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发展史—— 第一个超级大国

罗马长久的富裕和强大，超越当时任何国家。他们在法律体系、基础设施、战争机器及娱乐产业等领域立下丰碑。

“我的住所恰在一所浴场之上。各种嘈杂之声穿墙过屋，”1世纪的罗马哲学家塞涅卡这样描述罗马的一所浴场，“这令我对自己的听力深恶痛绝，这一点不难想象！譬如，一位绅士挥舞重物奋力锻炼，我都可以听到他在咕咕哝哝，他长呼吸时，我能听到他在急促地大声喘息。也会碰到懒惰之人，满足于廉价按摩，听到手不断拍打他的肩膀。还有比赛计分者大声宣布比分，这简直是雪上加霜。除此之外，偶有蛮不讲理的醉酒闹事者或者被捕的扒手，总是喜欢在浴场欣赏自己声音的吵嚷者，还有跳入泳池乱嚷和乱扑腾的人。这些声音还算好听，想象一下声音尖厉刺耳的拔毛发者，为了宣扬，他不断大喊大叫，绝不住嘴，除非是他在给别人拔腋毛，他能折磨得受害人更大声地喊叫。不断变换叫卖声的蛋糕小贩、香肠小贩、糖果小贩——所有卖食物的小贩都大声叫卖，各有各的腔调。”

这是塞涅卡2 000多年前对罗马一所浴场内的热闹场景的描述，即所谓的“温泉浴场”（Therme）。该德语单词来源于拉丁语中的“thermae”，表示“温暖”。浴场拥有一套复杂精细的设备，众多管道将热气输送到大型浴缸和蒸汽浴室中，给其供暖。此外温泉浴场还提供各式各样的休闲娱乐活动，设有美容院、体操间和小吃店。

古罗马的独到之处不仅在于温泉浴室与其复杂的技术，还在于它供给淡水的方式。引水渠将淡水输送至罗马帝国首都和其他地方。引水渠包括管道和沟渠，长达几百公里的引水渠架设在支柱或堆砌而成的复杂拱柱之上，穿越田野和山谷，将山中的水源引渡到城市。至今我们还能在意大利或法国看到遗留的一些引水渠，令人叹为观止。

罗马工程师的另一大成就是排水体系：地下通道和管道网络将污水和排泄物疏导到城外，某些管道的宽度和高度达到数米。包括伦敦和巴黎在内，几千年来没有一个大型城市超越这一纪录。除了排水体系和引水渠，罗马基础设施还包括分布广泛的道路网。广义上来说，政府官员也是基础设施的一部分，他们负责规范日常事务，管理秩序。在这些领域，罗马人都明显领先于其他国家的人。他们在哲学、艺术和文学方面没有多少建树，大多数哲学、艺术和文学都借鉴自古希腊人。但就基础设施、工程设计及大众休闲娱乐而言，他们处于顶级水平，因此他们影响了众多民族和国家。此外，罗马人井然有序的法律体系、法典和法庭也同样出众。

罗马人拥有强大的军队，士兵往往都经过极端训练，但它也因此臭名昭著。熟悉电影《勇士斗恺撒》的人都知道，罗马人军营的结构和秩序是多么完美——完全呈矩形的阵营近乎一座座小型城市，削尖的木桩在其周围筑成围墙，同时营内还设有守卫塔——因此罗马人曾一度统治了几乎整个欧洲。

强大的军事实力、制度和基础设施让罗马一跃成为世界超级大国，并在几百年间一直保持领先地位。而最初罗马也很弱小，地处蛮荒。在古老传说中，罗马的建立者是罗穆卢斯和雷穆斯。这对双胞胎被他们的母亲遗弃在野外，幸运的是一只母狼发现了他们并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哺育他们，并将他们养育成人。或许因此罗穆卢斯和雷穆斯行为尤其粗暴，他们长大后反目成仇。为成为罗马唯一的建立者和命名者，罗穆卢斯杀死了雷穆斯，母狼成了罗马城市徽章上的标志动物，这就是传说中罗马历史的开端。双胞胎兄弟和母狼的故事虽然与好战的罗马人十分贴切，但事实上对于罗马最初的历史我们知之甚少。可以确定的是，罗马最初曾是一个王国，它正式建立于公元前753年。最初生活在意大利的一个民族——伊特鲁里亚人的国王统治着罗马。但直到共和国时期，罗马特有的基础设施、法律和规则以及庞大的军队才发展成型。

