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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对手,成就梦想的另一只手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15 22:33:46 0

英雄的归宿

在王朝更替的历史中,被记住的永远只是那些最后的胜利者。而那些曾经与胜利者并驾齐驱的失败者都一一被王朝的历史湮没。最后的胜利者就如同金字塔的塔尖,而那些失败者则在不经意中成了金字塔的塔基。

隋末唐初,起事者风起云涌,最有资格与唐叫板的是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结果这三家在几轮下来都退出了历史舞台,三个人各有各的死法:李密死于唐军的伏击战;王世充死于独孤修德复仇的刀下;而窦建德则被斩首于闹市,他们都曾经怀揣统一天下的梦想,然而最后都以横死收场。

实际上从唐朝的历史来看,李渊这个皇帝当的其实挺郁闷。武德年号总共延续九年,前六年几乎都在平叛。在这六年里,军事就是最大的政治,李渊的政府严格意义而言就是一个临时的军事管制委员会。

李渊用了六年的时间基本平定国内,而此时主要的矛盾已经从国内转移到家内。太子建成、秦王世民、齐王元吉,三个都是他最爱的儿子,都是出自射箭定亲的窦氏,手心手背都是肉。于是一个最大的难题就出给了李渊,三个儿子互斗,李渊你这个裁判怎么当呢?

从武德六年到武德九年,这个问题困扰了李渊将近四年,这是幸福的烦恼,也是无法解脱的烦恼。

先不去说李渊的烦恼,还是集中说说一批割据势力的结局。毕竟他们也是历史的组成部分,唐朝的兴起还要感谢这些倒霉的失败者。

前面已经说到李密、王世充、窦建德各有各的死法,实际上在那个乱世还有一些名字也值得一提,他们都曾经是李唐王朝的对手。

对手,成就梦想的另一只手。

可以称为李唐王朝对手的还有薛举、刘武周、李轨、萧铣、杜伏威、李子通、辅公祏、徐圆朗、林士弘等人,这些人各有各的死法。

薛举:病死,子薛仁果接替,战败投降李世民被斩首

刘武周:投奔东突厥后试图逃回马邑郡被东突厥处决

李轨:被部将安修仁兄弟劫持,解往长安被斩首

杜伏威:投降李渊后位置显赫一时,于武德七年二月暴卒

李子通:武德四年投降后试图再叛被处斩

辅公祏:矫杜伏威令反叛,失利后被乡村流浪汉斩杀

徐圆朗:响应刘黑闼起事失败后,被乡村流浪汉所杀

林士弘:病死

萧铣:主动投降,被斩首

这些人中影响力最大的当属萧铣、杜伏威、辅公祏,这三个人值得细细的说道一下。而这三个人恰恰又与一位名将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位名将就是差点被李渊斩首的李靖。不过等到李靖平定萧铣和辅公祏后,李渊对李靖彻底刮目相看,兴奋之余对李靖大加赞赏,“李靖真是萧铣和辅公祏的克星啊,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也赶不上他!”。(上深美靖功,曰:“靖,萧、辅之膏肓也,古之名将韩、白、卫、霍,岂能及也!”)

皇亲国戚萧铣

还是按照灭亡的先后顺序来吧,先说说萧铣。

萧铣,说起来也是皇亲国戚,不过这个皇亲国戚就有点久远了。萧铣的皇族血脉是从南梁论的。南被陈灭国之后,梁的皇族又先后寻求西魏、北周的庇护,并在江陵建立了小朝廷。公元587年由于南梁太师萧岩怕被隋朝灭国,索性带领文武百官以及百姓十万人逃到了陈国。隋文帝杨坚借着这个由头将南梁彻底灭国,而萧岩在陈被灭后又被找了后账,尽管投降还是被杀。

这个萧岩就是萧铣的祖父,南梁宣帝的儿子,也就是说萧岩与萧皇后的父亲萧岿是亲兄弟,而萧铣论辈分应该叫萧皇后一声姑姑。(辈分总算弄明白了)

尽管萧铣也算皇亲国戚,不过那是前朝的。前朝的皇亲国戚就是过期钞票,看着挺好,就是不实用。因此萧铣这个前朝皇族从小过得是孤苦伶仃的日子:靠帮人写信为生,每每写到信的末尾,还要按照写信人的要求加上一行字,“请恕字迹潦草!”

等到隋炀帝杨广登基之后,萧铣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机,姑姑萧皇后给他谋了个差事——罗川县令。这下会写“同意”两个字就可以了,总算不用再靠替人写信谋生了。

如果不是时局的变迁,萧铣还会继续当他的县令,效忠他的姑父杨广。然而世事变迁不由人意,大业十三年时势将萧铣推上了历史舞台。

自立为王

大业十三年,隋朝大地流传着一种病,“叛乱”。

“叛乱”这种病在王朝末年很盛行,杀伤程度甚至比霍乱还要凶猛,这一年巴陵郡的一群士兵也染上了这种病。

校尉董景珍、雷世猛,初级军官郑文秀、许玄彻、万瓚、徐德基、郭华、张绣等人也想学翟让、李密起义,他们也想在隋朝的大蛋糕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经过大家协商,众人准备推举校尉董景珍为首领,没想到董景珍却拒绝了。

不过在董景珍拒绝的同时,他又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罗川令萧铣。

董景珍说:“我出身卑微,就算打着旗号大家也肯定不愿意追随。要是想找个领导者,那必须是众望所归的人。我看罗川县令萧铣不错。又是梁朝皇室血脉,为人宽厚,有几分梁武帝的风范。我又听说皇帝想要重用萧铣,而且隋朝的官阶称呼,都带有梁国的影子,这是萧家欲要发达的意思。今天请他做我们的领导者,既顺应天命,又顺应人命。”

董景珍的话一半是实话,一半是忽悠。然而众人还是相信了董景珍的话,他们同样认为具有皇亲国戚血脉的萧铣是个不错的领袖人选。

萧铣接受大家推举的过程其实很有传奇色彩,这个过程也昭示着一个王朝末年的无序。

董景珍向萧铣传递了拥立之意后,萧铣的皇亲国戚血统瞬间就在体内产生了作用。在他看来,南梁虽小,可也是一国。当初隋文帝贪图南梁国土灭了梁国,实在不讲究。所以萧铣这种流淌着梁国皇族血液的后人一定要想方设法为祖宗雪耻。隋朝大乱,正是天赐良机。

复国念头既起,萧铣立刻着手招兵买马,几天下来聚集了几千人。不过这几千人是他以隋朝罗川令的身份招募的,用途是防范流窜的贼寇。

说贼寇,贼寇就来。常在颍川流窜的贼寇首领沈柳生率领人马流窜到罗川地面,萧铣习惯性的与沈柳生交了一次手,结果首战不利。被推为“首领”之后,萧铣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走势,是作为隋朝的罗川令坚持到底呢,还是以前朝皇族的身份复辟呢?

