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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历史大观园 世界大战 2020-06-14 00:04:18 0


亨德森机场是土跑道机场,它有两段跑道,一段是给一般飞机起飞的,上面铺着钢板,另一段是加长跑道,专供B-17使用,上面没有铺钢板,结果被日机炸得坑坑洼洼。本来海军修建大队已经填平这些坑,可是因为这两天一直下雨,跑道又变成了烂泥潭。

在如此泥泞的机场起飞,B-17的安全系数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为了减轻飞行时的负荷,范德格里夫特决定让尼米兹一行分乘两架B-17离岛。

尼米兹所乘的飞机先在金属跑道上滑行,之后进入加长跑道。可是飞机在即将滑行到跑道尽头时却没有腾空,这让机上的人大惊失色,一桶冰水从顶门直灌到脚底——跑道尽头就是陡峭的悬崖,掉下去必定是机毁人亡!

驾驶飞机的是一位富有经验的老飞行员,见状急忙紧急刹车,飞机在缓缓滑动一段后,终于横在了悬崖边上。

飞行员满头大汗,在机场上送别的范德格里夫特也看得瞠目结舌,几乎魂飞天外。过了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赶紧派卡车上去,将飞机小心翼翼地拖回跑道。

当尼米兹爬出飞机时,他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从容和幽默:“看样子是上帝要留我们吃午饭,那就不客气了,吃了饭再走。”

吃过饭,雨停了,机场的地面也变得干燥起来。两架B-17一次起飞成功,将尼米兹一行带离了瓜岛。

几天后,日军第二师团先遣队通过“东京快车”登陆瓜岛。

山中老虎

百武此次集结的军队,主体便是第二师团。第二师团的征兵地在日本仙台,因此又名仙台师团。该师团有着极为显赫的战史,日俄战争期间,它因在弓长岭夜袭俄军而声名大振,因此自诩为具有世界水平的精锐部队。

10月3日晚,师团长丸山政男中将率第二师团先遣队登陆瓜岛,第二天与岛上的各路残兵会合。

丸山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以精于谋划著称。在分析开往瓜岛的日军为何屡次受挫时,他除了得出失败原因在于轻敌的结论外,还明确判定,瓜岛飞机场乃双方争夺的核心。出兵之前,丸山曾告诫部下:“诸位势必抱着必死的决心,夺取岛上的飞机场,这样才能战而胜之,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回来。”

丸山登陆后,看中了马塔尼考河西岸,想把那里作为后续炮兵部队的阵地,用来炮击亨德森机场。为此,他没有轻易向美军发动进攻,而是抽调一个步兵大队,对马塔尼考河西岸进行固守。

丸山的部署,很快引起了范德格里夫特的注意。范德格里夫特是这样一个人,牢骚归牢骚,打仗归打仗,他最初制订的“积极防御”计划,只是想将马塔尼考河西岸的日军赶得尽可能远一些,以减轻机场的安全压力。但在得到第17军还可能大举进兵的情报后,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对西岸日军来个连根拔除,提前打乱日军的总体部署。

马塔尼考河西岸山高谷深,丛林密布,有利于守,而不利于攻。如果从正面强攻,不仅付出的代价太大,还不一定能够取胜,因此范德格里夫特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从7日开始,陆战一师以营为单位分批迂回至马塔尼考河西岸,对日军进行分段切割和歼灭。前两批美军遭遇到的敌军都不多,自然战果也不大,这让人很挠头:鬼子们到底都躲哪儿去了,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

第三批过河的是“9·15”时增援来的陆战队,番号为陆战七团一营,营长为普勒中校。

普勒身材矮小,胸部宽大到与身高不成比例,因此被人戏称为“宽胸汉”,这位“宽胸汉”曾引起过尼米兹的注意。当时尼米兹还是海军上校,他碰到过一件事,有一名陆战队员在值勤时睡觉,被人揭发了,而这名队员正是普勒的兵。

尼米兹把普勒找来,问他该如何处理。一般情况下,军官往往会为自己的士兵说情,以免自己及部队的利益受损,但是普勒的回答大大出乎尼米兹的意料,他斩钉截铁地说:“上校,我的意见,是把这个狗娘养的开除。他在岗上睡觉就不能当陆战队队员,我不想再要他了。”

尼米兹由此对这位小个子军官刮目相看。“宽胸汉”也确实有两下子,他身经百战,尤其擅长山地丛林战。过去在中美洲的尼加拉瓜作战时,曾获得“山中老虎”的绰号,与他为敌的尼加拉瓜反政府领导人甚至悬赏五千美元要买他的人头。

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美军陆战队在瓜岛上使用的M-1型75毫米榴弹炮。它是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常用的近距离支援武器,无论陆军还是海军陆战队都有装备。相对于较为笨重的大口径榴弹炮,75炮具有小巧灵活的特点,更能适应地形复杂的岛屿战斗,同时威力又要强过迫击炮,若用于拔除一般的火力点不在话下,其炮弹甚至能将岛上巨大的岩石击成粉末

普勒一开始也没找到敌军在哪儿,后来在沿一条小路行进时,他发现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两道深沟,沟里全是日军!

沟内日军构筑的是一个面向海岸的阵地,后方没有设防,以致对美军的出现毫无察觉。普勒见状,立即用无线电召唤炮兵,对东面沟内的日军进行覆盖式打击,同时集中迫击炮,用炮弹给西面沟内的日军另开染坊。

突如其来的炮击令日军在沟内无处藏身,只得纷纷往坡上爬。陆战队的机枪在身后追着射击,打得日本兵像鲫鱼一样活蹦乱跳。

丸山抽调的生力军,自然也不是那种“三打不回头,四打连身转”的豆腐角色,如果他们不傻乎乎地搞什么“万岁突击”或自杀式冲锋,仅仅是躲在山坡单兵作战的话,给美军造成的杀伤同样不会小。第一次攻势,范德格里夫特组织了六个营参战,共击毙日军690人,美军自己也战死了65人,付出的伤亡代价,差不多接近地狱点之役和血岭之役中阵亡人员的总和。

前台的动静,必然会牵动各自后援团的神经。10月8日,“东京快车”做出了一个大动作。

因为山本发话,第八舰队翻出全部家底,舰队司令三川用六艘驱逐舰、一艘水上飞机母舰组成运输舰队,除载运第二师团主力外,还容纳了部分重炮、坦克、弹药以及医疗物资。

仍然是“快车”,可是快车与快车还不一样,这一次出动的是高铁!

甚至三川也一反常态,亲自坐镇旗舰“鸟海”号进行护送,如此八抬大轿式的高规格待遇,令曾对“东京快车”牢骚满腹的百武也感动不已。

仅隔一天,10月9日,美军运输舰队也驶往瓜岛,运输舰队包括两艘大型运输舰和八艘驱逐舰,载运了3000余名士兵。

离岛时发生的波折,让尼米兹更清楚地认识到守卫瓜岛的不易,如果陆战队不能得到强有力的增援,要顶住即将到来的大规模进攻将非常困难。

一回到后方,尼米兹立即兑现对范德格里夫特的承诺,他致电美国舰队总司令金格,要求允许抽调驻防瓦胡岛的陆军第25师,理由是,日军要重新夺取瓜岛,不会再有余力向瓦胡岛等南部岛屿实施登陆作战。

得到金格的批准后,尼米兹随即下令南太平洋舰队担起运输和护航之责。在太平洋舰队的《指挥纪要》上如此记载:“现在看来,我们无法控制瓜岛海域,运输舰队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保证亨德森机场防守部队的补给,局势确实严峻,但并非没有希望!”

