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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纷争——救将才嗣源屯涞水 奉公法承业抗晋王

历史大观园 历史启蒙 2020-07-07 17:07:03 0


七万梁军,以杨延直为先锋,杀向魏州。大军到魏州城下,李嗣源已严阵以待了。杨延直的一万先锋军还没排好阵呢,李嗣源就派出五百骑精兵从梁军阵右冲入,杀了个“穿胡同”,至阵左冲出,梁军顿时乱了。杨延直控勒不住乱兵,只得引兵后退。刘大军正在行进中,前边的溃兵如汐而退,刘忙令大军列开大阵,阻住溃兵,杨延直这才重新整队。

“为什么退下?”刘急问杨延直。

“李存勖已从贝州来到魏州城下了!”杨延直余悸未消,脱口而出。

“他没回太原!”刘也惊呆了。

这时,西北方尘沙荡空,杀来一支人马,在梁军的西北方排成了方阵,阵中一杆杏黄色大纛旗,上有“晋”字——李存勖在那里呢!

刘率众将驰上高阜,再看魏州方面追来的人马,从旗号上认出是李嗣源的兵。刘气愤地狠狠瞪了杨延直一眼。忽听后方又传来号角声、战马声,忙派人去探。探子回报:“李存审人马尾随我军而来,在我军东南方列成了方阵。”刘见自己已处于三角状包围之中,忙下令:“排成圆阵!”

梁军排圆阵是有道理的,可以抵御从四面八方杀上来的敌军。刘左右结构:{寻(左)阝(右)}排阵虽然有方,可惜他的士卒从心里就对晋军有了恐惧病,又见先锋军一到魏州城下就溃败下来,又听说晋王李存勖突然出现在西北方面——个个心惊胆战,未战先输了!《孙子》云:“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又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孙膑兵法》云:“复徙合军,务在治兵利气;临境近敌,务在厉气;战日有期,务在断气。”梁将卒目下是既不同心,又未料晋王会在此,更加士气消沉,已面对战斗即发而毫无果决之气——“断气”,焉能取胜!

李存勖见刘列了圆阵,派人通知李嗣源和李存审:“先以骑兵薄其圆阵,轮番挑逗,伺其阵动,鸣鼓而分路攻之!”

刘在阵中忐忑不安,是胜是负,他实无把握。他把五十名亲兵叫到身边,做了万一兵败,好护他突围的准备。他环视着大阵,见数队晋骑从四面逼近大阵,一冲即退,又有数队来逼,又一冲而退。他的兵将或为了抵御,或为了躲避,或为了追逐敌兵,圆阵开始不圆了。他一下想起李存勖这是用孙膑破圆阵的方法:“敌人圆阵以胥,因以为固。击此者,三军之众分而为四五,或薄而佯北,而示之以惧。彼见我惧,则遂分而不顾——因以乱毁其固。”他急忙传令:

“各部伍立即严整阵容,不得紊乱!”

这道令刚传下,晋军的战鼓响彻天地,晋军骑兵在前,步卒在后,从四面八方向圆阵发动猛攻了!

梁军圆阵破碎不成阵形了……晋军杀入梁阵,梁阵崩溃了……

刘一跺脚,换了士卒的衣甲,骑马在亲兵的护卫中,杀出晋围逃走了。

数万梁兵溃逃着,晋军紧追不舍。梁兵一败就败下六十里,在卫河岸上,为了争着上桥往南岸跑,你争我挤,纷纷落水,未了,竟把木桥踏塌了。晋兵追到河边,一通围杀,可怜七万梁兵死的死,淹的淹,弃尸遍野,漂尸塞流……

这一场大败后,刘收集数千残兵,退保滑州,无力再战。梁主朱友贞得到败绩的消息,长叹一声:“大梁朝休矣!”咧嘴大哭了。

魏州城下一仗大胜之后,晋军克邢州,得沧州,夺相州,整个河北除了接近滑州的黎阳县还由刘控制,算是梁朝的地方外,其余州县都归晋了。李存勖任李嗣源为安国军节度使镇守相州,任李存审为横海节度使镇守沧州,以李存璋为大同节度使守代北(今山西雁北地区一带)。

