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王朝——初恋是痛苦的开始

脾气暴躁的祖母剥夺了她外出的权利，被关起来的咪咪常常会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记载她所谓的“蠢事”。从7岁到10岁，她用清秀的字迹在五本笔记本上写满了异想天开的小故事和一个忧伤的孩子对生活的感想。就如她的传记作者切莉娅·贝尔廷（Célia Bertin）所指出的一样，这些日记在之后被弗洛伊德所用，也是他对玛丽病例研究成功的根源。对于这位未来的精神分析学家——她自己本人也将从事精神分析研究——找到她儿时的话语会在之后帮助她战胜自己持续不断的苦恼。她严厉的家庭教师——赖兴巴赫（Reichenbach）女士免除了她的拉丁语和数学课程，但是这个小女孩却对家里用人们的流言蜚语一清二楚，人们都说她母亲的死或许并非像人们确信的那样。如果有人犯罪，那会是谁？当然是皮埃尔王妃了。很容易想象到小女孩的恐惧，但与此同时，玛丽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出人意料的是，她开始欣赏起祖母的男性特征。能干的女骑士，充满激情的猎人，尼娜一点儿也不像她身边那些“娇媚、柔弱、病态、致命”的女人。她吹嘘自己“会站着撒尿，像男人一样，甚至在人群当中，只需要脱下裙子张开腿”。还有什么更能比新生的女权主义气质更让人困扰的呢！少女时期的咪咪也迎来了自己的情窦初开。她被伟大的悲剧演员穆内·叙利（Mounet Sully）所吸引，房间里的墙壁上贴满了他的画像。随后她又爱上了父亲的秘书——阴郁的莱安德里（Leandri），她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这位科西嘉的秘书，有着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和一点儿下巴尖上的胡子——当时我16岁，他38岁，我很丑，他很帅。”她坦白地说道。

为自己丑陋的粉刺和男性化的身姿所困扰，咪咪的容貌只能说是其貌不扬。因此，追求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只有阴郁的莱安德里对她表示兴趣。1898年的夏天，当罗兰带着一家人来到瑞士度假时，咪咪和莱安德里也参与了这趟旅途。在亲王的带领下，他们要去野外游玩。正当罗兰为看到瑞士的植物欣喜若狂之时，莱安德里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女儿。在一次野餐的时候，莱安德里将罗兰支走，把咪咪带到了草丛里。微醺的少女按照他的要求，一片一片地剥去雏菊的花瓣，低声地说出那些爱的誓言：“我爱你，一点点，很多，等等。”莱安德里也激动地表明了自己的爱慕。被他的言语征服的咪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们只能偷偷地相爱。莱安德里是有妇之夫，咪咪的父亲一定会被女儿与他的关系激怒。一天晚上，他们停在了格林德瓦（Grindelwald）。这对恋人第一次深情亲吻。莱安德里不断地向她要求着定情信物：几缕头发，或是几封真挚的情书。“那天晚上，那个科西嘉人做了所有他想对我做的事。”玛丽回忆道。

回到巴黎以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反叛的少女，嚷嚷着反抗，认为自己不应该永远被锁在家中。她想要感受这世界的疯狂。在这场反抗中，莱安德里甚至还有他的妻子都站在了她这一边，公然蔑视了罗兰亲王严格的规矩。在了解到是莱安德里夫妇煽动自己的女儿后，尽管对他们还有一丝感情，他还是马上就解雇了他们。但这让莱安德里的本性暴露了出来。他离开后不久，咪咪就收到了一封令人不安的信。信中没有一句带有情感的话语，莱安德里一家因为被解雇一事向她索要10万法郎。如果她拒绝，他们就会拿着那些情书去法院状告她父亲。这对于多愁善感的少女来讲，是一场多么意外又残酷的打击。莱安德里不仅不爱她，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在垂涎她母亲去世后她获得的那笔财产。于是，慌乱的玛丽只好在自己监护人埃德蒙·勃朗（Edmond Blanc）舅舅的帮助下，悄悄地满足着勒索人的贪欲。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她每月向他们支付1000法郎，也就是说她用了大约4.8万法郎的封口费，掩盖这段让人尴尬的情事。

这件事也对她的心理产生了严重的影响。一直焦虑不已的她臆造出了一些想象中的病症，她认为自己会像母亲一样死于肺结核。她患上了疑心病，对死亡的恐惧让她不得安宁。与此同时，勒索者还时常叫她回想起那段“美好回忆”。在这一类的事件中，人们都知道，受害者越是退让，施暴者就会越发逼近。1903年，她21岁，进入成年。这时她又收到了一封信，信中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莱安德里，他知道了她从此以后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财产。这个科西嘉人再次漫天要价，要求她终身按年支付给他1.25万法郎，或是一次性支付20万法郎。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贪得无厌，并且，他再次提出在没有收到付款的情况下会立即公开玛丽那些感人肺腑的情书。沮丧的她只好再次寻求埃德蒙舅舅的帮助。这一次，这个明智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叫她告诉自己的父亲。尽管惊慌害怕、浑身颤抖，她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出人意料的是，尽管父亲责骂了她几句，但还是理解了她。罗兰的惊恐超过了愤怒，他尤其惊讶于女儿竟然不信任自己。松了一口气的玛丽决定去法国南部休息几日。但在尼斯的时候，敲诈者找到了她。他威胁她，在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之前，自己是不会离开蔚蓝海岸的。由于受害者有了父亲的鼎力支持，并没有理会他。随后，法院的传票就如预料中一样地被送到了他们的家中。莱安德里把要求降到了1.8万法郎。对于此事，亲王的律师，也就是著名的埃德加·德芒热（Edgar Demange）先生，曾在维克托·努瓦尔事件以及德雷富斯（Dreyfus）事件中为皮埃尔提供辩护，他认为在这件事上应该妥协。最终，他们用10万法郎换回了那些爱情的信件。当看着自己的律师给莱安德里数钱的时候，她感叹道：“我终于解放了！我精神上的自由完全值得上10万法郎！除了用于换回我的自由，金钱的价值从未对我如此重要过！”但这起肮脏的事件，却也是她糟糕的情感生活的启蒙！显然，她心中会留下那些让她痛苦无比的记忆，并且从此以后永远对男人保持怀疑。这件事结束不久后，皮埃尔亲王夫人就在她的盥洗室里摔倒去世了。她的儿子从未走出过失去她的阴影。罗兰和玛丽两人之间不但没有因此更加靠拢，巨大的悲伤反而使他们越发疏远。这对于刚刚从莱安德里的魔掌中逃脱出来的玛丽来说是多么令人绝望。在她的压抑到达顶峰之时，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不让自己沉沦，她想尝试用一场婚姻来挽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