戈姆利虽然意志消沉,但在顶头上司的严令下,也不敢怠慢。继“9·15”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运输行动就此启动,而运输舰队所载士兵就是从瓦胡岛抽出的陆军第25师第164团。

美日两军都不知道对方具体的增援行动,但“狭道”就那么宽,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一起。10月11日上午,一架美军远程巡逻机发现了海面上犁过的长长航迹,马上意识到这是庞大的“东京快车”。接到警报后,负责为运输舰队护航的前卫舰队急忙朝萨沃岛高速前进,以便抢在日军前面布阵。

前卫舰队主要包括巡洋舰和驱逐舰,没有航母,但是它们却有一个突出的优点,那就是具备夜战能力。

“黑眼睛”擅长夜战曾让日本海军沾沾自喜,三川还凭借夜战在第一次所罗门海战中大获其利,可现在,这已经不是他们的专利了。作为一支经过夜战强化训练的海军部队,美军前卫舰队指挥官斯考特少将曾仔细研究过日本人的夜战案例和经验,属下官兵也都掌握了夜战要领。

戈姆利深知斯考特舰队的潜力,他把该舰队置于前卫位置,就是希望他们能给“蓝眼睛”争口气:“你们要搜索并击毁日舰、登陆艇,以进攻的方式来保护运输舰队安全卸载。”

斯考特刚刚晋升为少将,他自己也非常想与日本人在夜战中一决高下。当晚9点,前卫舰队到达铁底湾后,斯考特下令四艘巡洋舰上的侦察机起飞,对日舰进行搜索。

就在起飞过程中,一架飞机突然发生照明弹事故,机身燃起大火,火光照亮了黑沉沉的海面。夜战要的就是我能看到敌人,敌人看不到我,这下可好,全暴露了,斯考特手脚冰凉,叫苦不迭。

一慌就没章法

为“东京快车”提供掩护的五藤支援群正转向萨沃岛以南水道,准备从海上对亨德森机场进行摧毁性的打击。

斯考特舰队与五藤舰队其实相距很近,仅50海里,那些日军船员一个个都把眼睛瞪得跟铜铃儿似的,美机自燃的大火没能逃过他们的视线。

不过,也仅仅是一团火而已。虽然日军在鱼雷等少数领域处于技术领先地位,但总体而言,其军事技术并未达到西方水准,日军的军舰上都没有安装雷达,必须用肉眼才能进行观察和搜索。在能见度极差的暗夜,船员们的眼睛就是再贼,也没法隔着50海里发现美军飞机和舰船。

在日军舰队指挥官五藤存知少将的概念里,美军是不擅夜战的,怎么敢晚上跑出来找人单挑?他判断,这团火应该是登岛先遣队在海滩上点起的篝火信号。

日舰尝试向“先遣队”打个招呼,闪光灯闪了半天,对方迟迟都未予以答复——日舰的闪光灯亮度不够,加上海面雾气浓重,导致美军也没有发现对方。

怎么回事?有人对“篝火”产生了怀疑,但是五藤的态度始终如一:别说不可能是美军舰队,就算是,那也是他们自寻死路,吾可乘机聚而歼之。

斯考特以为坏事了,可是一切风平浪静。就在这种双方都稀里糊涂的状态中,两支舰队越靠越近。

打夜战,美军还拥有更胜一筹的技术优势。斯考特舰队安装了最新式的SG型雷达,这是美国海军装备的第一种微波对海搜索雷达,就在舰队相距六海里时,SG牢牢地捕捉住了目标。

斯考特血脉偾张,他下令各舰鱼贯而行,相继转向。

假如这个时候五藤火眼金睛,认出美军,斯考特舰队就完了,因为这种转向动作既妨碍自身舰炮发挥火力,又会给日军提供一个固定的瞄准点。

五藤如在梦游,美军顺利地完成动作,保持单纵队队形的几艘巡洋舰从五藤舰队的正前方穿过,占领了极为有利的“T”字横头阵位。

当距离4550米时,斯考特舰队发动了凶猛炮击,照明弹和准确的炮火,使得日军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五藤的旗舰“青叶”号重型巡洋舰驶在舰队的最前面,率先遭到几艘美舰的集中轰击,在被一发炮弹击中后,“青叶”号上腾起了一团火球。

五藤就像是第一次所罗门海战时的美军指挥官,他误以为袭击者是己方日舰,因此恼火不已。“青叶”号不断地向美舰发信号示意,当然,引来的只可能是更为猛烈的射击。

五藤的双脚被炸飞,因流血过多而死。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即便临死前,他还认为是被友舰误击,嘴里一直咬牙切齿地骂着:“浑蛋,蠢杂种!”

海上夜战,最头痛的就是无法分清敌我。有一艘舰船与美舰平行航行,大家一直都搞不清它的身份,开炮不开炮都不好,后来,这艘身份不明的神秘舰船自己打出了灯光,美舰由此认出它是日军驱逐舰“吹雪”号。

“吹雪”号已经被打得破烂不堪,打开信号灯是要想寻求友舰的庇护,没想到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所有美舰都对着它一个打,炮弹铺天盖地射过来,仅仅两分钟,“吹雪”号就被终结了。

战到中途,斯考特也犯了错,他三度命令舰队打开识别灯,以整理队形,而这恰恰给溃不成军的日军舰队提供了喘息之机,随后在追击时,又遭到了不小的损失。

此战被日方称为萨沃岛海战,日军在海战中沉没巡洋舰和驱逐舰各一艘,损伤巡洋舰两艘,美军沉没驱逐舰一艘,损伤驱逐舰一艘、巡洋舰两艘。自第一次所罗门海战以来,萨沃岛南端的沉舰之多,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铁底湾的大名算是坐实了。

仅看战果统计数据,美日两军基本上是不相伯仲,但对于美军来说,其意义非同一般,因为萨沃岛海战创造了两个纪录,一是首次击溃“东京快车”的火力支援群,二是彻底打破了日军“夜战不败”的神话。

消息传出,南太平洋盟军的士气为之一振,而日本海军则十分沮丧,他们对此做出的解释是:“老天抛弃了我们!”

萨沃岛海战如火如荼之时,各自的运输舰队都在加紧卸载,看上去各干各的,两不耽误,而登陆部队的不断拥入,又反过来刺激了岛上的人。范德格里夫特决定发动第二次攻势,针对之敌仍然是盘踞在马塔尼考河西的日军。

经过几番交手,范德格里夫特就好像是孙悟空在铁扇公主的肚子里走过了一遭,已经完全掌握了日军指挥官的心理和作战特点。

一言以蔽之,慌啊,一慌就没章法,一没章法,就有机可乘。范德格里夫特再次集中了六个营,其中三个营在东岸大张旗鼓地做渡河准备,让鼓噪声高到日军捂着耳朵都听得见。

就在日军以为陆战队要从正面突击时,另外三个营依旧实施迂回,悄悄地渡过河,从没有设防的日军背后发起猛烈炮击。

第一次攻势时的场面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因为地形原因,爬出壕沟的日军无坡可爬,只能朝开阔地乱窜。美军的三个营早就等着了,他们用自动火器迎头射击——不摆布到你们见神见鬼,大约也不晓得一个怕字。

