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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瓦寨之战(铭军奋战辽东)

缸瓦寨之战简介

缸瓦寨之战:中日甲午战争战败、被迫签订《马关条约》以及随之而来的割地、赔款,可以说是中华民族记忆上的一道伤口。在大多数国人的印象中,关于这场战争的描述,往往侧重于甲午海战中北洋水师的慷慨悲歌。其实在陆战方面,中日双方仍有不少鏖战与较量。甲午缸瓦寨之战,正是清末淮军头号主力——铭军在辽东大地上曾经的奋战。

缸瓦寨之战过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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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瓦寨又称“感王寨”,位于辽宁省海城市西南16公里处的西庙山子北脚。据说,此地很早就有村寨了,以烧制缸瓦而得名。在高句丽统治时期,贵族生活所用器具大多数为缸瓦盆,尤其是缸,不仅造型极为特殊,用量也较大。因此,政府对当地百姓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后来,唐太宗李世民东征高句丽,重新为此地带来和平,缸瓦寨民众感激唐王恩德,遂将该地更名为“感王寨”,直至今日。

19世纪末的一个隆冬,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这个沉睡千年的古寨的宁静。这里成了清末国防军淮军的头号主力——铭军的奋战之地。铭军也一改甲午开战以来的“畏敌如虎”,谱写了一段江淮子弟抗击外侮的慷慨悲歌!

日军攻陷海城

甲午战争爆发后,日军于1894年10月24日一举突破清军苦心维护的鸭绿江防线,短短数日就连克辽东门户——九连城、安东、凤凰城。接下来,面对广袤的辽东地区,日军的兵锋将指向何处?

11月3日,被称为“日本陆军之父”的第1军司令官山县有朋大将就下一步作战问题,向大本营提出了《征清三策》,极力主张趁河冻时期实行冬季作战:

第一,沿海路至山海关附近再次登陆,建立根据地,以期进行直隶作战。

第二,向旅顺进击,以便将兵站移至不冻港。

第三,向北进攻占据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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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10月,凤凰城陷落(日本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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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浮世绘《奉天府破图》。事实上,因摩天岭、草河口一线的清军顽强抗击,日军“奉天度岁”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大本营认为立即进行直隶作战的条件不成熟,因此第一策不可行。第三策将使战线延长,增加补给困难,且无胜算把握,亦不可行。至于第二策,与总战略不符,加之金州以东无足够的宿营地,且必须放弃一些已占领地区,势必会影响士气。

因此,在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的坚决反对下,大本营断然否决了山县有朋的冒险进攻方案,反而于11月9日命第1军退守九连城一线,在瑷河、大洋河修筑的冬营待命,准备明春进军直隶。山县有朋苦心构思的策略遭到全盘否决,自然对大本营的撤退决定极为不满,更唯恐停止战斗影响士气。为实现直隶作战,确保后路安全,山县有朋决定趁清军还未加强防卫之际,先取岫岩,再打通辽阳东路,以实现“奉天度岁”的既定计划。不料第1军第5师团受挫于辽东摩天岭一线,打通东路无望。恰在11月25日,山县有朋受得知大山岩的第2军已将旅顺收入囊中,不甘落后的他愈加急于进军,意图一举拿下辽南重镇海城。12月1日,他自恃为日本陆军的缔造者,公然不听大本营命令,甚至不待大本营批准,便擅自下令第1军第3师团自安东北上,在岫岩集中,进攻析木城、海城。

至于清军方面,自帮办东征军务的宋庆率部败退鸭绿江后,一直在凤凰城—摩天岭—海城一线与日军周旋。11月7日,他突然接到李鸿章要求火速增援旅顺的命令。20日,刘盛休的铭军与宋庆部在金州北会合,大举反攻金州城,从侧翼支援旅顺作战。但至11月22日,宋庆督率两部屡次反攻仍未能收复金州,又获悉旅顺失陷,大批从旅顺口败退下来的清军溃勇被相继收容。27日,宋庆见大势已去,率军转往盖平,与在营口登陆、预定增援旅顺作战的嵩武军合流。

