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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王朝——最终的回归

历史大观园 列国史志 2020-07-19 22:40:19 0

结束了与路易·拿破仑的会面以后,戴高乐就向柯尼希表示了他对亲王婚姻问题的担心。“他需要结婚,他需要结婚!”将军不停地重复道。对于这位十分看重法国传统的人来说,皇室首领需要有一个后代。1949年的春天,一位名叫阿利克斯·德福雷斯塔(Alix de Foresta)的年轻女士——一个定居在普罗旺斯的古老的意大利家族之女,将改变他的一生。“我走进了沙龙,他背对着我,正审视着一件房间里的装饰艺术品。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却让我感到十分熟悉。我们的目光在此相遇,随后我们开始了一场轻松自在且快乐的谈话……”这场与拿破仑亲王的谈话一直持续了四十八年。对于爱国的路易·拿破仑来说,娶一位法国女人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在与时任政府首脑的谈话过后,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回归法国。那么,有什么比一场与法国女孩的婚礼更好的方式来庆祝他的回归呢?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荣军院圣路易教堂举行婚礼,但负责战争事务的国务部长冷漠地拒绝了他这个不合适的要求。戴高乐听到消息以后,对亲王表示了祝贺,并“为崇高的国家和历史缘由”而欢欣鼓舞。他以“殿下”尊称亲王,他表示对亲王有着极高的尊崇。将军在用词上十分讲究,因此人们常以此衡量他对人的态度。但自从1946年他离职以后,他无法给予亲王任何帮助。共和国总统樊尚·奥里奥尔(Vincent Auriol)最终同意了他在法国举办婚礼,但必须保持“极度隐秘”。于是,婚礼就定在安茹(Anjou)大区的利尼埃布通(Lisnières-Bouton)小镇举办。1949年8月16日,拿破仑亲王与阿利克斯·德福雷斯塔秘密举行了婚礼。在柯尼希将军的见证下,他们交换了戒指。流亡法的规定到此依然没有结束。路易·拿破仑此时虽然能够自由穿行法国,但只能在使用假身份的情况下。他的隐姓埋名,实在是对不起他为这个国家所付出的忠心。

1950年3月16日,21时已过,国民议会的第112次会议在热尔梅娜·普安索-沙皮伊(Germaine Poinso-Chapuis)——马赛人民共和运动的议员,法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部长以及第一位女性国民议会副主席(她两次当选这个职位)——的主持下正准备继续辩论。由于议程繁重,会议将会一直持续到清晨。议程中的第四点,是于坦-德格雷(Hutin-Desgrées)议员有关法兰西历任王朝家庭成员的提案。终于,回归对于流放中的亲王有了希望,拿破仑亲王将成为巴黎伯爵。法律传达员贝特朗·肖塔尔(Bertrand Chautard)是第一个宣布这个消息的人。在法庭上,他热情洋溢地重申着这位波拿巴在法国的军事生涯,并这样总结道:“这就是在流放中,敢于无视规则,打破这项临时的残酷法律的男人。”当这项法律在1883年得到通过时,出于对王朝帝制复兴的忧虑,至少是正当的。但在近七十年过去以后,共和国不再受任何王位觊觎者的威胁,保皇主义的波拿巴党的政治面貌也几近消失,流亡法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然而,在共产党的阵营里,人们坚决反对这项法律的废除。年轻的议员让·图雅(Jean Toujas),曾任教师,并是坚定的抵抗主义者。他认为这项提案是“反动”的。他对于共和党的疑虑不亚于对拿破仑亲王的——人们在讨论中以波拿巴亲王代称,就仿佛“拿破仑亲王”的名字依然让人们战栗一样。对这项提案的讨论很快就转移到了中间派和共产党人之间的问题上。前者对后者的革命热情提出质疑,而后者又指责前者压迫工人阶级——一些严重的罢工活动受到了压制。莫里斯·舒曼(Maurice Schumann)提醒共产党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反对继续维持流亡法,因为他们认为共和国不惧怕任何人。这个高大的欧洲人尖锐的观点,无法打动半圆议会厅的左半区 。图雅则再次发言解释,如果法国想要保持强大,那么共和国就必须保持这项限令。在最终的一轮辩论后,议会进行了投票。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总共499名投票人里,314人选择赞同废除1886年6月22日的流亡法,而179人投票反对。毫无意外,共产党中除了三名议员以外全部选择反对,部分右派的社会主义者选择赞同。这天夜里,拿破仑亲王的流放生活正式结束了。值得他自豪的是,他的兵役的确促进了他的回归。如果在几年前,他选择了另一条路,比如与纳粹妥协,那么议会就不一定如此赞同他回归法国了。在投票结果出来的几周以后,阿利克斯王妃在1950年10月19日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夏尔·拿破仑(Charles Napoléon)和卡特琳·拿破仑(Catherine Napoléon)。此后她又生下了两个孩子:1952年的洛尔·拿破仑(Laure Napoléon)和1957年的热罗姆·拿破仑(Jérôme Napoléon)。他们都在法国出生,波拿巴家族终于得以延续下去。

