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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塔贝莱兰战争(马克沁机枪第一次投入战场)

马塔贝莱兰战争简介

马塔贝莱兰战争:马克沁机枪是一种划时代的武器,其通过火药实现的自动射击,彻底改变了战争形式。它第一次被投入战场是在欧洲人的殖民战争中,正是凭借着它的威力,欧洲殖民者才能在众寡悬殊之下压倒了人数占优的非洲蛮勇武士,与欧洲殖民者作战的是马塔贝莱兰王国的恩德贝莱人,而这场战争也被称为“马塔贝莱兰征服战争”。

马塔贝莱兰战争过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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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沁机枪作为世界上第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自动武器,其利用后坐力完成抛壳、装弹和击发的划时代发明,最终改变了战场模式。特别是在一战战场上,马克沁机枪所制造的恐怖杀戮和血腥战绩,更让其名声赫赫。不过这些威名和战绩,也让后人逐渐开始神化这种武器。比如在国内网络甚至一些正规军事书刊上一直有一个传说:1893年,在马克沁机枪参加的第一次实战中,20名南非警察使用4挺马克沁机枪击退了6000名祖鲁人的进攻,打死了4000人。

但其实这是一个连作战对象都没搞清楚的以讹传讹,因为与英国人作战的并不是祖鲁人,而是马塔贝莱兰王国的恩德贝莱人,而这场战争也被称为“马塔贝莱兰征服战争”。

马塔贝莱兰王国

恩德贝莱人是恩格尼人中的一支,恩格尼人与居住在南非东部高原祖鲁兰的祖鲁人同属班图语族。祖鲁王国建立以后对周围的邻居东征西讨,在南部非洲掀起了一次民族征服与迁移的大浪潮,恩格尼人也被波及。在1818年的噶去科里山会战和1820年的马哈拉图则河会战中,恩德万德韦王国的恩格尼人军队被祖鲁军队击败。于是恩格尼人开始北撤,他们的迁徙在整个南部非洲和中部非洲产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首先被他们攻击的是阿芒韦尼人(又称恩格韦尼人)的马蒂旺部落;马蒂旺部落又去进攻赫卢比人;赫卢比人被迫翻越德拉肯斯山,挟其祖鲁模式的军队横冲直撞,又在德拉肯斯山以东成了强者。

总之,恩格尼人在19世纪上半叶,横扫赞比西河南北,行程长达几千公里,摧毁了南部非洲的旧有秩序,又将中部非洲从部落时代带入了王国时代。1834年,一支恩格尼人在女将尼亚玛朱玛的带领下打败了罗兹维帝国的军队,杀死罗兹维末代皇帝曼博,毁灭了津巴布韦文明。

至于马塔贝莱兰王国的建立者,就是被祖鲁人击败的恩德万德韦王国国王兹维德的外孙姆齐利卡齐。可当年恩德万德韦王国与祖鲁王国交战时,他却叛逃到祖鲁,成为祖鲁国王恰卡手下一员大将,立过战功。

后来,姆齐利卡齐因未按规定上缴足够的战利品而惹怒了恰卡。他为免受惩罚,遂率部叛离,翻越德拉肯斯山西逸。1821年,恩格尼人中的一支恩德贝莱人在姆齐利卡齐的率领下,越过德拉肯斯山进入德兰士瓦东部。1823年,姆齐利卡齐进抵瓦尔河,在此建立基地后,旋即进攻昆纳人和茨瓦纳人(苏陀人)诸酋长国,迫其西迁。1825年至1826年初,姆齐利卡齐甚至攻击了远在西北莫洛波河流域的罗朗人。1827年,恩德贝莱人放弃瓦尔河基地,来到马加利斯堡山,进攻西部的茨瓦纳人酋长国。1830年,恩德贝莱人降服赫鲁策王国,该国一部分部落被并入恩德贝莱社会。1832年,恩德贝莱人西迁至德兰士瓦西部的马里科河谷地,并进攻茨瓦纳诸酋长国。总之,在恩德贝莱人的兵锋下,昆纳人、茨瓦纳人和罗朗人先后臣服,为恩德贝莱人服役,放牧畜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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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津巴布韦古城,津巴布韦国名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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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齐利卡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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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鲁王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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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鲁战舞。

恩德贝莱人之所以取得一系列胜利,都是依靠姆齐利卡齐根据祖鲁恰卡制定的军事制度建立了同龄军团制度。不过在此后的征战中,恩德贝莱人面对格里夸人和科拉人的火枪骑兵,往往伤亡惨重,以至于姆齐利卡齐只好采用夜袭来击败敌人。1836年初,恩德贝莱人在瓦尔河与侵入德兰士瓦的布尔人 相遇。在此后两年中,姆齐利卡齐与布尔人发生多次战斗,互有胜负。1837年11月12日,恩德贝莱人最终被迫退出马里科河谷地,大约2万恩德贝莱人分两路向北撤退。一路是包括王族与妇孺的大队,由首相贡德瓦纳率领,经德兰士瓦北部,渡林波波河,进入津巴布韦马托波山附近的布拉瓦约一带。姆齐利卡齐则率领另一路人马取道向西,经博茨瓦纳的恩加米湖到达赞比西河南岸,而后折返南下,于1839年到达布拉瓦约与贡德瓦纳会师。此前首相率众扎营于通巴尔山丘,由于姆齐利卡齐两个夏天未至,所以已立姆齐利卡齐长子恩库路马纳为新国王。姆齐利卡齐大怒,杀死首相及五个因杜纳(即大臣),王子恩库路马纳也从此销声匿迹,成为历史疑案。这件事为日后马塔贝莱兰王国的内乱埋下了伏笔。

此后姆齐利卡齐在伊尼亚蒂建都,重建马塔贝莱兰王国。这时他发现马绍纳兰地区的恩格尼人影响力颇大,之前毁灭津巴布韦文明的恩格尼人部落主力虽然已经迁往赞比西流域,但著名女将尼亚玛朱玛仍留在该地继续统治。于是姆齐利卡齐与其联姻,吞并了当地的恩格尼人部族。姆齐利卡齐又采用恩威并重、分化瓦解的方式对付当地原有部族。他对东邻尚加人和睦相处,但对马绍纳人则无情吞并,并将其适龄青年悉数纳入同龄兵团。当被征服的各民族融入恩格尼社会后,今天的津巴布韦主体民族——马塔贝莱族也就逐渐形成了。它由三个不同语言和文化的居民集团组成:恩格尼人(来自祖鲁兰)、苏陀—茨瓦纳人(来自德兰士瓦高原)和马绍纳人(被征服的马塔贝莱土著)。不过,他们仍习惯对外自称恩德贝莱人。

同龄兵团,这是一种模仿祖鲁人的军国主义政体。在实行同龄兵团制的南非各王国中,军队组织就是国家组织,兵团所在城镇既是军事中心,也是行政首府;部落公社既是一个生产组织,也是一个军事组织。同龄兵团等级森严,成员既从事战斗,也从事生产。在同龄兵团中,适龄青年从小经受严格训练,并处于因杜纳管辖之下,而不是在传统酋长的管理之下。适龄入伍青年属于“马采采”级,主要负责放牧畜群;在战斗中未立显著战功的战士也属于“马卡卡”级,他们在以血染枪、证明自我之前不能获得结婚的资格。已立战功并恩允结婚的战士属于“曼多多”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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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龄兵团。

不过,“曼多多”级的战士即使结婚,也继续与兵团屯驻的城镇保持联系,仍负有随时应召、重服兵役的义务。不仅如此,等他们有了儿子,儿子也会成为父亲所在同龄兵团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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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德贝莱武士。

当时马塔贝莱兰王国有三个等级:赞西集团,主要由恩格尼人组成,担任武士和官吏;恩赫拉集团,主要由苏陀—茨瓦纳人组成,是中层阶级;霍拉集团,主要由马绍纳人组成,属于社会最底层,有的成员身份接近奴隶。三个等级之间严禁通婚。赞西集团的优势地位使得恩格尼人的语言和文化被其他两个集团竭力模仿。同时,王国对马绍纳人的歧视和压迫政策,也为日后殖民者入侵提供了机会与助力。

