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诺夫王朝——“妖僧”拉斯普京与皇后亚历山德拉

小说与历史

三百周年纪念活动中的爱国热情转瞬之间就烟消云散。首都不断发生抗议事件，以皇帝为目标的攻击行动再次展开。批判的矛头还特别指向了“西伯利亚的平民”“妖僧”拉斯普京。拉斯普京问题是王朝末期罗曼诺夫家族具有象征意义的问题。

1864年，格里高里·拉斯普京生于西西伯利亚托博尔斯克附近一个贫穷村庄。少年时，拉斯普京就离开家乡进入附近的一所修道院，从而开始了一段长期的巡游生涯。在此过程中，他展现出了宗教家才具备的特异天分。他的道行接近“苦行派”，但加进了催眠术。信他的人越来越多。据说，不管是谁，一旦将目光投向拉斯普京那双微微发蓝的锐利眼睛，都好像是受到暗示一样，失去自我意识。1903年，拉斯普京得到一所神学院院长费奥凡的赏识来到首都。费奥凡把他介绍给皇帝叔父尼古拉大公的夫人。通过尼古拉大公夫人，拉斯普京认识了皇后亚历山德拉，大公夫人对皇后说，拉斯普京是一位“神人”“圣人”。

据说，拉斯普京有通灵与疗愈能力。皇太子阿列克谢患有血友病，皇室极力保守着这个秘密。皇太子随时都可能出现出血症状。亚历山德拉皇后每时每刻为皇太子的安危保持高度警惕，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身心俱疲，对亚历山德拉来说，拉斯普京就是“神派来的救世主”。据说，拉斯普京常常能给阿列克谢止血。这个传言是真是假，我们无从确认，但通过为皇太子治病，拉斯普京与皇后的亲密关系由此开始。

通过皇后的介绍，尼古拉二世也见过拉斯普京，印象极其震撼。在《尼古拉日记》中，1906年至1917年的十一年间，拉斯普京的名字共出现91次。特别是1909年、1910年以及1914年、1915年出现次数最多，分别为12次、13次和17次、18次。帝后二人与这位有着不可思议神秘力量的宗教人士结下深缘。

但是，拉斯普京的名声并不好，肮脏的酒宴与不道德的行为让大臣们对拉斯普京诟病不已。当时有媒体报道，拉斯普京不仅行为不端，还与女信众有着不正当关系。国会甚至还把媒体的报道当作议题讨论。斯托雷平首相于是将拉斯普京暂时流放到他的故乡西伯利亚。皇太后玛利亚也担心斯拉普京与亚历山德拉会给王朝带来毁灭性灾难。然而，不仅皇后对旁人的劝告充耳不闻，尼古拉二世也护佑着拉斯普京，也许帝后二人真的把拉斯普京当作耶稣基督了。虽然皇帝与皇后对拉斯普京宠信有加，但坊间风传拉斯普京与皇后有着“公开的情人关系”，极大地伤害了皇帝权威。

拉斯普京与女性粉丝们，1915年前后

　拉斯普京具有独特灵异能力，在宫廷获得了极大的信赖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开始

1914年6月，奥地利皇太子遭一名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刺杀，这一事件在欧洲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国内，支持塞尔维亚的主战派与避战派产生对立，不过尼古拉二世选择站在主战派一边，发布了战争总动员令。欧洲国家中，德国对俄宣战，而英国与法国则与俄国结成军事同盟参战。皇帝考虑到国内反德情绪的高涨，因而把首都名称由德意志风格的圣彼得堡改为彼得格勒。

开战不久，俄国便显现出社会及经济上的脆弱性。军事物资仅能满足远征大军三个月之需，物资严重匮乏。地方的封锁切断了俄国的铁路网，物资无法像战前那样通畅地输送。不可收拾的局面很快出现。1915年春，无法抵挡德军攻势的俄军不得不从奥地利领加利西亚撤退。不久，俄国又丢失波兰。仅在这一年的8月，俄军损失官兵总数就达到40万人之多。

战场上的尼古拉二世，1915年

为扭转颓靡的士气，尼古拉二世亲临战场激励将士，尼古拉二世有一张记录这一场景的著名照片留于后世。照片上，他手持圣像（可能是“圣尼古拉”）为官兵们行祝福仪式。这种行为虽然显得有些奇怪，但基于圣像崇拜的这些行为是俄罗斯古已有之的习惯，因为“在战场上战胜敌人，在外交场上缔结恒久的和平都来自神的帮助。他们（俄罗斯人）认为胜利与成功都需要圣像上的圣母与圣人的帮助与祈福”。这句批判之词是17世纪流亡外交官科托希欣说的，这种圣像祈愿行为在他看来不可理喻，而在对古俄罗斯有着强烈热爱的尼古拉二世来说，这是一个堂堂正正之举。

