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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启示录——超验论宗教

历史大观园 文明起源 2020-07-01 11:34:53 0


强调存在有隐藏或超越于我们感官世界的真实领域是印度宗教的典型特点。之所以称之为“超验论”,是因为这种宗教超越于普通人的经验之上。景物、声音、我们彼此之间的日常交流,以及寻常之物构成了感官世界、表面世界和物质世界,简而言之,构成了人们生活的普通、普遍和庸常的世界。但印度圣人都认为,这个世界是一场幻觉,现实是别物,隐藏于别处,完美纯洁,与精神灵魂有关。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除了经验之外,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答案是,人们不时会有非同寻常的超凡体验,如做梦、恍惚出神、狂喜入迷等。印度圣人珍视这些体验,并经历各种修行让这些体验上身。一个简单的办法是服用各类药物,但印度人并不经常采用这种办法。他们的做法是,屏住呼吸,让血液供氧量降到极低,有时还会不吃不喝很多天。这些戒身法会让人产生幻觉及其他超凡体验。当然,服药后也能做到。

这些体验唤起强烈的情感,似乎打开了一扇通往庸常世界之外的大门。简而言之,幻觉揭示了一种新层次的现实,一个隐藏和超越于寻常体验的精神真谛。这种真谛让百万印度人,让基督徒、穆斯林,以及后世的佛教徒奉为信仰。

实现这些幻觉的身体戒律被称为“苦行主义”。这种幻觉经验本身常被认为神秘玄妙,因此拥有这些幻觉的人被称为“神秘主义者”。

美国人可能会对苦行主义、神秘主义不以为然。人们总是很容易漠视别人看重的那些东西,因为我们自己的习惯、价值观和制度与这些行为经验相去甚远。但真正的任务是,尝试理解人类在与周围世界打交道时,曾经使用过的许多不同的方式方法。做出这种尝试的任何人很快会明白,印度超验主义尽管初看起来不可理喻,但曾经是、如今依然是一个吸引力十足的世界观。

超验宗教和种姓

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种姓和超验论宗教相辅相成、互为支撑。既然宗教教义已经阐明,万事万物不过是幻象,那么追逐财富、权力、声名、荣耀显然愚蠢可笑、徒劳无功。当然,并不是所有印度人都不要这些东西。但大部分印度人都认可这样一种观念:追名逐利之人不睿智、不良善、不高贵,比不上为求索神圣和宗教真谛而抽身出世的贫穷苦行者。这种态度同种姓一样,削弱了当政者在军事政治方面所做的努力。

将种姓划分合理化的轮回转世信条也与超验论高度契合。通过神秘幻觉接近的精神现实领域与游离于身体的灵魂居所是同一个地方。因为,神秘主义者的灵魂很显然是在迷幻之时脱离肉身的。一种超凡世界观由此形成,日常生活似乎变得琐碎不堪,无关紧要。与之相比,在灵魂居住的精神世界里,一些灵魂纯洁无瑕,摆脱了物质羁绊;一些灵魂与生活在表象物质世界的特定肉身偶然产生关联。

超验主义的发展历程

印度宗教成为独具一格的超验主义并非一蹴而就。入侵印度的雅利安人带来的宗教与原住民信奉的宗教相似之处很少,或者说是完全不同。雅利安神祇跟印欧民族相像,是对太阳、空气、天空、雷电、火焰以及其他自然力量的模糊拟人化。祭拜仪式在室外特别准备的场所举行。但这些祭坛适应游牧人的生活方式,用完一次后即遭废弃,不太容易变成神庙。宗教仪式的中心环节是,屠宰动物向神献祭,饮用一种名叫“苏摩”的酒精饮料。这种饮品取自一种植物的汁液。具体是哪一种植物,如今已不得而知。祭司准备献祭活动,通过声音和手势呼唤诸神享用祭品。

这些描述依据《梨俱吠陀》赞美诗和其他三部吠陀文献而得。现今流传于世的四部吠陀文集由祭司整理而成。祭司在准备祭坛、举行献祭仪式时要朗诵这些赞美诗。但编成之初用作何处,我们还不太清楚。尽管吠陀曾经用作祭祀场合,但现存的一些吠陀文献资料似乎与祭祀仪式关系不大,或者是完全没有关联。这些赞美诗存在了多长时间,我们也不太清楚。有一些可能是从雅利安入侵时代就已留存。