马塔贝莱兰的战士一般身着黑鸵鸟毛披肩、猴皮短裙,并在肘部、膝部和踝部缚上白色牛尾,颈上插有翎毛,手持标枪、圆头棒和牛皮盾。这支军队是林波波河以北、赞比西河以南最强大的军队。但是姆齐利卡齐在1868年9月病逝后,王国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王位继承内乱。按恩格尼人的习惯,王位应由国王正妻嫡子继承,但姆齐利卡齐的嫡子恩库路马纳已在多年以前,因为前文提及的那次政斗而神秘“消失”。所以其余诸王子开始争夺王位,其中庶子洛本格拉,因为得到了大约10000名武士的支持而最具实力。王国的内乱也引来了欧洲殖民者的觊觎,当然真正吸引他们的是黄金和钻石。1884—1886年,世界上最大的金矿在德兰士瓦的威特沃特斯兰德开始开采,该矿占世界黄金储量的40%。同时,德国地质学家毛赫还声称大津巴布韦的马绍纳兰就是传说中的所罗门王金矿所在地。

于是英国和布尔殖民者都试图在马塔贝莱兰获得矿产开采权,伦敦—林波波公司和南非金矿公司积极插手马塔贝莱兰的王位继承斗争。他们同因杜纳勾结,密谋将因杜纳推崇的王子拥上王位,以便从未来国王手中获取利益。于是马塔贝莱兰的内乱愈演愈烈,极大地削弱了王国的实力,终于给殖民者的直接入侵创造了机会。

最终,在这场王位争夺战中,洛本格拉成了胜利者。他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体重达240斤,性格极为狠辣。1869年7月,一个据说是失踪太子的人露面了。这位名为珀金·沃伯克的“王位继承者”得到了王国中最勇敢善战的兵团的支持,但却仍然败在洛本格拉的铁腕之下。之后,该兵团所有官兵均被杀害,无一幸免,导致王国军队蒙受了难以弥补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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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本格拉国王。

1869年9月,洛本格拉在40个兵团的15000名武士的簇拥下,在布拉瓦约登基。同时,洛本格拉轻率地将北金山的采矿权给了南非金矿公司,将塔提的采矿权给了伦敦—林波波公司,以回报二者在夺位战争中对他的支持。这让殖民者的势力真正开始深入马塔贝莱兰内陆,导致恩德贝莱人与殖民者的矛盾日益升级。

1887年7月,布尔自治政府说服洛本格拉,使其同意与德兰士瓦布尔共和国签订一项友好条约,允许布尔人派遣领事。针对布尔人的捷足先登,英国南非公司的塞西尔·罗德斯立即怂恿开普殖民政府派约翰·莫法特进入马塔贝莱兰同洛本格拉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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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罗德斯。

这个塞西尔·罗德斯可不是个泛泛之辈,甚至有人称他是维多利亚时代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于1853年在英格兰哈特福德的毕晓普斯托福德出生,是家里的第5个孩子。他的父亲是英国国教会的一名牧师,毕生以“布道从没超过10分钟”自傲。罗德斯自小身体很差,他的家人怕他染上肺结核甚至早夭,萌生了送他去南非的想法。他们认为,南非纯净的空气有利于罗德斯的健康。

罗德斯曾和一个兄弟在南非纳塔尔经营棉花种植园。但是由于当地的自然条件并不适合种植棉花,棉花种植园因运转不善最终破产倒闭。他们兄弟二人转而前往金伯利,开始从事钻石开采业。在这宗全新的生意中,他结识了一些钻石经营者,之后更合作建立了戴比尔斯公司,成为钻石行业的垄断者。

1880年,他当选了开普殖民地议员,致力于“把布尔人控制的南非变成英国的南非”。他利用与地方议员、英国官员的良好关系,采用欺诈手段与当地酋长签署了一系列采矿特许权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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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斯在报纸上的漫画形象。

此次,罗德斯计划通过征服马绍纳兰甚至马塔贝莱兰,来控制整个津巴布韦。于是在他的怂恿与操控之下,1888年2月11日,莫法特采用欺骗的手段与马塔贝莱兰达成《莫法特条约》。条约规定:未经英国驻南非高级专员事先知悉和准许,洛本格拉不得与外国签订协议或出让土地。1888年10月30日,罗德斯又诱使洛本格拉将其领地内的采矿权转让给自己。作为交换条件,洛本格拉将得到1000支枪、10万发子弹、1艘汽艇和每月100英镑。洛本格拉根据英国人告诉他的租让书内容,以为这笔交易仅仅是颁发采矿权而已,根本没涉及土地的主权。罗德斯一伙却把矿产租让解释为主权转让。当租让书公布后,有欧洲传教士将其原文全文译给洛本格拉听,他愤慨地对担任翻译的赫姆说:“你见过变色龙捕捉苍蝇吗?变色龙迂回到苍蝇背后,好一阵子伏着不动;然后它又轻又慢地向前爬动,先伸出一条腿,再伸出另一条腿。最后,在挨近的时候,它突然射出舌锋,苍蝇就无影无踪了。英国就是这种变色龙,而我就是那只苍蝇。”

殖民者入侵

通过这件事情,洛本格拉国王彻底认识到了英国殖民者对马塔贝莱兰王国的野心。于是在1889年2月,他派两个因杜纳到伦敦去向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申诉。罗德斯则在拿到租让书后,立即着手吞并马塔贝莱兰的工作。

洛本格拉国王的申诉自然是没有效果的。相反,在1889年10月29日,英国政府向罗德斯的公司下发了“特许状”,给予其“任何类型和性质的权力,包括实行治理和维持治安所需的权力”。特许状的使用地区为:从莫洛波河到中非大湖的英国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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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0年的南部非洲。

罗德斯一拿到特许状,便用特许状所赋予的巨大权力武装自己。1890年1月,他迅速拉起了一支殖民远征军,目标直指马绍纳兰。第一批远征军于1890年6月出发,9月12日到达马绍纳人居住的汉普登山以东的一座小山。征服者将它命名为索尔兹伯里(当时英国首相的名字),并升起英国国旗,宣布占领马绍纳兰。1891年,英国南非公司大言不惭地宣布接收马绍纳兰的土地所有权,而后给第一批远征军中的每个殖民者分了3000英亩土地。此后,这批殖民者在林波波河到索尔兹伯里的沿线上建立若干据点,他们修筑堡垒,扩大占领地的面积,并陆续建立行政管理机构。

洛本格拉向英国殖民者提出严重抗议:“我以前以为你们是来挖金子的,看来你们来这里是要从我手里夺走我的人民以至我的国家。”南非公司对此置之不理,加紧向东扩大占领土地的军事殖民活动,并在马绍纳兰地区建立了维多利亚要塞。这是一项大胆的政治动作。洛本格拉国王被激怒了,决定等待机会对付那些入侵他国土的白人殖民者。这时,英国殖民政府也认同了这样的观点——罗德斯应该独享这个国家的全部矿产权益,并阻止布尔人向该地区扩张。

同时,洛本格拉国王虽然允许小规模的白人猎人和矿工进入马绍纳兰地区,却并不希望这些欧洲人和马绍纳人忘记马绍纳兰仍然属于马塔贝莱兰王国。1891年,一位马绍纳酋长洛马衮迪打算借助欧洲人的支持,拒绝向马塔贝莱兰缴纳传统的税赋。洛本格拉国王便在11月发动了一次突袭,去惩罚这些“叛逆”。11月23日,洛马衮迪和他的三个大臣被杀死,以警示马绍纳兰那些试图效仿洛马衮迪的酋长。

