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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比十字军战争(法国强权的开端)

阿尔比十字军战争简介

阿尔比十字军战争:13世纪发生在法国南部的阿尔比十字军战争。战后,朗格多克地区的贵族重新洗牌。一些原本较小的贵族在这次战争中失去了爵位、家园,而北方来的一些小贵族则在西蒙四世的带领下获得了自己的领地。然而最大赢家是法国王室,不仅法国南部的土地重回法王控制,阿拉贡王国和英国的势力也被逐出法国。

阿尔比十字军战争过程分析——

在13世纪的上半叶,法国南部一直都在进行着血腥的内战,法国北方与南方的天主教徒们时常发生激烈的冲突。与许多其他的中世纪战争类似,阿尔比十字军(Albigensian Crusade)参与的诸次战役基本都算是小规模战役。

世上的一切改变都是从一些小的变化开始的。的确,这场战争表面上看起来是法国人想消灭一个以阿尔比城(Albi)为中心的天主教异端,实际上却是法国王室借此机会消灭当地的封建贵族,扩充国王领地,以建立中央集权的开端。随之而来的是原来的封建小农生活方式被破坏,人口向几座大城市聚集,而由于想在战争中自保,法国诸地的城堡渐渐多了起来,最终形成了法国新的政治格局。也就是说,法国的这场内战吹响了中世纪末期到近代法国强权的号角。

接下来,笔者将会为您细细讲述这个很少有人叙述过的、战争味十足的故事。

战前简介

在法国南部有一片阳光充足的土地名叫朗格多克(Languedoc,又译作隆格多克)。由于靠近海岸线,此地被人们称为“法国私藏的度假天堂”。而且,此处特别适合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据说,有相当多品牌的葡萄酒在这里灌装、生产,其中不乏世界著名品牌。但如果你往上追溯800年,兴许你看到的并不是一片繁忙的酿酒景象,而是一场场硝烟弥漫的战役,以及为信仰的些微不同而兵戎相见的场面。

也许您要问了:信仰有些微不同,只要求同存异就好,为什么要大打出手呢?殊不知,在中世纪的欧洲,信仰就是有一个字不一样,也可能会出人命的。要不怎么会出现十字军东征、宗教裁判所呢?

可巧,朗格多克就是这么一个和其他地区有点儿区别或者说各色的地方。这里文化特殊,与法国其他地区格格不入。从公元5世纪开始,这里被蛮族入侵,先后被奥多亚克、苏维汇人以及西哥特人占领。特别是西哥特人,曾在这里建立了一块从属于图卢兹的飞地。507年,法兰克国王克洛维击败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二世,暂时占有了此地。可很快,西哥特人又重新占领了此地。700年左右,阿拉伯人入侵,灭亡了西哥特王国,法兰克人“铁锤”查理打败阿拉伯人,借机占有此地。9世纪中叶,查理大帝的帝国分裂,该地人民自动要求成为阿拉贡王国的飞地,听从巴塞罗那的管辖。就这样,数百年的时间里,当地虽然一直在法国的土地上,但却从来不听法国国王的。

◎1180年的法国割据情况

朗格多克一直处于飞地状态,当地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管辖的中央政权,这也造成了该地区领主林立,充斥着各种复杂的封建效忠关系,有十余个男爵和骑士位于此地。

此外,朗格多克还拥有一个著名的异端——卡特里派(Catharism,也可意译为清洁派)。由于该教派约于1145年传入法国南部的阿尔比城,因此又称阿尔比派(Albigenses)。为了便于叙述,后文称其为阿尔比派。

阿尔比派是天主教的一个异端分支,其教义来自诺斯替主义,认为肉体与精神是分离的,世界是二元性的。一个是善的世界,由上帝统领;另一个是恶的世界,由撒旦统领。人间世界是属于恶的,由雷克斯·曼迪(拉丁语Rex Mundi,意为“世界之王”)统治。而且,他们认为耶稣只是一个拥有幻影形体的存在,只有圣母玛利亚存在。由此,《圣经·新约》里的一切都被他们推翻。他们完全否定神职人员以及洗礼。也就是说,天主教认为的神职人员可以带领信众们一起获得上帝的垂恩,被阿尔比派认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把主教叫作“长子”,执事称为“幼子”,坚贞的信徒称为“全能者”。不过直到该派被消灭,“全能者”也未超过4000人。另外,洗礼也被他们转变为临终时的祝福,意为取消一切罪过,与上帝更亲近。

因为这些与天主教背道而驰的教义,天主教称阿尔比派为异端,为一群不可接受的人。但因为其仅存在于朗格多克,对天主教并不构成威胁,而且教皇正在积极发动对圣地的十字军战争,故暂时没有镇压他们。阿尔比派则趁着教皇无暇顾及之时,开始由阿尔比城为中心,向其他地方扩展传播。1170年,该教派传到伦巴第,与教皇所在的罗马已经近在咫尺。1176年,教皇亚历山大三世(AlexanderⅢ,1159—1181年在位)宣布阿尔比派为异端,阿尔比派的教义是邪恶的,号召大家起来反对他们。1179年,他在第三次拉特朗大公会议(the Third Council of the Lateran)上重申了这一主张。

1181年,教皇卢修斯三世(Pope Lucius Ⅲ,1181—1185年在位)即位。由于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正在进行中,他的目光注视着远在圣地耶路撒冷的十字军队伍,因此他只派了一个代表团去朗格多克进行评估,看看是否是异端。评估团仅用了1个月便回来了。他们带来的消息是,阿尔比派不仅是异端,而且正在帮助当地领主拒绝法国的领导,进行独立运动,也由于这个原因,当地领主一直在帮助阿尔比派壮大。正巧这时,图卢兹伯爵(Count of Toulouse)雷蒙德五世(Raymond Ⅴ,阿方索·约旦之子,1148—1194年在位)找到教皇,希望能借助教皇的力量一起剿灭这个教派。

9世纪中叶,由于强大的中央政权消失,法国南方各地纷纷独立,最开始由伯爵统领,10世纪时变为由男爵统领,11世纪时就干脆变成由地方领主统领。图卢兹伯国也从9世纪末法国南部最强大的诸侯国退变成仅有几个小城市的小封建割据政权——当时连图卢兹城都已经归某个男爵所有,图卢兹伯国早已有名无实。鉴于这种状况,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四世(Raymond Ⅳ,1094—1105年在位)、阿方索·约旦(Alfonso Jordan,雷蒙德四世之子,1112—1148年在位)等纷纷参加十字军,希望借此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后来他们的确达到了目的——建立了的黎波里王国。到雷蒙德五世时期,图卢兹伯国再次兴盛起来,阿尔比派恰逢此时侵入,带来“人间王国是邪恶的”这一思想,令民众不再承认雷蒙德五世的统治,同时使图卢兹政局开始不稳,最终于1180年前后演变成了内战,这场内战持续了约10年。为了平息内战,同时将阿尔比派的影响减到最小,雷蒙德五世找到了教皇卢修斯三世,希望能借助教皇的力量,镇压阿尔比派。

教皇卢修斯三世正想收拾阿尔比派,见雷蒙德五世如此心急,便要求高级教士亨利·德·马莱西亚(Henri de Marciac,1136—1189年)将法国南部的修道院修士们组织起来,与雷蒙德五世一起消灭阿尔比派。当时,阿尔比派并没有武装,因此在1181年年底,阿尔比派即宣告投降,两位主要教士宣布与其他人一起放弃信仰,重新信奉天主教。亨利·德·马莱西亚认为功成名就,自己回到了修道院。

1184年,卢修斯三世在维罗纳(Verona)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Frederick Ⅰ,1155—1190年在位)会面,在会议上教皇颁布了通谕《废止各种恶毒异端》。该通谕要求设立宗教裁判所,主教在异端方面所做的赦免无效,只能由宗教裁判所来裁判。如果异端人员不予以配合,或者抗拒,就送交世俗军队加以惩处。而之后剿灭阿尔比派的十字军战争,恰是宗教裁判所进行的第一次战争。

虽然明面上阿尔比派被剿灭了,但实际上还有很多人偷偷信仰阿尔比派。雷蒙德五世当时正全心扑在镇压与自己不合的封臣一事上,无暇顾及异端,结果造成阿尔比派死灰复燃。到1194年雷蒙德六世(Raymond Ⅵ,1194—1222年在位)即位为图卢兹伯爵时,连图卢兹的上层阶级中都已经有人开始信奉阿尔比派。

1198年即位的教皇英诺森三世(Innocent Ⅲ,1198—1216年在位)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而且非常喜欢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在英诺森三世之前,教皇们满足于十字军运动的组织和筹划,而将领导战斗的权力交给世俗君主。英诺森三世则希望不仅可以组织军队,还能亲自领导。若不是后来事务过于繁忙,否则他可能真的会亲自上阵。即便如此,他也找到了与自己意志契合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来继承“红胡子”腓特烈(即腓特烈一世)的遗志——东征。英诺森三世发动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东征部队占领了君士坦丁堡,建立了拉丁诸公国。正因为此,英诺森三世成了十字军东征史上重要性仅次于乌尔班二世的教皇。

在发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英诺森三世还发动了波罗的海十字军运动、安维勒的马夸德十字军运动以及阿尔比派十字军运动。尽管这四次十字军运动都非常重要,但本文只介绍关于阿尔比派的十字军运动。几乎在进行阿尔比十字军运动的同时,英诺森三世也在意大利开展反异端运动。

男爵十字军

因为阿尔比派在法国南部的崛起,1198年至1209年,教皇英诺森三世总共派遣了7任主教到阿尔比城,但所有人都因为对阿尔比派的行动办事不力被英诺森三世废黜。1204年,英诺森三世要求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Philip Ⅱ,1180—1223年在位)调动军队来协助清剿,但菲利普二世就是不愿意,因此英诺森三世只能就此作罢。