在强劲的火力面前,日军失去了任何逃生的可能。至此,曾被丸山寄予厚望的生力军被清除得一干二净,整整一个步兵大队全军覆没。

因为在马塔尼考河发生了两次激战,这条小小的丛林河流也像血岭一样,在美国报纸上大出风头,成为许多美国读者熟悉的一个地名。

乞丐兵

“东京快车”仍在不停运作。10月9日午夜,日军运输舰队运来6000人,随这批士兵登陆的,还有百武及其幕僚。

那个“比甘地还瘦”的川口早就回到了拉包尔,这次他也和辻政信等人一同前来。川口重返瓜岛,不知有何体会,反正百武一踏上海滩,就觉得远处的山脉阴森森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惊心故事从近处就开始了。运输舰队正在卸货,突然,从丛林里钻出了一群日本兵,这些兵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状若乞丐。

“乞丐兵”说要帮着卸货,水兵自然无法拒绝,可是没想到他们趁人不备,扛起一包大米就跑。别看“乞丐兵”形如枯槁,走路都直打晃,跑起来却挺快,任水兵在后面怎么吆喝制止都没用。

“乞丐兵”越来越多,起先还只是偷拿,后来就变成了公然哄抢,有人都等不及跑到林子里再拆包,在卸货现场就撕开大米口袋,抓着生米往嘴里塞。“乞丐兵”中也有带队军曹,但他们大多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水兵们从未见识过这种如越狱强盗一般的阵势,全都傻了,场面一时失控。

海滩上发生骚乱的时候,辻政信正好蹚水上岸,一看如此情形,辻政信首先按捺不住,当下一点红从耳畔起,一股无名火腾地蹿上了脑门。

辻政信并不是不清楚岛上的状况,要不然也不会在晋见山本时抹眼泪了,他甚至知道海军的水兵们为什么会看得目瞪口呆。简单来说,就是日本海陆军的待遇太过迥异了。山本的“大和”舰被外人唤作“大和饭店”。那次晋见山本后,辻政信被留在“大和饭店”吃了顿饭。这顿晚饭并不是什么高规格,也就是一般海军官兵的待遇,但在辻政信眼里已经十分讲究:在日本传统式的黑漆方盘里,分别放着生鲫鱼片、咸烤鲫鱼片,还有冰镇啤酒……

这些食品,陆军想都不要想。正常情况下,一般陆军士兵都只有每人一菜一汤的野战伙食,大名鼎鼎的板垣征四郎在担任第五师团长时,其饭菜的数量和质量,也并不比一般士兵要精美多少。如果说有特殊之处,就是可以随意地抽烟喝酒,酒通常是日本国产的“贺茂鹤”清酒,乃战地慰问品,唯这一项,才多少凸显进餐者的特殊身份。

辻政信自称“苦行僧中佐”,当然更没吃过什么好的,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情不自禁地对陪他进餐的副官说:“海军够奢侈的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看到自己的陆军子弟饿到不惜哄抢粮食时,辻政信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同情,而是切齿痛恨,因为他觉得在海军面前丢了脸。

什么叫大恶人?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是这一类型人物的典型特征。你别看辻政信当着山本的面把瓜岛官兵说得凄凄惨惨,甚至自个儿都掉了眼泪,其实他压根儿就不把前线士兵的痛苦当回事,那纯粹就是为了达到目的在演戏。

除了要挽回面子,辻政信还想在士兵们面前摆摆“钦差大臣”的威风。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他拔出手枪,两枪便打死了一名“乞丐兵”军曹。这一招可谓立竿见影,比所有说服教育都管用,正在抢粮的放下了米袋,想要跟着上的也都停住了脚,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位凶神。

川口听到枪响,赶紧跑上前去厉声责问:“谁在暴露目标,不怕美机来轰炸吗?”

辻政信气愤地挥舞着手枪:“是我!你看看,太不像话了!”

再怎么不像话,也不至于随便开枪杀人吧?川口曾血战瓜岛,对遗留岛上的残兵自然饱含感情。他压住辻政信的手枪,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见川口的军衔比辻政信大,而且态度大不一样,一名“乞丐兵”双目含泪,跪倒在地:“我们是一木支队的残部,请您高抬贵手,弟兄们已经十几天没吃上粮食了!”

其他士兵也都一边哭一边跪下来自报家门。这些“乞丐兵”里面,不仅有最早登陆瓜岛的工兵,还有一木支队、川口支队残部。

看到面前站着的就是川口本人,川口支队的士兵更是泣不成声:“我们是您的部下啊,将军!”

在如此情境下与旧部相逢,那正是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遇断肠人。川口鼻子一酸,赶紧将士兵们逐个扶起:“大家都起来,你们跟着我川口受苦了。快叫你们的长官来,给每人发一份口粮。”

辻政信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演苦情戏演惯了,便以为别人也都是戏子,后来看到川口真要发粮,才发现不对劲:“川口将军,你不能擅自做出决定。抢劫军粮要受军法处置,我要把他们送交军法处。”

川口闻言大怒,他从心底鄙视这个手伸得过长的家伙:“中佐,收起你的手枪吧,人都要饿死了还不放过,我命令你离开这里!”

川口是少将,辻政信只是中佐,差两级呢,辻政信不能不服从:“好吧,我要向百武司令长官汇报。”

那意思就是,等着,我会找你的老大来修理你。说完,辻政信行了个军礼,拂袖而去。

10月10日晨,百武将川口叫到司令部,责问他为何军纪不严,还怂恿部下抢劫给养。

川口一听就知道辻政信告了黑状,他没有立即为自己分辩,而是在吃过早饭后,请百武视察前线,顺便慰问一下川口支队残部。

正好百武也想到前线看看。在大部队到达之前,加上第二师团先遣队,岛上日军加起来已有9000人,比参加第二次总攻击时的川口支队还要多,可是百武得到的报告却是,范德格里夫特仅仅发动二次攻势,就给马塔尼考河西岸的日军来了个连锅端。

百武不明白,丸山既然如此重视他选定的炮兵阵地,为什么只派一个大队,而不是把那9000人全都压上去呢?

带着这个疑问,百武来到了前沿阵地。听说军司令官亲自来看望他们,川口支队的官兵都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排队迎接。看到他们,百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脸色蜡黄,眼睛凸出到恐怖的程度,头发、眉毛甚至眼睫毛都在脱落。说句不客气的,他们不用化装,就是一个个活脱儿的瓜岛鬼魂。

面貌体形的脱离常轨,显而易见是身体严重缺乏养分之故。一名大尉出列介绍,他的部队连战死带饿死,没剩下几个人,剩下来的人也只能靠野菜和树皮充饥,“抢粮食固然不对,但总得活下去,请尽快拨给食物和药品,好挽救士兵们的生命”。

在这名大尉之后,又有一个小队长出列报告。大尉是光着膀子,骨瘦如柴,与大尉相比,小队长同样是衣不蔽体,他的肋骨突出,牙齿松动,一看就知道在岛上遭了无数的罪。

据小队长说,他的小队已经整整一个月吃不到粮食了。由于饿得太惨,现在连喝口海水都会觉得甜滋滋的,可是大家又不敢随便喝海水——喝了海水会拉稀,拉了稀就没力气,许多人蹲着蹲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美军陆战队过得也算是苦了,可跟同岛而居的日本兵相比,简直好像置身于天堂。

百武的眉头皱到打结,他没想到瓜岛日军的补给状况已到了这步田地。同时他也终于搞懂,为什么丸山师团长没法用足全力。看看这些可怜的士兵,活下来就算奇迹,哪里还能打好仗,先前的岛上日军说是有9000人,真正有战斗力者却不超过5000人。