当晋、梁在河北大战时,岐、蜀间也在恶斗。岐大将刘知俊由于作战失利,家眷被蜀军俘获,他就归顺了蜀国。岐王李茂贞的力量本来不强,这样就更削弱了。刘知俊降蜀不久,岐王的宰相李彦韬也降了蜀,并把耀州(今陕西耀县)、鼎州(今陕西富平)也给了蜀国,岐的地盘也削减了。蜀大胜之后,改国号为“大汉”。

生活在辽河上游的契丹族,此时在契丹英雄耶律阿保机和他的妻子萧平的经营下,发展强大,平服了周围的一些部族后,建立的契丹国,此时正在向南扩展,威胁幽州、雁代,兵犯云州……晋与契丹的战事又爆发了。

晋天祐十四年,即梁贞明三年(公元917年),春二月,李存勖正督兵攻刘驻守的黎阳县之时,一个使他悲愤不已的消息从燕北传来——

李存勖的弟弟、驻守新州(今河北涿鹿县)的威塞军防御使李存矩,年轻气傲,治地无方,宠信侍婢,凌辱部将,被裨将卢文进杀死。新州守将杨全章、武州(今河北宣化)雁北都兵马防御使李嗣肱、幽州周德威一齐发兵攻卢文进,卢文进率众北走,投奔了契丹。

“唉!”李存勖叹了口气,他渐渐冷静了,“存矩之死,实由自取啊!”他派人到新州杀了李存矩宠爱的侍婢,还杀了几个趋炎附势、帮助李存矩作恶的幕僚。

这事才平息,契丹兵犯新州的消息又传来了。李存勖命人去幽州令周德威率河东、镇、定三镇兵,抗击契丹。太原的张承业、镇州的王镕、定州的王处直接到军令,都派了人马到幽州听从周德威的指挥。

幽州帅府大堂上,周德威脸若秋霜,众将分立两边鸦默雀静,气氛紧张、肃杀,许多双眼睛盯着堂口扔着的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谁还敢再非难本帅不在榆关(今山海关)设防?”周德威威严、冷峻地问。

“大帅!”幽州名将、年过六旬的冯央上前叉手亢声说,“大帅连斩两员幽州故将,拒纳良言。我也是刘守光旧时部下,仍要说:刘氏父子虽然暴虐,但在防御契丹上,选骁将守要塞,遣士卒屯田戍边,确是良策!”

周德威一拍帅案:“你不畏死?”

“畏死就不说话了!大帅自恃勇武无敌,撤去榆关的守备,实是轻敌取亡之道!”

“推出去——杀!”

“哈哈哈哈!周德威,你纵把幽州旧将都杀死,也不能说你的做法为是!”冯央两手一摆拦住上来要绑他的武士,“不用绑,我自己走!”冯央昂首阔步走下堂去,走出帅府大门。片刻后,武士们托着他的脑袋回来了:

“斩讫回报!”

“放在堂下!”

堂口上,三颗人头了。

周德威扫视众将一眼,暗道:幽州故将出名的都杀了!他厉声问道:

“还有持异议者否?”

除了几个燕军普通将领外,两边站的都是周德威的部将,自然都服从周德威的计划——其实,这是周德威恃勇骄敌的错误计划!

当卢文进引契丹兵攻新州的时候,周德威接到了李存勖命他领幽、定、镇、河东四镇人马救援新州的命令。他就引四镇五万大军开向新州。半途中,遇见了从新州方向败溃下来的一支人马——新州刺史安金全的败兵。

安金全见了周德威,周德威问:“安将军把新州丢了吗?”

“末将无能,未能守住城池。”

“哼!契丹有多少人马?”