通过比较,萧铣发现,隋朝这个名头已经高度贬值了。以前“尊隋”是流行口号,现在“反隋”才是主流。既然如此,还是放弃隋朝的名号,自立门户吧。萧铣因谓其说:“岳州的豪杰们第一次讨论起义的大事,并且奉我为主。现在朝廷残暴,天下都叛乱了。就算我一个人想保住隋朝也肯定不行的。况且我的先人在这里建国,要是按照先人祖辈的意思,我一定得建立起梁国。”

属下什么反应呢?众皆大悦。由此可见,王朝末年“反”比“尊”更有号召力。

从这一天起,隋炀帝杨广的内侄萧铣开始自称梁公,改隋服色,建梁旗帜。仅仅五天,前来归附的已达数万人。

搞笑的是,萧铣改服换旗之后,他与贼帅沈柳生的交战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为什么呢?因为萧铣的立场已经变了。

以前萧铣尊隋,沈柳生反隋,因此两人要交战,现在萧铣也反隋了,死敌已经变成了同盟军。

经过盘算,沈柳生决定率众归附萧铣,因此他被萧铣任命为车骑大将军,跟随萧铣一起去接收巴陵郡(岳阳——董景珍等人占据的城池)。

从这一刻起,萧铣走上了自立为王的道路,一个前朝的皇亲贵族从此怀着复国的梦想走上历史舞台。

然而,事实证明,自立为王这种高难度的工作并不适合萧铣。

同李世民相比,李世民的双手既可杀敌,也能治国,而萧铣的双手,只能用来写字。

定时炸弹——内讧

梁公萧铣刚到巴陵郡城下,一个难题就迎面而来。这个难题很多人都解决不了,包括李密,包括萧铣。

什么难题呢?内讧!

萧铣到了巴陵郡下,按照约定,董景珍派徐德基、郭华等人出城迎接。还没有接到萧铣,先接到了沈柳生。徐德基等人表现出最大的热情,没有想到沈柳生却生出了活心思,这个活心思也很简单,“进了城,我沈柳生往哪里摆呢?”

沈柳生对他的部下说道:“我最先支持梁公,论功应排在第一,可现在岳州兵多将广,职位比我要高。我若是进城,肯定成为他们的手下。还不如将徐德基给杀了,捉拿其他的首领,然后我们自己迎梁公进城。”

说白了,沈柳生想独占拥立之功,将来萧铣一旦成功,他就是不可多得的重臣。

下定决心后,沈柳生与随从一起干净利落地杀掉了迎宾的徐德基等人,然后再去找萧铣汇报。听完沈柳生的汇报,萧铣大怒:“今天本想起兵谋大事,你们却自相残杀起来,我是没能力领导你们了。”说罢走出营门,作势要走。沈柳生见状,赶紧伏地请罪,一再请求萧铣饶恕。萧铣心一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然而萧铣和沈柳生以为这一页翻过去了,董景珍却一直耿耿于怀。在萧铣进驻巴陵郡之后,董景珍又在萧铣耳边嘀咕了一通。主题就是说沈柳生为贼已久,凶残成性,现在不杀,将来后悔!

听董景珍说的如此吓人,萧铣也没有了主意,最后脑子一热,得,那就杀吧。

不久董景珍就在巴陵郡城内斩杀了柳生。从这一刻起萧铣部下的杀人食物链已经悄悄形成,这条杀人食物链是萧铣没有驭下能力的表现,也是萧铣小王国的定时炸弹。

还没建国,就背上了定时炸弹,萧铣,够背的。

斩完沈柳生,萧铣筑坛于城南,燔燎告天,自称梁王。当时有人应景给萧铣上报了发现异鸟的祥瑞,为图个吉利,萧铣建元为凤鸣。第二年,萧铣自称皇帝,署置百官,一切依据当年梁朝制度。随后遣其将杨道生攻陷南郡,张绣平定岭表,东至三峡,南尽交趾(越南),北拒汉川,全部归附萧铣,总兵力四十余万。萧铣的梁国已经初具规模。

岑文本

公元618年,萧铣从巴陵郡迁都江陵(今湖北荆州)修复园庙。在他看来,定都江陵才算是彻底复国。定都江陵后,萧铣得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贞观年间声名显赫,这个人是谁呢?岑文本。

说起来隋末唐初有一个现象非常值得注意,那就是起义军首领多数身首异处,而起义军首领的幕僚却有很多人在乱世中保全性命,在治世中风生水起。这些人中有几位颇为有名,比如魏征,比如褚亮,比如岑文本,比如李纲。

魏征早年追随元宝藏,后来追随李密,还给窦建德打过短工,就是这样一个经历复杂的人在贞观年间成为李世民的重臣;

褚亮的经历也很奇特,早年跟随过薛举,还曾经忽悠过薛举投降唐朝。薛举父子入地,褚亮却得到了李世民的青睐,不仅褚亮自己成为“十八学士”,儿子褚遂良还成为李世民的托孤大臣;

岑文本同样如此,在萧铣的手下他是中书侍郎,萧铣亡后,他归顺了唐朝,在贞观年间也成为李世民的重臣;

李纲这个人经历同样奇特,隋末变乱之前他是隋朝的尚书右丞,后来被中亚商人何潘仁领导的起义军劫持就变身为何潘仁的幕僚。有一次何潘仁派李纲向李渊汇报工作,结果被李渊赏识,留下做了丞相府司录,武德二年,文武百官业绩考核,李纲高居第一。

这些人的经历说明什么呢?或许可以用培根的话解释,“知识就是力量!”