从情感上来说,百武和川口以及第17军的官兵才算是一堆儿,辻政信怎么着都是外人,当然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再一瞧这境况,他就全明白了。

百武向残兵们慷慨许诺:“让天皇的士兵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我这个司令长官的过错。不过请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会尽快把食物和药品送来,等拿下机场,立即用飞机把你们送回国内休养。”

通过视察,百武认识到,加快补给已是刻不容缓。一回到司令部,他就致电拉包尔基地:“瓜岛局势远比预计的严重,请加快速度派增援部队和运送给养。”

洁癖

继重创第2师团先遣队,解除马塔尼考河西岸日军对机场的威胁后,范德格里夫特和陆战队继续迎来好消息。10月13日上午,特纳率领的运输舰队驶抵瓜岛,将所载运的第25师第164团官兵及给养辎重送上了岸。但范德格里夫特的喜悦心情并没能维持太久,当天夜里,被他列为防守关键的亨德森机场便遭遇了飞来横祸。

袭击亨德森机场的是联合舰队。萨沃岛海战让山本颇有挫折感,似乎第一次所罗门海战那样的景象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在一封他致友人的信件中,山本沮丧和悲观的情绪尽现:“这里诸事相当棘手,非短期内所能奏效。”

事已至此,山本也只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想到要发挥一下战列舰的威力。

日军战列舰的魁首,非“大和”号莫属,所以,当山本向辻政信表示,他要让“大和”号开赴瓜岛,以掩护陆军的登陆作战时,着实把辻政信激动了一下,但是其实,山本根本就不可能派“大和”号去。

作为联合舰队的旗舰,山本的指挥之地,“大和”号已成为日本海军的象征,联合舰队自身也把“大和”号捧上了天。中途岛落败之时,各舰都在努力收容伤员,可是联合舰队的幕僚们就是不让“大和”号掺和进去,就连相当高级的指挥官都别想踏上“大和”号的甲板。问为什么,说是怕山本看到伤员们血肉模糊的悲惨情景,影响他指挥作战的情绪和决心。

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美国《生活》杂志刊登了一篇非常有趣的文章,介绍如何才能在战争中区分友好的中国人和敌对的日本人。图中上和右下都是中国公务员,但这种脸型经常会被错认为是日本人。这篇文章告诉读者,区别的办法之一是看面部表情,中国人宽容平和,日本人严肃紧张,典型如东条英机(图中左下),即便你对着他猛逗硬煽,他看你的眼神还像在看弹棉花,而且不会露出一丝笑意,无趣到你都忍不住想揍他

“大和”号几乎已变成了联合舰队的洁癖。草鹿总没有血肉模糊吧,他在“大和”号汇报战况后便匆匆返回“长良”号,一分钟也不敢在“大和”号上多待。这又是因为什么呢?缘于草鹿是败军之将,待多了会给山本和“大和”号带来晦气,你说这都迷信到什么地步了!

山本“指挥作战的情绪和决心”没见好到哪里去,不过江湖规矩却是立下来了,连军令部都直接下令,要求不许出动“大和”号。

当然了,像“大和饭店”这样的,本身也是个绣花枕头式的累赘,一旦出动,不但要耗费很多燃料,而且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山本的想法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动。

什么时候是万不得已?差不多是永远。“大和”号始终停泊在克鲁特岛,看起来是随时要参战,但又随时都不会参战。

很多时候,假话总比真话讨巧,这叫“十天卖不完一担针(真),一天便可卖掉一担甲(假)”。山本把辻政信都给忽悠了,确实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既然“大和”号仅供忽悠,就只好让其他战列舰出战了,山本派的是高速战列舰“金刚”号和“榛名”号。

“金刚”号、“榛名”号分配到的活儿,是接过五藤舰队的枪,继续炮轰亨德森机场,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用战列舰来轰击机场这样的目标。山本还规定,炮击过程中,一旦“金刚”号、“榛名”号中的任何一艘被美军潜艇或驱逐舰击中,就要想办法抢滩搁浅,船员作为海军陆战队直接登陆作战。为此,每个船员都配发了一支三八大盖。

接到山本的命令,两艘战列舰所在战队的司令官栗田健男中将两只胳膊都软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美军运输舰队驶抵瓜岛的前一天,美军驱逐舰牵引着四艘鱼雷快艇到达图拉吉岛,并在那里建立基地。栗田是一员老资格的海军战将,他知道基地的建立是一个象征,标志着美国海军不会再对夜间的“东京快车”视而不见。

对“东京快车”都要采取措施,你轰击机场,美国人能放过你?没准儿“金刚”号、“榛名”号就要重复五藤舰队在萨沃岛海战中的悲剧了。

栗田有个比喻,说山本策划的这次行动相当于是“给猫脖子系铃铛”,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它是自杀行动,也是“穷途一策”,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尽管栗田有抵触情绪,但军令难违,他还是率领以“金刚”号、“榛名”号为核心的舰队出发了。

小巫见大巫

10月13日下午,日军对亨德森机场展开了两次大规模空袭。空袭摧毁了停在地面上的飞机,机场上的5000加仑航空用油着火,主跑道和刚刚竣工的战斗机辅助跑道都暂时陷入瘫痪。

海军修建大队即刻投入抢修,他们填补弹坑的速度,甚至快于弹坑形成的速度。可是到了晚上,弹坑形成的速度,又远远超过了填补弹坑的速度。

午夜,栗田战队到达铁底湾。之前栗田设想了很多恐怖的场景,但是当天晚上这些场景都没出现,美军的护航舰队送完登陆部队就走了,铁底湾并无任何美军战舰对它们构成威胁。

这下子日本人高兴了,栗田战队先派出舰载侦察机,在机场上方投下照明弹,照明弹将机场照得如同白昼,目击者形容,整个景象使得东京举行的烟火大会也只能沦落为小巫见大巫。

随后是对弹道进行校正的曳光弹,校正完毕,“金刚”号、“榛名”号展开雷鸣般的射击,其他担任护卫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向机场发射了口径较小的炮弹。

半个多小时过去,“金刚”号、“榛名”号暂停炮击,作“U”字转变,以便掉过头来再度发力。趁此机会,美军陆战队在探照灯的协助下,开始用重炮进行反击。

这些重炮是珍珠港事件后,从被击毁的战列舰上拆下的副炮,特地拿来配给了海军陆战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也是自美西战争以来,美国海军战列舰的舰炮第一次向敌军战列舰开火。

可惜的是,纪录创造得不算完美,由于“金刚”号、“榛名”号处于射击死角内,美军重炮一发都没能命中,反过来,“金刚”号、“榛名”号开始用副炮轰击美军的探照灯阵地。

就在这时,图拉吉基地用于保卫货船的那四艘鱼雷快艇闻声出港,并冲向栗田战队,以寻找战列舰进行攻击。夜色中,焦急万分的快艇小队犯了一个错误,他们误将“金刚”号右侧驱逐舰激起的长波,当成了战列舰的舰艏波,于是全部向这艘驱逐舰高速逼近。

栗田战队仅护卫驱逐舰就有九艘,打这区区四艘鱼雷快艇,不过是小菜一碟,即便它们不主动迎战,只是排起队来对战列舰进行遮护,鱼雷艇也只能在外围“像狗一样徒劳地乱咬一通”。可是栗田却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把四艘鱼雷艇当成了对军舰有致命威胁的潜艇,还未判断岸上的损害程度,即下令终止轰击,然后向北高速奔逃,撤出了战场。