雅利安人到来之前的宗教

关于印度宗教的另一主要元素,我们知道得更少。整个印度河文明的宗教思想完全不为人知。从印度河遗址发现的两三处印章雕刻图案与后世印度教主神湿婆极为相像。这表明,印度河崇拜和后世的印度教存在连续性。这种连续是完全可能的。因为,哈拉巴和摩亨佐·达罗覆亡后,村庄一直存续,村民原来信奉的诸神还在。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印度河祭司宣称自己有惊人魔力,可以在每次献祭时重新创造世界。我们还可以这样假设,神秘幻觉对雅利安人入侵之前的印度宗教非常重要,但我们对此还不能肯定。后来的印度宗教之所以宣扬转世轮回,重视神秘幻觉,可能是重新创造,而非对雅利安人入侵之前思想风俗的肯定。

后世印度宗教文献之所以与吠陀梵语相去甚远,很有可能是因为,雅利安人放弃了居无定所、尚武好战的游牧生活方式,改为定居农耕。

激进转变是由特别的宗教研究流派推动的。这些流派创立的目的就是将神圣传统在一代又一代祭司中传播下去。在献祭仪式上,祭司必须在正确的时机说正确的话语,给出正确的手势,否则整个仪式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会让神祇怏怏不悦。更糟糕的是,如果把仪式搞砸,还可能让神祇动怒。因此,祭司的头等大事是对做什么、说什么一清二楚,没有半点含糊。这就需要一个将宗教经文牢记于心、记忆得一字不差的大师传授指导。

我们不知道这样的流派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但自其产生之后,吠陀即具备了固定的形式。那些将古老、不常用词语的发音熟稔于心的师父坚持认为,只有一字不差地诵记经文才能取悦神祇,此外别无他法。而且,随着日常口语不断发生变化,古老的词语含义和语法形式开始变得晦涩难懂,很有必要对梵文这种宗教语言进行系统性学习。但印度祭司完全依赖口头记忆保存和传播梵语文学典籍。在他们眼里,神祇不愿意听人诵读,必须把圣文牢记于心。

这种对书写的偏见阻碍了书面文字的发展。即便到后来,文字成为政府管理日常事务的载体,书本典籍也从未用在宗教仪式中。教育体系建立在记忆的基础上,其他别的形式都被视为低劣卑下、不足为道。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文学形式都必须以诗句形式呈现,便于诵者记忆,并起到提示下文发展的作用。

想要弄明白吠陀的含义,只掌握梵文语法是不够的。尤其是那些随献祭仪式诵读的诗句,原本是为其他场合而作,要想读懂更是难上加难。对于祭司而言,必须事先挖掘这些诗句的神秘内涵。为此,博闻多学的祭司和学生自创解释,以便读通古老诗句的“真实”含义。这些解释穿凿附会之至,很难让我们信服。但是,解释工作也为祭司自由发展自己的宗教思想创造了机会。他们将吠陀肤浅直白的含义弃之不用,把自家之言处理成具备深刻内涵的符号或暗示,宣称只有专家学人、有识之士才能够揣摩领悟。

《梵书》

深入阐发祭司思想的文字被称为《梵书》,其主旨是颂扬祭司权力。神祇的重要性退去。实际上,吠陀中原有诸神几乎与傀儡无异。如果献祭活动没有纰漏,则享祭的神祇必须将长寿康体、繁盛牛群赐给献祭人,并满足任何由祭司代表献祭人提出的要求。《梵书》的极端形式表现在,其信条声称祭司创造世界,每承担一次祭祀典礼,就会赋予诸神新生。简而言之,万事万物都仰赖祭司,以及他们能正确无误举办献祭活动的能力。如果献祭人吝啬小气,不愿支付祭司要求的全部费用,祭司只要在仪式上加上一两个字,就能把祝福变成诅咒。

苦行主义

并不是每一个印度人对这种祭司一手遮天的宗教满意。一些苦行者只身遁入丛林,逃脱庸常生活的苦痛烦扰。他们常遭受饥馁之苦,采用各种自我克制之法,抑制七情六欲,志在断除肉体欲望。通过这种方式,苦行者能做到不少令人称奇的事情。比如,控制心跳呼吸,及其他“自主”生理活动,降低生理活动速度,最终完全停止。

