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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专权——多米诺骨牌效应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15 21:25:41 0

一、杀意浓

自从黄霸被张敞点了哑穴后,他的政治生涯,从此一塌糊涂,萎靡不振。在长安,没有政绩,没有祥瑞,那是很难混出头的。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刻的迷茫感,充斥着黄霸受伤的心。

如果说,人生就像下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两着不慎,那就等着死翘翘了。黄霸怎么也没想到,背运的他,一不小心又使了一记昏招,差点让他命都没了。

这件事说小很小,说大则很大。说它小,其实黄霸就是向上面推荐了个人。这个人就是乐陵侯史高,皇帝刘病已的表叔。

史高连侯都封上了,黄霸还想干吗?黄霸也不想怎的,就是想把史高推得更高点,拉个人情,以后好互相照应。

于是,黄霸给刘病已打了一个报告,隆重推荐史高当太尉。

有心的读者可能都看出来了,太尉这个官职,好久没有出现了。这个官职之所以被取消,源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外戚田蚡。田蚡死后,刘彻才知道他曾经是个造反货,气得直想骂娘。于是乎,从此撤销太尉,另创一个叫大司马的军职。

黄霸的报告打上去后,刘病已动作很快,他立即召黄霸进宫。当黄霸喜洋洋地跑到他面前时,只见刘病已呼地吼出一声:“黄丞相,你到底想干吗?”

黄霸一下子就傻了。他还没回过神来,刘病已又巴拉地骂道:“你是汉朝丞相,可你知道丞相的职责是干吗的?管教育、管监狱、管地方,都是你的职责,我的职责就是管好丞相,管好大司马,你凭什么越权来管我的事?”

这下子,黄霸总算听出来了,问题不在于重提太尉,也不在于推荐了什么人,而是他根本没有推荐资格,越权用事了。

问题严重了。

黄霸吓得脸黄如土,马上脱下官帽,跪在地下连叫皇上饶命。

总是出了问题就跪地磕头。刘病已想想黄霸近来种种差劲表现,怒气难平。但是他控制住了,一句话也没说,大甩袍袖就走了。

郁闷,黄霸连死的心都有了。

黄霸认为,这次他可能逃不掉噩运了。刘病已想怎么处罚,他心里没底。别说回颍川磨炼改造,有可能卷好铺盖,直接被叫到监狱报到。

一天,两天,三天……他度日如年地等着宫里消息。一连几天后,黄霸听说刘病已气消了。不久,刘病已传话来告诉他,事情过了就算了,不想再追究他了。

黄霸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到这里,黄霸知道自己的事业和美好未来,已经到顶了。他唯一争取的就是,再坚持几年,安全退休。在退休之前,希望少说话,爱护环境,不乱抓鸟,能够退位让贤,那就真是阿弥陀佛了。

黄霸到头了,可张敞还在台上唱着。但是,当黄霸被刘病已数落以后,台下亦有观众说,不能再让张敞在台上乱跳了,以前他把黄霸轰得里外不是人,今天我们也要轰他一下。

在张敞看来,那帮想轰他的人,尽是些落井下石之徒。其实他之所以被轰,是因为一个好朋友出事了。那不是一般的好朋友,也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个牛人,也是一个猛人,他就是名震天下的杨恽。

一个牛人的背后,往往总是有着一个很牛的背景。杨恽父亲杨敞,胆小怕事,但毕竟也混到了丞相,又称汉朝第一胆小丞相;杨恽外公,名号更响,一响就是两千多年,他就是《史记》作者司马迁大师。

杨敞这辈子,能够善始善终,全赖他的乌龟哲学主义,关键时刻,该缩头时缩头,该伸头时伸头。没想到,这个优秀的品质没遗传给杨恽,在杨恽的身上,一扫杨敞软弱无力之气,反而洋溢出外公司马迁的阳刚之气。

杨恽之所以能混出名号,得益于两个条件:一个是他很有背景,二是他很有才。杨敞死后,杨恽没轮上爵位,轮上爵位的是他的哥哥杨忠。凭着哥哥的关系,他当上郎官,霍光的儿子霍禹家族要造反时,杨恽耳朵特灵,第一个知道情况,当即就跑去告密。于是乎,刘病已把霍禹全家整死后,凭功论赏,杨恽被封侯,同时迁为中郎将。

一个有钱有势有才,还特爱告密的人,你说他活着为了啥呢?让杨恽来告诉你,他不为利,只为一世清名与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冲动。

杨恽轻财仗义,那是出了名的。杨敞死后,他分得五百万,可是他封侯后,全把这五百万分给宗族兄弟花去了;接着,后母死了,没有儿子,数百万家产全留给杨恽,他眼睛眨都不眨,又全分出去了。只不过这次分给的对象是后母的兄弟。再后来,他还觉得不过瘾,又把受来的一千余万到处施舍。

杨恽对钱没啥概念,但是对做人和当官的标准,却是相当苛刻。对朋友,他只认一种人——英俊儒雅,才能出众。对待同事,则是发挥他向来的特长,有料一定要爆,没料一定要探,反正就是要折腾到底。

于是乎,杨恽就落下两多:朋友很多,政敌也很多。甚至,我们可以给他起个外号,叫杨大嘴。甚甚至,我们可以叫他揭发检举专业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同样,对杨大嘴这样爱爆料的人来说,常爆别人的料,终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爆掉。果不其然,不久,他就被人告了,爆了他两条料:乱引亡国之论诽谤当世,破坏社会团结和谐气象,这是第一条;到处乱说话,拿皇帝开玩笑,大不敬,这是第二条。

这回,杨恽真是碰上死对头了,因为告他的人,那是大有来头的。此人名唤戴长乐,时任太仆。

自刘邦立国以来,能够当上太仆的,那多数跟皇帝的关系都是不赖的,当初夏侯婴和刘邦,就是一对铁杆哥们儿。那个叫戴长乐的,不过是刘病已在民间跑江湖时,相交的一个知己。刘病已发达后,把他唤到长安提携,就当了太仆。

戴长乐之所以要整杨恽,这事还要从头说起。事情是这样的,戴长乐经常替刘病已跑腿,跑了就跑了,还经常在外面炫耀,说:“我今天去哪里办事了,这个事嘛,本来应该皇帝做的,可是都得由我来做,辛苦啊。”

嘴上说辛苦,心里却像喝了蜂蜜甜之又甜。那时,戴长乐就知道过嘴瘾、博虚荣,没想到竟然惹祸了。有人将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到刘病已那里,说这人做事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不把皇帝威信放在眼里。

本来是一件小事,竟然被谁当料爆出去了。数汉朝之大,谁爱干这种讨人嫌的爆料工作呢?戴长乐拍拍脑袋想了想,哦,爆我料的人,肯定就是杨恽。除了杨恽,还有谁要跟我过不去?