合流后,宋庆将当前各路清军整编:直属毅军步队10营,刘盛休的铭军步队11营2哨,章高元的嵩武军步队8营,徐邦道的拱卫军步队11营,张光前的亲庆军步队5营,合计45营2哨,约2万人。

当时日军第1军第3师团北犯,意侵海城,而海城若失,日军将北窥辽阳、奉天,西窥牛庄、营口,关外锦州、宁远诸城危在旦夕。

12月6日,即日军第3师团自安东出发后第四天,宋庆命总兵刘盛休、宋得胜率铭、毅两军北进,拱卫军、亲庆军及嵩武军仍驻盖平以顾后路,并希冀以此举切断日军第1、第2军的联系。此时,盘踞在金旅地区的日军第2军第1师团动向不明,宋庆感到担心,“未敢轻动”,于是令北援军“赴海、盖适中之处择要驻扎”。同日,日军驻金州的第2军第1师团第1旅团乃木希典所部步兵第1联队占领了复州。

10日,宋庆亲率铭、毅两军进驻大石桥。大石桥居于海城、盖平、营口三角地带的中心,驻在此地则可兼顾三面。此时,清廷连降谕旨:“此时北路倭贼渐次撤退,而大股萃于金、复,意图北窜,不日必有大举扑犯之事。”并命宋庆“迎战”。清廷判断金州、复州的日军“意图北窜”自然是对的,但北路日军第3师团并不是“渐次撤退”,而是在12日以伤6人的微小损失占领了析木城。只有师团参谋榊原忠诚少佐在二道河子战斗中“中流弹负重伤,终不再起”。

13日,日军以仅伤4人的微弱代价又轻取了海城,取得“古今罕有之胜利”,“东窥辽阳,西瞰营口、牛庄,关外宁锦诸城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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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12月,日军进攻海城(日本浮世绘) 师团参谋榊原忠诚少佐在析木城南作战(日本浮世绘)

第3师团

第3师团(名古屋师团)通称:幸。其前身是1873年1月设置的名古屋镇台,乃是全国六镇台之一,于1888年5月14日改称为“第3师团”。第3师团最初是由步兵第6、第7、第18、第19联队为班底组建,最后定下了第6(名古屋)、第18(丰桥)、第34(静冈)、第68(岐阜)步兵联队的体制。

第3师团几乎参与了日本近代的所有重大战争,包括中日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出兵西伯利亚、出兵山东等。甲午战争中,该师团跟随第1军(军司令官原为山县有朋大将,中途换为野津道贯中将)在元山、仁川成功登陆后,接连攻下平壤、九连城、海城以及牛庄、田庄台,战死270人、战伤死82人、病死1043人、变死 [1] 34人,共死亡1429人;又有伤病424人、疾病287人、刑罚9人,计720人;总共计减员达2149人。

日俄战争中,该师团隶属于奥保巩大将的第2军,参加了南山、辽阳、沙河和奉天会战。之后,第3师团被派往西伯利亚干涉俄国革命。

1918—1919年,它与苏俄红军作战,并参加了救援捷克军的战斗。进入昭和时代后,田中义一内阁掌权,先后三次出兵中国山东(第1次在1927年5月,第2次在1928年4月,第3次在1928年5月),公然干涉中国北伐战争。

1934年,第3师团受命赴满洲驻屯,1936年回国。“八·一三事变”爆发后,以援救在上海的日本侨民为借口,第3师团和第11师团(善通寺)在上海吴淞登陆。第3师团面对中国军队的顽强死守,稳打稳扎地打开局面,于10月17日到达苏州河。随着第10军在杭州湾登陆突袭侧翼,中国军队的防线崩溃。第3师团紧追不舍,继而围攻南京,并导演了南京大屠杀。1938年5月的徐州会战、6月开始的武汉会战、1939年5月襄东作战及三次长沙会战等中国南战场上的大仗,均有作为侵华急先锋的第3师团参加,双手沾满了中国军民的鲜血,战果赫赫的同时亦是恶贯满盈。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第3师团回驻上海。1944年,第3师团参加了日本帝国陆军战史上最后也是最大的野战:大陆打通作战(一号作战,即豫湘桂战役)。其中,第3师团参加了5月27日—11月10日的湘桂作战,战死1064人、战伤2699人、病死110人、战病4208人,计减员达8081人,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这个作战的宗旨是:确保从汉口到越南的铁路沿线,破坏在中国华南地区的空军基地。但即使确保了铁路也无法进行物资运输,即使毁掉了机场也不能阻止从成都起飞的B-29空袭日本本土。最后,该师团在前往上海的路上,迎来了日本无条件投降的那一天。1945年11月19日,该师团主力在镇江向中国军队缴械投降,一部在丹阳缴械。至此,该师团与第13师团成为仅有的在中国战场作战8年的2个师团。