不过,洛本格拉国王为维持自身统治所进行的流血杀戮远未画上句点。欧洲人躲在当地势力身后,为那些拒绝向马塔贝莱兰缴纳税赋的马绍纳酋长提供保护。这样的举动显然令洛本格拉国王感到愤怒。

在这一阶段,恩德贝莱武士仍然继续进入马绍纳兰地区征收传统赋税。1892年,600名征收税金的恩德贝莱武士如往常那样前往马绍纳兰的村庄,驻扎下来征收税金。在此期间,他们与欧洲人发生了5起较小的纠纷,欧洲人的两条电报线被切断。除此之外,其他地区相对平静。这年11月,另一个拒绝缴纳税金的马绍纳酋长马祖儒德兹被抓到布拉瓦约,在那里他被活剥了皮。在欧洲殖民者看来,与洛本格拉协商的方针似乎已经失败。双方对彼此抱有的敌意已经越来越深,一场争夺马塔贝莱兰的武装冲突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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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本格拉国王和他的两个妻子。

1893年6月,一个叫比尔的马绍纳酋长偷走了马塔贝莱兰的牛群。洛本格拉国王派出了一支由70名武士组成的小队去惩罚比尔酋长和他的族人,以取回自己的牛群。小分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但在返回途中,他们被维多利亚要塞的司法长官查理斯·林迪上尉率领的5个全副武装的欧洲人拦住。非洲武士的队长停下来向林迪上尉解释,他们的使命仅仅是夺回马塔贝莱兰的牛群,惩罚马绍纳人,无意冒犯欧洲人的财产,更不打算和白人战斗。最终这次对峙以和平收场。

到了7月,恩德贝莱人和欧洲人之间又发生了另一次冲突。马绍纳酋长马克姆比倚仗欧洲殖民者的保护,拒绝再向恩德贝莱人缴税。于是洛本格拉国王再次派遣一支由2500名武士组成的部队前往马绍纳兰地区,重建马塔贝莱兰王国在该地区的权威。这支部队杀死了他们所见到的400名马绍纳人,而当地的白人殖民者早已经承诺保护他们。值得注意的是,非洲武士们纪律严明,在这次行动中没有杀死或伤害任何欧洲人。罗德斯在马绍纳兰的代理人林德·斯塔尔·詹姆逊征集了一小队白人军士去阻止这些恩德贝莱军队。当时,维多利亚要塞仅有80匹马,其中勉强能够充当乘骑的只有50匹。更重要的是,欧洲殖民者在第一个周末之前反应很慢,仅有约46名殖民者和警察加入林迪上尉的部队。到了7月15日,在林迪上尉的积极活动下,更多的参战者来到维多利亚要塞。最后,一共400名志愿者被分成两队,维多利亚突击队由劳德·亨利·保勒特担任指挥官,维多利亚自由民由W.K.裘德指挥官率领。他们绝大部分是步兵,不仅缺少火炮也缺少运输用的牲口。

林德·斯塔尔·詹姆逊于7月17日抵达维多利亚要塞,断定要塞聚集的力量已经足够对付恩德贝莱军队。7月18日,欧洲人和恩德贝莱人爆发了一次混乱的遭遇战。恩德贝莱人声称他们遭到了欧洲人的攻击,欧洲人则坚称恩德贝莱人先动的手。不过有迹象表明,指挥恩德贝莱军队的因杜纳伊达巴·马纳瑶对两支由年轻武士组成的小队失去了控制。这些武士拒绝停止这次突袭,也不理会詹姆逊让他们后退的喊话。

另一个说法是,因为一支由因杜纳尤姆甘丹指挥的50—80人武士小队拒绝从殖民者把守的马绍纳兰玛扎比利村附近撤退,欧洲人很可能向这些武士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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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绍纳兰殖民地总督林德·斯塔尔·詹姆逊。

最后欧洲人取得了胜利,并声称恩德贝莱人损失了一些武士和一个不知名的因杜纳。但根据林迪上尉对这支部队的描述来看,这样规模的小队不大可能有什么重要人物。

总之,非洲武士们带着欧洲人发动攻击的消息后撤了。洛本格拉国王向詹姆逊写了一封充满绝望色彩的信,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维护了和欧洲人的协议,而这协议中并不包括放弃马绍纳兰的贡赋。他袭击马绍纳兰只是为了维护马塔贝莱兰对这些属民的统治。基于这个观点,洛本格拉国王甚至写了一封信给维多利亚女王,坚定地宣称他不会支付赔偿,除非马绍纳兰重新成为马塔贝莱兰王国的附庸。这一要求被对方无视,对那些白人来说,詹姆逊炮制的“邪恶恩德贝莱军队正在维多利亚和塔提前线动员”的报告显然更合他们的胃口。

其实为了金矿和土地,欧洲殖民者早就已经做好了入侵马塔贝莱兰的准备。当时,殖民者们修建了从贝拉和金伯利通往马绍纳兰的两条铁路,为南非公司吞并马塔贝莱兰做好了准备。罗德斯则宣布:他要么以武装征服马塔贝莱兰王国,要么离开这块土地。

马绍纳兰殖民地总督林德·斯塔尔·詹姆逊也决意诉诸武力。1893年8月14日,他拟定颁布了《志愿兵服役条件》,出最高奖赏募集志愿兵。奖赏规定:若侵占马塔贝莱兰成功,每个参战者将有权在马塔贝莱兰的任何地方圈定6000英亩的农场,并得到15份金矿份地;凡掠获的财物半数归英国南非公司所有,半数给官兵平分。在志愿兵阅兵式后的礼拜会上,随军牧师西尔·威斯特站在子弹箱上,号召志愿部队“要把哈姆的子孙全部消灭掉”。

当9月快要过去的时候,英国好望角殖民地总督亨利·洛奇在塔提动员了BBP贝专纳 边防警察团。詹姆逊则在索尔兹伯里和维多利亚继续动员志愿兵。

就这样,“志愿军”在维多利亚和萨利建立起来。这个由欧洲冒险家、探矿者、猎人和移民组成的大杂烩,从三年前开始,便不断涌入马绍纳兰的索尔兹伯里和维多利亚。他们每个人都被许诺将得到衣物、武器、弹药和马。同时为了满足从当地征收辎重的需要,欧洲人还征集了几百个马绍纳战士入伍。作为回报,马绍纳人被允许向恩德贝莱人抢劫和复仇。

如果以军队作为标准,这些“志愿军”远远谈不上令人满意,甚至可以称为“乌合之众”。当帕特里克·福布斯少校被任命为“志愿军”的指挥官时,他发现自己面前堆积着各种问题。

首先,欧洲人缺少足够的马和长角公牛 这种用作运输的畜力。福布斯用罗德斯的资金从南非购买了一些,但是仍然远远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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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曳着篷车的长角公牛。

其次,几乎没剩下多少时间来让这支多种族混合的军队磨合,更来不及对他们进行任何军事训练。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来适应河流浅滩、森林以及起伏的地形。

更大、更复杂的问题在于,威尔逊和福布斯之间该如何统一指挥和合作,这还不包括罗德斯手下的好望角殖民政府图利支队。

再次,弹药和补给品的限制同样令人焦躁。因为欧洲人几乎不能指望在打败马塔贝莱兰王国并占领布拉瓦约之前得到后继补给。

最后,入侵行动开始两个月后雨季就将到来。如果雨季提前,整个远征就会变成欧洲人在非洲殖民活动中最大的惨败。如果入侵军进退维谷,恩德贝莱人只需要围困这些泥足深陷的入侵者,切断他们的补给,等待他们耗尽弹药和粮草。剩下的,就只是一次犀利的攻击和对“难民”的斩草除根罢了。