于是乎,戴长乐也派狗仔队出去搜集情报,终于凑了几条,把对方也拉上垫背了。

戴长乐的料,到底是不是杨恽爆的呢?戴长乐死咬不放,杨恽也没有说,他只对戴长乐爆料的内容坚持说不,说他没干过那种缺德的事。

部属掐架,为难的只有皇帝了。既然杨恽争辩,那就先去查他,于是就把案子扔给了廷尉。千呼万唤始出来,那个廷尉,就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于定国。

于定国跟杨恽打交道,相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官场不是娱乐圈,娱乐圈爆个料,报上炒一把,网上再喷一嘴,然后不久,就抛出个道歉声明,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像杨恽这种爱爆官场料的人,他爆了,管司法的廷尉,可不能睁只眼闭只眼,还得把它当回事,立案,侦查,判决,那可是累人的工作。

所以,于定国和杨恽的工作,就是一个爆得不亦乐乎,一个却忙得不亦乐乎。一个爆出了大名,一个也忙出了大名。

在汉朝官场,流传这么一句话: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冤。张释之是汉文帝时代的牛人,汉朝人能将于定国与张释之相提并论,人家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反正就是多刺手的案件,只要于定国给你判了,保你心服口服,不敢说冤。

让这么一个民自以不冤的廷尉,去治你杨恽,看你还敢说冤。然而不久,杨恽却歇斯底里地喊道:“冤呀,老子冤死了!”

二、铁杆粉丝

在汉朝,司法谈不上什么独立,但是没有证据证明,司法部长(廷尉)于定国跟杨恽的仇人戴长乐是有关系的。所以,于定国治杨恽,应该不属于打击报复之类,而是公事公办。

案件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于定国给皇帝刘病已上了一奏疏,汇报了基本情况。于定国是这样说的:太仆戴长乐告杨恽那两条罪,基本成立,证人已经找到,没想到杨恽不但不服罪,还扬言要杀掉证人。

接着,于定国还在结尾总结了两句:杨恽是因为得到皇上的恩宠,才有今天的荣耀。他竟然不懂爱惜,狂妄无知,妖言惑众,大逆不道,请求皇上批准逮捕!

刘病已看着于定国这篇报告,久久不能说话。

刘病已真的很难做人。两个部级高官掐架,两个人都很牛气,一个是多年知己,一个是秉公办事的爆料大王,作为皇帝,站在哪边,都不合宜。但是,如果按罪把杨恽杀了,动不动就起杀气,这不是政治艺术的最高形式。政治艺术的最高形式是什么?不是你死我活,横尸遍野,而是你好我好,和气共处。

最后,刘病已决定,免去杨恽和戴长乐公职,降为庶人。

这就叫,各打五十大板。掐架的谁都不好过,谁都还有日子过。这才是刘病已风格的政治艺术最高形式。

案件走到这个程序,我们总算看出个端倪:告戴长乐状的,多半是杨恽;杨恽口无遮拦,不积口德,犯大不敬,基本也是属实的。

按以上认知,杨恽不应该喊冤,何不向老爹杨敞学习,暂时行乌龟缩头法,低调做人,明哲保身。但事实却告诉我们,杨恽如果能学杨敞,他就不是真正的杨恽了。

真正的杨恽是什么?是司马迁的克隆版本,牢骚满腹,就必然发之。当然,心里有怨气,发发牢骚,舒缓心情,何尝不可以?然而,杨恽到死都没明白一个道理:牢骚可以发,但不是任何牢骚都能随意发的。

杨恽被免公职,也没了爵位,但他不差钱,生活高枕无忧。不像当年的司马迁,被抓后连个六十万钱都凑不出,落得一世内心都不得平静。杨恽之所以不差钱,一是他家底很厚,二是他的人脉还在。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他另起炉灶做起生意,发了不少财。

对杨恽来说,钱算个啥玩意儿,钱和命是一样长的,没啥意思。于是乎,杨恽到处赚钱,更要到处花钱,花钱只图一件事,花天酒地,好不痛快。

杨恽是挺有钱,但汉朝最有钱的不是他,而是张安世。当年,张安世官高盖世,富可敌国,可他老人家仍然很低调,舍不得乱花一个子儿。他那样做是为了啥?是为了保命啊。哪像今天这个杨恽,心里有点不平,口袋里有几串钱,就要到处乱走乱花还乱说话,危险着呢。

有个人一看杨恽如此不谙世故,心里着急,给他来一封信。信的内容大概意思就是说,叫杨恽做人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最好装个可怜相,只要皇帝看了有怜悯之意,说不定哪天还会东山再起的。

给杨恽写信的人,名唤孙会宗,时为安定郡太守。人家的确也是一番好意,哪知杨恽看了,先是仰天长笑,接着他傲气一起,大笔一挥,给对方回了一封长长的信。杨恽写的这封信很出名,史曰《报孙会宗书》。

杨恽这封书,完全是模仿外公司马迁那封著名的《报任安书》写的。当年,任安给司马迁好意来信,劝司马迁能推贤进士。那时,司马迁还顾不得自己,哪顾得了贤士,于是压着信一直没回。后来,任安因太子造反一案下狱,司马迁悲从中起,挥毫而就,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报任安书》。

在《报任安书》里,司马迁大师顶天立地,充满了无限的战斗精神,他从替李陵辩护而遭受宫刑说起,猛批刘彻寡恩无情,泄尽心中不平之气。

凡是经典文章,必有经典词句。在生与死面前,司马迁在文中振臂高呼: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千年以后,毛泽东用以上一言,高度赞扬了张思德同志,那话经毛主席一传,天下皆知,红遍大江南北。

不得不说一句,如果不是杨恽,司马迁大师的《史记》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汉朝人才能一睹为快。

情况是这样的,司马迁死后,他的《史记》及书信都被藏在女儿司马英家里,于是外孙杨恽有机会成为《史记》等作品的第一阅读者。杨恽每每读之,总要扼腕叹息,于是有一天,他向刘病已上书,要求公开发行《史记》。很幸运的是,刘病已批准了,于是雪藏民间二十多年的大书,终于重见天光。

从文风来看,杨恽《报孙会宗书》继承了司马迁《报任安书》那种慷慨激昂的战斗精神。但是,杨恽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就出事了。

杨恽并不知道,当他到处花钱买醉、纵酒作乐、发泄郁闷时,有一双眼睛正在远远死盯着他。不对,是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那些邪门的眼睛,来自长安。

当初,杨恽扬眉吐气的时候,手持大刀,捅过多少人,爆过多少料,估计连杨恽本人也记不清楚了。所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个是有着光荣传统的。所以,杨恽的政敌空前团结,决定要在杨恽落井之际,一起搬起石头狠狠往井下砸。