◎菲利普二世加冕

1208年1月4日,教皇英诺森三世派往朗格多克的使者——卡斯特尔诺的彼得被刺杀,很多传言说是雷蒙德六世所为。之前,雷蒙德六世就已经因为清剿不当被处以绝罚,他怎么敢于去做这件事呢?所以雷蒙德六世迅速写了书信向教皇赔罪,并说清不是自己所为。但教皇已经不相信他的话了。英诺森三世下达手谕,要求大家开始一场新的十字军运动,对法国南方的天主教领地上的异端进行清剿。他说,任何人只要参加40天的战斗,就可以得到全部罪行的大赦免,不仅饶恕他们曾经犯下的所有错误,债务也将会终止。

教皇首先要求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组织十字军去清剿,但菲利普二世拒绝了。他告诉教皇说自己没有时间。其实真实原因是他正在与英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争夺地盘,不想再多加一条战线了。而且,这些异端在法国的土地上,如果法国国王听了教皇的指令,那就相当于是在为教皇做事,这次清剿成功后,有可能这片土地会归到教皇手里;如果教皇亲自清剿,土地可能还会回到法国手中,还不如不做的好。不仅如此,菲利普二世还要求法国的诸侯们也不许参加这次十字军。

但是法国的很多诸侯并不听从法王的命令,以至于教皇能寻找到很多人来组织这次十字军运动。勃艮第公爵厄德三世(Eudes Ⅲ,1192—1218年在位)首先参加,接着是栋济伯爵海法四世、纳维尔伯爵的遗孀玛蒂尔达一世之子、沙特鲁伯爵瓦尔特一世加入其中,另外还有一些小男爵也参加了进来。教皇委派使节“残暴者”阿尔纳德·阿马立克(Arnaud Amalric,1160—1225年)作为他们的领袖。这一次十字军战争被称为“第一次阿尔比十字军战争”,这支队伍也被称为“男爵十字军”。

1209年6月13日,阿尔纳德·阿马立克与勃艮第公爵厄德三世率领足足2万人的军队,从里昂出发,浩浩荡荡开赴阿尔比派的中心地区——朗格多克。雷蒙德六世见状,立即找到阿马立克,要求参加十字军,并协助做出发前的忏悔。6月18日,十字军被带到图卢兹的圣吉尔修道院。在那里,雷蒙德六世做了一出好戏。他先展示了修道院里的耶稣受难浮雕,随后在浮雕前脱下衣服,要求教士们鞭打自己,以表明他对教会的虔诚,并赎罪。不管怎样,这场表演获得了成功,教会对他表示了安慰,十字军通过图卢兹时也秋毫无犯。

6月20日,阿马立克宣布将会进攻阿尔比派最为猖獗的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子爵罗蒙·罗杰(Raimond Roger,1185—1209年)的领地,即卡尔卡松(Carcassonne)、贝济耶(Béziers)、阿尔比和拉则斯(Razès),另外还公布了222名异端的名字。随后,罗蒙·罗杰抗议教皇滥用职权,反对自由。但这一抗议无效,十字军还是进攻了他的领地。

贝济耶是十字军的第一个目标。在进攻前,阿马立克向城内的居民发了消息,要求天主教徒和慕道者撤出该城。不过,仅有数百人撤出城市,其他人都表示会斗争到底。随后,十字军开始围攻该城。阿马立克说:“上帝将会看到我所做的一切。”7月22日,贝济耶陷落,十字军开始进行大屠杀。

◎朗格多克地区地图(1209年)

据《清洁派与阿尔比十字军》一书转述1209年教皇图书馆档案的文件,我们可知这些细节:

7月22日晨,一群从贝济耶出来打水的士兵来到了附近的河边。当时,十字军正在不远处扎营围困城池。一个十字军士兵发现了这些人,带领人随后赶了过去。

在回贝济耶的路上,两军发生了冲突。去往贝济耶的道路上的防御设施被破坏。一些士兵从一个缺口躲进了城内。而这个缺口恰好也被十字军发现。

立刻,十字军部队对该城发动了总攻。很多十字军士兵从这个缺口进到了城内。十字军以绝对优势在一个小时内便攻破了城池。

十字军进入了城内,他们在街巷上杀戮、抢夺,一些绝望的人跑到了圣玛利亚·抹大拉教堂与圣犹大教堂,希望获得教会的庇护。但很快十字军就攻进了教堂,将这些人全部杀死。

先到的十字军将城市里的一切抢夺一空,后来者非常愤怒,一把火将整个城市烧毁。据说,被杀死和烧死的城市居民至少有14500人。

在该城被重建后,阿马立克被人们称为“北方男爵”,他的暴行被人民铭记在教堂的墙壁上。

蒙福特的西蒙四世(Simon Ⅳ de Montfort,1188—1218年在位)是一个法国北方的小贵族,但并没有自己的领地。他野心很大,宣称从自己的母亲那里获得了英国莱切斯特伯爵爵位。他希望在法国获得大片领地,所以参加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与这次阿尔比十字军的战斗。战斗结束后,他获得了自己的一片领地——贝济耶。

◎西蒙四世大理石雕像,现藏卢浮宫

7月26日,十字军离开贝济耶,前往卡尔卡松。卡尔卡松的常住人口有4000人,其中一多半已经皈依阿尔比派。

8月2日,十字军到达卡尔卡松近郊,扎营。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子爵罗蒙·罗杰希望在十字军立足未稳时发动进攻,但他的幕僚建议不要这样做,因为十字军士气高昂,此时进攻很可能会重蹈贝济耶的覆辙。因此,罗蒙·罗杰将城市郊区的士兵全部撤回,撤到城里进行守卫。

8月3日,十字军袭击了卡尔卡松的近郊布尔格。没费吹灰之力,十字军便占领了此地。同一天,十字军向东袭击了阿德尔城,也迅速占领。次日,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二世(Pedro Ⅱ,1196—1213年在位)来到军营。

佩德罗二世是阿拉贡国王和巴塞罗那伯爵。他即位时,正是阿尔比派兴旺发达的时候,该派甚至影响到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1197年,他发布命令将异教徒全部驱逐出境,不离开的异教徒将被处死。1204年,他与法国蒙彼利埃领主之女玛丽结婚,使阿拉贡的势力扩展到法国南部。同年,他去罗马接受教皇英诺森三世的加冕,宣誓阿拉贡将作为罗马教廷的臣属,但是遭到国内居民的反对。在教皇的怂恿下,1208年,他将讨伐阿尔比派的行动交给十字军领袖阿尔纳德·阿马立克。这次,他的目的是要求十字军不要进攻卡尔卡松,因为卡尔卡松的领主罗蒙·罗杰是其妻子的远亲。

他到达军营后,先找到雷蒙德六世,要求他安排自己与阿尔纳德·阿马立克会面,并帮忙做说客,让卡尔卡松投降。可惜佩德罗二世与阿马立克的商谈并不成功,阿马立克表示,自己不会与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子爵罗蒙·罗杰对话,要去,佩德罗二世必须自己去。没办法,佩德罗二世只好带了3名骑士一起去卡尔卡松。在城内,罗蒙·罗杰隆重欢迎了他。但一说到投降,罗蒙·罗杰立刻变了脸,自称就算和人民一起战死,也不向阿尔纳德·阿马立克投降。

碰了一鼻子灰的佩德罗二世回到阿马立克这边,简单交代了谈判的经过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阿马立克和雷蒙德六世见状也都没有送行。

8月7日,战斗开始。十字军不顾一切地冲向卡尔卡松的郊区。在这里,他们遇到了抵抗,一些十字军战士掉进了卡尔卡松人事先挖好的壕沟中。当十字军越过壕沟后,又发现前面的路已经被摆满了大石块。面对城内弩箭射出的箭雨,十字军害怕了,他们转头向回奔逃。在原来的扎营地,十字军被阿马立克稳住了阵脚。阿马立克与众多领主商量,准备第二天再进行攻击。

第二天清晨,十字军搬出了投石机,向卡尔卡松城投掷石块,砸坏了几段城墙。不过,守军并未受到影响。经过一天的狂轰滥炸,十字军见城内没受什么影响,便暂时停止了攻击,改为围困该城,并适时地切断了进入城内的水源。

8月13日,卡尔卡松城内的水消耗殆尽,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子爵罗蒙·罗杰不得不再次思考是否投降的问题。次日,罗蒙·罗杰率领11名骑士来到阿马立克的军营前,表示愿意举城投降。阿马立克则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城内所有人必须离开,并且不带走任何财物;罗蒙·罗杰必须反绑着来请罪。鉴于十字军的绝对优势与卡尔卡松城的陷落已经指日可待,罗蒙·罗杰接受了这个要求。8月15日,罗蒙·罗杰被投入狱中,两个月后暴死。

城内的居民撤出来后,十字军在城内进行了一场大抢劫,有一些十字军士兵因为分赃不均而互相残杀。至此,卡尔卡松的战斗结束。

因为贝济耶屠杀与卡尔卡松大抢劫,几个阿尔比派城市自动投降,将城市交由阿马立克管理。

◎1209年阿尔比派被逐出卡尔卡松

从十字军出发到卡尔卡松的战斗结束,已经过去50余天。包括阿马立克在内的很多领主自称40天的赎罪已经完成,便带着他们的手下离开了,最后只剩下3000余人还驻扎在法国南部。不过这些人在走之前推举了蒙福特的西蒙四世成为十字军的新领袖。

其实,最开始大家推举的是纳维尔伯爵杜朗茨,但是此人希望回家休息,没有接受。考虑到前几次教皇的人马撤走后异端就死灰复燃的情况,阿马立克要求必须选择一个人在此驻扎。大家都有自己的领地,谁也不愿意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后来经过投票,勃艮第公爵的票数第一,栋济伯爵海法四世第二,蒙福特的西蒙四世第三。前两人都以自己领地内事务繁忙为借口推脱,只有西蒙四世表示如果附近的一些男爵们同意对他效忠,他就在此地驻扎下来。见有人站出来,阿马立克宣布建立一个由两名教士与四位男爵组成的委员会,专门为西蒙四世调兵遣将。勃艮第公爵也表示可以给予一定的帮助。