排除以上这些不利因素,福布斯还是有三项优势的:他的炮兵部队拥有训练有素的军官;他还拥有几个骑兵连队和一个用刺刀武装起来的步兵连队;另外,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能够在15分钟内用货车围成防御阵地,然后在6分钟内进入行军状态。这个货车阵是南部非洲殖民运动中最典型的防御形式。之前的殖民者就是靠这个击退了祖鲁人、苏陀人等南非土著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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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时代的篷车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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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原的血河战役货车阵。血河战役(Battle of Blood River)是1838年祖鲁王国抵御布尔人入侵的一次战役。当时,10000多名祖鲁战士围攻464名殖民者组成的阵地,最终在付出3000余人阵亡的代价后仍以失败告终,而殖民者的伤亡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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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河战役中的车阵复原图。

“志愿军”的一个支队于10月2日从索尔兹伯里出发。他们拥有258名装备马提尼-亨利步枪的白人志愿兵、60名马绍纳武士、16辆牛车和276头公牛。该支队还装备了2挺马克沁机枪、1门七磅炮、1挺加德奈机枪和1挺诺登飞机枪。因为没有后续部队,该支队随身携带了他们全部的弹药和补给,包括大约176000发马提尼-亨利步枪弹、16000发加德奈子弹、100发七磅炮弹、4000发马克沁子弹和5000发转轮手枪弹。

另一个支队则在10月14日离开维多利亚,他们拥有414名装备马提尼-亨利步枪的志愿兵、400名苏陀土著、22辆牛车、3挺马克沁机枪、1门一磅的哈乞开斯机关炮和1门七磅炮。该支队也携带着自己的军火和补给品,弹药包括:大约180000发步枪弹、1000发哈乞开斯炮弹、300发七磅炮弹,以及未知数量的马克沁机枪弹和转轮手枪弹。该支队的优势是他们还装备了250把马提尼-亨利刺刀。装具齐全的步枪在非洲可不多见,而明晃晃的刺刀对土著的威慑力并不亚于大炮。

与此同时,为了尽可能多地抢占新殖民地的利益,前面提及的好望角最高长官亨利·洛奇爵士也召集并投入了一支军队。该部队拥有60名正规军步兵、一个224人的BBP贝专纳边防警察团 、一个225名官兵的南非保安警察团 。和他们共同行动的还有250名布尔人枪手,以及至少1000名博兹瓦纳土著。关于该部队的军火和补给数量尚无资料。该部被称作图利支队,支队前锋在亨利·格尔德-亚当斯上校的指挥下于10月11日离开塔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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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提尼-亨利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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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沁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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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沁和他的机枪原型枪。

加德奈机枪(Gardner Machine Gun),由美国人威廉·加德奈于1874年发明。它有2个或5个水平布置的枪管。给弹系统是垂直式的轨道,靠重力供弹,和加特林机枪用的布鲁斯系统相似;枪机闭锁装置则靠侧面的摇杆和滑槽来动作。一门典型的.45英寸口径五管加德奈机枪连脚架重167公斤,理论射速可达每分钟1200发。由于它也有单管型,因此重量比较轻,不少国家的海军也购买它配备到舰上。它是加特林机枪的主要竞争者之一。

诺登飞机枪(Nordenfeldt Gun),由瑞典人赫尔奇·帕尔姆克兰茨(Helge Palmcrantz)发明,于1876年被英国海军采用。它有两大特色:一是它的闭锁系统,采用的是往复式的枪机和转动式枪机头来闭锁;二是它率先使用铁芯穿甲弹,一英寸口径的诺登飞机枪可以在300码外贯穿一英寸厚的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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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奈机枪。 加德奈机枪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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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管诺登飞机枪。 3管诺登飞机枪。

哈乞开斯机关炮,是1872年法国工程师本杰明·哈奇开斯(Benjamin B.Hotchkiss)设计制造的转管机关炮。其口径为37毫米,每分钟射速68发,射程1800米。该炮是最早投射爆破弹丸的连射型火器,对人员杀伤效果较好,因此被大量装备军舰和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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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乞开斯1磅炮及火炮前车。 哈乞开斯机关炮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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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海军舰载哈乞开斯机关炮。 击针击发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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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军行军图(1893年10—11月)。

索尔兹伯里支队和维多利亚支队分别于10月14日和10月16日抵达了预定的会合点——铁矿山。福布斯少校让两个支队在白天保持一百码的距离行军,而到了夜里就让他们挨在一起围成车阵扎营。福布斯不打算让部队进入茂密的索马布拉森林,因此他指挥纵队从旧猎路偏南几英里的地方行军。10月24日,侵略军渡过了尚加尼河并围成车阵宿营。

福布斯虽然知道他的部队已经被恩德贝莱人的军队盯上了,但是他并不知道他将面对的是因苏卡么尼兵团和马若尼兵团组成的大军。殖民者行军期间,零星的交锋一直在进行。比如在索尔兹伯里支队等待维多利亚支队的时候,福布斯失去了他的传令副官坎伯上尉。坎伯是在一个被恩德贝莱人放弃的畜栏里驱赶牛群时被打死的。之后,欧洲人的伤亡开始陆续增加。

在马绍纳兰和马塔贝莱兰边境上,驻扎着因杜纳马南达温指挥的因苏卡么尼兵团,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监视。当欧洲人的武装部队开始侵入马塔贝莱兰时,马南达温就一直在等待时机派出他的武士给欧洲殖民者迎头痛击。本来在两支入侵部队会合前,他仍然有机会击败孤立的维多利亚支队。但是面对欧洲侦察兵的积极侦察行动,以及侵略军夜间建立的车阵,马南达温既找不到可以在野战中攻击的机会,也没有把握攻破欧洲人的车阵。他的战士只能在外围冲突中偶尔杀死几个冒失不走运的白人。

尚加尼河与巴姆必兹河之战

10月23日至10月24日,马南达温得到了包括因哈提、阿玛沃尼、斯瑟巴、金根、恩科斯纳、金杨格尼和因杜巴阿玛布斯等兵团组成的三支部队的增援。马若尼兵团可能作为后备队被安置在后方,并没有出现在附近。恩德贝莱人准备在10月24日夜间发动进攻,但是这个时机已经太迟。欧洲人的军队已经会师,不再处于孤立状态,兵力、火力都比会师前翻了一番。

福布斯为了防御恩德贝莱人喜欢发动的拂晓突袭,他总是下令部队在拂晓前一个小时列队集合。但在10月25日,恩德贝莱人出人意料地提前一个小时发动了攻击。凌晨3点55分,恩德贝莱人突袭殖民军。恩德贝莱人首次进攻的目标是奎司提德,他们把那些欧洲人的非洲辅助军从其建立的灌木荆棘围栏中赶了出来。直到欧洲人车阵中的马克沁机枪和火炮开火,这一波袭击才告一段落。

当时,在索尔兹伯里支队的车阵里,A连负责防守右翼,B连负责防守左翼。斯帕克里上尉指挥的C连,则在第一声警报后就集结起来准备出击。相邻的维多利亚支队车阵在接到哨兵示警后也进入了防御状态。只不过,在凌晨前的黑暗中,欧洲人根本无法观察他们武器的杀伤效果。

4点30分,因苏卡么尼兵团的武士们扔掉了面对线膛枪弹几乎毫无用处的盾牌,从南方的一个小丘向车阵发起了冲锋。福布斯下令暂停射击。当因苏卡么尼兵团的战士们向前突进了几十码之后,隐蔽在车阵之后的殖民军齐齐开火。这是欧洲人经常使用的一个战术。在突然爆发的火力面前,恩德贝莱武士被大量杀伤,陷入混乱之中。

总之,欧洲人在火力、训练、组织等方面的优势完全压倒了这些非洲武士。后者英勇的冲锋完全徒劳无功,这种鲁莽的攻击仅仅暴露出了他们的弱点,白白浪费了武士的生命。当恩德贝莱人的第二次攻势失败后,福布斯立即调动亨尼上尉指挥的A连和斯帕克里上尉指挥的C连向后撤的因苏卡么尼兵团发动反突击。