战列舰被鱼雷艇追得满世界跑,称得上是世界海战史上的一大奇闻,自此,栗田便成了日本海军将领中尽人皆知的胆小鬼,人送绰号“逃之栗田”。

像这样的行为,本来是要受处罚的,但是陆军却对栗田褒奖不已,称他是“海军英雄人物”。当栗田战队炮击瓜岛时,日军士兵欢天喜地,击掌庆贺,百武特地给海军发去密电,称:“两艘主力舰的炮击,胜过野炮千门。”

既然在陆军面前挣了脸面,山本也就没有再对“逃之栗田”进行追究。

百武的评价倒非过誉,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炮击中,“金刚”号、“榛名”号共向亨德森机场倾泻了918发大口径炮弹。直到二战结束,“榛名”号还有一发未爆炸炮弹遗留在岛上,结果被登岛凭吊战场遗迹的日本人发现并运回日本国内,至今仍阵列在日本海上自卫队干部学校的校园里。

在摧毁性弹雨的泼洒下,亨德森机场内一片火海,如同炼狱。机场及周围的美军四散奔逃,到处寻找隐蔽物,有人因受惊吓过度,竟然当场在轰击区域的中央跪下,向上帝做起了祷告。

不过,美军的人员损失倒不如想象中那么大,一共有41人被炸死,损失最惨重的还是战略物资和武器:飞机跑道上的钢板像卡纸板一样被撕得粉碎,机场主跑道面目全非,仅战斗机跑道可勉强使用,岛上的“仙人掌航空队”原有90架飞机,损失了65架。

与之相比,白天的那点儿损失简直微不足道。由此,百武对战果的满意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费尽心机,去马塔尼考河西岸占据炮兵阵地干吗,让海军从海上直接轰击,多爽利,多惬意。

栗田旗开得胜,其他战队均跃跃欲试。10月14日夜,三川亲自指挥第八舰队,以“鸟海”号等两艘重巡洋舰突入铁底湾,再度轰击机场,共发射重炮炮弹750发。

第一次得手,叫运气,第二次得手,就是实力。山本认为美国人在瓜岛快招架不住了,只要他再用重锤一敲,必然全线崩溃。

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亨德森机场被摧毁的轰炸机。美军陆战队所使用的火炮与战列舰的巨炮相比,就好像是玩具枪对付步枪,日本人可以想怎么攻击就怎么攻击

山本的目标当然不仅仅是一座瓜岛,就像当年的中途岛,他是要鱼与熊掌兼得,在占领瓜岛的同时,还能捉住美国海军主力。

主意一定,山本立即调兵遣将,派出了自中途岛以来最强大的阵营,其中包括五艘航母、四艘战列舰以及数量众多的巡洋舰和驱逐舰。

15日上午,近藤舰队封锁了所罗门群岛的全部入口,接着,它又在瓜岛附近袭击了一支美军护航运输舰队,除迫使运输舰返航外,还击沉了一艘美军驱逐舰和一条拖船。到了晚上,两艘日军重巡洋舰又在铁底湾重复了前两天的故事,将1500发重炮炮弹扔进亨德森机场。

连续三天的轰击,把亨德森机场翻了三遍,就连昼夜24小时运转的“海上蜜蜂”也兜不住了,机场陷入瘫痪状态。“仙人掌航空队”剩下的飞机中,只有六架轰炸机和五架战斗机能派上用场,由于库存的航空汽油已被全部烧毁,飞行员不得不拿出虹吸管,从被打坏的飞机里吸出最后一滴燃料,以便能够继续飞行。

运输机和潜艇还能为“仙人掌航空队”提供补给,但是杯水车薪,一架运输机所载运的燃料,不够12架“野猫”式战斗机飞一小时,潜艇所载运的汽油和炸弹也极其有限。

相反,日军却利用夺得的制海权、制空权,打破以往惯例,连续组织“东京快车”向瓜岛运送部队和辎重。10月14日和15日,两天之内,日军共向岛上输送了5500人和数门重炮。百武、丸山也把势力重新扩充到了马塔尼考河西岸。

日本海陆军的联合进攻难得地达到了佳境,辻政信兴奋不已地说:“第17军和联合舰队同心协力,极好。据我的经验,这是大东亚战争开始以来的第一次。”

从日军大本营传出的,也全是乐观的声音:“把美军赶出所罗门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

走马换将

一边是己方补给被切断,忍受着供给不足和士气不振的双重折磨,另一边是敌方数量急剧增加,百武虎视眈眈地准备发动最后进攻,范德格里夫特倍感压力,他知道,瓜岛战事已进入了生死存亡的决定性时刻。

10月15日,范德格里夫特致电尼米兹,认为只有采取紧急措施,才能缓解当前危机。

范德格里夫特建议采取两项措施,一是掌握并保持对铁底湾的控制,阻止日舰在晚上的连续轰击;二是增援至少一个师的地面部队,以歼灭集结在机场附近的敌人。

范德格里夫特的这份电报以及局势的低迷,使尼米兹显得心情沉重,忧心忡忡。萨沃岛海战刚让他看到了一点儿希望,南太平洋舰队就又变得萎靡起来,日本人不仅夺取了瓜岛的控制权,而且变本加厉地对海上运输线进行封锁,等于是掐住了瓜岛美军的咽喉。

前线的范德格里夫特有多大压力,后方的尼米兹也感同身受,甚至会加倍,因为他还必须对全局的成败负责,认为“局势并不是毫无希望,但肯定非常危险”。

才几天工夫,这位太平洋舰队司令已判若两人。因为患有神经性紧张的病症,尼米兹的一只手会不停地微微颤抖。在打靶场打过一阵手枪后,本来已有所控制,如今,这个老毛病又犯了,就连向来炯炯有神的蓝眼睛,也变成了暗淡无光的深灰色。

无论有多难,都不能退缩,尼米兹鼓励部下:“瓜岛的局势确实严峻,但我们历经挫折,日本人也同样狼狈不堪,筋疲力尽。关键在于谁能坚持下去。”

作为缓解危机的第一个举措,尼米兹通过金格,从美国政府得到了尚方宝剑式的授权,即他从此可以“先斩后奏”,事前不与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商量,就能从太平洋其他基地抽调飞机,以增援包括瓜岛在内的所罗门群岛。

范德格里夫特要求的援军也可以解决,登岛的陆军第164团只是第25师的先遣队,后续的第25旅已处于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可以开往瓜岛。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美国海军不能夺回制海权,无论提供补给还是增派援军,一切都无从谈起。

要夺回制海权,就必须走马换将,瓜岛战事到这个地步,指挥官不得力可以说是一个重要因素。几个指挥官里面,尼米兹对范德格里夫特毫无疑问是满意的,指挥输送舰队的特纳算是居中,让尼米兹最不满意,也越来越无法容忍的,是南太平洋舰队司令戈姆利。

戈姆利是一位老资格的舰队指挥官,其指挥特点与弗莱彻类似,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尤其在两军对峙阶段,戈姆利豁不出去,不敢打大仗、硬仗、苦仗,而以这样一种精神状态,实在难以激励部属们勇往直前、奋战到底。用尼米兹的话来说,正是因为处于困难时期,所以“任何悲观失望的情绪都是不能容忍的”。

10月15日晚,尼米兹召开特别会议,对此进行讨论。他问与会的每一个人:“现在是调走戈姆利将军的时候吗?”