看来,孙会宗给杨恽来的那封信,不是闲来无事,他肯定是嗅到了不祥之气。果然不久,杨恽就被告了上去,说他骄奢无度,不知悔过。这个还不算啥,人家还给他安了一条,天上出现了日食,肯定是因为杨恽。

日食跟杨恽有什么关系,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古人不一样,凡是天上出现不祥之象,总会跟地上的某人某事扯到一起,于是不幸地,杨恽就被扯上去了。

很快,就有人来杨恽家搜家。结果一搜,就搜出那篇不怎么著名的《报孙会宗书》。搜家的人,简直如获至宝,马上把它呈给皇帝。刘病已一读,气得不禁拍案而起骂道:娘的,杨恽简直就是在找死。

如果你是刘病已,你也会火冒三丈。司马迁借《报任安书》骂的是刘彻,杨恽借《报孙会宗书》大骂的是刘病已。杨恽骂人水平一点儿也不比司马迁差,他还引用古诗,把刘病已骂绝了。

此诗如下: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这是啥意思?大概意思就是,我在南山上有一块田,整天辛苦劳作,但是满田的荆棘野草,多得无法清除。于是乎,种下一顷地的豆子,只收一片无用的豆茎。唉,人生还是及时行乐吧,等享富贵,谁知还要等到啥时候呢。

这不是种田的诗吗?怎么扯上是骂人的话来了。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中国就没有文字狱了。中国古代文人骚客,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为文而文,为诗而诗。写文也好,作诗也罢,都是有意图有目的的。那就是不平则鸣,不骂不爽。

但是他们是读书人,不是街头泼妇,不能一出口就脏字满天飞。读书人骂人,往往都是指桑骂槐,指东骂西,此种骂法,文学称为借物抒情,寓情于物。

据张晏汉书注曰:山高在阳,人君之象也。污秽不治,朝廷荒乱也。一顷百亩,以喻百官也。言豆者,贞直之物,零落在野,喻己见放弃也。萁曲而不直,言朝臣皆谄谀也。

看出来了没有,杨恽借这诗,其实就是骂刘病已昏庸无能,才至于像他这样正直的人零落于野,喊冤无门。事实上,这诗还不是最毒的,最要命的是,杨恽在信尾还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活着替皇帝出力卖命,根本不值。

刘病已已经忍无可忍了。

以前不杀,是觉得你杨恽毕竟做过不少工作,爆了不少有价值的料,现在不行了,你都觉得废了侯爵是冤枉你了,既然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了,那还留啥脸面呢。

一想到这,刘病已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恶气。

这时,廷尉于定国出面了。他经过查证认为,杨恽大逆不道,罪该腰斩。接着,于定国把判决书递交给皇帝,刘病已看都不看,批复同意腰斩杨恽。

一颗滚烫的头颅,就此落地化为游天之冤鬼。历史仿佛要告诉我们,想学司马迁,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三、官劫

杨恽死后,汉朝官场再起地震。那帮身穿长袍的公卿开会总结,大家觉得斗得还不过瘾,叫嚣杨恽大逆不道,他的死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抓出来斗一斗。

谁是杨恽的死党?他就是那个替妻画眉,上了章台街见了妓女,就现了轻浮相的京兆尹张敞。张敞爱逛章台街,杨恽爱花钱,两人兴趣相投,向来是好朋友。

人家要整张敞,说起来也没啥奇怪。到此,张敞在长安市长位置上,一坐就是九年了,一直赖着不动。你不动,别人就没机会,所以别人只好动手来掀你下台了。

这真是个多事之秋,赵广汉、韩延寿、杨恽,多米诺骨牌倒了,张敞会不会是第四个倒下的?

悬,真的很悬。

张敞眼看自己要被揪出来,难道他没个官场兄弟出来说几句话吗?兄弟是有的,但是都没人敢哼声。

前面讲过,张敞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萧望之,一个是于定国。萧望之正当失意,教太子读书呢,没啥心思折腾。于定国现在是司法部长,管抓人的,按理他应该可以说得上话的,但是他还是闭嘴不说。

事实上,于定国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要知道,现在汉朝的官场就像江湖,刀光剑影、乱七八糟。如果你要上去劝架,说不定自己连命也得搭进去。

杨恽不就是一典型案例吗?当韩延寿和萧望之斗得死去活来时,杨恽奋不顾身地上疏,替韩延寿说了几句话。结果人没救成,后来自己也搭进去了。仇敌戴长乐告他的时候,也把他救韩延寿时说的话,算一条罪送上去了呢。

这样一算,张敞想逃出此劫,难啊。看来他只有等着挨砍了。

果然,众卿纷纷上疏,弹劾张敞。同时,关于张敞的谣言满天飞,长安都在传着,张敞就要倒下了,他顶不了几天了。

外面的谣言传得起劲,张敞是知道的。但是他却像耳聋似的,装作啥也没听见,一副潇洒模样,上班下班,仍然如故。

张敞一自信,有人就郁闷。郁闷的人,当然就是那帮要找张敞干架的人。很快,他们就发现,弹劾奏疏一道接一道地送上去,宫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告张敞状的并不知道,他们想干架,可是有人却十分不想看他们打架了。那个人,当然就是刘病已。

想想,赵广汉为啥被整死,是因为他太张狂,竟然不把魏相放在眼里,还带人到府上砍砸。韩延寿呢,很低调,可是命不太好,被萧望之咬上了,人家不放手,自己功夫又不怎样,造假露了馅,只能被整死了。杨恽这人,就是不懂规矩,啥不学,竟然要学司马迁批起皇帝的不是,当然叫人不痛快,只好砍了得了。

张敞呢,好像没跟啥人有仇,人家干啥要整他?这个刘病已心里是有底的。人家看张敞不顺眼,就是因为他的轻浮,替妻画眉,见了妓女色相就起,恶心。就因为这个,人家以前不知弹劾过多少次了。现在,他们又以杨恽朋党为由,执意要赶张敞下台。

那帮人就知道赶人,可是替皇帝考虑过没,长安离得开张敞吗?把他赶下去了,再起盗贼,谁来收拾这烂摊子。所以,刘病已一想到这,就把奏疏全部压住了,啥表态也没有,让那帮人看着干跳不已。

说白了,刘病已还是不想借杨恽案件,扩大打击面,整天搞阶级斗争,荒了工作,不好。保护张敞,就是保护长安,就是保护汉朝现阶段的工作成果。

能少折腾就少折腾,大家还是以工作为重点吧。我想,这应该是刘病已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

君不知,刘病已想保护张敞,张敞是知道的,张敞的政敌也是知道的。但是有一个人,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是张敞的属下,一个无耻的小人。