8月20日,阿马立克宣布农忙时节即将到来,本次的阿尔比十字军暂时解散。各个领主都带着不少战利品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上,只留下西蒙四世还在这片土地上镇守。蒙福特的西蒙四世希望自己能在这块土地上获得一片长久领地。因此当大家都走光后,他开始了自己一人领导的十字军战争。

当时,西蒙四世手中只有500名步兵与30名骑士。因此他首先找到了勃艮第公爵厄德三世,继而又找到了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要求军队和财务方面的支持。勃艮第公爵给了一些人马,图卢兹伯爵则给了一些钱财和物资。获得了足够的军队与资源协助后,他坐镇方若(Faire),开始在阿尔比地区清剿剩余的阿尔比派异端。1个月后,他又到了东边的阿尔佐纳,继续清剿。

10月,卡斯特雷斯城(Castellar)邀请西蒙四世协助清剿阿尔比派。不过,相比于清剿,他更希望将卡斯特雷斯城据为己有。但他的企图被卡斯特雷斯人发现了,于是他被赶了出去。作为惩罚,西蒙四世用勃艮第公爵的士兵围困该城。勃艮第公爵不愿意与卡斯特雷斯城为敌,命令援助的士兵撤走,西蒙四世再次变成只有500多士兵的光杆司令。就在他快要崩溃时,他想到了富瓦伯爵罗蒙·罗杰。

在14—17世纪,富瓦伯爵在法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在13世纪初,他还是一个南方的小领主。西蒙四世感觉,如果获得了他的领地,那就可以以此地为根据地向外扩张了。考虑到富瓦伯爵罗蒙·罗杰手里兵员不多,所以,他又看上了富甲一方的阿拉贡王国的佩德罗二世。

10月底,他拜见了佩德罗二世,表示愿意成为其附庸。不过,佩德罗二世对他兴趣不大,并未承认其成为附庸。前文说过,恰在此时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子爵罗蒙·罗杰暴死。一些人传言是西蒙四世授意的。罗蒙·罗杰的弟弟皮埃尔·罗杰(Pierre Roger)发誓要为哥哥报仇。他与50名侍卫藏在西蒙四世每天必经的路上,但是行刺未成。于是他带着随从逃到了皮耶塞尔吉耶城。在这里,他积聚力量,等待反击。

这时的西蒙四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遭受多大阻力,一定要将整个朗格多克收到自己的囊中。在之后的两个月里,西蒙四世占领了七八个城镇。美其名曰剿灭阿尔比派,其实是为他自己占领领地。

时间来到1210年年初,四位协助西蒙四世的男爵突然反水。他们认为西蒙四世一直在为自己谋取利益,其所作所为已经与剿灭阿尔比派南辕北辙。所以,他们宣布与蒙福特的西蒙四世敌对。但是,他们还未行动,就被西蒙四世派出的人捉住了。为首者厄德尔被削去了鼻子,其他人则被看管起来。如此,不再有人反对西蒙四世,他在1210年的上半年总共斩获了十余个城镇。

朗格多克战争

1210年的上半年,西蒙四世向民众散金,对难民提供庇护,收纳破落骑士从军,希望能以此获得大家的承认。而他的确做到了,朗格多克的一些人认为西蒙四世是天主派来的救星,开始向他靠拢。

在西蒙四世面前,一座城市渐渐凸显出来,那就是阿尔比派的一座大城莫尔瓦(Minerve)。该城位于克雷斯河与布莱恩河的交汇处,易守难攻,而且当地的商业非常发达。该城属于独来独往的领主格伦海姆四世(Guilhem Ⅳ),他与阿马立克、雷蒙德六世等人一直不和,最近又开始接纳阿尔比派进入城内避难。西蒙四世见自己无法破城,便开出条件来引诱周边领主们出兵:攻下该城后,可以给予领主们抢劫城市的机会,而且未来领主们还可以享有商业最惠待遇。

领主们果然很感兴趣,不过他们不愿意亲自出面,希望由西蒙四世自己带兵,随后他们将近万人的兵马交给西蒙四世。

6月15日,西蒙四世带着1万余兵马来到莫尔瓦城附近。他将军队分为四部分,各自在城的四面围攻。他为这些军队起了个绰号叫“坏邻居”(Malvoisine),因为这些军队的作用是阻断河水流入城内,并阻挡住前来营救的外援。

格伦海姆四世并不怕这些军队,因为阿尔比派已经占卜到马上将会有一场暴风雨到来。暴风雨不仅能够为城内带来饮用水,还能将外面围城的军队驱赶走。那时候,围困就解除了。

但是过了一个星期,预期的暴风雨仍没有到来,城市的水源也接近干涸。眼见人民越来越烦躁、害怕,格伦海姆四世只能继续每天去教堂祈祷。听说了这个情况后,西蒙四世准备进行一次偷袭。

◎今天的莫尔瓦城

6月27日夜,西蒙四世命令一群军士携带着干草和引火器来到城池附近。他们偷偷爬上城墙,将干草放在一些重要地点并引燃了干草,随即撤离。可惜的是,一个军士在撤离时走错了方向,反倒走进了城内。这个军士被抓住,火也被迅速扑灭,西蒙四世的偷袭计划失败了。

然而,这次偷袭对城内的军队和人民影响极大,人们的士气越来越低。到7月10日,已经有很多人向格伦海姆四世要求向西蒙四世投降。但因为占卜显示还未到投降的那一刻,所以格伦海姆四世一直都拒绝投降。

7月20日,格伦海姆四世的军队士气已经降到谷底,人们纷纷要求投降。不得已,格伦海姆四世派人与西蒙四世接洽,希望能给予一条生路。西蒙四世表示,投降没问题,但必须将阿尔比派的人交出来,并让他们转回信仰天主教。格伦海姆四世见西蒙四世已经松口,便同意了这个要求。

恰好在同一天,阿尔纳德·阿马立克也率领着一队十字军来到莫尔瓦城。原来,就在半个月前,教皇英诺森三世再次下令组织第二次阿尔比十字军,除上次的参加者外,又增加了德雷克伯爵罗伯特二世与庞蒂厄伯爵威廉二世的军队,这次十字军仍旧由阿尔纳德·阿马立克总领。这次十字军战争被称为“第二次阿尔比十字军战争”,也被称为“朗格多克战争”。

鉴于这个原因,西蒙四世向阿马立克报告了莫尔瓦城投降的消息,阿马立克认为西蒙四世做得非常正确。他和西蒙四世决定,7月22日一起进入城内,将阿尔比派的教士和信徒揪出来,然后将他们送到宗教裁判所,投入监狱。

7月22日,格伦海姆四世打开城门,迎接阿马立克与西蒙四世入城。他将城内的150个“全能者”及其家人交给阿马立克,并宣布不再为阿尔比派提供庇护。不久,这其中的140人就被教皇批准送上了火刑架。阿马立克赞扬格伦海姆四世的转变,命令他与西蒙四世一起管理这座城市。不过,到了8月,阿马立克就赶走了格伦海姆四世,该城归西蒙四世所有。阿马立克自己坐镇该城,委派西蒙四世率军队各处征战。西蒙四世称,他要将阿尔比派所在的城市一一收复,让他们重新回到天主教的怀抱。这一口号令他手下的十字军一个个士气高昂,等待着下一次的战斗。

打败了格伦海姆四世,西蒙四世将目光投向泰尔姆的雷蒙德(Raymond de Termes,1170—1210年)的领地首府泰尔姆城堡(Chateau de Termes),这里是阿尔比派传教的另一个重点城市。8月1日,西蒙四世率领2万人的军队开始向泰尔姆进发。

泰尔姆是个背山面水的城堡,其东面是阿尔卑斯山,西面则由索河及其支流环绕,是为兵家必争之要地,此处的守军约有1万人。在城堡的北侧有一个要塞,名为特莱梅特(Termenet),那儿有5000名雇佣兵,是泰尔姆城的后备援军。该要塞与泰尔姆城互为掎角之势。很显然,雷蒙德已经准备好了被围困。

西蒙四世到达后,选择了南方较为平坦的地方扎营。不过除了这里,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选择。西蒙四世分析了战场情况后,命令500人先去侦察,在必要的时候攻下特莱梅特要塞;其他人则在原地等待。2天后,侦察的人回来了,表示暂时无法攻取。

正当西蒙四世将兵马全部陈兵于泰尔姆时,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子爵罗蒙·罗杰的弟弟皮埃尔·罗杰带着自己的兵马偷袭了卡尔卡松城。不过,因为卡尔卡松城守军人数很多,皮埃尔·罗杰及其骑士并未得手,两军在城外进行了肉搏战,最终皮埃尔·罗杰失败逃窜。这次战斗令卡尔卡松城的守军损失大半,城内的军队大部分由布列塔尼来的十字军雇佣军代替。

8月10日,西蒙四世对泰尔姆城堡开始了第一轮进攻。他选择从南面开始,这里是地势最为平坦的地区。在第一次冲击中,西蒙四世的军队被雷蒙德设在附近的伏兵攻击,损失惨重。不过,西蒙四世立即收拢士兵,命令从城堡左右两端夹击。尽管还是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反击,但他的军队这次取得了左胜右败的战绩。

即便如此,其军队也未对泰尔姆城堡造成任何破坏。因此,西蒙四世与将军们商量有没有其他方法攻破城池。大家细细分析了泰尔姆城堡的情况,发现城堡几乎三面都无法攻取,只有阻断水源令城内混乱,同时发动奇袭,才可能成功。因此,西蒙四世将自己的大部队放到东面,阻断了进入城内的水源。剩下的军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在南方驻扎,另一部分则去了西面,阻断另一边的水源。就这样,双方一直对峙了2个月之久。

10月,西蒙四世预计泰尔姆城的饮水和粮食应该已经耗完,便组织了500名步兵与5名骑兵,命令他们从西面绕到北面爬上泰尔姆城旁的高山,一方面探看城内是否发生混乱,一方面寻找合适的道路偷偷进入城内。如果城内发生混乱,西蒙四世的十字军就可以冲进去,攻取泰尔姆城。可是这些士兵发现,在雷蒙德男爵的指挥下,城内并未发生混乱,也就是说现在并不是进攻的好时机。