同时,维多利亚支队的威尔逊也调集菲茨杰拉德上尉指挥的1连和巴斯塔德指挥的2连向车阵西南方集结。在欧洲人调动兵力准备投入反击时,恩德贝莱人从北面、东面、南面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第三次全面攻击。这次攻击遭到车阵中严阵以待的殖民军的猛烈阻击,火炮也被投入作战,以支援步枪手的防御。由于殖民者方面过早派出了50%的兵力去追击尚未被彻底击败的敌人,造成了车阵防御力量空虚。如果不是因为欧洲人有绝对优势的火力,这个指挥败笔本会造成更大的危机。但是火炮和马克沁机枪粉碎了恩德贝莱人最后的攻势,让欧洲人的失误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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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90年代的英国马克沁机枪班。

客观地说,在马塔贝莱兰战争的第一场重要战斗中,恩德贝莱武士在战略战术或者男子气概、勇气方面较欧洲人毫不逊色。恩德贝莱兵团成功包围了欧洲人,并进行了长达4小时的攻坚战。这支兵团把马绍纳辅助军打得落花流水,完美地完成了接近欧洲人防御工事的策略,并成功用反击打破了欧洲人乘胜追击的企图。然而,事实也证明了,再勇猛的武士,在现代火力面前也无能为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进攻开始前的10月24日晚上,索尔兹伯里支队和维多利亚支队将他们的马绍纳盟军布置在两个车阵中间,以守卫他们的牛群,而将马匹安置在车阵之中。这个布置看起来不大卫生,车阵里的环境让人难以忍受,但在当晚却成功挽救了欧洲人的大多数运输畜力。如果损失了这些畜力,欧洲人的远征就没法继续下去。欧洲人依靠大炮的压制作用,将马绍纳人的部队作为炮灰顶在前面,以此获得充足的时间来组织防御,从而给恩德贝莱人造成巨大伤亡,进一步击退对手的进攻。

根据记载,洛本格拉将其三分之一的军队投入到了这次攻击中,一共5000名恩赫拉和赞西武士。其中,200人战死,400余人受伤。也就是说,在兵团被击溃前,恩德贝莱人承受了12%的伤亡。参战的阿玛沃尼、金根、恩科斯纳、金杨格尼和因杜巴兵团都遭受重创,直到1896年才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之后恩赫拉和因哈提兵团经过整编,在1893年还有能力继续参战。从之后恩德贝莱人对战术的调整来看,这次战斗想必在如何抵御入侵方面给了马塔贝莱兰王国以重大启示。

根据事后统计,欧洲殖民者方面合计发射了2645发马提尼-亨利子弹(携带量的1%)和1000发马克沁机枪弹(携带量的25%)。此外,欧洲人还发射了7发七磅炮弹(携带量的1%)、28发37毫米哈奇开斯炮弹(携带量的2%)和400发加德奈子弹(携带量的3%)。战斗中,殖民者方面有1名欧洲殖民者和46名马绍纳武士被打死,还有6名欧洲人和3名马绍纳人受伤。

从伤亡对比来情况看,恩德贝莱人伤亡600人,殖民者方面伤亡56人,损失比约为10︰1。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衡量,恩德贝莱人只损失了总兵力的12%,罗德斯的部队却损失了总兵力的12.5%,并且无法补充消耗的弹药。所以,虽然欧洲人最终控制了战场,并给恩德贝莱人造成了更大的伤亡,但是从战略上讲,双方其实战成了平局。

在确认恩德贝莱武士撤退后,殖民者的车队继续向前推进。在之后的整整一星期里,他们没有再遭遇到任何袭扰和阻击。这期间,洛本格拉和他的亲信们忙于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当时,好望角殖民地的图利支队正向布拉瓦约前进,索尔兹伯里和维多利亚联合支队也从东部向布拉瓦约推进。对洛本格拉国王来说,指望通过一次战斗同时打垮这两路威胁显然是不现实的。于是恩德贝莱人将焦急的目光投向了天空,雨云已经出现,但雨季还未到来。大自然是恩德贝莱人最后的武器,他们期盼着雨季到来,帮助他们打败入侵者,而大雨却迟迟未至。不过,未参战的赞西兵团和因古巴兵团的年轻武士们却在嘲笑尚加尼河之战的幸存者们。这些武士们天真地夸口说,他们会漫步走入白人的大车营地,把那些白人俘虏带出来。洛本格拉国王不得不安抚这些赞西武士,并承诺让他们的长矛在真正的战斗中见血。

对洛本格拉来说,不能再承受更多的伤亡了。因为每年出生的男性儿童数量是有限的。战争造成的武士人数缺口,需要长达几年的时间才能从适龄并且通过了必要考验的年轻人中得到补充。政治和军事的双重重担压在了马塔贝莱兰的统治者身上。

恩德贝莱人最后决定,派遣一支5000人兵团对付欧洲人的索尔兹伯里—维多利亚联合支队,另一支5000人兵团对付图利支队。战士们得到了严格指示,禁止在白天攻击车阵,转而在车队渡河时进行攻击。因为在欧洲人渡河前,火炮和机枪都处于装车状态,无法快速展开,这是整个车队最脆弱的时间。

这个战略布局几乎是将整个国家的命运放在了一场赌博上。对恩德贝莱人来说,在欧洲人的任何一个支队靠近布拉瓦约前,必须将之全部击败,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覆灭。

10月27日,金根兵团在尚加尼河的一条支流附近,与索尔兹伯里支队C连爆发了冲突,前者损失了40名武士。C连得到了同支队B连的支持,最终打退了金根兵团的攻击。仅仅四天之后,在巴姆必兹河畔,双方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苦战。

11月1日这一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战争双方留下的描述莫衷一是。一般说来,福布斯的队伍在巴姆必兹河西岸的一座丘陵建立了新营地。他们把公牛和马从大车上解下,驱赶它们到车阵的南边去吃草。

在此之前,福布斯的骑兵已经连续五天和恩德贝莱人交锋。现在他们深入敌境,周围局势不明,有证据显示大批恩德贝莱武士在附近出没。在这种情况下,欧洲人却把牲畜从车上解下来驱赶去吃草,让自己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还是一个诱惑恩德贝莱人决战的天才策略?后世的我们已经不得而知。某些研究认为,福布斯出其不意的布置打乱了对方的计划,但是根据恩德贝莱人的作战部署来看,事实未必如此。

恩德贝莱人摆出了经典的牛角战术,右翼以“血腥的”因苏卡么尼和因哈提兵团为主,伊姆星沃尼和因杜巴兵团辅助。中央阵线由赞西兵团和因古巴兵团构成,左翼是古德哈瓦约和乌姆斯万斯兵团。这种将兵团主力倾斜布置在右翼的部署,表明恩德贝莱人试图先击破欧洲人的左翼,或者压迫其向东方撤退。

中午12点50分,右翼因苏卡么尼兵团发动的攻势拉开了战幕。殖民者随即以炮火遏止了他们的攻击。下午1点左右,因哈提兵团发动攻击,被驱赶进车阵的索尔兹伯里支队的马匹四散惊逃。因苏卡么尼兵团的一部分武士试图拦截这些马,他们追逐牲畜的时候同样遭到了车阵火炮的轰击。

对于率领少数士兵去保卫牲畜的鲍孺上尉来说,这一定是个令人发狂的时刻。一旦失去马匹,那么整支部队就不得不绝望地困守在马塔贝莱兰中部渡过整个雨季。幸运的是,他们得到了纳塔尔殖民地警察部队丁道尔·毕思科中尉指挥的马克沁机枪支援。欧洲人用短促的射击截断了恩德贝莱人对马群的追击。

之后不久,恩德贝莱人的中央战线开始攻击车阵前用灌木搭建的拒马。1000名伊姆巴祖兵团武士的攻击行动在马提尼-亨利步枪、火炮以及马克沁机枪火力的阻击下损失惨重,一共损失了700名武士。700名因古巴、赞西兵团武士突入到了索尔兹伯里纵队阵地的火力死角处,但在欧洲人密集的火力压制下,傲慢而年轻的赞西武士得到了他们战场生涯的第一个教训。不过,不管是不是能像散步那样冲进车阵,恩德贝莱武士都可以骄傲地宣传,他们能承受住比以往战斗更大的损失而不崩溃。中央战线的恩德贝莱人一度突击到距离车阵几码处。可以说,马塔贝莱兰王国的年轻武士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