食物链

然而同样有知识的萧铣却没有力量,他缺少的是做王者最需要的驾驭力量。在他的治下,复国的南梁经过了短暂的辉煌,迅速走向了下坡路。而他一手导演的杀人食物链,则在大将之间不断上演。

萧铣的手下都是趁乱起兵,这些人平时蛮横骄纵,多专杀戮。萧铣这种拿惯了笔的人自然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冥思苦想之后,他想出了一招:罢兵营农。

“罢兵营农”往好听说是分散士兵从事农业生产,往难听说就是以营农为名解除将帅们的兵权,这下就触了大将们的霉头。“罢兵营农”前他们还是手握兵权的大将,“罢兵营农”后他们就成了光杆司令。

拥立有功的大司马董景珍之弟当时也是一名将军,将军瘾没过几天,就被萧铣以罢兵营农的名义遣散了三军士兵,这让董将军非常不爽。眼睛一转,造反吧。结果反没造上,就被别人告了密,董将军就只能到地下去带兵了。

诛杀了董景珍之弟,萧铣也没忘了安抚董景珍。声明此事就此了结,一切与董景珍无关,然而人心的猜疑岂能是一个声明就消除的呢?

此时董景珍正镇守长沙,萧铣又给董景珍下了一纸诏令,征召他回江陵报到。这一召就让董景珍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召让董景珍忐忑不安。万般无奈就与唐赵郡王李孝恭取得了联系,表明了投降诚意,结果这件事又让萧铣知道了,麻烦更大了。萧铣随即下令,命令齐王张绣(当年董景珍的同盟之一)进攻长沙,处理大司马董景珍。

面对咄咄逼人的张绣,董景珍试图用言语说动,董景珍谓张绣说:“‘前年醢彭越,往年杀韩信’,卿岂不见之乎?奈何今日相攻!”董景珍的意思是说,不久前把彭越剁成肉酱,之后又把韩信给杀了。诛杀功臣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那条杀人的食物链还在延续,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粗人张绣不答,进兵围之。董景珍溃围而走,为其麾下所杀。

董景珍虽死,然而他的话却是对的,南梁小朝廷的诛杀食物链还在继续,很快就延续到了齐王张绣。处理完董景珍后,张绣回到江陵就当上了尚书令,然而尚书令是他一生的顶点,同样也是终点。

不久张绣恃勋骄慢,专恣弄权,萧铣对其厌恶至极,随即授意他人,杀!

就这样,诛杀的食物链一直在延续。大臣相次诛戮,老朋友之间都互相猜忌,有很多人都反叛了。萧铣控制不了局势,兵势益弱。

克星李靖

就在这个时候,萧铣的克星李靖来了。

都说猫有九条命,如果人生有前世,那么李靖的前世可能是一只猫。

当年李靖自费从马邑郡到大兴告发李渊,后被困在大兴城内。大兴城城破落入李渊手中,如果没有李世民说情,李靖已经死过一回了。

现在,进攻南梁,李靖又一次遭遇了险情,不过这次险情他当时并不知道。

李靖一直在寻找进攻南梁的合适时机。因为无机可乘,李靖就一直观望等待。然而这一观望惹怒了李渊,在他看来,李靖并没有完全效忠李唐王朝。恼怒的李渊给硖州都督许绍下了一道密旨:斩!幸亏许绍深爱李靖之才,顶着抗旨的压力保下了李靖,不然李靖又得死一次。

时间推进到武德四年九月,李靖迎来了总攻的机会。赵郡王李孝恭出任大军统帅,李靖代理大军参谋长(摄大军长史),大军将从夔州顺长江东下。此时遇到了一个难题:江水暴涨!

在其他将领看来,江水暴涨,行舟艰难,不如等水势稍缓再行出军。然而这个意见遭到了李靖的反对,在他看来兵贵神速,此时大军刚刚集结,萧铣还没有得到消息,理应趁着猛涨的水势东下,直取江陵。

李靖是对的,此时的他始终在心中默念四个字,“出其不意”。

两军对垒,知己知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其不意。

随即赵郡王李孝恭及李靖率巴蜀兵从夔州出发,沿流而下;庐江王李瑗从襄州道,黔州刺史田世康向辰州道,黄州总管周法明向夏口道四军齐发,直指萧铣。

果不出李靖所料,萧铣自以为长江水势暴涨,行舟不易,竟然丝毫没有防备。李孝恭与李靖一连攻陷荆门、宜都,进驻夷陵。此时南梁才派出文士弘驻守清江设防,然而一切都晚了。

李孝恭、李靖首战击退文士弘,俘获战舰三百余艘,梁军死伤以万计。李孝恭一直追逐文士弘到百里洲再次将其击败,南梁江州总管盖彦举以五个州向唐军投降。

此时李孝恭已经率军兵临江陵城下,萧铣一点兵,傻眼了,宿卫兵士仅仅数千人。

不是号称四十万吗?人都哪去了?

哪去了?罢兵营农,分散光了,数十万梁军分散在长江沿岸,岭南之地,想集中,至少半个月。

没办法,先拿这几千人守城吧。

空船计

兵临城下,李孝恭想顺势攻城,而李靖却不同意。在李靖看来,守城士兵多数是乌合之众,刚开始守城必定士气高涨,此时不能攻城。而如果缓一天攻城,这些纪律不严的士兵必定会精神分散,士气减弱,那时才是攻击的最佳时机。

然而这些话李孝恭都听不进去,他想的是一战功成,随即李孝恭率精兵出击,李靖率剩余部队留守大营。

战事果然如同李靖所料,李孝恭久攻不下,反而被城内的守军打了反击。唐军攻城的士兵纷纷败退,而南梁的军队就势反扑了过来,形势非常危急。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南梁军队的低素质给了李靖难得的机会。李靖惊奇地发现,南梁的军队不进攻了,反而就地抢劫唐军的各种军用物资。有抢粮草的,有抢兵器的,总之没有一个人空着手。李靖眼睛扫过,这些士兵全都在肩扛手提,每个人都是满负荷,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李靖率领留守的士兵全线出击,冲向全部满负荷的南梁士兵。战场形势随即发生了大逆转,南梁士兵放弃军用物资溃散而去,而李靖顺势攻入了外城,顺便占领了城外的码头,在这个码头里,俘获了数千艘战船。

如何处理这些战船呢?李靖和李孝恭组成了统一战线,他们做出了令众将瞠目结舌的决定:所得战船散于江中,随其漂流。

什么?数千艘战船就这么不要了?太败家了吧?再说这样不是又送给敌人吗?