在他的家庭逐渐壮大起来的时候,亲王的目光转向了非洲。身着军团的军装,他爱上了这片大陆,他为沙漠的美丽所着迷,又为广阔的大地所吸引。在双胞胎儿女出生以后,他立即带着年轻的妻子踏上了长长的旅途,穿过了比属刚果的大草原。这场史诗一般的旅行中,也包含了不少波折。成千上万公里的小路在脚下被疯狂地吞没。作为经验丰富的领队,路易·拿破仑在这满是陷阱的艰险之路上游刃有余。一天夜里,他的汽车引擎在长时间的工作以后停在了大荒野中。视线所及之处杳无人烟,这对夫妇便睡在了一片美丽的星空之下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在这片未经开垦的大自然中,亲王前所未有地开心。尽管这场冒险并没有令他不悦,但他此行并非为了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驾车飞驰,而是为了帮助非洲大陆发展繁荣。因此,他与妻子将多次往来非洲。他利用他在自己管理的大公司中的影响力,促进了非洲的农场建立和农作物的种植。每一次,他都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确保扶持一些社会和教育方面的项目。在他的推动下,这片曾经荒废的区域里建立起了许多社会中心以及学校。凭借他明智的建议,当地的牲畜育养者在他的帮助下建立起了合作社,并创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分销网络。然而,他在非洲大陆上的行动依然保持着谨慎。他是一个低调的人。对于路易·拿破仑来说,为一项事业服务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人物地位的价值。

20世纪60年代,阿尔及利亚的事件让他心痛不已。在这场痛苦的战争中,拿破仑亲王一直亲切地对待那些被派来维持秩序的士兵。从比属刚果回来以后,他有时会在西迪贝勒阿巴斯稍作停留,每一次军团都会高兴地接待他。当军歌响起,他也多次端庄而自豪地审阅这些头戴白色军帽的士兵。在其中一次访问中,发生了一起惨剧:1959年4月,当王妃检阅第13龙骑士伞兵团时——她是“皇家龙骑士”兵团的教母——一辆吉普车轧到了地雷。震惊之余,她马上冲上前去救助了不幸的伤员。不久之后,阿尔及利亚独立。与撒哈拉的分别对亲王来说是痛苦的。当这片沙漠不再属于法国,他依然计划投资发展当地的油田。但他永远无法在他梦寐以求的大地上干出一番伟业了,这让他的内心十分苦涩。

但另一项任务正等待着他,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在国家元首戴高乐将军的支持下,人们正在为1969年8月15日拿破仑二百周年诞辰做准备。二十年前,亲王也曾来到荣军院以感受他显赫的家族历史。他几乎继承了波拿巴家所有的收藏,但他希望这些藏品能够尽快被展现给公众。十五年来,在他的支持下,几乎每年都有著名的展览举办。他的其中一部分藏品为他永久珍藏,大部分位于马尔曼松。在二百周年诞辰之际,皇室的首领以及他的妻子将他们在普朗然的住所几乎完全清空,以准备1969年的两场以拿破仑一世的出生为主题的展览。第一场展览在巴黎大皇宫举行,第二场则在国家档案馆。可以想象到策展人在收到那些从瑞士远道而来的珍贵展品时,该有多么兴奋。

1969年8月15日,在阿雅克肖,热罗姆的后代在机场的停机坪上迎接共和国的总统乔治·蓬皮杜(Georges Pompidou) 以及总理米歇尔·德勃雷(Michel Debré)。他们从飞机上下来后受到了拿破仑亲王的问候。这是一种怎样的象征意义啊!在极高的层面上,国家为他的历史而自豪!

在共和国总统发表演讲以后,在波拿巴的故乡,组织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庆祝活动,成千上万的人都专程为此前来。蓬皮杜与米歇尔·德勃雷一整天都微笑着陪伴亲王。对于亲王来讲,这三十年来,从黑暗到光明,他走了一条怎样的路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夕,还记得当时的共和国总统和内阁总理在多次拖延以后,才“终于”接受了他的服役,并且是要求在他隐姓埋名的前提下。三十年过去了,在1969年8月这个炎热的早晨,他的身影清楚地显现在这片天蓝色的背景之下,他终于可以为自己所走过的路而自豪。是他,让家族的历史与国家的历史辉煌地交融在了一起。

亲王从不把自己看作一个王位觊觎者。他的放弃是他成功的关键。他很早就明白了自己肩上的历史任务。对于波拿巴家族来说,历史的一刻已经来临。他看到了这一点,始终倡导着爱国与团结,宁愿退出权力争夺而非给国家增加分歧。在为国家战斗后,他成了一名国家文化遗产的坚定守护者。在70年代,他曾与国家商讨关于帝国的文物珍藏的存放。三个地点最终被选定:约瑟芬的马尔曼松城堡代表第一执政时期;枫丹白露宫代表第一帝国时期;贡比涅的城堡代表第二帝国时期。直到今天,这些地点依然大受欢迎。此外,1978年,亲王还将家族中的所有文件捐献给了国家档案馆。它们一起组成了历史学家们津津乐道的著名的400AP系列档案。路易·拿破仑亲王所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他拒绝做无用之人,他谨慎、憎恨分歧,是一个实干家,一个波拿巴家族中当之无愧的伟人。

这位历史上倒数第二位的拿破仑亲王于1997年5月3日与世长辞,与他的父亲同一天——维克托亲王在1926年5月3日离开人世。他的葬礼在荣军院的圣路易教堂举行,随后被葬在了阿雅克肖的皇家礼拜堂,安息在他父母的身边,就在通往夏尔·波拿巴 墓的地下室的小路上。

低调而精简,这个传奇的最后一个人就如故事开始的第一个人一样。从此以后,他们将在永恒中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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