转变是如何发生的？几位英勇的贵族将伊特鲁里亚人国王老塔克文逐出罗马，公元前509年，罗马共和国建成。共和国权力的中心是元老院，元老院由贵族组成。元老院每年从元老院成员中选出两位执政官，共同执政。因此元老统治着其他穷人，也就是所谓的平民，元老和平民之间不许通婚。随着时间推移，平民发起反抗，争夺权利。他们组织市民集会，参与法律上的决策，但实质权力仍然掌握在元老们手中。因为在选举时，富有的罗马人比穷人拥有更多选票。选举中有专门的公职人员——审查员监督。此外可以说大多数平民都是某位富人的“顾客”：他们受富人的庇护，同时作为回报，他们也得为庇护人办事。当庇护人参与政治竞选时，“顾客”们就得为他投票。

也就是说，罗马并没有跟雅典一样的真正意义上的民主。但人们至少有法律保障，所有生而自由的罗马人是平等的。约公元前450年，在罗马城中心的古罗马广场上矗立着巨大的铜碑，上面刻有十二铜表法。现在看来，其中一些法律条款让人难以置信。例如一位父亲囊中羞涩时，可以将儿子卖为奴隶。另一些则与现代法律相似，例如对继承权的相关规定。甚至有条款规定，人们必须保持门前的道路畅通无碍。

罗马帝国如此光鲜、秩序井然，这也归功于众多重要的基本原则，在一些方面罗马至今仍是世界的楷模。其中一条就是以物换物原则，也就是人们签订条约，以我所有换我所需。在今天看来这理所当然，但必须先得有人制定这些基本原则，之后所有人才能以此为据订立合同，然后才能真正付款和送货。

基本上当每个自由的罗马人在认为自己遭受了不公时，都有权诉诸法律。法官必须听取被告陈述，被告也可以为自己辩护。但实施起来往往并不容易。在罗马共和国时期并没有警察，没法报警。如果你的大衣被偷了，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如果是有奴隶的有钱人，就让身强体壮的奴隶将大衣抢回来，然后将带回的衣物呈上法庭。如果被告未能如约出庭，他们常常就会采取一种独特行动：原告或原告派人到被告家门口，大喊大叫，例如“利菲乌斯偷了弗拉菲乌斯的大衣！利菲乌斯是小偷！利菲乌斯必须出庭”，迫使被告现身谈判。特殊情况下呼叫会持续一天之久，直到被告害怕邻居说三道四或因聒噪无法入睡而不得不屈服。

罗马法律体系有其独到之处，至少已经拥有清晰的条款和公民权利，但奴隶几乎没有任何权利。贩卖奴隶在罗马是合法的，主人甚至可以殴打或杀害奴隶。原则上来说罗马的奴隶制与希腊的一样。一些身为仆人或管家的奴隶或许能期待，主人某天会因为他们尽忠职守还他们自由。但有大量奴隶遭受虐待，在采石场等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劳作至死。

大多数奴隶都认命了，除非不幸恰好降临在自己身上，但偶尔也有例外。其中最著名的是一位名叫斯巴达克斯的人。他是罗马的一位奴隶和角斗士。公元前73年，他无法忍受监禁的生活，于是带领数位角斗士逃出位于意大利南部的角斗士学校。随后他们号召奴隶发起起义，渐渐获得了数万奴隶的拥护。最终斯巴达克斯带领他的拥护者正式向罗马军团发起小型战争。公元前71年，几场战役之后，奴隶军被打败，斯巴达克斯及其绝大多数拥护者战死沙场。约6 000名他的追随者被残害，被罗马人钉死在从罗马到加普亚沿途的十字架上，以警示其他心怀不满的奴隶。罗马残暴镇压起义后，又恢复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