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丁尼：“一个帝国、一部法典、一个教会”的蓝图，重现罗马帝国的辉煌

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为以罗马为中心的西罗马帝国和以君士坦丁堡为中心的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拜占庭帝国”。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拜占庭成为罗马帝国的唯一继承者，继续存在了1000年，直到1453年亡于突厥人之手。

公元518年，一个猪倌出身的叫查士丁的人登上了拜占庭皇位。查士丁本来是个放猪的，后来怀揣梦想，到繁华的首都君士坦丁堡闯天下，参了军。由于他忠诚勇敢、战功赫赫，被阿纳斯塔修斯提拔为御林军指挥官，还取得了元老身份，演绎了一个经典的“小人物有大梦想”的故事。阿纳斯塔修斯去世后，查士丁在军队和元老院的支持下成了继任者。

遗憾的是，猪倌查士丁实在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因为他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无奈之下，只好找块木头刻个很有个性的章，权且代替自己的签名。一介武夫，怎么治国?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得力助手，就是他的外甥——查士丁尼。

查士丁尼聪明过人、学识渊博、生性随和、平易近人，成了舅舅的左右手。在这个过程中，他积累了丰富的治国经验，并且培养了自己的领导班子。其中包括名将贝利撒留、法学家特里波尼安、理财能手约翰，而最重要的则是他妓女出身的妻子——狄奥多拉。

527年，查士丁去世，查士丁尼登基，开始一展宏图，实现他的“三个一”工程——一个帝国、一部法典、一个教会。但就在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一次严重的政治危机险些让他的宏伟蓝图化为泡影。这就是拜占庭历时上著名的“尼卡暴动”。

当时，君士坦丁堡最流行的娱乐项目就是赛车——当然是马车！其狂热程度有点类似于今天的足球。问题是不管是车迷还是球迷，如果太投入了就可能头脑发热，引起骚乱，今天的球迷是这样，1000多年前的君士坦丁堡车迷也是这样，人性就是这样亘古如一、千年不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发生过的还会发生”啊！

君士坦丁堡的车迷还拉帮结伙，派别的区分就是按照赛车场的“蓝、绿、红、白”四个座区。其中实力最大的帮派就是蓝党和绿党。蓝党代表大地主和元老院贵族的利益，而绿党则代表富商、高利贷者、包税者的利益，一面是元老，一面是新贵，冲突在所难免。而查士丁当初登上皇位，蓝党就有拥立之功，自然对蓝党较为偏爱，查士丁尼继任后也是如此。这自然引起了绿党的嫉妒和不平，“领导怎么这么偏心眼啊”！

话说这一天——公元532年1月11日，查士丁尼带着狄奥多拉去看赛车，与民同乐。没成想，刚走进赛车场，绿党的人就开始起哄，朝着皇帝、皇后吹口哨、倒大拇指，大叫“尼卡！尼卡！”（希腊语“胜利”），“尼卡”本来是给参赛选手鼓劲的，现在成了向皇帝陛下示威的口号。

当着老婆的面被人倒大拇指，太没面子了！查士丁尼当即招来士兵进行弹压，结果触发了暴乱，皇帝、皇后见势不妙，落荒而逃。看来查士丁尼毕竟当一把手的时间短，缺乏斗争经验，危机管理能力不足，连“恩威并重、软硬兼施、化整为零、秋后算账”的群体性事件处置要点都没把握好。

暴乱迅速呈燎原之势，向全城蔓延，暴徒砸政府、劫大牢、烧教堂、毁官邸，君士坦丁堡变成了人间地狱。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查士丁尼精神完全崩溃，两眼发呆，面如死灰，束手无策，坐以待毙。昔日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皇帝已经丧失了信心和威严，成了霜打的茄子。

有人建议查士丁尼出逃，皇帝也有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打算。就在这历史性的时刻，皇后狄奥多拉站了出来，她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男人，“还不如个娘们”！她当众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的演说：

“如果今天还有人认为女人不该在男人面前大放厥辞的话，就毫无道理了，因为男人对该做什么已经没了主意。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我们应该直面危机并解决它。依我之见，逃亡实在是下策。即便我们能得以活命，也再糟糕不过了！

“人生在世，难免一死。而皇帝一旦流亡，就会生不如死！上帝保佑，不要让我脱下这件紫袍（紫色在拜占庭是最尊贵的颜色，专属于皇帝）！所以，陛下，我们有钱、有船，逃亡轻而易举，但请陛下想一想：从这里逃出去之后，您难道不会懊悔苟且偷生还不如慷慨赴死更为快意吗?我爱这句名言——‘帝王的权力就是最好的殓尸衣！’”

妻子的一番话不啻为当头棒喝，让查士丁尼精神为之一振，信心和斗志在瞬间被激发了出来。看来，找老婆一定要慎重啊！一个好妻子完全可以改变一个男人。重拾信心和尊严的查士丁尼斗志昂扬，浑身充满了力量，头脑也清醒了，果断地作出了处置暴乱的决定。他先采取“软”的一手，发布通告说：理解广大群众的心情，对暴动的人既往不咎，还有举行一场盛大的赛车会，让大家冰释前嫌。相信这次大会一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参与暴乱的人信以为真，都聚集到了赛车场，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阴谋。

在“软”的一手背后，查士丁尼早已经准备好了硬的一手。他召回正准备出征的贝利撒留，让他秘密率军进城，包围了赛车场。随着查士丁尼的一声号令，大屠杀开始了，赛车场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万人遭到无情的屠杀。暴乱迅速被平息了，查士丁尼就这样地度过了危机，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有人说，尼卡暴动激发了查士丁尼的潜能，让他以焕然一新的面貌投入到帝国的治理中，开疆拓土、成就霸业。尼卡暴动让查士丁尼的执政能力出现了一个质的飞跃。所以，是一场暴乱、一个女人造就了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看来，经历一场生死攸关的危机并成功地加以处置，对于一个伟大君主的成长具有不可低估的意义。如果没有早年一举铲除鳌拜的经历，康熙大帝也未必有后来的心胸和抱负。对于那些非君主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危机的经历就像凤凰涅、浴火重生一样，让人脱胎换骨。

平息尼卡暴动之后，查士丁尼马上与波斯签订合约，安定东部边疆，解除了后患；紧接着派贝利撒留远征北非，灭亡了汪达尔王国；历时20年，从东哥特人手中收复意大利；从西哥特人手中收复了西班牙半岛的部分领土和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再次变成了罗马帝国的内湖。而对后世影响更为深远的则是他主持制定的包括《查士丁尼法典》在内的民法大全。“一个帝国、一部法典、一个教会”的蓝图变成了现实。

遗憾的是，罗马帝国的再度辉煌只是昙花一现。查士丁尼去世后，后继乏人，他收复的领土在波斯人、哥特人、伦巴德人、阿拉伯人的轮番进攻下相继沦陷，帝国疆域日蹙，再次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