那个不知死字咋写的人,名唤絮舜,时为张敞手下的小秘书。有一天,张敞叫他去处理个案件,他一反常态,不把领导的话听在心里,中途竟然跑回家睡觉去了。

张敞莫名其妙,只好派人去叫他回来干活。没想到,那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吼道:“老子以前替他干的活还少吗?满城的人都在传张敞要倒台了,他顶多再当五日京兆尹,还替他干个屁活呀。”

传说中的五日京兆的成语,就出自这个小人的嘴。然而,张敞是不是五日京兆尹,不是外面的人说了算,张敞说了也不算,只有一个人说了才算。

那个人,当然就是皇帝刘病已。到目前为止,刘病已啥话都没哼,张敞或去或留,只有天知道。没想到,锣鼓还没停,就有人要急着拆台了。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小人物,竟然也敢拆我张敞的台。就算我只当五日京兆尹,也要让你尝尝五日京兆尹是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小子的话马上传到张敞这里,他一听,一下子就火大了。于是,张敞派人逮捕那小样的,毫不客气地把人家投到监狱里去了。

中国古代司法之黑暗,远超过躲猫猫类案件之想象。我们也知道,张敞是靠打黑闻知天下的,像他这种玩弄黑社会的老手,玩个阴招,制造个冤狱,那实在小儿科了。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按汉朝法律,要杀人,必须在立春之前。那个絮舜,张敞是坚决不能让他活到明年春天的。于是乎,他派人日夜拷打,让那小人自己认罪。认什么罪,反正不重要了,只要你肯在编织好的罪条上点头签字就行了。

最后,那小子终于经受不住,认罪了。

判决书写好后,张敞得意地笑了,他派人给那小子送去了一张字条,上面是这样写的:五日京兆尹,威力如何?现在怕死了吧?冬天就要过去了,想不想多活几天呀?春天马上就来了。

命运最残忍的捉弄,就是把你投进一片绝望的黑暗之中,让你突然看到一丝光明,然而当光明出现在你眼前时,却原来是一把砍头的刀。张敞就是以此折腾那小子,最好长点记性,下辈子有机会再做秘书时,别狂妄无知,乱欺负人。

立春之前,那小子还是被张敞派人拉出去砍了。刚砍了人,春天来了,中央司法部就例行到地方巡查案件。没想到,张敞又被人告了。

告张敞的,是絮舜的家人。他们竟然抬着絮舜的死尸,拿着张敞曾经传给死者看的字条,跑到中央司法部巡视员面前告状。人证物证,一一俱在,张敞这下子跑不掉了。果然,司法部官员立即上奏,弹劾张敞滥用职权,滥杀无辜。

奏疏马上就传到皇宫,刘病已一看,傻眼了。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张敞你果真觉得命长了吧。人家喊着要罢你的官,我好不容易压住奏疏,你竟然又整出一个命案来,这下子,该怎么收拾。

是啊,怎么收拾?两次奏疏堆在一起,张敞想不被搞倒,拉出去砍头,早已做鬼的杨恽可能都不会信了。

然而,万事总有个例外,奇迹还是发生了。

不久,刘病已把廷尉于定国叫来,说道:“上次有人因杨恽的事,把张敞告到我这里来,奏疏一直都还在我这里。这样吧,你先把这些奏疏拿去立案,把他办了。”

于定国会意地点点头。刘病已接着说道:“就这样吧,没事你先回去吧。”

于定国一愣,张敞身上不是还有一件命案吗,怎么还不交代一起处理?突然,于定国明白了,哦,原来这样。

到底是啥样呢?

还是那句话,刘病已还是不想杀张敞。

想想都知道,如果刘病已要于定国将张敞的命案也处理了,张敞肯定是要以命抵罪了。张敞两件大案,想包庇是说不过去的,唯有退而求其次,将之前弹劾他与杨恽牵连的事办了。那件事,顶多就是罢官,不过丢了公职,还能活命。

只要命在,还怕啥呢。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风头一过,张敞还是可以回来的。这叫啥,就叫避重就轻。高啊。

这下子,张敞真的没戏唱了。刘病已公事公办的样子,把他罢免了,同时派人告诉他,最好尽快把官印送到未央宫来。

那时,张敞一听,两眼一眯,两耳一紧。接着呢,交了官印后,就没别的啥事了,不去监狱报到了?

张敞的心揪得紧紧的,恐怕中央使者嘴里,还要蹦出啥爆炸性的词来。但是他等了很久,只见人家拍拍手,像说完事走人了。张敞一愣,就交那破官印,就没别的啥事了?

可是人家不说有事,也没说无事,真是可怕。张敞心头不由得一跳,他现在成了落水狗,凭他对汉朝官场的了解,人家不可能就此放过他。那怎么办,没了公职,手无寸铁,总不能干等着被那帮疯狗咬吧。

顿时,张敞心头又闪过一个念头:老子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跑,先跑人再说。

一想到这,张敞提起袍子,卷起官印赶到未央宫北门,交了那破玩意儿,然后一溜烟似的跑到老家躲起来了。

张敞一跑百了,数月就过去了。那几个月,全家人都在提心吊胆,仿佛挂在树上的鸡蛋,随时都要被风吹落,砸黄了全部。

托皇帝的福,逃难以后,好像没见疯狗追来,日子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这种爬着钢丝活命的日子,到底要挨到什么时候呢?张敞不知道,张家上下更是没谱,反正就等着吧。是祸是福,总归会有答案的。

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有一天,张家上下突然慌成一团,接着有人哭了,带领全家都哭了起来。他们挨了好久,总以为张敞躲过了初一,说不定能躲过十五,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死劫。因为他们听说,皇帝突然派使者来,准备要带张敞走了。

那时,皇帝使者还没到门,张敞一看全家哭倒一片,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张敞狂笑,那边就哭得更猛了。这时,张敞笑着叫道:“别哭了,都赶快起来给我准备迎接客人,俺要被重新起用了。”

根本就没人相信张敞的鬼话,张家的人都接着哭。这时,张敞又笑道:“你们还哭个屁呀,怎么都不拍脑袋想想,如果是皇帝要让我死,派个抓人的就够了,今天来了特使,肯定是要起用我了。”

张敞一语拨醒梦中人,对呀,皇帝使者驾临,说不定是好事呢。

张敞不愧是老江湖啊,皇帝派使者来,果真是起用他,而不是取他人头来的。刘病已之所以要起用他,实在是找不到个像样的人,去做张敞曾经做过的工作——捕盗。

对长安那帮盗匪来说,张敞是阎罗王,他们不过是小鬼。阎罗王不在了,小鬼都跑出来作乱了。自从张敞不当那京兆尹后,长安都乱了套。官员工作效率下降,盗贼四起,捕盗的警鼓都被打破了,也不管用。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据说冀州的巨盗们,干脆跳将起来,公开跟政府对着干。

这帮盗贼,简直太目中无人了;这帮盗贼,简直就是我的死难兄弟啊。如果没有你们,皇帝怎么会想到我张敞,如果没有你们,我张敞还能混得下去吗?