看着疑惑的众将,李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不是这样的。萧铣这个反贼的领地南到岭外,东到洞庭湖。若是贸然进攻,城池还没攻克,他的援兵就到了。那时我军前后受敌,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就算有战船,又有什么用呢?现在逆贼没长沿的州镇,忽然看见残船随江而下,必定会认为萧铣战败,不敢进兵,等得知确切消息,至少十天半月,届时萧铣已经被我们拿下了,想救也晚了!”

事实证明,李靖的策略是对的。当时萧铣的救兵已经到了巴陵(湖南岳阳),看见空空的战船沿江而下,遮蔽江面,皆以为江陵城已破,狐疑不敢轻进。

三国时诸葛亮以空城计退敌,唐武德年间李靖以空船计退敌,可谓愚者各有各的愚蠢,而智者却是一脉相承。

正途?歧途!

大军围城,水泄不通,内无可守,外无可依。萧铣知道自己的复国梦该到了梦醒时分。征求一下中书侍郎岑文本的意见,岑文本给出了两个字,“投降”。

“投降”只有两个字,但却是萧铣一生中最难写的两个字。

然而难写也要写,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南梁百姓。痛下决心的萧铣掩饰着自己的伤感,对文武百官说道:“老天不保佑我大梁,几次都被灭国,这次要是死撑着只会害了城内百姓。怎么可以因为我一个人而让百姓们遭殃?现在城池未被攻破,应该出去投降。希望可以避免唐军的洗掳。大家失去了我,还怕没有其他的君王吗?”

说完这番话,满城哭声一片,在哭声中,萧铣却释然了。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如果所有的苦难可以由自己一个人承担,那又何必再把全城百姓当成自己的筹码?

把手握紧,里面什么都没有,把手松开,你拥有整个天地!

“投降”两个字,自古以来写的都很辛苦,然而写下后,皇帝萧铣倒下了,而仁者萧铣却站了起来,在中国的大历史中,仁者萧铣要比皇帝萧铣光彩的多。

萧铣以太牢(牛猪羊各一)告于其庙,随后率文武百官身穿布衣头裹布巾(缌缞布帻)走到唐军大营门前,说:“应该死的人是我萧铣,老百姓们并没有什么过错。要杀就杀我,请别杀掠百姓。”(仁者本色)

数日后,江南救兵十余万全部赶到。然而一切都晚了,一看皇帝都投降了,十余万救兵随即向李孝恭投降,这些人大部分就是因为被李靖的空船忽悠才姗姗来迟。

现在江陵城已经落入唐军之手,等待江陵城的又是什么呢?虽然萧铣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过失,然而战后劫掠已经成了潜规则,更何况武德年间国家经济不景气,领兵打仗其实没有多少油水,就指着战后劫掠贴补生活呢。

幸好,在江陵城中还有两个明白人,一个人叫岑文本,一个人叫李靖。

岑文本告诫李孝恭,江南百姓在乱世中存活到现在,无不翘首以盼圣君出现。萧铣匆匆投降也是为了放下自己的重担,如果此时纵兵劫掠,恐怕江南民心再也不可收服。

岑文本一席话打动了李孝恭,同时也为岑文本的未来铺好了一条路,可谓利国利民利己。

不纵兵劫掠?到嘴的肥肉没有了。

不抢民也行,要不把南梁那些已经被杀将领的家产没收了吧?那些人抗拒大军,死有余辜,没收家产就算追加惩罚了。

然而这个建议,又被另一个人否决了,这个人就是李靖。

李靖说:“王者之师,理应悼念死者并安抚死者的家属。我们要是与此背道,那并不是好事。”

在李靖的坚持下,没收家产的建议也被否决了。

此后数日,尽管将领们还愤愤不平,然而他们却看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江南各城,闻风而降。(江、汉之域,闻之莫不争下)

这个世界什么最贵?人心。

萧铣投降后被押往长安,高祖李渊数其罪。

随后萧铣被斩于都市,年三十九岁,此时距离萧铣起事,仅仅五年。

其实在乱世中,每个人都在寻找出路,萧铣同样也在寻找自己的出路,然而他却走进了迷途。与萧铣同样有前朝皇族血统的其实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陈叔达,一个是萧瑀。陈叔达是南朝陈国的皇族后裔,萧瑀是南梁的皇族后裔(萧皇后的弟弟)。两个人都在乱世中坚守自己的职责,又在适当的时间里投降了李渊,同时也在唐朝政坛也谋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走出了与萧铣不同的人生轨迹。

书生握笔是正途,书生握刀便是歧途。

无论乱世还是治世,每个人都应该守住自己的道。

手足情深

说完书生意气的萧铣,再来说说杜伏威和辅公祏这对草莽英雄。

杜伏威和辅公祏是发小,都是齐州人,两个人从小就是刎颈之交。杜伏威自小放荡不羁,稍大也不治家业,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生活,杜伏威选择了一个职业:偷盗。

不过偷盗也没有改善杜伏威的生活,他还是非常贫困。这时老朋友辅公祏向他伸出了援手。不过说起来,辅公祏也是个穷人,他又能帮助杜伏威多少呢?

事实上,辅公祏对杜伏威的帮助还是很大的,每隔几天就送给杜伏威一只羊,有一只羊就够杜伏威过好一阵子。然而好景不长,辅公祏的“助人为乐”行为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报了官。

给人送羊还要报官?这还有天理吗?

天理还是有的,因为辅公祏送给杜伏威的羊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偷他姑妈家的,不报官才没天理呢!

