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故事——美索不达米亚的黑暗时代

公元前1119年至公元前1032年间，赫梯帝国瓦解，亚述和巴比伦王国由繁荣走向衰落。

迈锡尼人遗弃了他们的城市，多利安人随即迁入，混乱和分裂一直向东蔓延，经过特洛伊（当时正在艰难地进行重建，但很难再现昔日的辉煌）继续向东，直至赫梯人的地盘。

而此时，赫梯帝国笼罩在黑暗之中。贫困、饥荒和图特哈里四世统治时期的社会动荡已使边境地区沦陷，王位之争也在继续上演。迈锡尼日渐衰落，图特哈里四世的小儿子从他哥哥的手中夺得王位，并声称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自称苏庇路里乌玛二世，并努力唤起人们对150年前伟大赫梯帝国缔造者的记忆。

苏庇路里乌玛二世的铭文吹嘘他战胜了海上民族。他在小亚细亚离岸打了几场海战，击败了迈锡尼难民和雇佣军，曾一度成功保护自己的南部海岸不受外族入侵。但他未能重现赫梯王国的黄金时代，那位和他重名的苏庇路里乌玛差点儿把他自己的儿子送上了埃及法老的宝座。

那些曾经因饥荒、瘟疫、人口过剩、战乱逃离故土涌入埃及的流浪的游牧民族也开始挤入小亚细亚。他们中有些来自特洛伊，渡过爱琴海来到赫梯人的土地；有些来自海上，显然将赫梯海岸南部的岛屿塞浦路斯作为中转站。“从塞浦路斯来的船只排列成行，三次企图从海上发起攻击，”苏庇路里乌玛二世写道，“我消灭了他们。我控制了他们的船，并在大海中放火焚烧它们……这成群的敌人来自塞浦路斯。”还有其他敌人渡过狭窄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侵入赫梯，这些部落来自希腊半岛北部的色雷斯，被称为弗里吉亚人（Phrygians）。

敌军数量庞大，而赫梯军队的人数很少。新来的入侵者们直接冲入苏庇路里乌玛二世的军队，撕碎了他们的防线并冲入了王国的中心。首都哈图沙被大火烧为白地，居民四散逃离，王庭成了一片废墟。

赫梯语在帝国南部边缘的几个城市幸存下来，迦基米施是其中最大的城市。在赫梯最后的边缘地区，赫梯众神还在保护着这些生命，但昔日崇拜他们的王国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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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部，“新月沃土”上的赫梯文明、迈锡尼文明与埃及文明滑入低谷，巧合的是，东边的势力突然崛起。几年后，当游牧民族和海上民族正忙着西扰时，亚述和巴比伦王国开始大放光彩。

在亚述，哈图沙遭遇劫掠后不久，提革拉毗列色（Tiglath-Pileser）加冕成为亚述国王。他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统治过亚述帝国的核心地带——最南端为亚述城，东北为埃尔比勒，西北为尼尼微的倒三角区域。这片土地面积不大，但是非常繁荣，并且易守难攻，拥有整个美索不达米亚最肥沃的耕地。所以，三位国王都很珍视它，竭力保卫它，使它免受外敌侵犯。

地图41-1　赫梯的灭亡

但是提革拉毗列色想要的不止于此。他是撒缦以色后一百多年间八代国王之后出现的第一位好战的国王。他抗击那些侵略者，并借机为自己开疆拓土。在不到40年的时间里，亚述恢复了往日的兴盛。

弗里吉亚人在以狂风之势席卷赫梯之后，向着位于西北方的亚述逼近。提革拉毗列色在早期的战争中曾经将他们打败，获得胜利。他的铭文吹嘘说他在北部底格里斯河谷击败了一支两万人的弗里吉亚人（他称之为“Mushki”）军队：“我让他们血流成河，血水从高山上流下来。我割下他们头颅，像堆粮一样把他们的尸体堆起来。”

然后他继续向西北方开进，迎面抗击敌人的大军。“（我向那里进发，）古代国王的领土远至地中海海岸，他们从不知道臣服为何物，”他在自己的年鉴中说道，“我带领战车和勇士们越过陡峭的高山，走过崎岖不平的道路，我用青铜斧为战车和军队开辟了一条道路。我越过底格里斯河……我大败敌军……让他们血流成河。”

提革拉毗列色前后征战38年。国王征服的城市越来越多，它们向亚述王宫纳税，服劳役，接受亚述官员的统治。新征服的城市包括迦基米施，提革拉毗列色吹嘘只用“一天”就将其占领（当然，这是他自己铭文的记载）。其他城市不战而降，它们的国王出城迎接提革拉毗列色的到来，并跪下亲吻他的双脚。提革拉毗列色一路征战到地中海沿岸，他乘坐自己人划的猎鱼船（spear-boat）去猎捕海豚。埃及法老拉美西斯送他一只鳄鱼当作礼物，提革拉毗列色把它带回亚述，放进自己的禁猎区。他还建造了圣坛、堡垒和神庙，所有这些都意在表明亚述终于迎来了另一位伟大的国王。