想想也是,人一有两把刷子,就不怕没前途。张敞当初被皇帝放掉,就知道将来会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不过,刘病已这次不是让张敞回来,继续做他的京兆尹,而是派他到祖国最需要他的地方去。那个地方,就是冀州。

但是,张敞来到长安后,他没急着去工作,而是先摆平那件让他全家吃喝拉撒都不安稳的命案。张敞当然也知道,跟皇帝讨价还价,必须得趁热打铁。于是乎,他给刘病已写了一封书,替自己杀人辩护。

辩护书送上去后,刘病已就接见张敞。皇帝很实在,对张敞杀人的事,绝口不提,直接封他为冀州刺史,让他专心去捕盗。

可怕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张敞终于还是逃过了一劫。

四、皇家博弈论

张敞将继续他的打黑生涯,正如刘病已所期待的,不久,冀州黑社会被张敞摆平。好人战胜了坏人,牛人战胜了猛人,世界又恢复了和平。

不过,和平只是暂时的。

公元前49年,三月,汉朝的天空出现了彗星。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果然,这年刘病已患上了重病。

这年,好皇帝刘病已不过才四十三岁。四十三岁,多好的壮年,刘病已却感觉自己活不长了。庄子说,人从无中来,又回无中去,顺其自然,应该鼓盆而歌。但是对刘病已来说,重要的似乎不是生死纠结,而是国家社稷。他走了没关系,留下这么大的家,他很不放心。

准确地说,他还不是放心不下这个家,而是不放心即将接他班的新当家。那个新当家,就是太子刘奭。

刘奭是刘病已和许皇后的爱情结晶,这孩子命挺好,出生不久,老爹就当了皇帝,八岁时就被立了太子。

命好只是当皇帝的先决条件。在汉朝,要想当好皇帝,当然还要具备诸多后天因素。比如,治国的基本能力与素养,这是一项技术性的活儿,必须长期实践与磨炼,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刘病已本人就是这样,一年年、一步步才练成了盖世神功。

然而刘病已很遗憾。因为他的神功,太子根本就练不了,不是那块儿料。

冥冥之中,好像都是上天的安排。刘奭小时候,脑袋好使,反应灵活,没啥异样。可是长大后,刘病已却发现,刘奭最大的问题,就是柔仁好儒。

从古到今,从中国到外国,所谓理念治国,等同于技术手段。自汉武大帝以来,儒家思想基本上已升格为国家治国理念。刘彻好儒,但不迷信儒。在他看来,儒家深入人心,但不实用。不实用,那是因为儒士多数都很迂腐,还特喜欢复古。在他们眼里,所谓贤人政治的最高境界,就是三皇五帝时代的事。

所以,刘彻认为,仅以儒家治国,很不靠谱。在他看来,最实用的治国手段,就是王道霸道兼之。提倡王道的人就是儒家,喊霸道口号的人,则是法家。法家就像建筑工,没有它就修不成房子;儒家就像是粉刷工,没有它来装修,房子就不好看。

道理似乎很浅,说起来话也不长,但刘奭就是不懂。刘病已在位时,杀过的高官也不算少,牛人有赵广汉、韩延寿、杨恽等。有一次,刘奭就此向刘病已进了一言,说道:“陛下您用刑太冷酷,为什么不多用一些儒生来治国呢?”

刘病已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他大声喝道:“小子,你整天读书,是不是读傻了呀?汉朝自立国以来,治国自有制度,都是霸道王道一起来。儒者好古非今,不达时宜,如果重用儒者,纯用德教,那天下还能守得住吗?”

刘病已骂着,觉得骂得还不过瘾,又摇头叹息一声:“乱我家者,太子也!”

是啊,照此发展下去,丢掉汉朝天下的,可能就是刘奭这个不肖子了。一想到这,刘病已就发愁,于是他就想,要不要把刘奭这个脓包换掉呢?

事实上,刘病已是想换人了。他已经物色了一个好人选,这就是淮阳王刘钦。刘钦老妈姓张,母因子贵,迅速得到刘病已宠幸。

然而不久,刘病已又打消了换太子的念头。不为别的,只为了许皇后。

许皇后是刘病已在民间流浪时,张贺做媒好上的。刘病已跟许皇后感情一直很好,只可惜这女人没有好命,被霍显派人下毒毒死了。一想到许皇后早早升天,丢下刘奭这么一个可怜儿,刘病已内心总不禁起波澜。唉,看在许皇后的分上,不换了吧。

这年,太子刘奭二十七岁。在汉朝,二十七岁的男人,都是爸爸身份的人了。想当初,汉武大帝十七岁就登基,修明堂,罢丞相,大有一番作为;想当初,老爹刘病已,十八岁被霍大将军派人从地方召到中央,忍辱负重多年,终于搞死霍氏家族,坐稳了屁股。

可刘奭身体是壮年的,脑袋里的思想,却还停留在十五岁以前。为了解决刘奭脑袋不够用的问题,刘病已找到了解决办法。他的办法很旧,却很管用。

这个办法,之前刘彻用过一次,那就是托孤。

要托孤,就要找几个比较靠谱的人。刘病已想到了三个人,他们分别是史高、萧望之、周堪。史高是刘病已的表叔,时任侍中,靠谱;萧望之,时任太子太傅;周堪,时任太子少傅,经过多年考验,也靠谱。

既然靠谱了,那就叫来说事吧。

不久,刘病已把以上三人,召到病床前。然后宣布:乐陵侯史高,封为大司马兼车骑将军;萧望之,封为前将军兼光禄勋;周堪,拜为光禄大夫。三位接遗诏,共同辅佐幼主。

冬天,十二月七日,刘病已崩于未央宫。

传奇、身怀绝技、被称为中兴之君的刘病已,终于离我们远去了。他的离开,标志着汉朝一个伟大时代的落幕。这个时代,史家称为昭宣之治。有人认为,昭宣之治,继承了文景之治的衣钵,同时又超越了文景之治,值得大书特书。

伟人真的不容易,奋斗了大半辈子,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以一人之力成就千万幸福之家,图个啥?不就图青史留名,多几个人鼓掌、少几个喝倒彩吐口水的吗?