“卢文进先头人马一万,契丹主耶律阿保机率大军在后——三十万。”

“三十万?虚张声势罢了!”周德威冷冷地说完,呵斥安金全,“败军之将,暂免去责罚,随军听用!”

安金全满面羞惭,诺诺而退,整顿败兵,随到周德威大军后边。大军继续前进,抵达新州城下,安了营后,即对新州发起猛攻。

卢文进与副将刘殷,紧闭城门坚守。一连十天,周德威也没攻开。

夜深了,内心焦躁的周德威从帅帐出来,骑马带亲兵出了营,登上一个高冈,向新州城观望。三月的夜风挟着塞上的凉气,吹拂着周德威的胡须,他感到稍微清爽些了。“安金全妄信传言,哪有三十万契丹兵!”他鄙夷地说着。忽然,他看见新州城上升起一盏红灯,一团红艳艳的灯光在闪烁群星的夜空中分外耀眼。嗯?这红灯是做什么用的?周德威忙问众兵:“你们常见到城上悬挂红灯吗?”众兵士说没见过。周德威疑心更大了:会不会是城里贼兵与城外契丹以红灯为号,对我发起前后夹攻呢?他很快判断:敌被困有旬,突然挂起红灯,很可能是联络号志!他一拍马,飞也似的向城墙边驰去,他的亲兵们也紧忙赶上。周德威的马距离城下不远了,他摘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向红灯——噗!灯灭了。

周德威率亲兵远远瞭望着城上,只见没过一会儿,又升起一盏红灯来。周德威从鼻里发出“哧”的一声冷笑,蔑视地瞟了城上一眼,率亲兵回营了。

一阵紧急的聚将鼓响过,晋营诸将集于帅帐。周德威全身甲胄坐在帅座上,众将参见大帅后,周德威说:“贼兵将至,诸公速速整齐部伍,准备迎战!”众将口称“得令”,一个个不免心中纳闷,什么声响也没听见呢,周大帅怎么就断定敌人要来呢?

晋营将士做好打仗的准备了,果然,天将拂晓时,营四外万马奔腾声动地而来,新州城上也响起号炮。

一场恶战开始了。契丹主耶律阿保机七万骑兵——号称三十万,从周德威背后杀来。卢文进引兵出城,从周德威前边杀来。周德威率兵死战,马嘶声惊退了残星,挥舞的刀、矛撕落了夜幕,喊杀声唤醒了太阳——惊恐地跳上东方的天空,望着大地上双方混战的战场!

契丹骑兵煞是厉害,一来他们人多,二来他们彪悍异常,把周德威人马分割成七零八落的碎块,分别围攻。

晋军支撑不住了。周德威只杀得浑身是血,刀头都成红的了,他大呼一声,引兵向幽州败去……

周德威败回幽州,闭城坚守。契丹兵又从东北源源增援,三十万大兵——号称百万——困住了幽州城。从幽州城上向四郊一望,契丹的毡车毳(cuì翠)帐弥漫山野!

幽州告急的信使来到魏州,李存勖犹豫不决:分兵增援吧,这儿的兵就少了,还能破刘,进取滑州吗?不分兵援救吧,幽州是北边重地,周德威是晋军上将,万一有失,非同小可!

在与众将商议的时候,多数将领以为“幽州城池坚固,周德威有谋有勇,虽一战失利,但固守幽州还可保无虞”。李存审、李嗣源、阎宝主张“应该出兵救援”。李存勖在听众将出谋献策时,援救幽州的决心已下了,听李存审等三将力主分兵救援,欢喜地说:“昔日唐太宗得一个名将李靖就破突厥颉(jié结)利可汗于阴山,今日我有三员猛将,何愁不破阿保机!”他问:“三位将军有何破敌之策?”

李存审、阎宝的办法是:契丹兵深入幽州,势必粮草辎重所带不多,不能久滞,只要待其粮尽,其必然撤兵,当其撤兵时,我军追而击之!

