊。由于语言不通,孙思邈不知它究竟得了何病。后来老虎张大了嘴让他看,才发现是异物卡住了喉咙。病因知道了,可如何取出异物却是难题。虎是猛兽,直接伸手进虎口肯定险象环生。孙思邈深思熟虑,最后想出一个方案:特制一医疗器械,先置入虎口将其撑开固定,使虎不至于在手术过程中因受刺激而做出危险举动,再顺藤摸瓜,一蹴而就。手术非常成功,据说后来,模仿“医疗器械”缩小制作的串铃,成为行医的“报君知”,并定名为“虎撑子”,一直沿用到近代。而那只老虎痊愈后感恩戴德,从此为药王看守杏林,留下“虎守杏林”的佳话,也反映出人虎的难得情缘。

虎为兽中之王,一般很少主动攻击人,甚至大多数的虎一辈子都没吃过人,而被人打死的却不少。如古代的卞庄一次刺过两只老虎。小说中,武松打死过老虎,梁山弟兄解珍、解宝以及李逵也都杀死过老虎,想必这也有不少生活的原型。著名的爱国尚武大诗人陆游,平生得意之事不多,唯独对军旅刺虎的经历津津乐道,辗转萦怀,多次挥毫追忆,如《三山杜门作歌》:“南沮水边秋射虎,大散关头夜闻角。”《独酌有怀南郑》:“秋风逐虎花叱拔,夜雪射熊金仆姑。”

说到底还是中国人多地少,侵犯了老虎的栖息地,才造成人虎的相遇。其实虎原是瑞兽,人不犯虎,虎不犯人。民俗中老虎是驱邪镇宅的神灵之一,又是武财神赵公明元帅的坐骑。此外,因“虎”与“福”音相近,民间多借之祈祥,给幼儿穿戴老虎帽、老虎鞋和老虎衣等以祈福。

古往今来,亲手杀虎者往往被捧为英雄,而间接杀虎的也不乏其人,如喝“虎骨酒”的、贴“虎骨追风膏”的即是。虎有何罪?人有何获益?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回到前文,曾国藩祖父服用虎骨熬制的药汤后并无多大起色,第二年便撒手人寰。那只为曾爷爷“捐献”全副骨架的老虎,是不是死得很冤枉?再看胡庆余堂的虎骨风波,一番内斗之后,虎骨的来源并未解决,生意也没增加。胡雪岩一眼看穿阿二邹文昌的狡诈,干脆把他“炒鱿鱼”,至于阿大余修初则被搞得灰头土脸,从此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又有谁得到好处呢?

也许在充满假象的混沌世界,知识水平不是最重要的,最紧要的,还是一双能看清事理的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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