◎1210年泰尔姆战争示意图

不得已,西蒙四世只好继续等待。10月底,由于西蒙四世在上游的阻挠,河流几乎断流,因此泰尔姆城堡内的水源开始告罄。雷蒙德男爵自思水源断绝,城内必乱,与其等待城内混乱,还不如直接投降。因此他偷偷派人找到西蒙四世,表示可以投降。

雷蒙德男爵不知道,实际上城外的西蒙四世军队反倒已经开始混乱。前一年教皇曾承诺,任何人只要完成了40天的战斗就可以获得大赦,而从7月阿马立克将人马组织起来到10月底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军队士兵开始与西蒙四世交涉,他们服役已经远远超过40天,使命已经完成,希望能获得回家的机会。可是西蒙四世表示战争还未结束,任何人都不能私自离开。一些士兵见西蒙四世无意让他们离开,便自己偷偷开了小差回家了。

军队士兵不断减少,西蒙四世正无计可施时,雷蒙德男爵的投降要求可谓天大的好消息。这时候,西蒙四世队伍中的得勒伯爵蓬蒂厄、波尔多大主教和沙特尔主教等正领着数千人准备离开,他们获悉雷蒙德男爵投降的消息,希望能获得战利品,所以表示可以再多待几天,接收城堡后再走。西蒙四世对此千恩万谢。

11月15日,两军最后敲定将投降仪式定在11月16日。可就在雷蒙德男爵的使者回到城内的16日当日,竟然下了一场大暴雨,泰尔姆城堡内的水源竟然一下子都满了。雷蒙德男爵马上认为,这是上帝在帮他,所以一定不能投降。

到了交出城堡的时间,西蒙四世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受降仪式,反倒遭到了雷蒙德男爵的奚落。雷蒙德男爵称自己获得了上帝的眷顾,现在兵精粮足,足以打败队伍正在四分五裂的西蒙四世。得勒伯爵蓬蒂厄、波尔多大主教和沙特尔主教等人见不能分得一杯羹,便拉着队伍离开了西蒙四世。

见队伍四分五裂,西蒙四世却无计可施,他开始收拢队伍,准备离开战场。就在此时,泰尔姆城堡内也发生了变故。尽管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为城内带来了水,可这些雨水与水井内的地下水完全不同。而城内的人不知道,混合了这些水,令几乎所有的井水都变了“质”,成为不能喝的“脏水”。

就这样,原本还信心满满的雷蒙德男爵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再次表示要与西蒙四世商谈投降事宜,但他并不愿意就这么将城堡拱手让出,因此在晚上让部队从西边撤离,尽可能地保留更多的军事力量。

但很不幸,他们的撤离计划泄露了。西蒙四世早已在他们撤离的方向布置了军队,所有人都被俘虏了。为了严惩出尔反尔、已经成为孤家寡人的雷蒙德男爵,西蒙四世将他投入了监狱,他于3年后在狱中去世。

泰尔姆城堡落入西蒙四世手中后,附近四五个曾从属于特朗卡维尔男爵的城镇纷纷表示愿意做西蒙四世的附庸,故其实力进一步获得了增强。

1211年2月,刚刚打败了特朗卡维尔男爵的西蒙四世重新整理了军队,带着他们向西进发。他的目标是特朗卡维尔男爵领地内的另一座重要城市——拉沃尔(Lavaur)。

拉沃尔始建于罗马帝国末期,也是西哥特王国8世纪灭亡前的最后领地之一,后来又从属于阿拉贡王国,11世纪末则成为特朗卡维尔男爵的封地。这座城市从未依附过法国,一直以来都处于飞地状态。因此,此处从不奉法国的正朔。1181年,就在教皇的代表团对阿比尔派进行评估时,拉沃尔城不仅拒绝了代表团的进入,还帮助阿比尔派的一些人藏匿在城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西蒙四世才将拉沃尔作为下一个进攻的对象。

◎13世纪绘画,十字军在泰尔姆屠城

1211年3月中旬,因为盟友离开,西蒙四世的兵力再次回到约1万人。3月底,他带着5000人的先头部队到达拉沃尔城下。不过,他的人马较少,并不能对拉沃尔展开合围。在西蒙四世等待后援的时间里,拉沃尔的小领主克劳德(Guiraude de Lavaur,?—1211年在位)知道自己城内的2000人根本无法守住城市,便立刻派人去找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要求他派兵支援自己。

克劳德的使者称,如果雷蒙德六世还任凭西蒙四世到处征战,不加干预的话,以后图卢兹伯爵就很可能不再是雷蒙德六世,而是西蒙四世了。雷蒙德六世感到了一丝寒意,但他又不敢和西蒙四世撕破脸,便派了自己的一名大将——莫特利的阿马里(Aimery de Montréal)率领5000名骑兵前去增援。

与此同时,在图卢兹,另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宣布自己要帮助西蒙四世打倒异端。他的名字是福尔凯·德·马沙利(Folquet de Marseille),他是图卢兹的大主教。他听说雷蒙德六世派了援兵,便选了5000名信徒去增援西蒙四世。

但这两方的增援都失败了。马沙利找的信徒都是手无寸铁的农民,根本不懂得如何打仗,而且在路途中他们还到处宣传自己的行程。结果,这些人的张扬令他们还没到目的地就被获得消息的莫特利的阿马里干掉了。莫特利的阿马里在干掉了马沙利的援兵后,虽然夜以继日地赶往拉沃尔,并于5月5日到达,但他还是晚到了一步,因为5月3日西蒙四世就攻取了拉沃尔。

实际上,拉沃尔战役开始于5月1日。前一日,西蒙四世的后援部队到达,加上后援共1万人集合完毕。5月1日,他们便开始对拉沃尔发动进攻。西蒙四世先命令用投石机投掷大量石块,借以打破城墙,能令士兵冲入城内。5月3日,并不坚固的城墙出现了几处缺口。接着,西蒙四世的大军就由这几个缺口进入了城内。尽管拉沃尔城内的弓箭手和步兵进行了抵抗,可2000人难敌10000人。最终5月3日下午,战斗结束,拉沃尔被攻下,小领主克劳德被西蒙四世活捉。

对于这个结果,雷蒙德六世很不甘心。西蒙四世在图卢兹的声望一天比一天大,而自己却因为害怕再次被教皇斥责而畏首畏尾,眼见图卢兹伯爵的爵位就要归于他人,雷蒙德六世感到是时候做点什么了,不过最好先去觐见一下教皇。

富瓦伯爵罗蒙·罗杰的行动显然比雷蒙德六世更快。在拉沃尔战役刚刚结束时,罗蒙·罗杰就纠集了一大批对西蒙四世不满的人。他们要么就是阿尔比派的信徒,要么就是被西蒙四世破城后无家可归的人,数量共有约1万人。尽管他们没有什么武器,但绝不是乌合之众。

几天后,西蒙四世留下部分兵力,率5000余人返回莫尔瓦城。在回去的途中,他在蒙特贾镇(Montgey)附近,遇到了罗蒙·罗杰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双发爆发战斗,史称蒙特贾战役。

战役发生的准确时间已不可考,大约是5月10日。西蒙四世在回程途中受到了罗蒙·罗杰的伏击。当时,西蒙四世的军队正在通过森林边的一块平地,突然他们发现在平地上有不少的坑和防御工事。经过探查后没发现有人,西蒙四世便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过去战斗留下的。正当他命令军队绕过这些防御工事的时候,从附近的森林里冲出一群手持简单武器,甚至是农具的人,叫喊着要将十字军一网打尽。

尽管西蒙四世刚刚打了胜仗,军队的士气极高,但遇到一批不要命的人也是无咒可念。罗蒙·罗杰拼凑的部队完全舍生忘死地一批批冲向西蒙四世严阵以待的部队。虽然一开始西蒙四世这边占有绝对优势,但没多久他们就害怕了,一些人转头逃跑,战线开始崩溃。结果,整个战役仅用了1个小时就结束了。西蒙四世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不足百人护送着西蒙四世逃出生天。

没办法,西蒙四世回到拉沃尔,闭门不出,等待其他盟友的增援。罗蒙·罗杰追着西蒙四世到了拉沃尔,见他不再应战,便将俘虏的人全部削去耳朵和鼻子,送到拉沃尔城下。接着,罗蒙·罗杰并未围困该城,而是引兵去往雷蒙德六世的图卢兹城。

回过头我们再来说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几乎在蒙特贾战役爆发的同时,他的使者到了教皇那里。使者对教皇说:“1209—1211年的两年多时间里,西蒙四世得到阿尔纳德·阿马立克的授意,借扫灭阿尔比派的名义,在图卢兹的领地上南征北战,现在已经占据了大量土地,再这样下去,图卢兹伯爵干脆给西蒙四世好了。”教皇奚落道:“之前图卢兹不就已经分封得没有什么土地了嘛,现在西蒙四世重新打下来,不比名不副实的图卢兹伯爵更适合这个爵位?”