李嗣源说:“不能等敌粮尽自退的时候再打。周德威乃我晋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虽城池坚固,恐变生于内。所以当急救之,臣愿为先锋。”

“兄所言甚是。”李存勖说,“幽州城本是刘仁恭父子的巢穴,如今被困,难保有人乘机为乱啊。今日,兄立刻引兵北上救援!李存审、阎宝引兵继后。”

李嗣源的人马从魏州出发了,他抵达易州的涞水县,扎了营,派出候骑打探契丹的军情。

七月,阎宝、李存审后继部队先后到了涞水,晋兵共马步军七万。李嗣源请李存审、阎宝来议进兵事,说:

“二位将军看,当如何解围?”

李存审说:“敌众我寡,敌骑兵多,我步兵多,这于我不利。如果与敌合战于平原地上,敌骑兵万骑,直闯我阵,则我步兵必遭不测。所以,应避敌之长,克敌之短。”

阎宝也说:“敌骑兵往来迅疾,如抄袭我粮草辎重,我军心也必动摇的。”

李嗣源说:“二位所虑,也正是我之所忧。我的办法是:施展我步兵之长,从山中小路北进,到幽州后,与周德威里应外合。即便在途中遇到敌兵,我们也可依凭山势,据险御防。如何?”

李、阎二将一致同意,李嗣源就传令穿越山路进兵了。

八月中,李嗣源人马顺利地从幽州西南大房山穿过,出现在距幽州六十里左右的地方。李嗣源和义儿李从珂父子所率的三千骑兵先锋部队与契丹兵遭遇,契丹以万骑拦住去路。李嗣源命人马列开,他纵马到阵前,契丹军中也驰出主将来。

“来将通名!”李嗣源用枪一指对方喝问。

“契丹皇帝驾前称臣、详隐(统军官名)乌拉。你是什么人?”

李嗣源用契丹语说:“我是晋王部下大将李嗣源。你们无故犯我疆土,晋王命我率百万大军要直捣西楼,灭掉契丹!”

乌拉一听晋兵百万,要杀向契丹的都城西楼(即指契丹上京临潢府),不由心里吃惊,抡开手中大斧就砍李嗣源,李嗣源举枪招架,二人杀到一处。李嗣源急于首战得胜,好杀一杀敌军锐气,他打了十几合,就暗取走线铜锤,当与乌拉再两马相交时,来个枪里加锤,一锤把乌拉打下马去,顺势一枪结果了乌拉。李从珂看父亲取胜,就率三千骑兵向敌阵冲去。李存审、阎宝的后军也到了,鼓噪呐喊,向契丹兵围攻,契丹骑兵后退了。

晋军临近幽州,契丹数万人马已列阵以待了。李嗣源把骑兵放前,把步兵在后,又派一千兵人人拖着两捆柴在步兵两侧而进。接近契丹大阵了,这一千拖柴的兵向两侧散开,把柴点着,又用柴束扫起尘土,转眼间,遍野又是火,又是烟,又是土气飞扬,契丹兵看见人人惊疑,不知骑兵来了多少,听乌拉的败兵传言“晋兵百万”,大概真有百万吧!

李嗣源、李从珂父子率骑兵首先冲入契丹阵中,李存审继而挥步兵掩杀,一场鏖(áo敖)战,契丹兵败退了。周德威在幽州得报援军与契丹兵大战,就率兵出城,正遇上契丹兵败下,周德威便拦击一阵,契丹主阿保机只好丢了辎(zī滋)重,引兵向西北败退,出古北口回辽东了。

当周德威与李嗣源的两路大军相会时,周德威的将士像遇见亲朋一般,拥抱着李嗣源的将士跳跃欢呼。周德威在马上看见了李嗣源,急奔过来:

“嗣源!”

“老将军!”

周德威滚鞍下马,抢步到前,李嗣源也忙跳下坐骑,二人紧握双手,周德威感激得落下泪来,说:

“多谢你来援救啊!敌困幽州近两百天,城中粮快尽了,你再迟来几天,幽州危矣!”