大家的回答相当一致:“是。”

戈姆利是换定了,那么由谁来接替呢?斯普鲁恩斯倒极有资格掌印,中途岛一战,他表现得太完美了,可以说无可挑剔,但这时斯普鲁恩斯已调任太平洋舰队参谋长,天天帮着尼米兹出主意、想办法,暂时不可能调职。

经过反复研究,大家推荐出两个人,其中一位是绰号为“怪物”的特纳。特纳是个猛打猛冲的勇战派将领,但他性格冲动,遇到情况时不够冷静,喜欢大喊大叫。因为性格过于火爆,他指挥的运输舰队和陆战一师有摩擦,他本人与范德格里夫特也有过多次争吵。

显然,特纳不是南太平洋舰队最合适的领导者。未来替代戈姆利的人,必须是一个能协调好海军和陆战队的关系,同时也敢打敢冲的将领。

尼米兹在会上没有当场表态,但他内心倾向的是第二个推荐人选,他认为这个人完全符合以上条件。

最烫手的马铃薯

这个人就是有“蛮牛”之称的哈尔西。

哈尔西的好斗性格在海军里是有名的。珍珠港事件爆发前,哈尔西奉命去威克岛运送飞机,临行前,他向当时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请示:“战争迫在眉睫,如果遭遇日本舰队,我怎么办?”

金梅尔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酌情处理。哈尔西的理解就是发布作战令,要求全体官兵严阵以待,路上要么不遇日舰,一旦遇上,立即将其击沉。

幕僚长提醒他:“你知道这项命令意味着战争吗?”哈尔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如果发现敌人过来,就先发制人,有什么争论以后再说。”

哈尔西的敢作敢为,也帮助尼米兹在上任之初站稳了脚跟,关于这一点,尼米兹永远感激自己的老朋友,哈尔西成为他手下不可多得的一员虎将兼爱将。

中途岛战役,尼米兹本来想授命哈尔西,不巧的是哈尔西正好生了皮炎病,不得不惜别战场,现在病情早已痊愈。

哈尔西回到珍珠港的第一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尼米兹专门抽出时间,亲自陪同哈尔西视察了正在检修的“企业”号航母。他通过扩音器大声宣布:“朋友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比尔·哈尔西回来了!”

一听到哈尔西的名字,水手们立刻爆发出欢呼之声。哈尔西十分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眶。

人事安排的实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尼米兹硬性发布一项命令就能搞定,必须等待一个机会。尼米兹像明星一样介绍哈尔西的回归,都是在重塑哈尔西在海军官兵中的形象和影响力,毕竟这位老兄离开前线有一段时间了。

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宣誓就任南太平洋舰队指挥官时的哈尔西(左)。哈尔西极受海军和陆战队官兵的拥戴,他的到来使此前低落的士气得到振奋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尼米兹果断决定由哈尔西接替戈姆利,提议上报金格后,很快得到了批准。

尼米兹也深知,作为一个有资历和地位的海军将领,戈姆利会因此受到多大的心理打击。他字斟句酌地拟定了一份电报给戈姆利:“战争是残酷的,我必须从整个海军中去寻找一个最适合处理那种情况的人……”

其实,早在尼米兹视察瓜岛之前,他就感到戈姆利难以应付这场使人筋疲力尽的战役,但出于种种因素的考虑,他当时没有轻易换人,现在这个决定也是长时间冥思苦想的结果。

做出决定之后,尼米兹反而觉得轻松多了。他相信戈姆利不会怀恨在心,两人之间的友谊也不致因此受到影响,因为他个人对戈姆利并无任何成见,换将只是战争需要,“每个军人都应懂得,国家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10月18日,正在南太平洋巡视的哈尔西收到了一个密封信封。他撕开信皮,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标注着“机密”二字的信封。

打开一看,是尼米兹发来的一封电报,上面任命哈尔西接替戈姆利,出任南太平洋地区兼南太平洋部队司令。

哈尔西对此毫无心理准备,他惊讶地叫起来:“上帝啊,这是他们交给我的一个最烫手的马铃薯了!”

马铃薯有多烫手,对瓜岛形势已了然于心的哈尔西再清楚不过,这应该算是整个盟军中最艰巨的一项任务了。即便尼米兹可以“先斩后奏”,他所能抽调的力量也局限在太平洋这个盘子里,那么,太平洋的盘子又有多大呢?太平洋舰队的每个官兵都知道,“欧洲是华盛顿的宠儿,南太平洋不是嫡生的”,南太平洋舰队自成立起,就受缺少舰船、兵员和补给之苦,如果说已被免职的戈姆利有什么不服,大致也就起因于此。

明知使命艰巨,哈尔西仍坚决地执行了尼米兹的命令。当他到南太平洋舰队的基地努美阿赴任时,前任戈姆利已经站在甲板上迎接。

哈尔西与戈姆利也是老朋友,在这种情境下见面,着实令人有些尴尬,双方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戈姆利对哈尔西说:“这是他们交给你的一项艰巨任务。”

哈尔西点点头说:“我完全知道,希望你能给予协助。”

哈尔西真心希望得到戈姆利的帮助,可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倒不是戈姆利心胸狭隘,而是实在提供不了帮助。哈尔西发现,不管是戈姆利本人,还是戈姆利的幕僚人员,都喜欢把自己埋在文件堆里,很少离开办公室,同时也不善于听取来自前线的汇报,对瓜岛局势的第一手情况自然所知甚少。

1942年10月18日,哈尔西在努美阿宣誓就职,同时给范德格里夫特发报,要他一旦条件允许,马上来基地汇报情况。

丸山道

截至10月17日,日军在瓜岛的兵力已达15个步兵大队,计2.2万人,拥有25辆战车和100余门火炮,大战的硝烟正在扑面而来。

不过到任何时候,日本陆军的战术就只有“三板斧”。百武并没有真正从一木、川口支队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他仍然沿用了一个月前川口用过的那一招,即迂回合击。

不是说迂回合击不好,而是要看实际情况以及是否适用。遗憾的是,百武对美军兵力的真实状况两眼一抹黑,他不过是把一只早就做好的模具直接套上去,至于套得上套不上,大小是否合适,完全不管。

血岭之役时,川口实施了三路合击,百武也原封不动地照搬了过来,并确定10月20日前迂回到位,向亨德森机场发起总攻。

硬要说有区别,就是进攻的主角由川口支队主力换成了第二师团主力,同时名为“X夜”的进攻方案,也由辻政信负责执笔。

10月16日,丸山率部进行迂回。当初川口迂回足足用了三天,皆因雨林难以穿越之故,这次丸山提前派师团工兵在原始森林中开辟小道,还以他的名字命名,称为“丸山道”。

第一天行军,主要是穿过椰林和荒秃的高地,大家还觉得很轻松。丸山手拿一根白手杖,走在了队伍的前面,显得意气风发。第二天,部队便进入了奥斯腾山,也就是百武初登海滩时,从远处看到的那座“阴森森”的大山。

在奥斯腾湿漉漉的丛林里,先头工兵已经开好了“丸山道”。丸山以为自己布了个先着,却不料这一着布与不布,好像都没太大区别——“丸山道”只是一条仓促弄出来的土路而已,很多地方甚至连树木都没有砍干净。由于害怕暴露后遭到“仙人掌航空队”的轰炸,越接近机场,道路修得越窄,即使第二师团排成一列纵队前进,都觉得困难。

当然,想脚下生风也做不到。一木和川口支队行军时,携带的都是轻武器,第二师团加上了重武器,每个士兵除了自己的背包、枪支外,还得扛上大炮零件、炮弹及其他装备。要是倒霉,正好碰上悬崖峭壁拦路,就得手拉绳索,做攀岩运动。在这种情况下行军,如何快得起来?