牛角阵的左翼试图支援中央战线的攻击,但是被维多利亚支队的炮火阻击在灌木林际线上,欧洲人趁机把他们的牲畜聚拢起来。

最后,欧洲人的火力和运气压倒了恩德贝莱人的勇气。到下午2点,战斗已经结束,恩德贝莱人退回到灌木丛中,欧洲人开始搜集他们四散奔逃的牲畜。正像约翰·伍尔福德指出的那样:“灾难只是隐藏在胜利的遮挡中。”对欧洲人来说,只要有牛群在战斗中损失,或是在索尔兹伯里支队车阵中乱跑造成混乱,这场战斗的胜利就是恩德贝莱人的了。

此次战斗中,索尔兹伯里支队发射了8000发马提尼-亨利步枪弹药,以及相当数量的马克沁机枪弹和炮弹。欧洲人的总伤亡为3死6伤。这次胜利让欧洲人开始认为,恩德贝莱人很难继续战斗了,并普遍比较乐观地相信马塔贝莱兰王国即将瓦解。当然,一些战力保存完整的部落可能仍愿意继续保卫王国和国王,但是不会再有激烈的抵抗。

另一个战场

在另一个方向上,南非好望角殖民地部队在10月18日占领了塔提,引起极大政治争议。上校H.古尔德·亚当斯指挥的图利支队走得拖拖拉拉,因为他们在等待彻夫·卡哈玛指挥的1000名马卡拉卡战士从博茨瓦纳的帕拉佩过来加入了他们。布尔人组成的拉夫游骑兵也是该支队进军缓慢的一大原因,他们虽然善于在恶劣的环境中长途跋涉进行侦察,但是缺乏纪律性。古尔德·亚当斯上校自己同样要为此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他策划了一个长期的行军计划,似乎并不着急向布拉瓦约进军。

在距离罗德斯支队 两英里的特尚加尼河浅滩上,图利支队遭到因杜纳噶木波麾下兵团5000勇士的袭击。激战之中,噶木波损失了200名勇士,另有200名勇士渡过了特尚加尼河的浅滩脱离了大队。

此后,恩德贝莱兵团主力将目标集中在了11月1日至2日渡过诶姆贝斯河(Impembesi river)的图利支队上。激烈的交战再次爆发,这次的焦点是运输队。当时辎重队由托马斯·安格斯·坦克雷德上尉指挥,共有20辆马车,由10名BBP贝专纳边防警察、10名南非保安警察以及50名马卡拉卡土著战士保卫。当时辎重队遭到600—700名恩德贝莱战士的伏击。听到枪声,正在安设营地的人们迅速向车队靠拢,布尔人的拉夫游骑兵自发去援助那些顽强保卫车队的BBP贝专纳边防警察团。

车队中的马克沁机枪立刻开火阻击恩德贝莱人。在付出微不足道的伤亡后,欧洲人打退了恩德贝莱人,并宣称打死了500名恩德贝莱战士。这次战斗就是之前提及的“20名南非警察打死4000祖鲁战士”神话的原型。事实上,南非警察是有,但不是只有他们,还有布尔人的游骑兵以及土著战士,另外也没有打死4000人。即使是战斗结束后欧洲人所宣称的那个战果,可能也存在严重的高估。之后,因杜纳噶木波带着他完整的兵团撤向布拉瓦约。在一场因桂思河滩上的拖延阻击中,噶木波兵团又损失了100多个战士。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场小战斗,图利支队可能在这场战争中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变成纯粹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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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报纸上刊登的图利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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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瓦约的居民。

福布斯特遣队的追击

噶木波兵团拖住图利支队的阻击战失败了,糟糕的后果随之而来。

罗德斯支队在11月4日前后已经接近布拉瓦约,他们几乎完全没有再受到恩德贝莱军队的骚扰。11月5日,原本负责阻击罗德斯支队的卡哈玛撤回了麾下的1000名精锐武士,对外宣称他的战士们感染了天花。欧洲人认为,这只是恩德贝莱人在无法击败敌人的情况下保留面子的借口。此后,布拉瓦约燃起了大火,罗德斯和林德·斯塔尔·詹姆逊感到庆幸,战争终于在可怕的雨季到来前结束了。

罗德斯就这样确定了对马塔贝莱兰的殖民控制。直到11月14日,图利支队派出的100名BBP贝专纳边防警察才在考文垂上尉指挥下赶到了布拉瓦约。

同时,欧洲人仍在南非和英国招募后继援军。开普殖民地总督洛奇爵士建议,额外从开普敦和纳塔尔征募300名志愿者,并从威廉国王城的开普省步枪团抽调军官和军士。德兰士瓦布尔共和国(布尔人建立的国家)总统克鲁格则表示,只要英国军队在经过德兰士瓦时身着便衣,他就对此没有意见。这些部队于10月25日到达马弗京,他们分为三股,主要由罗利·格瑞少校指挥。几乎全然倚仗洛奇爵士个人的努力和活动,500名英国、南非志愿者终于及时被部署到马塔贝莱兰。

其实,在巴姆必兹河之战的消息传来后,洛本格拉国王就率领几个兵团离开了布拉瓦约。这个举动与他们的南非班图表兄弟——1879年被征服的祖鲁王国——应对殖民者入侵的措施截然不同,也让英国人措手不及。正当罗德斯着手分配土地奖励、回报参与远征的白人殖民者时,虽被击败但仍保持完整建制的恩德贝莱军队北上进入大草原。欧洲人似乎没有明白恩德贝莱人的历史:只要文化的核心要素,也就是国王和他的军团仍然完好,王国就没有被征服。

当时只有林德·斯塔尔·詹姆逊认为,在洛本格拉国王被抓获,并向白人殖民者臣服之前,这场战争就不算结束。在洛奇爵士看来,这依然是传统的殖民战争,只要击败恩德贝莱军团,占领他们的领土,就等于赢得了战争胜利。实际上,降雨已经开始让欧洲人的行动变得困难,疟疾将很快耗损掉他们的力量。一旦恩德贝莱人重组剩下的37000名兵团勇士,被雨水困在布拉瓦约的欧洲殖民军队的处境就不大妙了。他们很可能被围攻,进而被击败。

11月7日,詹姆逊第一次写信给洛本格拉国王,试图诱使对方到布拉瓦约投降。这封信以英语、荷兰语和祖鲁语写成,内容包括军事上的威胁与和平的承诺。洛本格拉国王的回信含含糊糊,没有正面答复。他在信中主要询问信使的安全是否能得到保证,以及达成合约后他本人将住在哪儿。

在索尔兹伯里和维多利亚支队的320名志愿兵,以及150人的BBP贝专纳边防警察和布尔人的拉夫游骑兵抵达布拉瓦约前,詹姆逊又多等了两天。此后,欧洲人用这些部队组成了一支特遣队。11月14日,福布斯率领这支装备了3挺马克沁机枪、配属200名土著民夫的特遣队出发了,去追踪恩德贝莱人的国王。

主流历史观点认为,这场战争在布拉瓦约陷落,洛本格拉国王出逃到北方并被罗德斯支队追捕就算结束了。洛奇爵士被迫承认了罗德斯的公司在津巴布韦的权力。古尔德·亚当斯上校被英国殖民地事务部任命为詹姆逊的副手,这是他未能抢先抵达布拉瓦约而不得不吞下的“苦果”。