印度苦行主义的基本思想是,肉体欲望作恶不善,干扰人们对真理、欢喜和美好的追求。而苦行者可以在迷离出神中发现这些至高无上的价值观。在不同的时间段里,他们还可以进入狂喜状态,彼此结合,找到无限无上的真实。但过一段时间后,狂喜之感渐渐消散,神秘主义者重归庸常感官世界。

在印度,神秘主义者和圣人备受尊崇,常有弟子跟随,即便身居僻远森林,也受人慕名拜望。这些弟子想要模仿大师,学到如何产生神秘幻觉。因此,这种大师与弟子的关系与吠陀学校中的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不同。吠陀学校培养的是祭司,教授的是祭祀圣文。不长时间后,圣人的话语似乎也值得用心诵记。因为圣人一生苦行修身,其经验见解为人敬慕,值得记录成书,印度文学的另一种形式——《奥义书》由此成型。

《奥义书》

从上述起源可以看出,《奥义书》不关注祭司、仪式和典礼,与《梵书》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两书的成书时间可能大致相同。《奥义书》的中心教义可用一个短语表达——梵在各别事物中的呈现。这个短语很难译成英语,因为英语词语无法确切形容梵语含义。大致意思是,每一个人类灵魂(各别事物)都是宇宙精神(梵)的一部分。精神是唯一真实的现实。物质肉体均为虚幻,把芸芸众生蒙蔽于事实之外。学习如何抑制肉体、解放灵魂,就能达到梵我合一的境界。进入这种境界的人可在游历之后回到庸常现实,再告诉别人。这就是《奥义书》的要义。

神秘主义者通过这些语句,阐释自身奇幻经历的含义,并从这一简单的逻辑出发,继而阐述人生。在他们看来,依照吠陀从神祇那里获取财富长寿并非好事。相反,正当合理的宗教目标应该是逃离生活,让一己灵魂回归本原——梵。

重生和因果报应的信条与这种框架完美契合。有了这种框架,人们就有希望上升到层级最高端,将因果报应的重负一并舍弃。灵魂不必轮回,而是实现梵我合一,完全摆脱任一形式肉体的羁绊桎梏,逃离物质世界人生的一切苦痛不适。

这种观念认为,逃脱自我后可实现永世极乐。一个人可能要经历许多化身才能上升到这样的高度。而邪恶之人会在一次又一次转世投生中下滑堕落,离解放肉身苦痛的终极目标渐行渐远。智慧慈善之人知道目标之所向,也知道如何快速实现终极目标,那就是,模仿圣人苦行,出神入定。

婆罗门祭司认为这一修行理想适合老年人。因为人年轻时,需要履行家庭职责,参加献祭净化仪式。苦行是一种折中方式,对贫穷的农业社会很有意义。老弱之人不能再做工,成为家庭的重负。他们走到森林里,可加速死亡,缓解亲人赡养负担。同时还能解脱入圣,转世重生,或许还有望摆脱转世,完全逃离生命之苦。最终,这些观念与吠陀仪式,以及个人虔诚信仰特定某神的新思想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印度教。

佛教

长期来看,这一结合最终在印度流行起来,但印度教用去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完全成为核心信仰,而其元素早在公元前500年时就已在印度广泛存在。印度教渐进式流行的一个原因是,另一种信仰——佛教在公元前500年前形成,而且在几个世纪里主宰印度和亚洲大部分地区。

佛教之所以兴起,是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过婆罗门祭司推崇的、分裂于日常活动和苦行抽身的生活。有年轻人觉得日常生活完全无可留恋,希望即刻抽身而逃。乔达摩·悉达多王子,也即佛陀,便是其中之一(“佛陀”也是一种称谓,意为“开悟之人”)。佛陀生于公元前500年前,很可能卒于公元前485年。

乔达摩·悉达多的性格和权力可解释他的教义所产生的影响力。他不止一次有过神秘体验,即佛教徒所说的“开悟”。有一天,他在一棵树下入定,并在灵光一闪中看到了宗教的所有基本真理。佛陀的幻觉与《奥义书》的目标一致,即自我毁灭,逃脱转世投生的所有苦难。这一点可通过八正道实现,即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