因为不敢点火做饭,第二师团从上到下都只能吃预先准备好的冷饭团。冷饭、冷水、疟蚊,使很多官兵得上了疟疾,连旅团长那须弓雄少将都中了招。

总攻日期已定,即便生病也不能稍作停留,那须往前额上裹一块白布,忍受着痛苦继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其他病员更不能例外。虽然说精神可嘉,但毫无疑问,部队整体的行军速度又被拉了下来。

这说的还是白天。入夜之后,森林里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周围又密布泥潭沼泽,所有人都为之胆战心惊,举手投足无不瞻前顾后,到了此种境地,第二师团便只能像蜗牛一样往前挪动了。

行军至第三天,也就是10月18日,除了一些身体特别强壮的,其余官兵都只剩下了爬的力气,一尊尊大炮也被抛在了道路两旁,无人搭理。

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在丛林中行进的日军。当第二师团蓄足怒气值,准备做跃起踢飞腿的漂亮动作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在了从不按套路出牌的原始丛林中

距离预定的总攻日期还有两天,第二师团仍未能走出奥斯腾山,显然,他们无法按时到达迂回地点。丸山只得致电百武,要求将进攻时间推迟一天。

这时,百武已将第17军司令部往前推进,进入了原第二师团司令部所在地。据说,早在拉包尔时,就曾有幕僚告诫他,即使有了海军的支持,陆军也不可能赢得这场消耗战,但百武不为所动,他甚至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接受美军投降的仪式。

第二师团是迂回的主力,他们走得慢,百武也只好将举行仪式的时间往后推。原来说是推一天,不料到了10月20日,丸山来电,还是没到,于是时间再次顺延,从10月21日又推迟到10月22日。

1942年10月20日下午,第二师团终于走出了奥斯腾山。随后,第二师团按照“X夜”计划兵分两路,一路由那须率领,从机场左翼发动攻击,一路由川口率领,沿血岭之役时的路线,从机场右翼展开攻势。

要说此时此地,日军将领中还有一个清醒者的话,则非右翼的川口莫属,他领教过美军的厉害,因此在决战上一直持慎重态度。

与血岭之役相比,粮食弹药差不多够了,但在其他方面,川口觉得还不足,比如缺乏地图以及缺少对敌情的研判。他主张11月3日发动进攻,一来时间上更充裕,二来那一天是明治天皇的生日,在日本被定为“明治节”,可以起到提振士气的作用。

从10月20日到11月3日,差了十来天,百武哪里能够同意,不仅如此,他还对川口产生极大不满,认为川口要求延期作战,乃是怯懦加畏葸不前的表现。

说一千道一万,败军之将难免会遭上司嫌弃,川口只好打碎牙和血吞,强忍下来。不过,他仍请求军司令部多拍些航空照片,以便侦察战场附近的情况。

还在行军过程中,传令兵就带来了军司令部发送的四张照片,都是刚刚拍摄下来以亨德森机场为中心的航空照。川口看了之后,不禁大吃一惊。

浑的只是浑

航空照片显示,在川口即将发起进攻的正面,出现了非常坚固的防御工事。川口清楚地记得,在血岭之役时,那里还没有类似的阵地,这表明美军已大大加强和扩大了防御区域。

辻政信制订“X夜”计划时,依据的是一张早已过时的缴获地图,他不知道美军已经调整了防务,同时,这一带地形复杂,高地崎岖坎坷,日军若按照原计划从正面进攻,不啻拿鸡蛋碰石头,很难有获胜的希望。

川口考虑应临时改变进攻路线,避开正面,从美军的左侧迂回过去。那里是亨德森机场的东南端,沿途日军需要越过光秃秃的小山,通过开阔地,然后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才可抵达。

从地理条件上来看,迂回比正面的路径要长得多,而且也不是说不存在危险,特别是经过小山和开阔地时,一旦被美军发现,很容易遭到火力攻击,但与正面硬突相比,还是要保险许多。

到两路分兵时,川口的这一想法已初步酝酿成熟,难办的是,第二师团司令部在那须的左翼部队,一时无法与丸山取得联络。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看到了辻政信。

辻政信随第二师团司令部出发,并负责对合击行动进行指导,此时,他正站在左右两翼部队分界的岔路口上。

正愁没人商量呢,川口连忙迎上前去:“你在这里我很高兴。”接着,他便把自己的疑虑和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辻政信,末了,他问辻政信:“海军从空中拍摄的照片你看过了吗?”

辻政信听得很认真:“我不需要看那些照片。我熟悉这里的地形,完全同意你的建议。”

辻政信在陆军中有“作战之神”的名头,连百武、丸山都视其为有能耐的实力人物。他说熟悉地形,当然是吹牛皮,但起码这种态度让人颇为动容,也增添了川口实施迂回的底气。

得到辻政信的赞同后,川口决定派人将这一意见通知丸山,辻政信立刻笑着说没必要:“我会亲自向丸山转告和解释,放心吧。祝你取得巨大成功。”

10月22日,第二师团司令部的通信兵将电话线铺设到川口的右翼部队,电话终于接通了。

川口从电话中接到的第一道命令,是告知他总攻时间又推迟了。

原来,直到当天上午为止,那须部队还没能赶到预定的左翼攻击地点。丸山尽管心急如焚,但是蒸笼一般闷热的丛林以及疲惫不堪的士兵都让他无可奈何。

没办法,丸山只好请求百武做第三次更改,将总攻放到10月23日晚上进行。

川口一听,他的部队距离迂回地点起码还有一天半的路程,明天晚上就发动进攻根本来不及。他急忙用电话通知丸山,请求再予延迟。

丸山已经厚着脸皮拖了一天,岂能随意更改?因此,他回答得言简意赅:“不能再延误了。”

从丸山的语气里,川口听出他还不知道调整进攻路线的事,所有思维逻辑都是按照原定方案来进行的。

川口猛然醒悟,辻政信并没有按照承诺的对丸山进行转告!

清的只是清,浑的只是浑,直来直去的川口,无论如何也难以揣度极品坏人的心思。他不知道,这辻政信从来都是个绵里针、肉里刺的货色,擅长的就是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先前因为海滩骚乱事件,他就已经把川口记恨上了,只是自告黑状未准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得知川口的想法,辻政信便产生了坑上一把的念头,可怜川口哪里有这种滚上滚下的皮球心肠,他早就把海滩事件给忘了。当辻政信予以肯定并表示愿意主动转告时,他还为对方的“热情真诚”而感动哩。

川口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强行克制住自己:“那样的话,我只能派先头部队参加预定时间的进攻了。”

丸山听了火冒三丈,大声喊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但你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喊完之后,便把话筒一扔。

辻政信这时才告诉丸山,说川口有怎样怎样的计划,当然,他的评价早已由充分肯定变成了痛加批驳。

丸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战前很多人都不同意起用川口,说他是败军之将,打仗不行等等,丸山力排众议才起用了川口,他想不到川口会节外生枝——真生出个宝还不去说它,让“作战之神”愣给驳到一钱不值,那能是什么好主意?