这一年的9月初，尼古拉大公因战势不利而引咎辞职后，尼古拉二世表示要亲任大军总司令。皇帝亲征会造成国政疲软，况且一旦战败，即意味着帝制的终结。出于这些考虑，大臣们反对沙皇亲征，他们认为皇帝应坐镇中枢，稳妥行事。在这一关键时刻，拉斯普京对皇帝的想法表示支持。于是，尼古拉二世亲临位于莫吉廖夫的俄军大本营，而国务则交给了年老的首相。留在彼得格勒的皇后与拉斯普京对政治的干涉日益增多。皇后的心被拉斯普京紧紧抓住，对拉斯普京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在尼古拉二世前往前线离京之后的短暂期间，心性狂乱的“圣人”就罢免了总理大臣、内务大臣、农业大臣、陆军大臣等21位大臣。

皇帝御驾亲征未能扭转战局，俄军的败象日渐明显。战争开始时，俄军动员的总兵力多达1430万人，这是个惊人的数字，然而开战后仅仅过了两年，俄军的死伤总数便超过了500万。也就是说，三人之中就有一人或死或伤。

1916年12月16日，夜半。皇帝的远亲尤苏波夫伯爵在自己的宫殿莫伊卡宴请拉斯普京。他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在地下室里把氰酸钾掺进酒中。拉斯普京喝下掺有氰酸钾的酒后，伯爵又朝他的胸部开了几枪。即便如此，拉斯普京仍然显现出“难以置信的生命力”。身负致命重伤的拉斯普京被绳子捆着投进了冰封的莫伊卡河。主犯尤苏波夫是尼古拉二世的侄女婿，而德米特里大公也参与了这一暗杀行动的谋划。大多数罗曼诺夫家族的大公对这一计划表示支持，在此问题上，皇帝夫妇备受孤立。

“二月革命”与尼古拉二世退位

拉斯普京死了。但是进入1917年之后，俄国的国内状况仍然未获改善。交通运输网处于麻痹状态，前线的士兵及普通市民的粮食供给愈加困难。2月19日，彼得格勒市当局决定实行粮食配给制，并向市民进行了通告。严寒之中，街头的面包店前开始排起长队。普奇洛夫工厂，这个雇用数万工人的俄罗斯最大军需工厂，也因物资原料不足，无法开工而开始解雇减员。对生活与未来不安的彼得格勒女性走上街头游行示威。

2月23日“国际妇女节”当天，男工人也穿越冻结的涅瓦河，加入工人街区维堡区举行的女工人游行示威活动。游行队伍不仅高呼“给我们面包”，还呼喊着“打倒沙皇”等口号。这一次，哥萨克兵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尾随游行队伍。聚集到涅瓦大街的游行队伍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在喀山大教堂前举行集会，集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第二天，游行示威继续进行。25日，发展为政治总罢工。随着事态发展，问题已不仅仅是面包了。

国会议长向皇帝建议“任命一个能得到人民信任的内阁”，然而尼古拉二世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军队奉他之命对“彼得格勒的暴动”予以镇压。26日，彼得格勒进入戒严态势。市中心地带，警察与军队将枪口对准工人游行队伍，超过150人被杀害。不过，年轻的官兵们后悔向自己的工人兄弟开枪，开始拒绝开枪。这个动向迅速扩散开来，第二天27日，游行示威开始向“革命”演变。

工人与士兵游行队伍袭击了兵工厂，夺取了武器。现场并没有著名的领导人对“革命”进行“指导”。下午，工人代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在塔夫里达宫成立，但在另一间大厅内也成立了由国会（杜马）议员组成的“临时委员会”，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涉。3月2日上午，以李沃夫为总理、米留可夫为外交部长的立宪民主党临时政府成立。苏维埃方面承认临时政府在制宪会议召集前具有临时权力，苏维埃方面入阁的仅有克伦斯基一人。

普奇洛夫工厂，1915年

　1872年创办的俄罗斯最大规模重型机械工厂，也是首都工人运动的中心

在尼古拉二世对革命的进展尚不了解的情况下，临时政府便已成立。而临时政府的成立在事实上已经意味着尼古拉二世丧失了一切权力。最高总司令阿列克谢耶夫建议尼古拉二世“为国家独立，为王朝延续”选择退位。阿列克谢耶夫打算以胞弟米哈伊尔大公为摄政，立病怏怏的十三岁皇太子为新沙皇，但这个想法未能实现。不久，尼古拉二世决定传召米哈伊尔大公并传位给他。消息传至彼得格勒后，彼得格勒随即爆发激愤的“打倒罗曼诺夫王朝”抗议行动，察觉到人民反对之意的米哈伊尔大公拒绝接旨。于是，在王朝三百周年纪念仅仅四年后，罗曼诺夫王朝终于迎来了末日。3月3日，临时政府宣告成立。3月4日，沙皇尼古拉的退位诏书对外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