所以,我们似乎应该稍停下来,焚香沐浴,替刘病已写一个完美的总结。总结是要写的,但我没兴趣歌功颂德,我要写的是,一个曾经居无定所、漂泊无靠的刘病已,是怎么练成盖世神功,以至于在汉朝历史上能独树一帜、笑傲天下的。

刘病已的盖世神功,不是别的,而是他的政治手腕。所谓手腕,别称博弈。我们甚至可以将他的博弈技术,上升为皇家博弈论。

在中国政治的博弈史上,可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没有最好,只有更牛。不过,为了方便理解和掌握刘病已的皇家独家博弈理论,我们从简单的分类说起。

简单地说,博弈有静态,又有动态,同时又分为不完全对称信息博弈和完全对称信息博弈。官场不是奥运会,不是一切都按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来,官场总离不开尔虞我诈,离不开敌暗我明,离不开你死我活。此种斗争,明显归类为动态的、不完全对称信息博弈。

刘病已打娘胎出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弱者。十八岁之前,他几乎是个三无人员——无业、无前途、无幸福。尽管张贺给他娶了老婆,他仍然得过且过。然而,他之所以能被召往长安当皇帝,完全是托了老天的福,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那么传奇的一天。

千古以来,变迁的是人事,不动的是人性。当我们受尽贫穷的时候,总不由得叹息,如果给我五百万,这辈子替谁做牛做马都值得啊。但是,当你真正拥有了五百万,你不是想着去替人做牛做马,而是想着一千万、两千万,以至无穷万。

财富可以改变人性,权力更无例外。刘病已知道,他被召进城,完全是因为霍光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拉他来填位的。开始的时候,他千言万语道不尽对霍光的感谢,可是坐着想着,突然问题就来了,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坐着被人架空吗?如果这样,我与行尸走肉有啥区别?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刘病已一思考,霍光就紧张。这个世界,千军万马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思想。思想是千里马,可以让你骑着跑过千山万水。然而,刘病已顿然发现,他与霍光的较量,是一场不平等的博弈。他要想不当傀儡,只有一条路,就是博弈。不博弈,就永远没有出路。

他被迫参加博弈,尽管明明知道,这是一场信息不对称的竞争。在这场竞争中,霍光既当球员,又当裁判,貌似无懈可击,但事实上,我们错了。

刘病已发现,霍光有一样东西,永远比不过他。霍光是老球员,刘病已是新球员,新球员技术搞不过他,但是体力无限,那是老球员无法比的。于是刘病已又想,我踢不过你,我等你退役了,没人跟我踢了,老子不就自然胜出了吗?

不拼技术,只拼体力。这是刘病已盖世神功的第一招。果然不久,霍光死了,他顺利接班。

刘病已的盖世神功第二招是啥呢?保持球员资格,抢夺裁判权。于是,第二场比赛中,当霍禹等霍氏家族,准备接替霍光进入比赛时,刘病已联合魏相等人,抢占制高点,充分利用裁判权力,先亮黄牌,再亮红牌,全部把对方赶下场去,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又成了无人可与争锋的胜利者。

第三招,保持体力,只当裁判和比赛赞助商,不当球员。当裁判的感觉,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觉。他颁布游戏规则,一切按他的意思去比赛,如有疑问,解释方在于裁判与赞助商。

此时,参加比赛的有,赵广汉对魏相;韩延寿对萧望之;杨恽对戴长乐;张敞更牛,一人顶N个。这几场比赛前面都看过了,赵广汉不按规矩踢球,被赶出局;韩延寿技术太差,被萧望之踢飞了;杨恽和戴长乐打平手,但不服裁判闹情绪,红牌被罚出局。张敞艺高胆大,笑到了最后。

从不完全对称信息博弈的弱者一方,跃到了绝对强者一方,刘病已实现了质的飞跃。但是,刘病已没有得意忘形,反而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在太子到底要不要废掉这个问题上,刘病已犹豫过。前面讲过,他是看在许皇后的情谊上,才保留了刘奭的太子资格。事实上,这只是其一,不能完全反映出真实的刘病已。

没错,刘病已首先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其次才是个政治家。但是后者的身份,远重于前者。政治家考量的是减少一切行政成本,实现博弈利益最大化。在更换太子这事上,他不得不考虑政治成本。

更换太子的成本有多大,看看刘邦和刘彻那两个案例就知道了。刘邦想废刘盈立刘如意,结果没废成,反而让吕雉害死了刘如意,还搞出了个人彘事件。刘彻要立刘弗陵,为防患于未然,只好杀了钩弋夫人。如果刘病已要换掉刘奭,结果会怎样?

只有两个字:可怕!

博弈的最高境界,是纳什均衡,是鹰鸽博弈的平衡。刘病已从实践到理论,再次实现了一次飞跃。他到死的时候,还没忘记,要当好裁判,不能只亮红牌和黄牌,不吹口哨。

所以,他决定给自己吹一次响亮的口哨,中止非分想法,继续保留刘奭的比赛资格。同时,还特别地给刘奭找了三个教练,教练之间,由外戚代表和士大夫代表互相牵制,多完美的组合。

刘病已的理论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他的神功,只适合他自己,刘奭根本就学不会,他连当裁判的能力都不具备。

裁判不行了,玩流氓政治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五、铁三角

汉宣帝刘病已宣布的几个辅政者中,好像漏了一个重要的名字,那个人就是黄霸。黄霸去哪里了?让我来告诉大家吧,他已经提前告别刘病已,到天堂报到去了。

那么,黄霸空出的丞相,刘病已给谁了?

给谁,还会能给谁,丙吉是个会管事的丞相,刘病已以为黄霸也是块儿料,没想到他那块儿料在地方上干活还可以,到中央就变成了只会寻找祥瑞来充数的料。所以,他多少有些后悔了,在黄霸的继任者上,他不能再糊涂了。所以,他在死前必须找一个能干事、会干事的人来接任。

刘病已死前,挑了几遍,终于锁定了一个人:于定国。事实证明,要想当大官,有人提拔还不行,还必须碰上好运气。于定国是两样好事都被他轮上了。

按汉朝的升迁规矩,要想升丞相,必须升御史大夫。于定国不过是个廷尉,离丞相还隔着两重天,遥遥不可及。但事实上,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切不可能,都会成可能。

公元前52年,御史大夫杜延年病老,被免职,于定国接任御史大夫一职;公元前51年三月,黄霸逝世,于定国接任丞相位。从廷尉到丞相,也就一年工夫,在汉朝官场上,这简直就是火箭速度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于定国这个丞相,当的是够称职的,只做事,不惹事,政绩远超黄霸。但是,刘病已没有选他为辅政,实在奇怪。

想当初,刘彻崩前,至少还把低调处事的田千秋定为辅政之一。如今,刘病已不惜成本,快速升迁于定国,却没有让他当辅政,他到底打的啥算盘?

最初,我也想不明白。但后来,我似乎想通了。当初,刘彻让霍光等人辅政的时候,他没想过那几人会斗起来。到了刘病已,他要选辅政,可能会想,他选的辅政当中,会不会像当初霍光他们一样,斗起来呢?