辅姑妈气愤之余报告了官府,杜伏威和辅公祏也因此成了官差追捕的嫌疑犯。两个人一着急,就离开了家乡,加入了群盗,从此走上了职业偷盗道路。这一年杜伏威十六岁,辅公祏略大一点,年龄不详。

加入群盗的杜伏威很快显示出超人的胆识和领导才能。每次行动,杜伏威出则居前,入则殿后,众人佩服,共推为主。大业九年,为了寻求更大的发展,杜伏威率领自己的属下加入起义首领左君行的队伍。本想跟着左头领共赴大业,没想到左君行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自觉无趣的杜伏威跟辅公祏一商量,算了,咱还是找个地方,自己单干吧。

声名鹊起

离开左君行,杜伏威转掠淮南,自称将军。在劫掠的同时,杜伏威也没有忘了发展队伍,事实证明,杜伏威很有拉队伍的天赋。

当时下邳有个人叫苗海潮,与杜伏威是同行,也拉了一支队伍聚众为盗。为了收服这支队伍,杜伏威让辅公祏给苗海潮带了几句话,“若公能为主,吾当敬从,自揆不堪,可来听命,不则一战以决雄雌。”话说白了就是你要是觉得能领导我,你就当老大,如果自愧不如的话,就来认我当老大,不服咱就打一仗。

接到战争威胁的苗海潮仔细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最后一拍板,还是你杜伏威做老大。随即率领手下全部归附了杜伏威。

不过也有跟杜伏威较劲的,海陵起义军首领赵破阵就是其中一个,听说杜伏威兵比较少,也就没把杜伏威当回事,跟杜伏威恐吓苗海潮一样,他也强迫杜伏威来拜自己这个“码头”。

令赵破阵没想到的是,杜伏威真的就来了,而且还带着好酒,嘴上还非常客气,看来赵破阵这个老大当定了。赵破阵大喜过望,引领杜伏威进入自己的大营,再召来其他头领一起喝酒,算是收编杜伏威的庆功酒。

然而赵破阵看到的仅仅是假象,杜伏威是来谈收编的不假,不过主语和宾语要颠倒一下。而且杜伏威收编的只是兵,光动嘴不动手的头领他一个不要。酒至半酣,杜伏威动手了,将赵破阵及其几个手下斩于座位,顺势通告全营:你们被收编了,我杜伏威是你们的新老大!

自此杜伏威声势日益浩大,江淮间小盗争来附之,与此同时,杜伏威还走向了“精兵化”。

什么是精兵化呢?就是将精锐全部收为帐下,归自己直接领导。

在杜伏威的帐下,有义子三十余人,这些人都是一些头目,勇猛无比,见了杜伏威不叫老大,叫“干爹”。需要指出的是,此时的杜伏威不过二十出头,叫他干爹的,二十,三十,甚至四十的都有。在杜伏威那里,“干爹”就是一个尊称,与年龄无关。

除了三十多个干儿子,杜伏威还有五千死士,称为“上募”,估计是上等兵的意思。这五千死士杜伏威宠之甚厚,同甘共苦,每次作战,都是上募打头阵。每次战事结束后,杜伏威亲自验伤,伤在身前者重赏,伤在背部者立斩!为什么伤在背部者立斩呢?因为你曾经有逃跑的迹象,不然不会把后背露给敌人!(其实还有一种情况,敌人跑过头了呢?那只能算你倒霉了)

残酷归残酷,不过杜伏威这个人赏罚非常分明。每次作战所获赀财,皆以赏军士,有战死者,以其妻妾殉葬。所以以兵士相争为他作战。所向无敌。

经过杜伏威的调教,这支队伍引起了隋炀帝杨广的重视,皇帝一挥手,右御卫将军陈棱以精兵八千讨之。

按照陈棱的本意,他是不敢出战的,他早听闻杜伏威的凶猛,却没有想到杜伏威更有智谋。面对不出战的陈棱,杜伏威送了他一件礼物:女人的衣服。与衣服同时送达的还有一封信,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陈姥姥,你好!”

智者与愚者的区别在一件女人衣服和一封信上立刻显现,司马懿面对诸葛亮的挑衅坦然穿上女装,而陈棱面对挑衅却选择了出城迎战。这一战陈稜一败涂地,杜伏威名声大噪!

两军对阵,杜伏威亲自出阵前挑战。陈棱的一个部将射中他的额头,杜伏威大怒,指着此人发下一句狠话:“不杀了你,我发誓不去拔箭。”

随即冲向陈稜的军阵,闯祸的部将混入阵中,以为这下就安全了。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杜伏威真的冲了进来,所向披靡,在乱军中居然找到了他,让他拔了箭,然后杀了他。带着那人的首级冲进陈棱的大军中拼杀,杀了数十人,陈棱军大溃败,就自己一个人逃了出去。

与杜伏威相比,辅公祏也是一个狠人,他的军事才能在对阵李子通的大战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时李子通刚刚击败沈法兴,士气正旺,这时杜伏威派辅公祏搅局来了:率领精兵数千渡江挑战李子通。面对辅公祏的挑战,李子通压根没有放在眼里,他的麾下有数万人,兵力对比基本为十比一,十个打一个,打不死还打不残吗?

事实证明,十个打一个不仅没打残,还被对方打残了。为什么呢,辅公祏太狠了。

辅公祏先选出披甲战士一千人,这些人全部手执长刀,成为攻击的第一方阵。在第一方阵的背后,另有一千余人随后,辅公祏给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前队有退却者斩。

辅公祏自领余众,复居其后。等到两军接战时,无路可退的第一长刀方阵与李子通大军以命死磕。而辅公祏也没有闲着,趁李子通疲于招架之际,将手下殿后士兵一分为二,分左右两翼迂回包抄过去。刚才还是一面接战,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多点进攻,再加上长刀方阵有进无退,李子通的数万大军很快抵挡不住,纷纷溃散,一仗下来辅公祏俘敌数千。

有这两个狠人领导,杜伏威和辅公祏的队伍受到了各方面势力的重视。宇文化及江都兵变之后任命杜伏威为历阳太守,没想到杜伏威却不买账,他压根就看不起宇文化及,就更别提宇文化及任命的官职了。

杜伏威这些人虽然叛乱,虽然割据,但从骨子里他们都是渴望正统的,这也是中国大历史中大分裂之后总能愈合的原因之一。杜伏威得到的第一个所谓正统任命来自越王杨侗,杨侗任命杜伏威为东道大总管,封楚王。等到王世充被围之后,李渊遣使招降,渴望正统的杜伏威顺势投降唐朝。李渊随即任命杜伏威为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上柱国,封吴王,赐姓李氏,预宗正属籍;封其子杜德俊为山阳公,赐帛五千段、马三百匹。