李嗣源谦逊地说:“我今日能一战破敌,还靠老将军守城之力,不是老将军坚守六个月,使契丹师劳气疲,我也不能迅速解围的。”

周德威又谢了李存审、阎宝,说:“三位将军请入城吧!”“老将军请!”

幽州解围的捷报传到魏州,李存勖大喜,设酒宴与诸将庆功。李存勖是颇好音乐、歌舞的,在太原,他养着一班伶人。连年出征在外,操心军务,久未闻歌,今日庆功,他特地在魏召了伶人、舞伎在席前助兴,起歌舞佐酒侑觞(yòu shānɡ又伤),酒酣耳热之际,又有人来报:“刘因河北之败,被梁主贬去亳(bó博)州当团练使去了!”李存勖惊喜地端起酒杯大笑一阵,一饮而尽。这时一个伶人突然把另一个伶人踹了一溜滚儿,那被踹的爬起来问踹他的伶人:

“你为何踹我?”

“嘿,你这厮作战不利,屡被晋王打败,我把你踹到亳州去得了!”

李存勖和席间将吏们哈哈大笑,对这两个戏子一个装朱友贞,一个装刘的即兴表演大为欢喜。那被踹的指着李存勖对那踹人的说:

“你早晚也叫他踹到沟壑(hè贺)去也!”

将吏们拍掌喝彩。李存勖当下就命人:“来呀,赏这两个每人五千钱!”

两个伶人忙上前叩头谢赏,扭着屁股随侍从出去领钱去了。

由于刘的左迁,魏州的压力减小了,李存勖就回转太原了。

留守太原,总理军府诸务的张承业,在李存勖长年在外征战时,把太原及河东诸务治理得井井有条。春天来了,他亲自下乡劝农;秋天到了,他积草囤粮;招兵买马,征赋收税,件件事办得一丝不苟。太原城里王亲贵官多,张承业严格依法向他们征赋,对违法的显贵人物定责不贷,为此,太原城里也清宁安肃。由于张承业执法如山,无人不敬之惮之。这个人虽然大权在握,却不谋私。他有五个侄儿,听说他在晋发迹了,就从同州来投奔他。李存勖看在张承业的面上,提拔这五个人都做了官。李存勖在河北打仗,张承业留守太原,成了太原的最大官长,他这五个侄儿就开始骄横起来。其中一个竟公然在市上抢夺人家的牛,还把卖牛的贩子打死了。地方官不敢拘捕他,却叫张承业知道了。张承业便升坐大堂,当着文武官吏,把那杀人的侄儿带到堂上,亲自审问之后,指着这侄儿,说:

“我一介刑余之人,受晋王两世重恩,今得坐守河东,荣且贵矣。然,我从不敢宽己严人,败坏纪纲。你自以为是我亲侄儿,有恃无恐,犯法行凶,我不斩你,安得服人?刀斧手!把凶犯推出去,在街头当众斩!”

刀斧手们上来把这个侄子拉出去杀了。张承业又把另四个侄儿叫上堂来,严厉地申饬了一顿,警告说:

“你们四个从今而后,如敢怙恶不悛,我的刑法无情!”

这四个吓得股栗腿软,连说“不敢,不敢”,屁滚尿滚地下堂了。

因此,这位“刑余之人”——太监因阉而自谓之语——的威望在太原、河东极高。

李存勖回到太原,先拜见了母亲刘夫人、曹夫人,才到前殿来。半道,他的儿子李继岌迎面而来。这孩子十三四岁,一见父亲,就快活地跑上前,拉着李存勖的胳膊摇着说:“阿爹,敬新磨教我弄参军,教我歌舞,我会跳了!”说着就手舞足蹈,唱起李存勖作的《一叶落》词来:

“一叶落,褰(qiān千)朱箔,此时景物正萧索。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吹罗幕,往事思量着。”

李存勖听儿子唱他的词,又舞得活泼,喜得拍手当节拍。继岌歌舞一停,李存勖拉过他就问:

“敬新磨呢?”