政治具有排他性,这个道理,相信刘病已是知道的。而刘病已没有选于定国当辅政,从长远来看,他是为于定国好。或许冥冥之中,在他死后,汉朝官场会发生一场,类似于当初霍光斗上官桀等人的7级地震。

很不幸,他预言中了。

让我们看看辅佐刘奭的这三个人的基本简历,或许会看出些门道。刘病已的外戚,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他外婆史家那边的,一股是他许皇后许家那边的。自汉朝开国以来,外戚势力,更新换代,极为明显,也极有势力。大司马兼车骑将军史高,就是代表了刘病已时代的外戚势力。

萧望之,东海兰陵(今山东省苍山县兰陵镇)人,研究《齐诗》方面的大师;周堪,齐郡(今山东淄博东北)人。一个是太傅,一个是少傅,从工作上说,他们俩是同事;从出生地来说,他们是老乡;更重要的还有,周堪也师从夏侯胜大师学过《尚书》,所以他们俩还是师出同门。更更重要的还有,他们俩都是士大夫代表。

士大夫代表和外戚力量,是当时汉朝最重要的两支势力。刘病已选以上三人来当辅政,并非潦草了事,而是具有远大的战略意图。当然,他最担心的是两股势力是否合拍的问题,这个问题他不能替刘奭包办,是福是祸,只能看新当家的了。

可谓是担心啥就来啥,刘病已不想看到的不和谐局面,还是发生了。

外戚代表史高,他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自刘邦立国以来,外戚代表官当得够大的有的是,但是有水平的,好像特别少。要数有点水平的,可能就是汉武刘彻时代的窦婴、田蚡、霍光等三人。那三人都是读书人,没啥好诟病的。

但是,史高的学识及政治能量,的确值得商榷。首先,在刘病已当皇帝之前,汉朝人没听说有史高这么一个人;其次,刘病已当皇帝后,汉朝人只听说史高是刘病已的人,没听说过他有读书的爱好,甚至广开门面,跟读书人打成一片。

总之,史高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沾了刘病已的光,没啥好炫耀的。

萧望之呢,他家世代务农,可他特争气,师从夏侯胜,并且很早就出名了。他跟周堪合成一伙,简直就是志同道合、相识恨晚。

辅政三人,按原则,就是有事好商量。问题是,商量后由谁来拍板呢?从道理及理论上讲,当然是大司马史高先生了。以前,霍光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然而,史高不是霍光,两人简直差了上百个档次。就冲着这个,萧望之很不服,所以他决定联合周堪架空史高。很快,萧望之就看到,凭他们两人,势力未免太单薄了,必须搭个别的势力代表进来。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西汉历史上著名的学问家刘向。

刘向,原名叫刘更生,他是在汉元帝死后,才改名为刘向。稍微知道点中国史的都知道,西汉出了个刘向,编辑过《战国策》,撰写过《说苑》等书,就是没听说过有个叫刘更生的家伙。所以,为了称呼方便,我还是将刘更生提前唤为刘向了。

刘向是哪方代表?皇亲代表。当年,汉高祖刘邦有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叫刘交。刘交早年跟随刘邦打拼天下,人又特有才能,好交儒者,后来当了楚王后,还写出不少文章。刘向就是刘交的四代孙,他继承了刘家此脉爱好文艺的优秀传统,只可惜,到他这一代,文学才能越来越出众,从政当官的能力,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萧望之选中刘向,那叫学术相投,大师赏识大师。还有,读书人攀上皇族这棵大树,必定好乘凉。于是,萧望之和周堪联合上疏推荐,没有悬念,刘向被拜为散骑宗正给事中。

刘向这个职位,说得好听,就是陪皇帝出入,监督皇帝的过失。其实呀,萧望之就是让刘向盯死刘奭,见风使舵。

当然,要盯紧刘奭,仅靠刘向是不够的,还必须找个助手。这时,萧望之想到了一个人。

有人可能会想到,那个人是不是张敞。张敞和萧望之曾经是好朋友,按道理,萧望之发达了,把张敞推荐上来,也是应该的。但事实上,我们都错了。

《圣经》里说的七宗罪,萧望之占去了两宗:一宗是忌妒,一宗是骄傲。当初,因为忌妒,他不惜气力,整死了政坛新秀韩延寿;因为骄傲,他不把丙吉放在眼里,结果被刘病已把他从御史大夫上拿上,调去当了太子师傅。忌妒,来源于恐惧、自卑,以及强烈的占有欲。这么一个人,让他去推荐红遍天下的打黑英雄张敞,您说靠谱吗?

萧望之当然会认为,张敞太强,当朋友还马马虎虎,提拔上来,以后不好控制,那就白搭了。所以,他对张敞只能是不管不问。萧望之不管,不等于别人不问。不久,中央有人向刘奭写了一封推荐书,说张敞这个人很不错,可以当太子老师。

刘奭看了看,就找来萧望之,说让张敞当太子太傅,不知老师您意下如何?萧望之一听,断然打消了刘奭的念头。

他这样说道:“张敞这人的确会做事,但是他为人轻佻,根本就不是当太子师傅的料。”

如果说萧望之诽谤张敞,那是有点冤枉他了。张敞轻佻,这不是萧望之一个人的看法,而是代表了汉朝众卿的普遍观点。

长点记忆的都应该记得,在汉宣帝时代,张敞替妻画眉,不知被哪个政治狗仔队伍曝光,同时还上疏要弹劾他。还有,张敞一上章台妓女一条街,就露色眯眯的模样。这种人,让他来当太子师傅,靠得住吗?

刘奭想了想,萧老师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既然有人推荐了,总得给个说法。刘奭认为,张敞当太子师傅不靠谱,那打黑总应该可以吧。于是乎,他决定给张敞换个岗,调到中央任左冯翊。

接着,刘奭派使者去征召张敞。不久,使者就沮丧地回来告诉刘奭,张敞来不了啦。

刘奭很是惊讶,还没等他问话,使者接着说道:张敞很不走运,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刚刚病死。

张敞算是完了。他唱了一辈子的好戏,不容别人随便拆他台的戏角,就这样告别我们离去了。

张敞走了,不知萧望之心里是什么滋味。然而,什么滋味都不重要了,萧望之正在朝着设计的梦想大道,大步前进。萧望之、周堪及刘向,汉朝一个铁三角集团,到此宣告成立!

六、阉人

一切都很顺利,萧望之很快就把刘奭架住了,同时,他也把大司马史高给架空了。刘奭这孩子很听老师的话,凡事必咨询萧望之,当老师的也挺满意,事事必复,义不容辞。

萧望之是得意了。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大司马先生。刘病已点名让史高辅政,不是让他挂名的,何况大司马这位置,自霍光当政以来,就是“一把手”。

在史高看来,就算我史高这“一把手”不太会管事,如果你萧望之会做人的话,至少也得请示一下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挺好一件事?可是,突然之间你却把我绕过去了,你萧望之是爽了,可我怎么办?我被凉拌了,当然不爽了。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不爽之上,太不把我史高当回事了。

过去,霍光当权的时候,因为他太蛮横,啥事都独断专行,简直不把其他那几个辅政的放在心上,所以,逼得上官桀等人只有拉帮结派,跟霍光斗气。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当大司马的没专权,“二把手”竟然要抢尽风头了。

于是,郁闷加不爽的史高,决定反抗。

算起来,萧望之混迹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其人气之旺,盘根之深,凭史高一人之力,想动摇他,实在有些难度。然而,你萧望之能左右皇帝,还不是靠拉帮结派?套用一句话,你萧望之拉得,我就拉不得?