封王,赐姓,入皇族宗谱,很多人想到却得不到的,杜伏威想到得到了。至此杜伏威叛乱之心已弱,富贵之心反增。一个人一无所有时无所畏惧,而当一个人富贵在手后就开始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可以说一个人一生的谨慎程度与财富指数密切相关。

原本杜伏威也想在自己的根据地终老,然而随着形势的发展,杜伏威发现,想在自己的老巢终老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武德五年,李世民先攻刘黑闼,再打徐圆朗。两次大战下来,杜伏威恐慌不已,想来想去只有去长安一条路,在天子脚下当一顺民,或许能保一生平安。杜伏威虽然一生草莽,但还是有几分计谋,在去长安之前,他也留下了后手,临走前安排义子王雄诞辅助辅公祏留守淮南根据地。只要根据地在,那么淮南根据地就是杜伏威的永久护身符。

在长安,杜伏威受到了李渊的热烈欢迎,李渊请他坐上御座,以示恩宠,拜为太子太保,仍兼行台尚书令。把他留在京师对他十分礼遇。位置还在齐王之上,皇帝特别宠他。

被别人改变的命运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杜伏威或许可以在长安继续富贵的生活,然而生活注定充满了变数,杜伏威的日子同样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杜伏威到长安首先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这个人就是他的手下败将李子通。李子通在兵败后被杜伏威擒获,被当成见面礼送给了李渊。听说杜伏威入长安当闲职太子太保,李子通的心眼又活泛了,在他看来此时江东局势不稳,如果从长安逃回江东重召旧部,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何必再当李渊的阶下囚呢?

怀着东山再起梦想的李子通带着部将乐伯通一起逃亡,刚逃到蓝田关,就被抓获。这下不用当阶下囚了,直接当烈士吧。

杜伏威在无意中改变了李子通的人生,瞬即他的人生也被别人改变。这个别人就是辅公祏,杜伏威的刎颈之交,杜伏威的亲密无间战友。

就在杜伏威前往长安一年后,辅公祏在淮南根据地发动了兵变。这下彻底撕掉了杜伏威的护身符,淮南根据地一叛,杜伏威对于李渊而言,连鸡肋都不是。

我们不知道淮南兵变后杜伏威如何度日,我们只知道,辅公祏兵变六个月后,杜伏威在长安暴卒。暴卒已经是一出人生悲剧,然而杜伏威的悲剧在身后还在延续。(杜伏威暴卒有一种说法是常年服用一种丹药,超标而死)

在杜伏威身后,李孝恭平定了辅公祏的叛乱。在平叛的过程中,他风闻辅公祏的叛乱自称是受杜伏威之命,这样杜伏威在死后又背上了叛乱的罪名。李渊接到上奏后除去杜伏威官名,籍没其妻子。

悲剧一直延续了三年,直到贞观元年,太宗李世民知其冤,赦之,复其官爵,葬以公礼,此时距离杜伏威(李伏威)暴卒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辅公的二百天

说完了杜伏威的人生结局,再来说他曾经的亲密战友辅公祏。

辅公祏为什么要兵变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杜伏威吗?

理由只有一个,利益面前没有兄弟,无论他们曾经有多亲密。

创业之初,杜伏威与辅公祏亲密无间,形影不离,辅公祏比杜伏威年长,杜伏威以兄对待他。后来杜伏威家大业大,收了三十多个义子,这三十多个义子管杜伏威叫“干爹”,顺口就管辅公祏叫“干大爷”了(军中谓之伯父)。

开始时,杜伏威和辅公祏对于这些称谓都是一笑了之。然而慢慢的,杜伏威发现,自己这个干爹与辅公祏这个干大爷在军中的地位几乎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换句话说辅干大爷的威望已经影响到杜干爹的威望,这可怎么办吗?尽管大家都是兄弟,但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然而偏偏杜伏威和辅公祏是两只公老虎,这下就难办了。

盘算多日,杜伏威对身边的人物关系进行了仔细的分析,最终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干儿子比干兄弟更靠谱!”

随即杜伏威进行了高层改组,任命一号义子阚棱为左将军,二号义子王雄诞为右将军。同时任命辅公祏为仆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外示尊崇,实夺兵权。经过改组,干兄弟辅公祏被踢出核心层,无事可做又怏怏不平,怎么办呢?

辅公祏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找到老朋友左游仙学一样手艺吧,什么手艺呢?修道辟谷。

辅公祏难道改了性了,真的想当道士?其实当道士是假,掩藏锋芒是真,从这一刻起,亲密兄弟已经荡然无存,留在世上的是不共戴天的两个政敌。

等待了数年,辅公祏等到了机会。武德五年,杜伏威前往长安,辅公祏的机会来了。

为了保持淮南基地的安定团结,临走前杜伏威指定辅公祏主持全面工作,同时指定二号义子王雄诞掌握兵权,辅助辅公祏。临走还交代王雄诞:“我进京后,你好好的领导军队,不要让辅公祏起变了。”杜伏威这个布局大家都明白,辅公祏当家不做主,王雄诞做主不当家。说白了,在杜伏威那里,干儿子还是比干兄弟靠谱。

然而杜伏威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没有安排好王雄诞的智商。

杜伏威走后,辅公祏的朋友左游仙开始游说辅公祏兵变,经过游说,辅公祏表示同意。然而仔细一想兵变根本没有条件,兵权都握在王雄诞手里,辅公祏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没有兵怎么兵变呢?很简单,夺兵,从低智商的王雄诞手中夺兵。

辅公祏随即伪造了一封密函,这封密函是以杜伏威的口气写给辅公祏的,在密函里杜伏威对义子王雄诞的忠心产生了怀疑,并嘱咐辅公祏时刻留心,注意防范。在辅公祏的传播下,这封密函就成了公开信,淮南基地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情。这让王雄诞很恼火,也很没有面子,一生气,一上火,王雄诞装病撂挑子不干了。

王雄诞的智商太低了,怎么就不知道世上还有两个字叫“离间”呢!