找教皇说明情况,反倒碰了一鼻子灰,雷蒙德六世非常生气。他发现,西蒙四世已经占领了贝济耶、卡尔卡松、阿尔比、拉则斯、莫尔瓦、泰尔姆、拉沃尔,同时,几个原属于自己的小城,如密涅瓦、卡巴雷特,也倒向西蒙四世那边。也就是说,大家看到教皇正在支持西蒙四世,便如墙头草似的置雷蒙德六世于不顾,朝着西蒙四世那边去了。很显然,两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5月底,阿马立克的援兵到达拉沃尔,由巴尔伯爵希尔伯特一世和卢森堡伯爵率领,共1万余人。他们还带来了阿马立克的口信,要求西蒙四世去进攻图卢兹城。这个决定正中西蒙四世的下怀。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邦的领主,并没有多少土地,更谈不上封到伯爵,如果能与图卢兹伯爵对阵,那绝对是稳赚不赔。因为如果他失败,那是自己的军力和水平不够,也没有人会笑话;但如果他赢了,那图卢兹伯爵的位子就很难说是谁的了。

因此,西蒙四世当即决定带兵向西南方向的图卢兹前进。这时的雷蒙德六世也在召集兵马,已经有富瓦伯爵罗蒙·罗杰、弗克斯伯爵罗格四世、科曼日男爵伯纳德四世(Bernard Ⅳ de Comminges,1176—1225年)、贝尔纳男爵贝拉兹等人表示愿意一同攻打西蒙四世。可他们还没集结完毕,西蒙四世竟然就已经动身了。

雷蒙德六世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大吃一惊,但马上清醒过来。他立刻命令实行严格的“三光政策”,将西蒙四世前进路上可能遇到的城镇的人民和牲畜、食物全部用马匹拉到图卢兹,拉不动的悉数烧毁。同时,他派出兄弟伯杜因在蒙费朗城堡阻拦西蒙四世的进一步前进。不过,伯杜因由于指挥不当,根本没有挡住西蒙四世,反倒很快便投降了。西蒙四世还顺带获得了不少粮草。

6月15日,西蒙四世推进到图卢兹近郊的赫斯镇。在赫斯,他遇到了科曼日男爵伯纳德四世、贝尔纳男爵贝拉兹的阻击,一时无法前进。不过,他发现俘虏的伯杜因的手下们知道另一条小路,就以他们的自由为条件,让他们带军队通过。这些俘虏们渴望自由,便带西蒙四世与其军队从另一条小路溜了。

15日夜,西蒙四世的军队出现在图卢兹城下,并立即将图卢兹城团团围住,但叫阵多次,雷蒙德六世就是不来应战。城内物资丰富,雷蒙德六世根本就不把西蒙四世放在眼里。西蒙四世见毫无结果,便于两周后的6月29日撤走了。第一次图卢兹战役无疾而终。

接下来的两个月,双方都按兵不动,各自招兵买马。

在雷蒙德六世这边,几个领主都表示准备接下来与西蒙四世真枪实弹地干,他们的军队集合在一起,西蒙四世根本不是对手。

西蒙四世那边呢,大部分的领主表示不要再打了,现在借平定阿尔比派的名义占领的土地已经足够多的了,再继续打很可能会造成全法国的战争。西蒙四世可不愿意就这么结束。他已经看到了取代雷蒙德六世成为新图卢兹伯爵的曙光。因此他力排众议,坚决要求继续打下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在研究完地图后,喀斯特劳达(Castelnaudary)这个地名在西蒙四世脑中跳了出来。他带着500人和50名骑兵,慢慢悠悠地接近此地。另外,他派出一些人偷偷去探探附近领主们的意向。在西蒙四世还未走到喀斯特劳达这个城市时,他的探子已然都回来了。他们带来的消息非常令人振奋:大部分领主都持观望态度,看谁赢了,就选谁做图卢兹的主人。即便是雷蒙德六世的盟友——富瓦伯爵罗蒙·罗杰、伯纳德四世等人,明里说要帮助雷蒙德六世,其实暗里还是等着看最后西蒙四世与雷蒙德六世两人的战争结果,再选择和谁站一队。

一听这个消息,西蒙四世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知道下一场战斗自己赢的可能性已经占到了60%。更令人意外的是,就在他的军队还离城市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喀斯特劳达直接献城投降了。9月初,西蒙四世进入城市,等着雷蒙德六世的联盟军队到来。当时,雷蒙德六世已经有5000人的军队,分别是他自己的2000人、富瓦伯爵罗蒙·罗杰的1500人、从萨伏伊来的莫莱昂的500人以及伯纳德四世的1000人。

西蒙四世见敌众我寡,便派一些人去卡尔卡松和贝济耶请求援兵。虽然这两座城市早就服从了西蒙四世的领导,但他们见雷蒙德六世获得了如此多的军队,暗地里也想做个墙头草。所以他们表示要时刻提防雷蒙德六世的偷袭,无法派出军队援助,等于是拒绝了西蒙四世的要求。

有趣的是,就在大家都驻足观望,看谁能胜出的时候,兼职搞笑的图卢兹大主教马沙利又来了。他自称能给西蒙四世300人,并且还有粮草等资源。这可真是雪中送炭,西蒙四世立刻接受了,打起精神来准备与雷蒙德六世的战斗。但不幸的是,在离喀斯特劳达只有3千米的地方,这些人和粮草都被富瓦伯爵罗蒙·罗杰给劫了,300人全部被俘,粮草也全部被劫走了。

西蒙四世这下马上陷入了两难境地:是将500多人的军队放在喀斯特劳达,还是将军队开赴富瓦伯爵那边,去救援图卢兹大主教的军队和粮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西蒙四世把心一横,只留下不到50人在城内,率领其他人前去营救。这一天是9月7日。

富瓦伯爵罗蒙·罗杰根本没想到西蒙四世敢于倾巢而出。就在他们驱赶着俘获的军队和粮草向雷蒙德六世的营地走去的时候,背后被西蒙四世袭击,还来不及还手,许多人就已经被杀。这时候,被俘虏的300人也被西蒙四世解救出来,等于是800人对1000人的战斗。借助高昂的士气,西蒙四世将罗蒙·罗杰打了个落花流水。

消息马上传到了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那边。雷蒙德六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他立刻率领军队去营救。可是已经晚了,当他到达时,战斗已然结束。作为报复,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雷蒙德六世集中优势军队一个个定点击破西蒙四世占领的50多个城镇,令西蒙四世一下子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1213年朗格多克地区情况图

1211年秋至1213年秋,西蒙四世与雷蒙德六世每年都在进行这样的拉锯战。图卢兹的领主们一般上半年都会依附于西蒙四世,下半年则会依附于雷蒙德六世。上半年,西蒙四世可以从教皇处得到粮草和金银,发给他的雇佣部队;而到了下半年,雷蒙德六世会获得粮食和税收,交给忠于他的雇佣军。而这,才是这些领主当墙头草的真实原因。

1212年,西班牙人在纳瓦拉大败摩尔人,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二世的力量迅速强大起来。他为了让自己的力量深入法国南部,特意与雷蒙德六世结亲,并收其为附庸。但在教皇的怂恿和支持下,西蒙四世却在雷蒙德六世的封地上到处战斗,令佩德罗二世非常不满。为了解救亲家,他于1213年带领军队加入了战争。

1213年1月21日,佩德罗二世的使者到达图卢兹,与雷蒙德六世、富瓦伯爵罗蒙·罗杰、科曼日男爵伯纳德四世等进行商议,准备一起对付西蒙四世。以上诸人都对佩德罗二世的使者致以最高礼节的欢迎。

与此同时,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不愿佩德罗二世获得胜利,否则法国南部的土地很可能就变成西班牙的了,所以他准备派儿子路易前去援助。可是在最后时刻,因为英国人的入侵,路易没有南下,改为北上去抗击英国人。结果,西蒙四世只得等待其他的援军出现了。当然,法国国王也没有让西蒙四世失望,他命令3位骑士——布沙尔·德·马利(Bouchard de Marly)、格莱姆·德·巴莱斯(Guillaume des Barres)、艾伦·德·罗杰(Alain de Roucy)率5000兵马接应西蒙四世。

8月23日,佩德罗二世率领2万余兵马北上,越过比利牛斯山到达了图卢兹,与盟友们合兵一处。当时雷蒙德六世可以指挥的兵马已达34000人。他们首先袭击了西蒙四世力量最为薄弱的喀斯特劳达。9月8日,喀斯特劳达被攻占。

◎莫雷城鸟瞰图

不过,西蒙四世并未在意,而是将自己的主要军队放到了不远处的莫雷(Muret)。9月11日,西蒙四世的军队抢占了莫雷附近的所有城堡。同日,法王的援兵到达,再加上西蒙四世收编的兵马,共7000人盘踞在莫雷,其中包括700名骑士、300名弓手以及6000名步兵。

9月12日,佩德罗二世与雷蒙德六世率34000人的大军来到莫雷城外,迅速将其团团围住。西蒙四世见对方军力强大,不敢硬碰,便派几名教士去对方军营说情。教士们希望能劝走佩德罗二世,让他不要再掺和剿灭阿尔比派的乱局。但佩德罗二世根本不听,反而称马上攻城,让西蒙四世做好准备。

原来,佩德罗二世认为西蒙四世已经惧怕了,于是决定不再围城,第二天直接攻城。当佩德罗二世做出决定时,雷蒙德六世马上出来反对,他告诉佩德罗二世,西蒙四世非常有战争指挥天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但佩德罗二世一边大骂雷蒙德六世是懦夫,一边称:“西蒙四世还能比那些摩尔人更狡诈?西班牙人能将摩尔人打败,必然也能一举解决西蒙四世。”

9月13日晨,天刚蒙蒙亮,莫雷战役便打响了。但发动进攻的不是佩德罗二世,而是西蒙四世。西蒙四世将700名骑士和300名弓手分成了3个部分,分别由自己、布沙尔·德·马利、格莱姆·德·巴莱斯率领,艾伦·德·罗杰则率领剩下的人死守城内。

本来准备上午发动进攻的佩德罗二世发现西蒙四世已经早早出击,便也将15000人的骑兵与步兵分为三队,分别由他自己、雷蒙德六世与富瓦伯爵率领,与西蒙四世的军队正面对抗。尽管在军队人数上,西蒙四世比不上佩德罗二世,但西蒙四世确实善于用兵。见佩德罗也发动了进攻,他命令布沙尔·德·马利、格莱姆·德·巴莱斯两人各自率队骚扰雷蒙德六世与富瓦伯爵的队伍,他自己则远远地与佩德罗的队伍对峙,用弓箭逼退佩德罗二世。

