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明遇上大清：坚城松山——啃不动的硬骨头

崇祯十一年（1638）十月初十，为配合已经深入明朝腹地的多尔衮、岳托所部清军，皇太极亲自率军进攻山海关，牵制正面的关宁军。随同出征的有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硕裕亲王多铎、贝子硕托、固山贝子博洛，还有“三顺王”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皇太极兵分三路，令济尔哈朗、硕托率镶蓝旗、镶红旗护军，从宁远、前屯卫之间进兵；令多铎、博洛率正白旗、正蓝旗护军，从锦州、宁远之间进兵；皇太极亲自率领主力从义州大路进兵。

清军的第一个进攻目标就是吴三桂督建的戚家台堡。十月二十四日，皇太极大军来到戚家台堡，但他并未急于攻城，他在等他的攻城大杀器——红夷大炮。4天后，孔有德率领的炮兵部队赶到，来了之后也不多说，将火炮一字排开，对准戚家台堡就是一阵猛轰。戚家台堡只有1000多军民，虽有火枪弓箭，却没有红夷大炮，只能被动地挨炮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当天戚家台堡就宣告陷落。清军终于掌握了新的攻城模式，大炮猛轰，步兵冲锋，骑兵阻击，新的套路形成了，明军的噩梦就开始了。

接下来，清军如法炮制，锦西、锦南等众多台堡先后被清军用大炮轰开。

十一月初一，另一支汉人部队在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马光远率领下连续攻占李云屯、开州屯等屯堡。

石廷柱、马光远也是有名的汉官，他们投奔皇太极的时间比“三顺王”还早。石廷柱原是王化贞手下的广宁守备，王化贞败走山海关，他却没走，直接投敌，隶属汉军正白旗。马光远比石廷柱晚几年，己巳之变时，马光远是明军参将，后金军攻占永平，他阵前投敌当了降臣，被编入汉军正蓝旗。

皇太极称帝前，汉军将领上表劝进时，列名的主要有5个，其中就有他俩，另外3个不用说您也能知道，就是“山东三矿徒”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清军优待汉官，这时终于收到了回报。

本来皇太极这次出兵最初的目的就是牵制明军，使明军不能入关增援，没打算攻城，但也许是仗打得太顺手了，得意忘形的皇太极胃口也大了，不满足于进攻边屯小堡，也想打打比较大的城市。十一月初的一天，探马来报说中后所的城墙年久失修，已经有多处坍塌，此时去打易如反掌。

被接连的小胜冲昏头脑的皇太极想都没想就带人去了。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这句话是多么有道理。

皇太极亲率大军进攻中后所，还特意带上了攻城利器14门红夷大炮。多铎很想在自己老大面前表现表现，第一个率兵冲了上去，很怕别人跟他抢功，结果却事与愿违，直接撞在了南墙上。

明军中后所的守军虽然只有3000多人，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之前大练兵的成果也初步收到回报，明军的战斗力明显增强。清兵抬着云梯来攻城，明军从容应战，远了用炮轰，近了用火枪射。清军成批地倒在城下，这下多铎可惨了，弄巧成拙，在老大眼皮子底下打了一个大败仗，想谎报战功都没机会了。皇太极也很郁闷，只好打道回府，回家过年，等明年再来。

第二年，崇祯十二年（1639）二月，皇太极果然来了。显然，因为上次攻城受挫，皇太极这个年都没过好，还没开春就急吼吼地来了。这次，皇太极依然亲自带队，但来的人稍有不同，上次表现不好的和硕裕亲王多铎等人没来，来的是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固山贝子尼堪、固山贝子罗托，整个换了一批，八旗子弟轮番上阵，但降将还是老面孔，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还有马光远跟石廷柱。降将里比较能打的也就这些人。

皇太极这次没攻锦州，而是率军越过锦州，进攻松山、塔山和连山。其中，阿济格率满洲精锐四旗护军进攻塔山、连山，孔有德等人率领的汉人部队进攻松山。

松山守将金国凤不久前刚刚升官，之前还是参将，现在已经是副将了，但守军的兵力较之前没有增加，反而有所减少，从前是6000人，现在只有3000人。显然，清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又有攻城利器红夷大炮。皇太极信心满满，他亲自登上松山城南的山岗察看地形，并明确指示孔有德等人，先别急着爬城，用炮轰，等炮火将城墙轰开缺口，再往里冲。