趁着王雄诞装病撂挑子的工夫,辅公祏马上收回兵权,控制了大局,随即又发布一道密函,声称是杜伏威写的,信的大体内容是,“兄弟们我回不来了,你们自己好好干吧!”

这封信一出,淮南上下彻底砸了锅,本来起义军与官府的信任度就很低,再加上谣言一散播,淮南马上就从归附转为叛乱。淮南根据地从此不再是杜伏威的护身符,而只是辅公祏的起事的筹码。

起事之前,辅公祏还征求了王雄诞的意见,此时王雄诞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上了辅大爷的当。面对辅公祏的招降,王雄诞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智商,“现在天下刚刚稳定,吴王杜伏威又在京城长安。大唐的兵力雄厚,所向无敌,你为什么要自我灭族的事去干呢?我即便只能求死,也不敢跟着你干。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逆贼了,最多撑不过一百多天。”随后,王雄诞被干大爷绞杀,为自己的一生划上了一个结。

尽管王雄诞的智商不高,然而他最后的话却是对的。此时的辅公祏起事,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天时。历史已经到了武德六年,起事已经不再是起事了,而是叛乱!以淮南一隅,又怎么能和唐朝的兵锋相争呢?

王雄诞预言辅公祏叛乱顶多维持一百天,实际上他错了,大错特错了,人家辅公祏的叛乱维持了二百天,整整比他预言的多一倍呢!

然而一百天跟二百天相比有意义吗?变的只是天数,不变的是失败的结局。

武德六年八月,辅公祏在丹阳登基,自称皇帝,国号宋。修缮南陈故宫自己入住,署置百官,任命道友左游仙为兵部尚书,大修兵甲,转漕粮馈,在淮南正式另起炉灶,与李渊分庭抗礼!

至此,辅公祏称帝,彻底把当年的刎颈之交杜伏威推向了尴尬之地。六个月后,杜伏威在长安暴卒,死因不明。对杜伏威莫名其妙的死因,辅公祏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

当年偷羊赠兄弟,如今以死赠政敌。十二年共同起事的时光,磨灭的是兄弟之情,不灭的是利益之争。

称帝的辅公祏并没有多大作为,上任后的最大业绩可以总结为两条:一场小胜,一场暗杀。

被辅公祏小胜的是他的一个老对手,也是老朋友,不经打的沈法兴。当时沈法兴盘踞毗陵,辅公祏领兵攻打,逼着沈法兴又搬了一次家,仅此而已。

一场暗杀呢,就是暗杀唐朝黄州总管周法明。当时周法明正在战船上设宴请客,辅公祏委任的西南道大行台张善安趁机派出了刺客。刺客们划着捕鱼的小船接近了周法明的战船,战船上的警卫竟然熟视无睹,以为只是渔民正常的捕鱼,却没有想到黄州总管周法明才是他们要捕的鱼。趁着警卫松懈,刺客们一跃而上,将喝得面红耳赤的周法明斩于座前。

让你在工作时间喝酒,该!

除了这两条战绩,辅公祏的业绩实在提不起来,然而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做业绩,因为仅仅半个月后,李渊下达了围剿令,赵郡王李孝恭、岭南道特使李靖、怀州总管黄君汉、齐州总管李世勣四路出击,围剿辅公祏。

都说率军出征讲究个好彩头,实际上这次出战,李孝恭却遇到了一个极坏的坏兆头。

临近出发,李孝恭宴请诸将,大家以水代酒,清水端上来了,初时不以为意,瞬间诸将脸色大变,为什么呢?刚才还清澈见底的水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凶兆!绝对的凶兆!

诸将面面相觑,李孝恭却举止自若,微微一笑:“这是辅公祏人头落地的征兆!”(此乃公祏授首之征也)言毕,饮而尽之,众皆悦服。

凶兆变为吉兆,关键取决于每个人的心态。

到武德七年,辅公祏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正月十一日赵郡王李孝恭攻破枞阳,一个月后攻破鹊头镇,二月二十二日行军副总管权文诞攻破枚洄等四镇。三月十六日李孝恭攻克梁山等三镇。五天后安抚使任瑰攻克扬子城,广陵城主龙龛降。

此时辅公祏将宝押在了博望山和青林山,在这里他布下了重兵,这是他最后的防线,也是最后的筹码。辅公祏部将冯慧亮、陈当世将舟师三万屯博望山,陈正通、徐绍宗将步骑二万屯青林山,并在梁山长江两岸拉起铁索以断江路。

此时李孝恭与李靖率领水师已经到达舒州,李世勣率步卒一万渡过淮河,攻克寿阳,抵达硖石,各路唐军蜂拥而至,然而却遇到了一个难题:守将冯慧亮坚守不出。

冯慧亮借助山势,坚守不出,唐军就是饿狼,也无法对着冯慧亮这个刺猬下口。怎么办?难道就让这个刺猬猖狂?

李孝恭想到了李世民的老办法,不急,先断了他的粮再说。

摸清了冯慧亮的运粮通道后,李孝恭出奇兵断了冯慧亮的粮道,如此一来,冯慧亮的粮草只减不增,断粮迹象已经出现。然而即使这样,冯慧亮还是坚守不战,看样子是宁可饿死,也不战死。难题又扔给了唐军,不能就在人家的家门口傻等啊!