但实际上,一切还没有结束。降雨和随之暴发的疟疾、痢疾、天花仍可能让欧洲殖民者创造的大好形势崩塌。福布斯知道,布拉瓦约以北的恩德贝莱兵团并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而因杜纳噶木波仍然控制了大量布拉瓦约以南的兵团。欧洲人唯一可能迅速了结战事的希望就是俘获马塔贝莱兰国王,并以此招降那些指挥兵团的因杜纳们。如果不能达成这一目标,欧洲人则会陷入游击战中,这意味着他们将被草原上神出鬼没的非洲武士拖入长期战事,最终导致消耗过多的资源和经费,乃至拖垮公众的耐心,打破殖民活动中至关重要的经济收支平衡。这些都对福布斯产生了压力,迫使他决定加紧深入草原搜寻并俘获洛本格拉国王。

特遣队在被雨水浸泡的大草原上艰难跋涉了两天,终于抵达了伦敦传教士协会在因压提的传教站。这里仍有恩德贝莱人的牛群和大军经过的痕迹。然而除此之外,这个传教站已被抢劫和摧毁,并没有给欧洲人留下更多线索。

福布斯留下80人进驻了这个传教站,其余人则继续追踪洛本格拉国王。很快,特遣队耗尽了携带的物资。当他们洗劫了所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畜栏之后,队伍中的不满情绪开始困扰福布斯。志愿兵们宣称,除非补给情况得到缓解,否则他们拒绝继续追击。整个骚动中只有BBP贝专纳边防警察没有抗命怠工。

虽然很清楚这些不利因素,但是福布斯更知道放弃追踪可能给整个殖民行动带来的巨大影响。于是他与殖民志愿兵们会谈,对他们进行承诺,结果最终只有维多利亚支队赞成继续追击。同时,福布斯向布拉瓦约发函,要求从布拉瓦约的补给队调配物资改善后勤。

终于,只够福布斯支队四分之三人,也就是300人使用12天的口粮被送到了传教站。福布斯让强烈反对继续追击的志愿兵返回了布拉瓦约,之后重新编组他的剩余部队:鲍孺上尉指挥的22名索尔兹伯里骑兵队,威尔逊少校指挥的70名骑兵和维多利亚支队100名步兵,拉夫上尉指挥的20名布尔游骑兵,考文垂上尉指挥的78名BBP贝专纳边防警察,共计290人。

福布斯离开传教站向西北前进,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些踪迹,表明他们正在接近目标。从恩德贝莱人还未完全熄灭的营火和仓促放弃营地的痕迹来看,福布斯仅仅落后洛本格拉国王几个小时的路程。布斯发现的其他证据表明,恩德贝莱人因雨季所困,放弃了物资向尚加尼河方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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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里艰难跋涉的篷车。

不过,雨水浸泡的大草原在影响恩德贝莱人的同时,也影响了福布斯特遣队。后者的公牛陆续被累垮,而阻滞不前的车队势必会导致严重后果。福布斯再次面临继续追击或停下来等待后援的抉择。他最终选择再次分兵:一方面抽调了160人——几乎是所有能继续前进的人员——组成机动纵队继续追击,另一方面把车辆和剩下的人留在尤穆哈朗尼设立一个基地。

11月30日,机动纵队俘获了一个因杜纳。他告诉福布斯,恩德贝莱人已经被失败、饥饿、野外宿营和天花折磨得萎靡不振、奄奄一息。这个因杜纳还表示,大部分的恩德贝莱人准备投降,但三个残存的忠实兵团——因苏卡么尼兵团、因哈提兵团和斯瑟巴兵团仍然忠于国王,国王还掌握着权力。

有了这些信息,福布斯继续朝着尚加尼河前进,并于12月3日到达河岸。福布斯再次发现,他与他的猎物只错过了几小时:恩德贝莱人刚刚才渡过河流,他们队尾的牛群正没入河对岸的丛林里。沮丧的快速支队只能在河这边眼睁睁地看着牛群消失。

福布斯派出威尔逊少校及其指挥的维多利亚支队中的12人,乘小艇渡过河去试图追踪恩德贝莱人,而他则带领本队在距河岸200码处的空地建立了一个营地。有资料显示,这是一个没有大车围成的“车营”,可能是用灌木、荆棘做外围屏障。某日,欧洲人俘获了一个恩德贝莱武士,他透露说洛本格拉国王已经患病,但是来自各军团的3000名恩德贝莱勇士仍然跟随他。

福布斯综合了这几天所获得的全部信息,他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两难境地。情报中的3000勇士推翻了只有3个兵团跟随洛本格拉的旧情报。但是,福布斯考虑到洛本格拉国王患病以及恩德贝莱战士士气低落,决定以一个大胆的突袭,击溃恩德贝莱武士,擒获洛本格拉。不过,福布斯还必须留下部队防御他的营地,尤其是在给养几乎耗尽的情况下。同时,弹药也已经下降到每人100发!总之,福布斯行动的弹性非常小,行动速度将是决定成功与否的至关因素。

此时的福布斯整天都在营地里等待威尔逊侦察队的回报。一份情报显示,因杜纳马加纳率领大部分恩德贝莱武士在转向,并显露出了夜战意图,这让福布斯对失联侦察队更为担忧。当太阳落山的时候,雨水再次降下,组成环形防御阵型的特遣队士兵变得狼狈不堪。福布斯必须立刻决定是否对恩德贝莱人发动攻击,所有人都知道胜败在此一举。

大约晚上9点,两名骑手出现在福布斯营地之外。他们是威尔逊派来送信的传令兵。威尔逊已经发现了洛本格拉国王的营地。经过抵近侦察,他认为战术上存在俘获洛本格拉国王的可能。为了避免被恩德贝莱人趁夜包围,巡逻队已经后撤,但威尔逊认为最好跟恩德贝莱人营地保持目视接触,所以他还留在恩德贝莱人营地附近,为此他还派出了第二组传令兵向福布斯通报自己的决定。就这样,威尔逊一共派出了5个传令兵,几乎耗尽了他那个13人的小侦察队。那天晚上,8名侦察兵彻夜在雨中监视敌营,等待福布斯特遣队主力到达。

这时,福布斯却陷入恐惧中动弹不得,他害怕丛林中隐藏的恩德贝莱人趁着雨夜袭击他的营地,因此命令营地彻夜警戒。他的弹药并不多,每个步枪兵只有100发,分兵后剩下的2挺马克沁机枪只能分享2100发子弹。但福布斯不能叫威尔逊放弃目标后撤,他害怕再次在丛林中失去洛本格拉国王的踪迹。正是出于这些忌惮,福布斯做出了致命的错误决定:他派出20人去加强威尔逊上尉的力量,而不是全军出发。

破晓之前,在恩德贝莱人营地外围的威尔逊所部共有33人。也许出于疏忽,福布斯并没有通知威尔逊,恩德贝莱人主力已经准备在特遣队营地外发起攻击。于是全无准备的威尔逊选择了走出潜伏的白蚁丘阵地,向洛本格拉国王的营地和马车逼近。在营地外面,威尔逊命令洛本格拉国王投降。结果短暂的沉默之后,这支小部队周边响起了几百支步枪扳动枪机的声音。威尔逊这时才意识到:国王的马车是一个陷阱。洛本格拉国王再一次逃脱,特遣队失去了所有捕捉他的机会。更可怕的是,恩德贝莱人的主力兵团并没有在特遣队营地之外潜伏,却掘好了另一个死亡陷阱,现在威尔逊侦察队已经步入死地,并在劫难逃。

很快,一个因杜纳现身,举起他的步枪开了一枪。随着这个信号,威尔逊小分队周围枪声大作。缺乏射击训练的恩德贝莱人把大部分子弹都射高了,子弹从欧洲人头顶飞过,仅仅打死了两匹马。

威尔逊立刻下令侦察队撤退到昨晚他们潜伏的白蚁丘阵地。在撤退过程中,他们没有损失人员,但失去了几匹马。很快,恩德贝莱人包围了这个阵地。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发动自杀式的正面白刃攻击,而是用炽热的步枪火力压制侦察队。恩德贝莱人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射击也越来越准确,更多的马被打死,殖民者们开始遭受伤亡。威尔逊下令侦察队撤退到后方的树林里。但是事后证明,树林比蚁丘更容易暴露射手位置,更加不适合据守。