“在外舍呢。”

“你去把他找来。”

“是。”继岌蹦蹦跳跳地跑了。李存勖来到前殿,在前殿西边厢房办理公务的张承业赶紧来参见他。他挽起张承业,叫着张承业的排行:“七哥辛苦了!”

“大王出征辛苦。”

“我出征在外,你治理河东有方,及时供给我军需之用确实辛苦啊。”君臣谈论了一阵正事后,李继岌拉着伶人敬新磨嘻嘻哈哈地进殿来了。这敬新磨二十岁上下,身材瘦小如猴,一双猴儿眼圆溜溜透着狡黠。

“阿爹,我把他拉来了!”

“奴才叩见大王!”敬新磨给李存勖跪下叩头,“大王收复河北,大捷回师,从三天前喜鹊就在奴才院里的树枝儿上唧喳喳、喳喳唧地唱了!”

李存勖笑道:“猴崽子伶牙俐齿的!你教世子歌舞教得不错。七哥,命人取库银来赏他!”

张承业的眉不由得皱了皱,闭口不应。李存勖又说了一遍,张承业不声不响,把自己的一块玉佩摘下来,向敬新磨一递:“拿去!”敬新磨双手去接时,张承业把玉佩一扔,转身走出殿去。敬新磨故意没接住,把玉佩摔到地上,再拾起来又用嘴吹,又用袖子擦,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可怜相让李存勖看。李存勖因张承业的举动,很不痛快,便冷笑一声对敬新磨说:

“你这么不开眼吗?一个玉佩值几何钱,至于这样又吹又擦的!”

敬新磨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啧嘴咂舌地说:“我的晋王,你老人家不在太原的这一两年,奴才连钱毛儿也摸不着哩。张老爷扔给奴才一块玉佩,奴才怎能不当宝贝呢?”

“你这么可怜?”

“大王不信问世子呀。”

李继岌说话了:“阿爹,我几次让张承业给敬新磨缠头钱,他都不给。”

缠头,是给伶人的赏钱。李存勖听了,更加不悦,脱口说了句:“老儿忒悭吝了!”过了几天,王宫的内侍忽传晋王命,叫张承业到钱库去一趟。张承业只当李存勖要亲自查点一下储蓄的赋税数目,就赶紧来到钱库。使张承业诧异的是,李存勖带着李继岌和敬新磨等几个伶人,在库前厅堂里设了酒宴,铺了红氍毹(qú shū渠舒)在饮酒谈笑呢。

“大王召老臣何事?”

“哈哈,七哥来了,且入席!”

张承业只得先坐下了。李存勖吩咐李继岌:“你且舞来!”

李继岌就跑到红氍毹上跳开舞了,那几个伶人一齐伴唱。舞罢,李存勖一边喝酒,一边对张承业说:

“七哥,和哥儿(继岌的小名)缺钱花了,你这掌管府库的,给他点儿钱吧。”

张承业登时就阴了脸,他忍着怒气说:“臣回头派人把臣的宝带、良马送来,给世子当缠头吧。”

李存勖喷着酒气说:“宝带、良马能值多少呢?钱库里的钱搬一堆给他不好?”

“不行。钱库是公物,不能随便给人。臣只能用自己的俸钱给他!”

“公物?我是晋王,库里半文钱也是我的!你不过是我的奴才,我都不吝啬,你为什么舍不得!”

“不错,臣是奴才,但臣是大唐天子派到河东监军的!臣是唐天子的奴才,不是晋王的奴才!”

“放肆!”李存勖一抬手,把酒桌掀翻了,“你说什么?”

“臣既掌管府库,就得恪尽职守!大王如说钱都是大王的,就请去自取,何必问臣!”