亚述以南，巴比伦也即将迎来一位伟大的国王。

自200年前布尔那布里什的统治结束后，巴比伦和其周围的土地就一直无人统治，这位国王还曾与图坦卡蒙有过书信往来。在提革拉毗列色加在亚述登基三四年后，平庸的伊辛第二王朝终于出现了一位名叫尼布甲尼撒的有为君主。

提革拉毗列色向西部和北部进军，而尼布甲尼撒一世则向东部进军。毕竟，马杜克神像仍然在苏萨的埃兰人手中；它已被夺去100多年，在此期间没有一位巴比伦国王能凭借强大的实力将其夺回。

尼布甲尼撒一世第一次入侵埃兰时遭遇大批埃兰士兵。他命令军队撤退，并巧妙地谋划了第二次突袭。他在盛夏时节进军埃兰，任何思维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兵。巴比伦的士兵到达埃兰的边境，出其不意地抓住了边境巡逻的士兵，并在他们发出警报之前进入苏萨。他们洗劫了苏萨，闯入神庙，夺回神像，然后胜利返回巴比伦。

未等马杜克的祭司们向神灵表达愧疚之情，尼布甲尼撒一世马上就让书吏撰写了关于这次救赎的故事，当然还包括献给马杜克的赞美诗。故事、诗歌和祭品从王宫源源不断地送到马杜克神庙，最终马杜克位居巴比伦众神之首；在尼布甲尼撒一世统治时期，马杜克成为巴比伦的主神。在一个典型的循环推理中，尼布甲尼撒一世解释说，是他救出巴比伦的主神，所以他得到了巴比伦主神的青睐。第二王朝平凡的开端被遗忘，尼布甲尼撒一统治巴比伦的权力来自神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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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位强大的国王的统治下，巴比伦和亚述势均力敌。边界争端冲突偶尔会升级为战争。亚述边境城镇遭到巴比伦士兵的洗劫，作为反击，提革拉毗列色率军闯入巴比伦并把王宫烧为灰烬。这听起来很严重，但实际上巴比伦离亚述边境太近，大部分巴比伦政府官员已经搬到了别的地方；这仍是一座圣城，但已不是权力中心。提革拉毗列色达到目的后便离开了巴比伦回到自己的国家。他并无意挑起全面战争。两个王国实力相当，并且还有更严重的威胁需要面对。

西部和北部的民族源源不断地迁入。提革拉毗列色不断地与边境的游牧民族发生战斗，这些人很快就和1000年之前的亚摩利人一样无处不在。这些人是曾经居住在西闪米特土地西北部的西闪米特人，因为有人从更远的西部大量涌入，他们被迫向东迁移。亚述人称他们为阿拉米人，根据提革拉毗列色的记载，为了击退阿拉米人的入侵，他曾向西方发动了28次战役。

巴比伦和亚述都遭遇了饥荒和干旱，农作物歉收和疾病困扰着余下的已知世界。王朝记录说提革拉毗列色统治的最后几年满是绝望和饥饿，亚述人不得不分散到周围的山上去寻找食物。

巴比伦的处境也非常困难，随着尼布甲尼撒二十年统治的终结，这个城市的境遇变得更加艰难。《埃拉史诗》（Erra Epic）对城市的困境有所描述，在这首长诗中，马杜克抱怨他的雕像没有被擦亮，他的神庙年久失修，但他不能长时间离开巴比伦去亲自做这些事情，因为每次他离开这座城市，可怕的事情就会降临。现在这件可怕的事情就是另一位神埃拉的恶作剧，他那无可抑制的本性就是毁灭城市：“我要毁灭这片土地，让它成为废墟，我要让牛倒下，也要让人倒下。”巴比伦遭受大风肆虐，就像一座“繁茂的果园”，果实还未成熟就已经干瘪。“为巴比伦悲哀啊，”马杜克哀叹道，“悲哀的巴比伦啊，我在那里播下种子，密集得有如松果，却没有任何收获。”

干旱与农作物歉收造成了饥荒，倒下的人与牛又被鼠神之箭射中。疾病和饥饿使薄弱的城市防御雪上加霜。提革拉毗列色的儿子继位时，阿拉米人的问题变得非常严重，他被迫与巴比伦的新国王签订了条约。两个王国希望一起击败共同的敌人。

这一努力失败了。没过多久，阿拉米人横扫整个亚述，除了帝国的中心，他们把一切都据为己有。他们也侵略了巴比伦，伟大国王尼布甲尼撒一世的儿子被阿拉米篡权者抢走了王位。

阿拉米人和多利安人一样，也不会书写。随着埃及陷入分裂无序的状态，黑暗也席卷了希腊半岛，类似的迷雾从古老的赫梯人的土地弥散到整个美索不达米亚。两河之间的这片土地进入黑暗时代，在此后100年左右的时间里，历史都没有走出这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