早上,布沙尔·德·马利和格莱姆·德·巴莱斯抓住了佩德罗二世先期派往雷蒙德六世那边的使者,并发现他有一件佩德罗二世的衣服。布沙尔·德·马利便将衣服披在身上,四处宣扬自己已经杀了佩德罗二世,现在的衣服就能为证。结果佩德罗二世这边的很多士兵信以为真,纷纷放下了兵器,表示要投降。佩德罗二世见状,立即大声呼喊,告诉大家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并骑着马在雷蒙德六世与富瓦伯爵的队伍间左右穿梭。殊不知,这正中了西蒙四世的计策,布沙尔·德·马利和格莱姆·德·巴莱斯及其所部兵马立刻围拢上去,将佩德罗二世乱剑砍杀。一个在西班牙的土地上那么英勇的国王,竟然就这么被砍成了肉酱。

◎莫雷战役示意图

见佩德罗二世已死,他的军队不再有战心,连雷蒙德六世那边的士兵也失去了士气。雷蒙德六世尽管指挥着右翼还在坚持,但兵败如山倒,军队早已不想再战,纷纷逃离战场。

中午,莫雷战役结束。佩德罗二世与雷蒙德六世的联军死亡人数高达1万人,而西蒙四世这边只阵亡了8个人而已。另外在战场上,西蒙四世还俘虏了佩德罗二世的儿子——6岁的詹姆斯,最后在教皇的强烈要求下,西蒙四世才释放了詹姆斯,让其归国。

随后,雷蒙德六世带着900人的残兵败将回到了图卢兹,但图卢兹的民兵们没有欢迎他们,而是将他们赶出了图卢兹。在图卢兹附近的阿龙河畔,雷蒙德六世的军队被西蒙四世追上。一场大屠杀后,雷蒙德六世仅带着几个亲信向西南继续逃窜。

◎莫雷战役挂毯,法国档案馆2813号

莫雷战役中,西蒙四世的用兵如神与佩德罗二世的鲁莽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场战争令阿拉贡王国向法国扩张的计划成了泡影,同时也令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对西蒙四世另眼相看,表示完全支持他继续剿灭阿尔比派。1214年,雷蒙德六世亲自去了英格兰,臣服在“无地王”约翰(John Lackland,1199—1216年在位)脚下,要求他派兵帮助对付西蒙四世,但当时“无地王”约翰正被国内的事情搞得头昏脑涨,没有答应其要求。没多久,菲利普二世与其子——未来的路易八世(Louis Ⅷ le Lion,1223—1226年在位)在法国境内的英格兰领地上一路凯歌,将“无地王”约翰占领的很多土地收到法国王室手中。1214年7月27日,在布汶战役中,菲利普二世获得全胜,确定了法国的欧洲至霸地位。

1215年1月,在法国的蒙彼利埃(Montpellier),教皇命令成立一个清算组,准备将雷蒙德六世的土地分给西蒙四世与阿马立克。阿马立克称主要是西蒙四世的功劳,不愿意要雷蒙德六世的土地,教皇便宣布将普罗旺斯交给阿马立克管理,其他领地全部归西蒙四世。也就是说,马上,图卢兹就要换主人了。作为会议的参与者之一,法国国王之子路易也表示支持教皇的决定。

1215年11月14日,教皇在拉特朗召开了会议,盛赞西蒙四世对付阿尔比派的功绩。教皇下令剥夺了雷蒙德六世的教籍,并同意将雷蒙德六世拥有的土地全部转归西蒙四世所有,少量剩余的西蒙四世没有征服的土地,教皇表示可以代为托管,以后再交给西蒙四世及其子。另外,西蒙四世获得了侯爵的爵位,图卢兹居民也表示将从1216年开始,在未来7年里一直给西蒙四世进贡。事后,教皇将拉特朗会议的事情写入了《拉特朗会议纪要》中。

朗格多克起义

1216年3月7日,西蒙四世作为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心中的红人出现在巴黎。他来此的主要目的是祝贺菲利普二世获得“奥古斯都”的称号。4月10日,大型活动在巴黎举行,教皇为菲利普二世戴上了皇冠,表示菲利普二世已经获得了奥古斯都的称号。随后,菲利普二世对臣下进行了封赏。西蒙四世也获得了法国国王的大量封赏。在这一年,西蒙四世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成为整个法国最耀眼的明星。

1216年5月,雷蒙德六世与其子雷蒙德七世从英国又回到了法国,在马赛落脚。他们发现,在教皇的移交图卢兹的《拉特朗会议纪要》中,竟然遗漏了一座城市——博凯尔(Beaucaire)。这座城市位于普罗旺斯附近,是一座图卢兹地区的大城。因此,两人在马赛招了一些热那亚雇佣兵,准备发动进攻,占领博凯尔城。这时,雷蒙德六世表示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待在法国的必要了,便只身去了阿拉贡王国,只剩下雷蒙德七世(Raymond Ⅶ,1222—1249年在位)孤军奋战。

雷蒙德七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阿维尼翁与塔拉斯孔的领主拉到了自己这边。总之,在5月20日的时候,他们的联军来到了博凯尔,受到了当地人的热烈欢迎。博凯尔军民打开城门,迎接雷蒙德七世进入。西蒙四世的一个部下兰伯特及时发现了雷蒙德七世的动向,他迅速赶到巴黎向正在那里的西蒙四世报告。

当时西蒙四世脱不开身,便要求其弟弟蒙福特的盖伊(Guy de Montfort)先期回到图卢兹,去探听一下对方的虚实。5月底,蒙福特的盖伊率军到达博凯尔,依照哥哥的要求,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于6月3日派出使者与雷蒙德七世接洽,简单说明来意,并请对方准备好接下来的战争。雷蒙德七世对盖伊的使者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西蒙四世回来,就可以开战了。6月5日,西蒙四世率领十字军到达博凯尔,与盖伊会合。

此时,雷蒙德七世已经与博凯尔的领主兰伯特·德莱姆克斯达成协议,共同守卫这座城市。不过雷蒙德七世自知军力不足,表示可能无法长久地守卫。因此,兰伯特·德莱姆克斯也留了个心眼,偷偷派使者与西蒙四世接触,表示自己是被雷蒙德七世胁迫,不得已才与西蒙四世对阵的。

6月初,西蒙四世的军队陆续到达,他们将博凯尔城团团围住,随后又切断了城内的唯一水源——罗纳河。尽管西蒙四世的优势非常大,可阿马立克怕其坐大,便命令普罗旺斯人有事没事就来劫掠西蒙四世,闹得西蒙四世两边担忧。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西蒙四世连续3次攻城,可惜每次都被城墙上的守卫用弓箭与滚木逼退。这让西蒙四世好不烦恼。7月底,雷蒙德七世的粮草快要用完了,军队开始产生厌战情绪。这时候兰伯特·德莱姆克斯又派出使者,向西蒙四世报告了城内的情况,并表示自己可以随时投降。

西蒙四世在8月初也派出使者,找到雷蒙德七世,要求他赶紧投降。这时的雷蒙德七世对着要哗变的军队正无计可施,一听投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同意了西蒙四世的要求。

8月26日,西蒙四世与雷蒙德七世在图卢兹签署和平协议,表示不再战,同时雷蒙德七世成为西蒙四世的部下。虽然从表面上看,西蒙四世已经赢得了与雷蒙德六世及七世的战争的胜利,也接管了整个图卢兹;但他没有抓住机会将雷蒙德七世置于死地,以至于自己后来走向失败。而这个失败在一年后就开始显现了。

同是在1216年的夏季,去了阿拉贡的雷蒙德六世出现在了法国的土地上,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1万名从阿拉贡来的步兵。听到父亲回归的消息,雷蒙德七世设法逃跑,回到了父亲身边。西蒙四世则派了一队博凯尔的降兵,去打探虚实。他们发现雷蒙德六世给了图卢兹城不少物资和金银,希望图卢兹人能重新站到他们一边。

接受了金银的图卢兹城,一方面想继续接纳原来的主子——雷蒙德六世,另一方面又害怕受到西蒙四世的惩罚,两边都不敢得罪。西蒙四世恰在此时对图卢兹城下命令说,如果图卢兹城胆敢接纳雷蒙德六世,就马上屠城。图卢兹大主教马沙利见状,立刻找到西蒙四世,表示图卢兹城一定会听从西蒙四世的话,不会接纳雷蒙德六世。另外,其他相关的人也找到西蒙四世,要求他不要意气用事。

图卢兹城知道无法抗拒西蒙四世的十字军,便提出了投降,并要求西蒙四世不要动城内的一草一木,西蒙四世同意了。当西蒙四世于11月进入城内后,却要求士兵们对图卢兹城进行镇压,一方面要求他们交出雷蒙德六世给的3万金币,另一方面要求杀掉所有曾对雷蒙德六世示好的人。鉴于西蒙四世的强大军力,图卢兹城照做了。就这样,近千人被西蒙四世所杀,图卢兹城军民的愤怒也愈加强烈。11月底,西蒙四世离开了图卢兹。

1216年圣诞节,在图卢兹收了税后,西蒙四世到了比戈尔,与比戈尔伯爵夫人佩特尼尔·德·柯明思结婚。次年,他加入了富瓦伯爵罗蒙·罗杰的队伍,与他一起作战。1217年6月,他们驱逐了正驻扎在普罗旺斯的雷蒙德七世,此后他一直在图卢兹附近活动。几天后,西蒙四世再次去图卢兹收税,收完税马上又离开了。

图卢兹人感到自己就是西蒙四世的“奶牛”,西蒙四世只知道收税,从不对城市尽各种义务,甚至还与军民刀枪相见。图卢兹人愤怒了,他们决定打开城门,迎接雷蒙德六世再次回到图卢兹。

9月初,雷蒙德六世的步骑混合军队从阿拉贡来到图卢兹。他绕过了西蒙四世在当地留下的驻军。9月13日,在图卢兹人夹道欢迎的欢呼声中,雷蒙德六世进入了图卢兹城。进入城内,雷蒙德六世马上要求开始重建被西蒙四世破坏的防御工事,准备接下来要开始的战斗。