刘盛休

刘盛休(1840—1916年),字子征,安徽肥西县南分路乡蟠龙墩圩子人。青年时务耕读,后随族叔刘铭传兴办团练。1862年,加入淮军“铭字营”,到上海镇压太平军,升副将衔。攻南汇时,他只身劝降太平军吴建瀛部。刘铭传认为其有胆略,于是对他深为器重。之后,他随铭军镇压捻军,升总兵、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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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军第三代统帅刘盛休

1875年,铭军主帅刘铭传、刘盛藻先后辞职归家,刘盛休接统铭军万余众。他经常率军兴修水利,先后在东明挑筑黄河大堤,在寿张挑浚张秋运河,在兴济镇挑筑减河,在葛渔城挑修永定河,屡受清廷嘉奖。1875年,李鸿章奏表:“……所遗铭营,查有记名提督刘盛休,相诚勇敢,晓畅戎机,前曾代统铭军,经理营务,办理妥协,将士亦深悦服,堪以委令接统。”光绪年中期,外患严重,刘盛休率铭军驻防金州大连,补授南阳镇总兵。他巡视各要隘,筹修战守设施。他先后修筑了大连海口、三山岛、黄家山、徐家山、老龙头炮台。1891年,清廷补授他河南、河北总兵,赏头品顶戴。

1894年,刘盛休驻防辽宁虎山一带,扼守鸭绿江,与聂士成军互为掎角。日军入侵时,刘盛休侧后的依克唐阿军溃走,日军从后路直趋虎山,被迫突围。其后参加金州反攻、缸瓦寨之战。缸瓦寨之后,刘盛休辞官归隐。晚年,他专注于研究历史与书法。1916年8月22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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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894年初冬来临时,宁静祥和的海城实际已战云密布

海城失陷后,军机处电寄(“电报寄语”之意)驻守盖平、营口一带的宋庆,谕旨宋“当会合诸军,严密防范,相机堵剿”。宋庆遵旨与辽东北部诸军联络,准备协力收复海城,并加强辽南地区的兵力部署。宋庆决定调蒋希夷统希字军8营守备大石桥,自己则亲率铭、毅两军的20营共9200人,经虎樟屯南的三道岭子折赴牛庄。他先派马队侦察至牛庄的道路,得知由大石桥经虎樟屯、缸瓦寨至牛庄的道路安全,日军固守海城尚无出城情况,于是决心通过海城西南16公里的缸瓦寨,取直路到牛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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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敌营务处臬司周馥(1837—1922年),跟随李鸿章长达40年,是被埋没的洋务运动的实际倡导者之一。甲午战争后,花甲之年的他地位急剧上升,位列封疆大吏,是淮系后期的第二号人物

宋庆的援海计划引起了不同的意见。前敌营务处臬司周馥即持反对意见,并于16日致电李鸿章:“宋帅率铭、毅各军北剿海城一股,而留章高元、刘世俊等防盖东,兼遏南路,未免兵分力单。指日大战,即胜,而营口以西空虚,恐倭又袭故智,抄宋军后路。现河冻处处可通,守固无益,剿亦不能速。”周馥的考虑不无道理,尽管收复海城事不宜迟,但仅凭铭、毅两军难以攻取海城,此前对防守相对薄弱的金州反攻失利就是明证;若顿挫于坚城下,旷日持久,恐为敌所趁。况且此时河面冰冻,日军畅通无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则坚决同意宋庆的计划,认为“海(城)失,辽必难保”。李鸿章见连山关已被聂士成部收复,并进袭分水岭日军,乘胜追至草河口,与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部骑兵联合,大败日军,收复草河口,故电嘱宋庆:“专马密饬聂(士成)、吕(本元)等作速回顾,与毅军夹攻海股,冀获一胜。”光绪帝开始对此颇有顾虑,谕曰:“宋庆以孤军处东南两寇之间,关系奉省大局,务当熟筹进止,稳慎图功,毋坠敌人诡谋。”但最后光绪帝审时度势,恐有迁延,还是批准了这个方案,强调“军事变迁非一,必须随时调度,以赴戎机”,并谕旨坚守摩天岭一线的提督聂士成、总兵吕本元“移至岫岩、海城,与宋庆合力会剿”。可惜,在摩天岭的清军尚未援抵海城,海城日军就突然主动出击,清军合击海城的计划未能实现。