佛教所有流派都建立在八正道基础上。不过,要想弄明白每一正道的内涵并不容易。据推知,佛陀立下的这些短语是他自己的生活写照。信徒听法时,会询问佛陀应该如何行为立身。佛陀以常识的形式一一解答了这些问题。渐渐地,一整套关于美好生活的规则从这些问答中形成。但这些规则只适用于那些寻找涅槃解脱的人。“涅槃”是佛教徒对达到无我境界的叫法。因此,佛陀的教义只适用于虔心礼佛、不惜一切发展精神力量的人。我们通常把这种人称为“修道士”“僧侣”。当然,这一叫法从基督教而来。但佛教僧侣归属的组织、尊奉的规则与基督教修道士迥然不同。

比如,佛教僧侣不常立誓,佛教徒团体也不单独设立首脑或管理者。因特殊目的,可能会有一名僧侣承担特殊职责,但每一位僧侣都独立自主,根据自己的意志和判断管理自身活动。佛陀在世之时享有这样的尊荣。信徒在重要事情上都服从于他。新皈依者要参加非正式谈话,看有无诚心、动机何在。每隔一段时间,僧侣们都要聚在一起,诉说自我精神体验,袒露一己弱点。

这种非正式的共同生活形式强调所有成员平等无二,可能是效仿佛陀青年时代所在的贵族部落。如果是这样的话,则佛陀之所以信徒无数,秘诀之一就在于僧侣所维护的佛教团体。因为,当时出现了这样一个新背景:摩揭陀等官僚制王国权力越来越大,个人自由独立越来越难以坚守。而佛教团体正好解决了这一问题。

文明启示录——超验论宗教

佛教建筑
为了给自己的信仰找到公共表达方式,佛教徒兴建佛塔,盛放释迦牟尼和一些圣僧的骨灰,以示纪念。这张照片中的佛塔位于印度中部,目前处于失修状态。原因是,佛教的影响力最终从诞生地消退,没有人再愿意修缮佛塔。但在佛教全盛时期,印度普通老百姓常去此地朝圣观瞻,在肃穆的仪式中绕佛塔而行,因到过圣地而心满意足归家。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同时也因为佛陀阐明的宗教日常生活具有吸引力,其在世之时即有信徒追随,离世后依然没有解散。不仅如此,佛教不断吸纳新教徒,分支遍布印度各地。因此,在佛陀离世200多年后,印度俨然变成了佛教之国。

僧侣分散而居,对佛陀教义各有阐释,各有侧重。因此,今天存在于佛教徒之间的巨大分野可能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但佛教运动之所以持续无怠,就在于佛陀立下的生活规则和团体组织。僧人团体一直都是佛教的组织形式。发展信徒团体,而非执于教条细节,这就是佛教发展壮大的秘诀。

但这同时也是佛教的一大缺陷。佛教并不适用于所有场合,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向僧侣布施斋供,去圣人骨灰供奉处、佛陀开悟等神圣事件发生地朝拜也并不足够。虽然,相关各方各自如意,但不如意的是佛教缺乏仪式典礼纪念出生、婚配和死亡三件人生大事。在这方面,印度家庭不得不求助于婆罗门祭司。因此,印度从来没有成为一个纯粹的佛教之地。掌握吠陀教义的婆罗门继续在印度日常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吠陀学习依然没有中断,与佛教寺庙,以及形式更为极端的苦行者群体形成了竞争关系。

但印度为所有宗教留下了一个空间。任何一个对成员有特殊要求的宗教团体都可以融入种姓制度,化身为另一个种姓。在不信佛的印度人看来,僧侣组成的佛教团体就是一个种姓。佛教徒或因圣洁受到尊崇,或因神力为人所惧,所以自成一体,与其他种姓不同。

而且,正如各个种姓调整自己的风俗习惯以相互契合一样,婆罗门祭司、佛教僧侣、隐居森林的苦行者也各自相互借鉴,适应对方的行为方式。这种适应并没有按计划或设计进行,而是在相遇后点点滴滴改变而成。此后不久,婆罗门也接受了佛教徒和苦行者信仰的超脱尘世的宗教目标。印度各宗教流派由此具备了超验性质。献祭和仪式被重新阐释为帮助灵魂摆脱轮回的手段。旧有注重实用功利、鼓励虔诚的激励办法不再显得那么重要。宗教的注意力从现世移开。信奉各宗教的圣人、祭司、司仪都认同这一观念:摆脱轮回、超越庸常才有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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