敬新磨等伶人一边瞧着,个个心里乐开了花;堂外的侍从见势不妙,赶紧跑到后宫去给刘、曹二夫人报信去了。

李存勖本来就憋着火,想找个荐儿冲张承业发作,又加上喝多了酒,此时,见张承业竟一句不让地顶撞他,他伸手就拉出了佩剑,腾地跳起来。“你再说一句?”他用剑逼着张承业的心窝,厉声大喝。

张承业拉着李存勖的袍襟,凄然泪下,说:“臣受先王托孤之恩,辅佐大王,誓死灭梁。今日如因为护惜公府钱财而死,见先王于地下可以无愧了。大王就请动手吧!”他把胸一挺,眼一闭。

李存勖倒没料到张承业不怕死,他的威吓失败了!

敬新磨眼珠子一转,凑到李存勖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大王,托孤老臣可杀不得呀!”又对张承业说:“李克宁也是托孤之臣,他要谋反,大王就杀了他!你怎么还以托孤老臣自居?快叩个头,赔个不是就完了,哪儿有诚心逗火找死的呢?来,快,快叩头——”说着,他就去按张承业的脑袋。不提防张承业瞋眼圆睁,抬手就是一拳!这一拳,正打在敬新磨的鼻梁子上,打得他又酸又疼,鼻血眼泪一齐流淌。他大叫一声,往地上一滚,仰面朝天,双腿乱蹬着,用手把血往脸上身上乱抹,弄得绿袍子、绿头巾上红色斑斑,他学着孩子哭闹地嚷着:“哎哟,疼死我了!啊、啊、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当着晋王面就打我,我没法活了……”张承业站起来,扑到敬新磨身边,用脚就踢,大骂:

“惑主的狗彘(zhì志)贱伶,还敢谄媚取宠吗?”

敬新磨打着滚,婴啼不已。李存勖大怒,一把扯住张承业的前胸,两眼涨满了红丝。张承业毫无惧色,说:

“大王方在河北获胜,朱梁未灭,就骄横起来,还想不想成大事了?”“我——”李存勖气得把剑一举,就在这时候,堂外传来刘、曹二位太夫人的同声呵叫:

“亚子不得无理!”

李存勖是孝子,吓得忙把剑扔了。李继岌见两位祖母来了,撒腿转过堂后跑了。敬新磨也一骨碌爬起来,和几个伶人一起夹尾巴狗似的从堂后溜了。两位太夫人一进堂,李存勖忙跪下迎接,他的生母曹夫人举起手中拐杖上去就给了他七八下,李存勖慌得叩头不止。曹太夫人气得颤巍巍地说:

“张公一心辅国,你竟敢对他无礼?”

李存勖忙说:“儿喝醉了,有迕(wǔ午)七哥。”

“你还不向张公谢罪!”

李存勖转向张承业叩头说:“我酒后有失,迕犯七哥,请七哥宥我!”说完,命人拿过酒来,“七哥,请痛饮三杯!”

张承业愤怒不消,站在一边把头一扭。李存勖连喝了四杯,张承业一杯也没喝。刘太夫人说:“我儿亲自为张公奉觞!”

“是!”李存勖亲自端来酒杯,站起来到张承业面前,低声下气地说:“七哥如不饮,太夫人又要责罚我了。”

张承业这才接过酒,叹了一声。刘夫人上前赔笑说:“张公再不消气,我也给你下拜了。”说着就要拜,张承业一撩袍咕咚跪下了,说:“臣安敢受太夫人拜!”说完,把酒一饮而尽。

曹太夫人上前请张承业起来,说:“张公乃晋之忠臣,奉公克己,功劳大矣!今后,小儿有误失,自管申饬!”

张承业躬身答着:“臣愿大王以大事为重,灭却朱梁。”说完,老泪横流了。

几天后,李存勖要授张承业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之职,并封为燕国公。张承业坚决辞谢,说:

“臣本唐臣,奉天子命监河东军。愿为监军以终身——不敢忘故主、前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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