几乎在雷蒙德六世进入图卢兹城的同时,西蒙四世就获得了消息。他马上命令弟弟蒙福特的盖伊赶紧去图卢兹城,围攻并等待自己的到达。

9月22日,蒙福特的盖伊快马加鞭赶到了图卢兹城。他在当天视察时发现雷蒙德六世还没有重修被损坏的城门,于是马上就发动了攻击。可惜这次攻击大家都没做好准备,被图卢兹人瓦解。盖伊只好暂时按兵不动,等着西蒙四世的到来。

10月初,西蒙四世带着十字军到达图卢兹,第二次图卢兹战役就这样开始了。

西蒙四世到达后,马上对图卢兹进行了一次突袭。据说当时有间谍提前将消息传递给了雷蒙德六世,结果雷蒙德六世有组织地进行了防御,令西蒙四世的进攻毫无效果。几天后,西蒙四世命令封锁城内水源——加龙河,但并没有成功。因为图卢兹城在几天前已经获得了从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来的增援部队,提前就布置了军队在河边,确保城内饮水的安全。尽管10月末西蒙四世也获得了援军,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这时候的图卢兹城防御工事已经全部修好,再没有可供西蒙四世进攻的薄弱点了。

冬季,西蒙四世又发动了两次进攻,全部失败了。

1218年4月15日复活节,图卢兹人从城内发起了一次突围,但没有成功。

5月初,一些支持西蒙四世的十字军从各地赶来,他们包括米歇尔·兰纳、沃尔特·兰顿等。不幸的是,他们在途中遇到了暴风雨,一些将士在暴风雨中过河时被冲走,损失惨重。

但西蒙四世这边好像正好利用了这场暴风雨。趁着暴风雨的来临,他命令军队进入图卢兹的郊区,将附近的所有农田和果园占领,将图卢兹的物资供应部分地减少。

6月2日,雷蒙德七世来到图卢兹,未经战斗便进了城内。同时,苏瓦松伯爵也带来了十字军,加入了西蒙四世这边。

6月25日,西蒙四世与雷蒙德六世的战争开始。西蒙四世在木质攻城塔上进行指挥,而雷蒙德六世在城墙上指挥。西蒙四世的十字军多次冲击城墙都未成功,虽然有攻城塔和攻城车,但都被雷蒙德六世打退。中午,西蒙四世的弟弟盖伊在战斗中被对方的流矢射中,跌落马下。眼见兄弟落马,西蒙四世马上放弃了攻城塔,亲自骑马去营救弟弟。可没想到,就在他快到弟弟身边时,图卢兹城内抛出的一块巨石刚好砸中了他。一代英雄居然就这么归西了。

战斗就此结束,西蒙四世落败,雷蒙德六世获得了胜利。西蒙四世去世后,其子——26岁的阿马立克六世(Amaury Ⅵ de Montfort,1218—1241年在位)迅速接过了父亲的大旗,成为新的蒙福特伯爵。尽管他在7月两次想要围攻图卢兹,为父报仇,但在叔叔盖伊与其他贵族的建议下,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西蒙四世在去世时,有图卢兹伯爵、莱斯特伯爵、卡尔卡松子爵、贝塞尔子爵与阿尔比子爵的爵位。对于教会来说,西蒙四世是忠实的捍卫者;但对于朗格多克来说,他就是一个屠夫、刽子手。他是一个好军人,更是一个军事家。最初他在剿灭阿尔比派的战争中处境是很不利的,不过因为出色的战略能力,他还是取得了一次次的胜利。后期,他的主要敌人变成了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六世。雷蒙德六世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得与教皇和法国国王亲近,结果让阿尔比派在图卢兹茁壮成长,而这也就成了西蒙四世要占领其领地的私心能被教皇允许的真实原因。总之,在拉特朗会议中,西蒙四世的出色表现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最终使其从一个小领主一举成为伯爵,开创了他的一番事业。

王室战争

西蒙四世去世后,他的儿子阿马立克六世虽然以朗格多克为中心,继续领导十字军在图卢兹战斗,但比起雷蒙德六世,他还是落了下风。特别是军队士气低落与粮草不济,让他一筹莫展。而且,以叔叔蒙福特的盖伊为首的贵族们对他也不是忠心耿耿。等于说阿马立克六世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只要一个不小心,其父的功业必将前功尽弃。在绝望中,阿马立克六世派人去找教皇,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万全之策,让自己不仅能保留图卢兹伯爵的称号,还能压制雷蒙德七世,让他不能东山再起。

新教皇霍诺留三世(Honorius Ⅲ,1216—1227年在位)思虑再三,表示将组织一次更大的十字军运动,专门来对付剩余的阿尔比派,当然也包括雷蒙德六世。1218年10月,霍诺留三世找到了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要求他协助进行清剿。正“无事可做”的菲利普二世表示非常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就这样,一场新的以法国国王为主导的十字军运动发动起来了,而这就是接下来要讲述的“王室战争”,即“第三次阿尔比十字军战争”。

1218年的圣诞节前夜,阿马立克六世组织了一次对图卢兹城的围攻,但是以失败告终。1219年年初,雷蒙德六世突然杀出图卢兹,对阿马立克所在的朗格多克进行了一次突然袭击,获得了小小的胜利。

就在此时,菲利普二世的儿子路易赶来了,他带来1万名弓箭手与600名骑士,加入到阿马立克这边。以路易为主导的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6月2日,路易率领十字军到达阿尔芒德。阿尔芒德位于法国西南部,与图卢兹城距离较远,不过他们宣誓效忠于图卢兹的雷蒙德六世,而且阿尔芒德的阿尔比派也比较活跃。正因为这些原因,路易才选中了这里下手。

雷蒙德七世的部下森特利与屈埃弗尔当时正在这里守卫。尽管他们早先已经发现了路易的动向,并且向图卢兹报告,但雷蒙德七世表示,他将与其父雷蒙德六世一起守卫图卢兹城,暂时拨不出兵马给其他地方,希望其他城市各自勉力战斗。

见雷蒙德七世抛弃了自己,森特利与屈埃弗尔于6月10日要求投降,而路易也同意了。但当森特利与屈埃弗尔打开城门时,路易的军队一拥而上,砍杀了两人,顺带还在城内杀死了足足5000个居民。路易对剩下的民众以及其他城市说,这叫以儆效尤,如果以后还有谁敢于收留阿尔比派,就杀进城去一个不留。

屠杀完毕后,路易与阿马立克六世率十字军转向图卢兹。6月17日,军队到达图卢兹。雷蒙德六世当时正患重病,一切事务都交给雷蒙德七世处理。而雷蒙德七世的不回援政策,令他们失去了阿尔芒德。不过,从1218年圣诞节后开始的这半年里,雷蒙德七世与其父一直在主持修筑各类防御工事,到路易来时,图卢兹的防御已经如铁桶一般。

从6月17日到8月1日,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路易在一直围困图卢兹,但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进攻。也就是说,这场被称作第三次图卢兹战役的战斗根本就没打起来。之后,路易厌烦地带兵走了,只留下阿马立克六世与雷蒙德七世继续互相敌对。

1219年剩下的日子里,路易和教皇到处游说,希望大家能加入到阿尔比十字军当中。甚至,为了支持路易的事业,菲利普二世还转移了一部分原本给第五次十字军东征用的资金。不幸的是,人们更关心东方的十字军,很少有人参加阿尔比十字军,造成1220年7月和1221年2月两次围攻图卢兹失败。

1222年8月2日,雷蒙德六世去世,其子雷蒙德七世继续占领着图卢兹。在图卢兹,雷蒙德七世非常受欢迎,因此也有不少城市放弃了阿马立克六世,转而投向他。雷蒙德七世害怕法国王室会继续介入,因此便找到教皇,希望开一次和平会议,让自己占据图卢兹的既定事实得到承认,同时让法国王室不再继续介入。

不幸的是,就在教皇组织会议的时候,1223年7月14日,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去世,路易继承了王位,称路易八世。1224年2月,教皇霍诺留三世找到路易八世,要求他与雷蒙德七世讲和,而且雷蒙德七世表示可以自己清剿阿尔比派,只要王室军队承认既定事实即可。路易八世心里说:“算了吧。他清剿才怪呢。”他一定要组织一次新的十字军,目标就是干掉雷蒙德七世。不过,他还是同意了参加会议。

◎路易八世接受加冕

1224年8月25日,教皇在图卢兹组织了会议,然后路易八世、阿马立克六世与雷蒙德七世签订了协议,表示承认各自已占领的土地,然后各自领地中的阿尔比派各自清剿,其他人不得插手。

1225年,路易八世征集到了足够的人手,随即撕毁了协议。1226年1月30日,路易八世宣誓要进行法国南部的十字军战争,其中包括对阿尔比派的清剿与收拾不听话的封臣。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阿尔比派仍然猖獗的阿维尼翁城。阿维尼翁城位于图卢兹城东边,也是比较早承认和袒护阿尔比派的法国南部城市之一。

5月17日,路易八世率军开拔。6月6日,军队到达阿维尼翁附近。10日,路易八世命令先锋布瓦伯爵高特二世先前往阿维尼翁准备,等待路易八世的军队全部到达就开始攻城。阿维尼翁是一座大城,有很深的护城沟,所以在阿维尼翁城外,高特二世建造了一座木桥,能跨过阿维尼翁的深沟,直达城下。阿维尼翁执政官威廉在高特二世到达城下时,拒绝其进入。即便高特二世拿出了路易八世的手书,威廉仍旧不同意他进入城内。

◎1226年阿维尼翁战役

6月20日,路易八世率十字军到达。他听说阿维尼翁不许高特二世进入,便命令使者去接洽,说国王已到,要求进城。此时,执政官威廉命令吟游诗人贝特朗拒绝了这个提议。大怒的路易八世立即命令军队进攻阿维尼翁,但阿维尼翁深深的壕沟和高高的城墙成了路易八世军队面前的最大障碍。他们连续进攻三次也没有接近阿维尼翁城,只好暂时围着阿维尼翁城驻扎,等待城内断水断粮。

7月,图卢兹的雷蒙德七世的小股军队突然出现在阿维尼翁附近,原来他们是威廉请来的援兵。这些人并不与路易八世正面冲突,而是在附近经常性地骚扰十字军,同时劫掠路易八世的运粮车。