政治就像一场球赛,史高也决定组队,准备与萧望之火拼。

去哪里拉人呢?萧望之拉的是皇族刘向,让史高去拉皇族,那是找打。自汉朝立国以来,皇族继承权力、拥有权力,天经地义。然而,自从有了外戚,几乎把他们重要的饭碗都抢了,皇族的心里,无不有怨气。只是,形势比人强,动不得了。

外戚和皇族是天然之敌,想让他们合作,实有难度。在这点上,史高没有糊涂。他想呀想,突然灵光一现,对了,有人了。

如果把中国历史,比喻成一部行走于沧桑岁月泥坑中的大车,那么,其前进的动力,就来源于无数的龌龊与反龌龊。汉朝这辆车,交到刘奭手里,要开往哪里,全不由他说了算。说了算的人,是一帮心怀鬼胎、蠢蠢欲动的龌龊之人。

弱主造就强奴。那些骚动不安的人当中,史高算一个,另外还有两个,他们分别是弘恭和石显。弘恭,宫廷政务长(中书令);石显,执行官(仆射)。还必须说明的是,他们都是太监。

自汉朝立国以来,皇帝在后宫都有自己的宠臣。刘邦有,刘盈有,这些都被班固写进汉书当中,被称为佞幸。然而,在《汉书》佞幸排行榜中,首屈一指的,当数邓通。

邓通,就是汉文帝时代,被刘恒宠的人。要说佞幸最多的人,当属刘彻。刘彻爱男人,跟爱女人差不多,见一个宠一个,如果不宠你了,甩起来也是残酷无情。其中最惨的,就是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刘彻早驾龙腾空,往事都成烟,不说也罢。

纵向比较,以较为理性的态度对待宠幸的,当然就是刘病已了。刘病已早年流浪江湖,结识诸多人生知己。当他发达的时候,也携带知己入宫,封官拜爵,但从没让他们胡作非为。之前,杨恽与刘病已的知己戴长乐,斗得死去活来,刘病已没有一边倒,各打五十大板,全贬成了庶民。

综上所述,汉朝皇帝培养几个宠幸,那是不奇怪的;与列祖列宗一样,刘奭也有自己的宠幸,那就是前面所讲的两个大太监。可怜的刘奭,做梦都没想到,因为自己兴趣原因,汉朝历史上,又冒出了一个抢夺权力饭碗的新锐——宦官集团。

自秦朝赵高死后,阉人政治死灰复燃,再次登上历史舞台。一个可怕的时代,就此拉开序幕。

石显和弘恭,前者为济南人,后者为沛人,跟汉高祖刘邦同乡。两人都有一段共同的苦难历史,他们俩年轻的时候,都因为犯法被施了宫刑。天无绝人之路,两人都进了宫,从基层干起,因为工作上表现优秀,分别被提了官。

同样是宫刑,司马迁发愤著书,写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史记》。不是每一个被割了男根的男人,都能成为司马迁。古今中外,司马迁只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而,条条大路通罗马,成不了司马迁,还可以混点别的。他们俩之所以能迅速发家,因为有一个看家本领,那就是法律专业学得很到家。

曾记否,秦朝大太监赵高,走投无路时投机取巧学了法律,甚至还当了秦二世的老师。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赵高。任何专业,学得精还不行,想混得更好,就必须学得炉火纯青,无人可比。

不过,江湖高人多,行业竞争激烈,想混出头,仅跟别人比拼还不行,还必须得有好运气。赵高当时能够窜上历台舞台,仅于专业过人,那是说不过去的。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因素,机遇。很好,上天让他碰上了混混秦二世。石显运气也不赖,他竟然碰上了两个贵人:一个就是他的上司弘恭,一个是他的上司的上司刘奭。

刘奭才当上皇帝不久,弘恭就死了,于是中书令的职务,就让石显来接了。更叫人兴奋的是,石显很受刘奭赏识和信任。信任到什么程度,竟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石显代办了。

在刘病已之前,除了冒出了个混账大王刘贺,汉朝的皇帝基本上都很敬业。亲自批阅奏章,按时开会,那都是他们的必要功课。当然,皇帝工作压力大,偶尔偷偷懒,出去打打猎,或者在后宫开宴会喝酒,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到了刘奭这一代,一切全变了。石显之所以能够有机会代皇帝批改国家作业,不为别的,而是刘奭很懒。一个懒字说他,好像还不能说明问题。有时候,他的确想改作业,可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刘奭身体不好,长年虚弱。作业天天有,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改不动了。于是乎,刘奭动了一下脑筋,反正是作业嘛,自己改不了,可以请人改嘛。

请人办事,那是要给人家好处的。但是刘奭不一样,他那作业,即使别人倒贴好处给他,也未必能有机会替他当枪手。原因很简单,这些奏章,关乎国家大事,怎能乱来呢?必须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办。

刘奭是这样想的:要改他作业的人,能力必须具备,背景必须单纯,那就是没有朋党之交。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呢?刘奭想了半天,对了,石显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石显长年忙于宫中,少与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再说了,他是法律专业出身,精于业务,选用此人代改作业,靠谱。

本来,刘奭身体不行,多少也是可以干点活的。但是他决定,一切事务交付石显代办。事实上,刘奭这不是全部偷懒,而是将有用的时间,都投入到另外一项火热的事业中去了。那项事业,就是音乐艺术。

在中国历史上,凡是与艺术打上交道的皇帝,多数都是误国误民的家伙。如果要开一个热爱艺术,而耽误了治国之道的中国古代皇帝名单,刘奭应该是靠前的了。当然,汉朝在他手里还没有毁去,但是他却开了一个极大的坏头。

刘奭十分信任地把作业交给石显后,又十二分放心地玩他的音乐去了。这时,却苦了石显,但是石显却苦中作乐,苦得不亦乐乎。

消息很快就外泄,百官得知汉朝政府事无大小,刘奭都把它委托给石显办了,纷纷倒向石显。仿佛一夜之间,石显声名鹊起,说话掷地有声,大家都听他的了。

就在石显走了狗屎运的时候,大司马史高找到了他。俩人一番切磋,就达成了共识。他们决定以二比三,在汉朝官场上,与萧望之决一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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