威尔逊毫无选择,只好把伤员和失去马匹的士兵安排在勉强维持的阵型中心,试图边打边走,向5英里外的特遣队营地撤退。一开始,他们冲出了恩德贝莱人步枪射程,成功撤退了1英里左右,似乎胜利在望。他们可以看到恩德贝莱战士在周围移动,但却似乎没有大力阻止侦察队的撤退。威尔逊猜测,对方也许是为了确保“白人们”能带回他们失败的消息。

然而很快,威尔逊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一支恩德贝莱分队阻挡在侦察队前面,阻断了任何进一步撤退的可能。威尔逊思考过强行突围,冲过这支恩德贝莱人的可能,但除非他放弃自己的伤员,否则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因此,他在一小块林间空地上列阵据守,等待特遣队的支援。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至今广存争议。三名侦察兵——一名美国人和两名澳大利亚人——设法突破了恩德贝莱人的包围圈,并成功到达福布斯的营地。这些人是逃兵,还是求救的信使?如果根据威尔逊之前派出传令兵的配置来看,他们显然应该是求援的信使。但是把他们说成是逃兵,则有利于福布斯解释自己未援救威尔逊的行为。总之,在非洲那个下午的阳光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详情细节已不得而知。

一些资料记载,这三个人当了逃兵后不久,便听到猛烈爆发的枪声和恩德贝莱人的战吼,这标志着威尔逊侦察队的覆灭。

另一些资料(有的来自恩德贝莱人)表明,围攻持续了整个下午。下午1点钟左右,恩德贝莱人甚至向幸存的欧洲殖民者提供了投降的机会,只是被拒绝了。如果威尔逊曾派出信使向福布斯求援,并且预期能得到支援,殖民者拒绝投降的行为就顺理成章了。但由于福布斯不愿意去援助威尔逊的侦察队,最终导致侦察队覆灭。

12月5日,在没有得到任何威尔逊侦察队消息的前提下,福布斯开始率众撤离尚加尼河区域。12月8日、10日和12日,撤退中的特遣队不断遭到恩德贝莱兵团的袭击。为了甩掉追击的武士,绝境中的特遣队把马克沁机枪的车架都遗弃在泥泞之中,只用一层毯子包裹着机枪。日后,亨利·洛奇爵士在看到特遣队后写道:“撤退已经变成了溃退。”恩德贝莱人追击殖民军到布拉瓦约附近,直到罗德斯、林德·詹姆逊和索耶带着公司的武装完成接应才放弃。所有特遣队员都浑身湿透、疲病交加,并且丧失了大部分装备。

对公司的现场负责人詹姆逊和罗德斯来说,英国人在政治上已经胜利,但军事上却失败了。布拉瓦约是占领了,但是俘虏洛本格拉国王和消灭恩德贝莱军队的目标并没有达成。事实上,恩德贝莱人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反击。欧洲人被迫冒着大雨在草原上摆开防御车阵,提防恩德贝莱人袭击。欧洲官员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应对恩德贝莱大军的围攻。然而,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1894年1月15日,洛本格拉国王向马卡萨的洛奇爵士送去口信,表示如果能得到相称的荣耀与礼遇,他愿意投降。值得注意的是,洛本格拉国王是向英国的代表提出投降交涉,而非向殖民地公司的负责人罗德斯提出交涉。这正是洛本格拉国王精明的体现。如果英国同意保护马塔贝莱兰,也就是接受马塔贝莱兰作为帝国殖民地,必然会与那些参加征服马塔贝莱兰并分得土地的白人和马绍纳兰的白人殖民者间产生裂痕。

这是一个被后世众多历史学家推崇的聪明主意。詹姆斯·道森认为对洛奇来说,这样的条款是可以被接受的。如此,洛本格拉国王不必被押送到南非,可以继续做他的马塔贝莱兰之王。在当时的局势下,这很可能是恩德贝莱人最佳的一种政治策略——在殖民地部 和南非公司之间微妙地“走钢丝”。

然而功亏一篑的是,1月22日或者23日,洛本格拉国王暴毙于赞比西河以南70公里的某处营地。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他死于高热,可能患了痢疾或天花,但也有一些人认为国王死于服毒。

假如洛本格拉国王服毒,会出于何种想法?也许他认为,如果不能收到洛奇爵士认可的回复,他将不得不看着自己的国家覆灭于战火之中。如果在失败前死去,他至少能在死后去见马托波斯神,甚至也许能保存马塔贝莱兰王国。很不幸的是,事实证明,他的死暂时保护了王国的统治机构和立国之本——兵团,却也让王国就此丧失独立,最终走向灭亡。

尾声与余波

洛本格拉国王死后,恩德贝莱人在布拉瓦约以南仍然保留了一支强大的、尚未被击败的军队,掌控者是因杜纳噶木波。1893年11月2日,噶木波把他的军队分为两部分:一支军团由因杜纳马斯维指挥,退向马托波山;另一支军团则在他自己的指挥下向伽瓦艾河以西运动。此外,因杜纳法戈指挥下的第三兵团仍完整地驻扎在尚加尼河附近的马托波山。

恩德贝莱人除了国王以外,还存在一位关键人物,他就是马卡拉卡先知。人们甚至认为他与国王一样重要,他又被称为莫离莫。莫离莫在恩德贝莱人中有很大影响力,他曾经预言白人将被赶出马塔贝莱兰,恩德贝莱人对此深信不疑。

11月25日,古尔德·亚当斯上校决定进行一次“小规模的强行说服行动”来结束王国的战争局面。行动分成几路进行,主力支队由S.D.布朗少校指挥,包括65名BBP的贝专纳边防警察和30名英国南非公司的步兵,并配备2挺马克沁机枪。他们直取马斯维兵团。该支队的行动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大批恩德贝莱武士向他们投降,到12月25日,他们已经缴获了101支步枪和1300把长矛。斯普雷克利上尉则带领英国南非公司的60名步兵对噶木波兵团的驻地进行突袭。他们俘获了六七百头公牛,但没有抓到噶木波,后者一直到1894年3月才被俘获。威廉姆斯中校指挥的50名贝专纳边防警察被派去对付法戈的兵团。罗利·格瑞少校则带领120名从英国本土新增援来的部队奔袭抓捕先知莫离莫,但对方早已提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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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监控下的洛本格拉之女。

也是在12月25日,洛奇爵士将英国军队在马塔贝莱兰的兵力减少到300人。到1894年3月,这股力量进一步被减少到50人。在洛奇爵士眼里,征服马塔贝莱兰的费用应该由罗德斯的公司负担而不是殖民地部。

此后,南非公司在林波波河、赞比西河和坦噶尼喀湖之间1143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建立了一个新的殖民地。1895年4月,该地被正式命名为“罗德西亚”。

就这样,马塔贝莱兰王国败给了殖民者,首都布拉瓦约和王国的畜栏被摧毁,大部分王室牛群被掠夺,洛本格拉国王去世,赞西武士也遭受了严重损失。曾经强大的马塔贝莱兰王国在火焰中毁灭。武士们收起他们的盾牌,掩藏起他们的枪支和长矛。但他们仍然在过去的精神指导下,忠诚于自己的兵团,为夺回王国、重现昔日辉煌积蓄力量。在罗德斯和他的雇佣兵庆祝胜利的时候,恩德贝莱人却在耐心地等待机会,希望把白人赶出津巴布韦。两年之后,在莫离莫、思科姆博和因颜达率领下,恩德贝莱人发动起义,第二次马塔贝莱兰战争爆发。最终,罗德斯依靠武力和怀柔政策迫使武士们放下了他们的武器。此后,罗德西亚的白人统治这块土地,直到1980年津巴布韦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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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马塔贝莱兰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