8月,路易八世的军中流行起疟疾,一些领主萌生了回家的想法,纷纷向路易八世申请回家休息。鉴于领主们已经有些不耐烦,路易八世只好强行发起攻击,希望能留住这些领主。经过多次进攻,阿维尼翁执政官威廉感觉已经守不住了,便在8月底表示可以投降,同时愿意支付6000银币和1000金币。

9月12日,路易八世终于进入城内,结束了对阿维尼翁的围攻战。次日,路易八世撤走。17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顺罗纳河而来,淹没了部分城市。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路易八世做的,但最终的结果是阿维尼翁接受了路易八世的统治,而且,图卢兹以东的所有城市都接受了路易八世的统治。他将这些地区交给博热的安贝尔五世,由他做阿维尼翁及邻近地区的封建主伯爵。博热的安贝尔五世是路易八世母亲的女伴的儿子,因此能获得路易八世的青睐。在后来的日子里,博热的安贝尔五世也确实雷厉风行,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将阿维尼翁地区的所有阿尔比派清除干净。

11月8日,路易八世去世,12岁的路易九世即位,因其年岁太小,由太后布朗歇执政。

见法国王室孤儿寡母,雷蒙德七世蠢蠢欲动。他联合几位领主一起向东,希望能收回他父亲以前拥有的所有图卢兹领地。但东方已经不再是西蒙四世或阿马立克六世,而是安贝尔五世。安贝尔五世非常残暴,他于1227年夏天对雷蒙德七世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将图卢兹周围地区化作焦土一片,只留下图卢兹城孤城守候。

1228年,新任教皇格雷九世终于将雷蒙德七世和安贝尔五世一起拉到了谈判桌上。3月末,他们在巴黎举行会议,商讨关于阿尔比派的最后事务。

1229年4月12日,《巴黎合约》(Traitéde Paris)签署,阿尔比十字军运动正式结束。雷蒙德七世获得了图卢兹领地的西部和北部,但是图卢兹只能由他的姐姐琼及其继承人继承——当时琼正要嫁给法王路易九世的弟弟普图瓦的阿方索瓦——否则图卢兹就将交还给法国国王。这份合约中也有关于异端事宜的条款,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一条是各方将捐款设立一个基金,负责支付下列在图卢兹的人员的十年薪金:四位神学导师、两位教令专家、六位艺术导师以及两位语法代理导师。这便是此地大学的起源。

1229年11月,在图卢兹举行了一次大公会议,我们能看出这20年的暴力战争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因为结果是这里的异端问题更甚。这是由于十字军一直都是间断性的,不能消除根深蒂固的异端。直到1233年异端裁判所在图卢兹设立,以及这类机构带来的持久压力,异端问题的处理方才有进展。

阿尔比派的失败

时间来到了1240年,阿尔比派在沉寂了10年后,又在图卢兹出现了。这股死灰复燃的风潮,再次席卷了整个图卢兹。作为图卢兹西部和北部的主宰,雷蒙德七世并没有过多干涉。可是图卢兹东南、邻近比利牛斯山的科比埃城爆发了阿尔比派的起义,他们称教皇将许多阿尔比派的人投入了宗教裁判所,还有一些人被送上了火刑架,这是反天主教会教义的。然后,他们与阿拉贡人联合,获得了一支阿拉贡人组成的步兵团,用以自卫。

雷蒙德七世见火越烧越旺,没办法,只好带兵前往,可是他发现自己明里是与阿尔比派战斗,实际上是在与阿拉贡王国进行战争。他可不愿意以卵击石,背这个黑锅,便自己回到图卢兹,另外派人去找已经自己执政的法王路易九世(Louis IX,1226—1270年在位)。路易九世是个非常虔诚的信徒,对于剿灭阿尔比派的事情非常热心。听到雷蒙德七世的使者的汇报,他立刻决定要去打这场仗,一来可以清除阿尔比派;二来也让阿拉贡王国不要总是对法国南部的领土起妄想之心。

当时,阿拉贡人主要集结在位于图卢兹城正南方的蒙塞古城。因此,路易九世也将其主要目标定在了蒙塞古城。1241年3月至7月,路易九世的军队一直围困着这座城市。就当他要对这些阿拉贡人发起最后一击时,后院却起了火。

一方面,尽管英国人在“无地王”时期就已经被赶出了欧洲大陆,但他们还是希望能在法国的土地上插一杠子。所以亨利三世在1230年和1242年两次对法国进行远征。

另一方面,吕西尼昂的于格十世(Hugues Ⅹ de Lusignan,1185—1249年在位)的未婚妻昂古莱姆的伊莎贝拉被“无地王”约翰娶了,令愤怒的于格十世倒向了法国国王,可是在1220年约翰死后,于格十世又娶了其遗孀伊莎贝拉为妻,这样一来,于格十世在与英法两国的向背上犯了难。最开始,他还是忠于法国国王,但1241年,伊莎贝拉强烈要求与英国的亨利三世结盟。于格十世打开了法国西南部的大门,让英国人重新踏上法国的土地。路易九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会发生,提前派了艾伦·德·罗杰领了兵马在比斯开湾沿线布防。虽然英国人能够到岛上歇脚,但他们无法进到法国的大陆上。叛乱中,于格十世丧失了主要据点,但路易九世赦免了吕西尼昂家族的成员,他们重新宣誓效忠法王。虽然布列塔尼公爵比较支持亨利三世,但他势单力孤且远在北方,并未帮上任何忙。结果,仅仅在亨利三世于1242年5月20日到塔耶堡的一个月后,法王路易九世的军队就扫灭了混乱。7月21日,塔耶堡战役(Battle of Taillebourg)中法国大获全胜,英王亨利三世被赶走。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踏足法国土地半步。

◎山丘上的蒙塞古城堡

1243年,路易九世再次来到蒙塞古城,进行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围攻。法王的军队由阿尔卡斯的雨果带领,共2000人。蒙塞古城的阿拉贡人大部分已经撤走,只剩下数百人由皮里的雷蒙德和皮埃尔·罗杰率领,这数百人全部集中在旁边山头上的城堡里。这座城堡易守难攻,因此阿尔卡斯的雨果也就开始了对这座城堡的围攻。

从1243年5月到1244年3月,整整10个月的围攻让城堡弹尽粮绝。3月1日,皮埃尔·罗杰表示愿意投降。3月16日,城堡内的100余士兵全部投降。作为惩戒,阿尔卡斯的雨果将这些人以及先期在蒙塞古城发现的阿尔比派信徒,悉数交给了图卢兹的宗教裁判所。宗教裁判所判这些人全部火刑。

鉴于法王和宗教裁判所的权威,1250年,阿尔比派人员全部撤往伦巴第。尽管在1255年和1295年一些阿尔比派信徒在法国南部又举行了两次小规模的起义,但已不构成任何威胁,很快就被法王镇压。1309年,法国的阿尔比派全部消失。就此,法国获得了比利牛斯山以北的土地,阿拉贡王国的势力被清除出法国南部,阿拉贡人再也不能插手法国南部的事务。轰轰烈烈的阿尔比派十字军战争也就此正式结束。

阿尔比十字军战争的一个总结

阿尔比十字军战争结束了,朗格多克地区的贵族重新洗牌。一些原本较小的贵族在这次战争中失去了爵位、家园,而北方来的一些小贵族则在西蒙四世的带领下获得了自己的领地。

路易九世曾说,如果要重新建立正常的封建关系,那么至少有一代或两代是会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但这之前和之后,都能获得和平。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尔比十字军战争的最大赢家就是法国王室。

在战争中我们能看出:1218年之前,是西蒙四世重新开疆扩土,为自己和支持者们获得土地的战争;之后,则是法国王室为了同化朗格多克,重新确立法王统治的战争。尽管阿拉贡王国仍旧希望获得比利牛斯山以北的土地,英国仍旧想得到法国东南部的土地,但法国国王已经在事实上将这些地区抓在手中,他已经不再是三代之前那个只拥有“法兰西岛”的小诸侯似的国王。而这,也为未来的“阿维尼翁之囚”的出现铺平了道路。

◎1180—1223年法国王室土地的变化示意图

雷蒙德七世终其一生,其实都在为解除《巴黎合约》而奋斗。从他签署协议到1249年去世,他主要致力于三个目标的实现:一是重新夺回在阿尔比十字军战争前其父拥有的领地;二是联络一个合适的婚姻,生下儿子,从而破除协议的规定;三是建立一个能挑战安贝尔五世的联盟。可惜三个目标都没有完成。

虽然我们可以说法国王室在重新将法国领土握在自己手中一事上有了长足的进展,但他们还是借助了剿灭异端的十字军的外衣。直到战争结束,异端在法国南部仍旧存在。不过,在教皇的帮助下,法国南部的天主教开始正规化,小到每个乡村都有强力的教会组织、更多的神职人员。相比于同一时期的神圣罗马帝国,法国更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真正的天主教护教者。

1229年在图卢兹举行的大会上,许多大主教和平信徒,以及法国南部的诸多领主,都一致通过了对异端的信条。就是说,在1229年以后,包括法国南部在内的整个法国都会有大量的神职人员存在,他们在教导、帮助人们认识天主教之外,还要经常性地自己或是发动群众寻找异端,并对其加以控制,甚至是消灭。结果,如果有人一年内未参加弥撒,或者未进食圣餐,他们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异端。为了对异端的寻找加以特定化(即只有做某某事情或不做某某事情才算异端,否则不是),14岁以上的男性和12岁以上的女性都必须且只能接受天主教。异教徒不仅不能担任公职,甚至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就这样,借助教皇的力量,法王彻底将异端打趴在地,同时也将法国南方的土地稳稳地攥在自己手中。虽然问题不一定完全能解决,但异端裁判所的出现让异端无所遁形,不管怎样,阿尔比派都会走向末日。而最后的结果,也确实是阿尔比派以及其他异端完全从法国消失。法国国王就此获得了阿尔比十字军战争的完全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