李孝恭召集众将商议,众将一致建议采用蛙跳战术,绕过博望山和青林山,直指辅公祏的老巢丹阳,只要打下丹阳,冯慧亮自会投降。诸将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李孝恭刚准备同意,李靖站起来反对,大家这才发现蛙跳战术断不可行,若勉强为之,定是自寻死路。

李靖说:“辅公祏虽在此布置水陆二军精兵,然而留守的不少,现在博望山尚不能攻克,辅公祏凭借坚城,岂能轻易攻取?进攻丹阳若一时半月打不下来,冯慧亮等尾随我军,届时腹背受敌,这就很危险了。”

看来蛙跳战术定不可行,那么怎么让冯慧亮这只刺猬露出肚皮呢?李靖支出一招:羸兵挑战,精兵伏击。

羸兵挑战就是安排老弱病残的士兵前去叫阵,诱使对方出兵,等对方倾巢而出时,精兵伏击,一举歼灭。这一招如果用在正规军身上可能不好使,然而用在辅公祏的杂牌军身上,还是很管用的。

李靖派出一批老弱残兵挑战,果然将冯慧亮的大军引到了伏击圈,追击的士兵被杀得七零八落。此时冯慧亮的后续部队又源源不断地赶到,战事的胜负还未为可知,然而唐军中有一员大将摘下自己的头盔向冯慧亮的大军喊了一声:“你们不认识我吗?谁敢过来。”

这个人是谁呢?冯慧亮的大军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认识,这个人原本在淮南名气就很大,他就是杜伏威的头号养子、左将军阚棱,此时他的身份是唐左领军将军。

阚棱一声大喝,冯慧亮再也收束不住,军中有很多人是阚棱的旧部,听到他威风凛凛的这声大喝,有的下拜,有的干脆放下武器转身逃跑,冯慧亮大军瞬间溃散,军心再也无法收束。李孝恭与李靖乘胜追击,博望山、青林山两道防线一起崩溃,冯慧亮、陈正通逃往丹阳,士卒死伤一万余人。

无处可逃

至此,最后的防线已被突破,丹阳已成孤城。虽然辅公祏手下还有数万士兵,然而数万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只要拉一下弓弦,哗啦啦就能倒下一大片!

李靖率军先到了丹阳,大惊失色的辅公祏不敢固守,居然拥兵数万放弃丹阳城向东而去,计划与道友、兵部尚书左游仙在会稽(浙江绍兴)会合。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烦人的李世勣居然一直在身后追赶的不依不饶!

好不容易跑到了江苏句容,辅公祏又有了第二个没想到,一盘点手下的士兵,辅公祏心都凉透了,出丹阳城时还有数万人,到现在一查数,怎么着也应该剩五千吧。

还五千呢?只有五百!

苍蝇也是肉,五百就五百吧!

当夜辅公祏夜宿常州,本想过了这一夜带着这五百人继续赶路,没想到,这五百人也带不走了,因为辅公祏的部将吴骚等人惦记着他,准备劫持他给唐军献礼呢。

仓促中得知消息的辅公祏顾不上接出老婆孩子,带着亲信砍开城门就跑了出去。等跑出去一盘点,还剩多少人呢?几十!

几十就几十吧,等见到道友左游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人到走背运时,厄运总是接二连三。好不容易进入了浙江境内,距离左游仙盘踞的会稽已经不远了,辅公祏的厄运又来了。

在武康(浙江省德清县西武康镇),辅公祏的队伍遭到了乡间流浪汉的攻击,心腹一一战死,辅公祏被生擒。这些乡间流浪汉也是识货的主,他们知道这个人可能身价不菲,索性押着辅公祏到了丹阳。在那里流浪汉们获得重赏,而辅公祏则被公开斩首。此时距离他与杜伏威亡命天涯已经整整十三年,距离此次叛乱仅仅二百余天!

辅公祏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故事的结尾。

随后李孝恭分捕余党,一律杀掉,江南平定了。李孝恭因功荣升为东南道行台右仆射,李靖为东南道行台兵部尚书。

顺着李靖说一下另外一个人的结局,这个人就是此前在博望山立下大功的杜伏威一号义子阚稜。

博望山一战,阚稜立下头功一件。然而得意的阚稜怎会想到,一场无妄之灾正向他无情地袭来,辅公祏居然在最后的供词中宣称阚稜与自己共同策划了这次淮南叛乱!

见过乱咬人,没见过这么乱咬的。

其实一切都很好解释,原本阚稜就与这个干大爷有过节。当年正是他和王雄诞一起瓜分了干大爷的兵权,这是旧恨;博望山一战,又是阚稜摘下头盔动摇了军心,导致辅公祏的惨败,这是新仇。新仇和旧恨加在一起,干大爷自然不会放过干侄子,因此就出现了临死前的乱咬。

如果仅仅是辅公祏的乱咬,阚稜还是能保住自己的命,没曾想,不久之后,他又触了李孝恭的霉头,为什么呢?居然是因为一次没收。

在追查辅公祏余党的同时,李孝恭顺便把原来在杜伏威、王雄诞、阚稜名下的良田和住宅一起没收了。这让自恃有功的阚稜非常不爽,一气之下居然找李孝恭当面理论。两人争吵起来,争吵起来自然没有好话,阚稜以下犯上,言辞不敬。李孝恭更不是善茬,他既是大军统帅,又是李渊的远房侄子,皇亲国戚,一怒之下,借着辅公祏的口供,以谋反诛之!

早知如此,何必呢?

命该遭遇的时代

至此江南平定,岭南归附,唐朝境内大体底定。战争威胁在南方已经基本消除,帝国的外患转移到北方的突厥,颉利可汗成为武德与贞观两朝的主要敌人。

随着唐朝对手一一覆灭,李渊政府精力得以由军事渐渐转向国内的政治,与此同时,三个皇子的斗争也正式升级,争储走向白热化。

也是在这一年,李渊的政府终于有了正规的模样:临时管制的军事委员会模式寿终正寝,唐朝中央政府的大体模式终于实现了正规化。大体而言,唐基本延续隋制,框架不变,细部微调。

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其次为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为六省,其次御史台,次太常至太府为九寺,次将作监,次国子学,次天策上将府,次左、右卫至左、右领卫为十四卫;东宫置三师、三少、詹事及两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国官,公主置邑司,并为京职事官。州、县、镇、戌为外职事官。自开府仪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八阶,称“文散官”;骠骑大将军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阶,为武散官;上柱国至武骑尉十二等,为勋官。

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人与人的关系,就是无数人纠缠在一起,无数人一起或有意或无意上演的一台戏。其实每个人生来就是演员,任务就是演好自己的角色。

时间走到了武德七年,聚光灯打向了三个年轻人,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这一年太子李建成三十五岁,秦王李世民二十六岁,齐王李元吉二十一岁,他们正经历着一生中最好的岁月,同时也是人生中最差的岁月。

莎士比亚说:我们命该遭遇这样的时代。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李渊和他的三个儿子。

历时三年,李家的三个皇子打造了一出历史大戏,戏的名字很短,只有三个字,《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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