孔有德等人领会了老大的意图，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干活，将带来的火炮一字排开，对准松山的南城就是一顿猛轰，在炮火的轰击下，城上的楼堞城垛多半毁于炮火，但城墙并未受到大的损伤。守城明军表现出了极佳的心理素质，尽管城上砖石横飞、硝烟弥漫，但明军训练有素，并不慌乱，这跟指挥官平时的严格训练分不开，将是军中之胆，守将金国凤镇定沉着，增加了明军的守城信心，全军号令统一，各就各位。城上明军的火炮也猛烈开火，轰击清军在城外的炮兵阵地，也炮击攻城的清军步兵、远处的骑兵，明军的红夷大炮射程远、威力大，清军被轰得血肉横飞，城下躺满了清兵的尸体，皇太极再一次领教了坚城大炮的厉害，眼前的景象触发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持续的炮战进行了两天，清军顶不住了，先撤了下来，带来的弹药也快打光了，他们估计明军跟他们也差不多。于是，第三天，清军步兵蜂拥而上，开始架云梯爬城。清军竖起的云梯被推倒了一个又一个，但新的很快又竖起来，清军强行爬城，可刚爬到垛口就被明军用长枪从云梯上挑落，被明军用长枪刺杀的清军接二连三地从云梯上跌落。

见强攻难以取胜，皇太极紧急召集众将开会，研究对策，孔有德等人纷纷表示，几天炮战下来，弹药消耗极大，再打下去，必须马上派人回去取弹药。对此，皇太极表示认同，可回去取也需要时间，山高路远，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第四天，皇太极再次召集众将开会，议题还是攻城，这仗怎么打，这城如何攻。

老大急了，手下的几位降将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深感羞愧，有负老大的信任。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马光远、石廷柱几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有了主意——挖地道——上面攻不上去，那就从地下来。相信此刻正“奋战”在中原战场的李自成听了也会面露微笑，深表赞同的同时又投来轻蔑的一笑，这群傻狍子，终于开窍了，老子用这招都好几年了，你们才想起来啊！

皇太极听了不禁喜上眉梢，对几人一顿猛夸，不愧是矿工出身，很好，很好！现在是发挥你们专业优势的时候了，哥儿几个，甩开膀子干吧。说起来，挖地道的确是矿工的看家本领，而且他们挖地道的功夫比操炮的技术更熟练，也更专业，毕竟干了那么多年，经验丰富。

不过，挖地道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挖，明军发现了，肯定会做防备，所以，一切都在悄悄进行。清军在正面佯攻的同时，地道也在持续向前掘进，而松山城里的明军对此并不知情。

眼看清军的奸计就要得逞，危急关头援兵来了。派援兵的人是锦州守将祖大寿。但祖大寿派来的援兵并不多，只有300名蒙古兵。

300名蒙古兵趁着夜色，冲开清军的拦阻，进入松山城，在往松山突击的路上意外发现了清军的小秘密，并立即报告给主将金国凤。

松山守军立即进行封堵，清军的地道战又失败了。打到四月中旬，深感攻守两难的皇太极不得不下令罢兵退回沈阳。沈阳城中的百姓以女真人居多，不少是出征军人的家属，这次远征并未如以往那般满载而归，反而损兵折将，死的还多是久经战阵的女真兵，因为阵亡的人过多，那些天，沈阳城里哭声震天。

松山大捷！捷报传到北京，崇祯皇帝大喜过望，崇祯已经习惯了听败报，不期而至的胜利，令崇祯久已灰败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当即下令晋升金国凤为团练总兵，世袭锦衣卫千户。

松山的惨败令皇太极刻骨铭心，也加深了他对坚城大炮的畏惧，并影响了他此后的排兵布阵。攻坚不是清军的长项，即使有了红夷大炮，明军选择坚守，清军的胜算依旧不多。在接下来的锦州之战中，皇太极沿用了大凌河之战时的老套路，长期围困，围点打援。皇太极即将面对的对手是祖大寿，战术是老套路，连对手都是老对手。

松山大捷令明军士气大振，但祖大寿明显感觉出了越来越浓的战争气息，松山的硝烟还未散尽，祖大寿请求增兵的奏章就送到了北京。

朝廷的反应更快，清军四月撤走，朝廷的大军五月就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