师团参谋长玉置温和大佐见势头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他让川口接电话:“听辻参谋说,右翼部队要迂回到敌人侧背去……不过,还是请按原定计划从正面攻击吧。”

玉置这是在给川口台阶下,孰料川口不听“辻参谋”便罢,一听就按捺不住,那股“硬汉子劲儿”腾地蹿了上来。

川口是日本高知县人,“硬汉子劲儿”在高知方言中含有倔强和宁折不弯之意。他冲着电话吼道:“跟你说,从正面攻击,我没有把握取胜!辻君答应过,所以我才按这个打算下达命令,我已经让部下为迂回作战做好了准备,希望得到师团长的批准!”

玉置拿话筒的右手发抖了,在一旁侧耳听着的丸山连白头发都竖了起来。见此场面,辻政信不失时机地递来了话,意思是川口在血岭之役后把部下扔在瓜岛,只身逃回拉包尔,那时候就应该解除军职,现在上级出于慈悲之心,再给他一次机会,无非是要他雪耻一战,没想到“朽木终究是朽木”……

房子倒压不死人,舌头倒,定能压死人。辻政信的算计,那真是檐头雨滴从高下,一点点也不差。丸山果然被激怒了,他从玉置手里接过电话,生硬地对川口说:“川口将军,你立刻到司令部报到,至于你的职务,请交给东海林俊成大佐。”

川口被剥夺了指挥权,他本人对此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正准备亲自挥舞军刀“雪耻一战”呢,可就因为丸山这句话,在没有发挥任何才能的情况下,他作为军人的生命就从此终结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呢?

隔河灭鬼

东海林俊成就是年初爪哇战役时的那位杂牌将领,他的第230联队原属第38师团,这次临时归第2师团节制,并被列入了川口的右翼部队阵营。

当天晚上,东海林接到了玉置参谋长打来的电话,玉置先问了一个战术问题:“当师团以左翼为重点进行攻击时,右翼怎么办?”

东海林答道:“右翼可配合左翼。”

玉置接着便说:“那好,就免去川口少将的右翼部队长职务,任命你东海林大佐为右翼部队长。”

东海林一听这话,吃惊程度不在川口之下,他赶紧推辞:“在即将进攻之时,这么做有违武士道。”

在“有违武士道”的背后,东海林还有潜台词,爪哇战役时他能令第2师团都望尘莫及,是缘于对地形的熟悉。可瓜岛不是爪哇岛,他在瓜岛也就是个睁眼瞎,这里最了解战场情况的指挥官应该是川口。

玉置不容分辩:“命令,这是命令!”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当不知所措的东海林抬起头来时,川口正好来了。川口显得非常激动:“从现在起,右翼作战归你指挥,我回师团司令部报到。”东海林哭丧着脸刚想说些什么,川口已经转身扬长而去。

虽然撤了川口,但右翼部队要重新转回正面,也得耗费不少时间,丸山和辻政信等人商量后,又以“地形险恶,展开迟缓”为由,将总攻时间改为10月24日——想想川口有多冤枉,为改时间丢了乌纱帽,结果乌纱帽丢了,时间也改了。

这已是第四次推迟进攻时间,或许电报员也被频繁的更改给彻底弄晕了,相关命令竟然没能送达到住吉支队手中,这下好看了。

在“X夜”的原计划中,那须、川口部队主攻,住吉支队佯攻。10月23日,住吉支队做好了准备,所有重炮和弹药都已搬到马塔尼考河西岸阵地。由于没有收到更改时间的命令,指挥官住吉正少将决定准时发动进攻。

傍晚6点,太阳刚刚落山,住吉支队突然向河对岸的陆战一团三营展开炮击,随后,日军战车从丛林里冒出来,分两拨向美军阵地直冲过去。

住吉以为自己的突袭起码会吓对方一大跳,他不知道,对岸的美军陆战队其实早已习惯了这种打法,无论何时何地出现情况,都会泰然处之,然后毫不慌乱地上去把对方给打得灰飞烟灭。

至于士气方面,更不用担心。“蛮牛”来指挥南太平洋战场的消息一传开,足以令陆战队官兵欢欣鼓舞,许多忍受着疟疾折磨的伤病员,连爬出战壕的力气都没有,但听到哈尔西走马上任的消息,都高兴得像羚羊一样跑着跳着,这甚至成为他们人生中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情景。

之前,美军就在晚上听到了日军战车向西岸运动的声音,他们已提前一步,把号称坦克天敌的75毫米战防炮调到东岸,就等日军战车光临了。

马塔尼考河唯一可用的渡口区域,既狭窄又毫无遮蔽,战车要通过渡口,犹如在排着队挨揍,而日军战车用国际通行的标准来看,都是不超过18吨的轻战车,揍起来也非常容易,基本上是一棒槌一个。

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流泪眼对流泪眼

97式坦克。在日军对坦克的归类中,97式坦克属于中战车,但实际上全重只有15吨,相当于欧美各国的轻战车

一共十辆战车,战防炮打烂了九辆,只有一辆冲过河,美军一个机枪阵地和几处洞穴掩体均被这辆战车击毁。

陆战队毫不示弱,一名队员将手雷扔到战车底下,炸毁了它的履带。失去行动能力的战车只能在河滩上团团打转,一发炮弹过去,即化成废铁一堆。

在顶住对方战车冲击的同时,陆战一团也对马塔尼考河西岸进行猛烈炮击,炮火之猛烈,为瓜岛战役开始以来所仅见,落在西岸的弹雨很快就呈现饱和状态。

住吉支队是初来乍到,陆战一团可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他们已将射击诸元和特殊目标预先全部测好,这令西岸几成炮击靶场,日军被杀伤之惨,十分惊人。

日军步兵曾打算跟着战车前进,但在炮火覆盖下,根本不敢走出阵地,即便这样,还是无法逃脱炮弹的夺命追杀,隔着一条河,陆战队仍能听到对方凄惨的喊叫声。

战斗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住吉支队的佯攻就失败了。几天后,美军巡逻队到西岸进行搜索,找到了600多具敌尸。从缴获的日军文件可以看出,日军有两个步兵中队被完全歼灭了。

陆战一团“隔河灭鬼”的时候,范德格里夫特正应哈尔西之召,在努美阿参加会议。

会议一开始,就先由范德格里夫特介绍瓜岛局势,他强调岛上守军的处境非常不好,急需补充航空兵和地面部队。

哈尔西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问范德格里夫特:“你打算确保瓜岛吗?”

范德格里夫特很坚定地回答:“如果条件允许,我打算血战到底。”

哈尔西问道:“你指的条件是什么?”

“强大的火力支援和不间断的运输补给。”

说起支援,就涉及特纳了,他马上表示,因为缺乏足够的战舰部队进行护航,几个月来,运输舰队损失了大量运输舰,他已竭尽全力,但恐怕难以提供比目前更多的支援。

过去,戈姆利在任的时候,水陆两位战将就一直纠缠这个问题。一个说你们陆战队只会死守机场,而不向瓜岛沿岸发动进攻,导致那里全是登陆的日军,连卸货都困难;另外一个说,你们海军连铁底湾都控制不了,援兵和补给难以为继,我若是兵力分散了,万一连机场都被日本人夺去,该怎么办?

戈姆利对瓜岛登陆战本身就持怀疑态度,加上性格因素,导致他既不能解决两个人的分歧,也不能对部下表现出充分信赖,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一笔糊涂账。

哈尔西决不会这么做,他打断特纳的话,明确地告诉范德格里夫特:“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只要你能坚决守住瓜岛,我会把我的全部家底统统调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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