激战缸瓦寨

日军第1军第3师团侵占海城后,一面设法巩固海城,一面积极扩大周围占领区。

12月17日,宋庆接旨后,令所部辎重队自大石桥经虎樟屯、缸瓦寨向牛庄一带行进,以便就近转运物资,并分遣多批马步小队远出至缸瓦寨东北方的四台子和东、西柳公屯(今西柳镇)以及盖家屯(今西柳镇盖家村)一带,以警戒海城方面的日军。铭军总兵刘盛休所部10营随后继行,宋庆自率本部毅军10营为后卫。宋庆所部自盖平北进的同一天,占领海城的第3师团长桂太郎接报,称宋庆率兵2万余,丰升阿、蒋希夷、马瑞庆、利周等将领相随,“有进逼海城西南之势”,但尚摸不清清军的意图。桂太郎据此推测,清军的动向不外乎三种:一是向辽阳撤退,二是渡辽河奔锦州,三是伺机收复海城。他认为,无论清军出于何种目的,均须主动出击,以解除日军盘踞的海城的威胁。

为此,18日晨,桂太郎命所部分两路侦察清军的战略意图:一路以远藤大尉率步兵第6联队第1大队第3中队、骑兵1个小队,前往柳公屯、盖家屯方向侦察,其中远藤大尉亲率山冈中尉等向柳公屯行进;另一路日军由参谋儿岛大尉率领,前往海城西南高地晾甲山观察清军行动。

驻守柳公屯的清军前哨队见日军逼近,遂撤向盖家屯。13点,日军抵达盖家屯附近。尔后,远藤派渡边芳太郎、福田丰吉两人作为尖兵向盖家屯村内搜索侦察。盖家屯是清军前哨的重要阵地,驻守着铭军1个营,其正面、右翼、左翼分别有200余名、100余名、200余名清兵守卫。远藤大尉为摸清清军的布置情况,命日军侦察中队向驻守盖家屯的清军发动突袭,实施火力侦察,结果立即遭到清军的顽强阻击。清军以墙壁为掩护射击日军,使毫无炮火掩护的日军无法靠近。在半小时的激烈对射中,清军以正面吸引日军,并分遣2哨从村的西侧迂回,欲攻袭日军右翼。日军试探性的进攻被击退,6名士兵受到轻伤(战斗详报则称有7人),恐得不偿失便撤出阵地,但由此摸清了驻守清军的兵力,并证实了清军的大致位置是在盖家屯以西地区,完成了侦察任务。于是,此路日军返回海城,向师团长报告了敌情。这就是缸瓦寨之战的序幕。

另一路日军于同日14点向第3师团长桂太郎做了如下报告:14点左右,敌军大纵队自上夹河附近向北开来,15点30分进至柳公屯停止,其兵力不下1000人,另有骑兵约100人,在缸瓦寨则有更多的敌军。

桂太郎根据搜集的情报,判断清军意图已相当明朗:伺机收复海城。当时,海城的日军第3师团主力才6000余人,加上未修筑防御工事,难以据城防守。如果宋庆军仍继续北上,与辽阳等地清军联合围攻,第3师团势必全军覆灭,全局战事必将受到影响。在此形势下,桂太郎被迫冒险离城出击,向宋庆等部寻战,争取先击退一路,打破合围,为加强防御工事赢得时间。21点,他发出命令:大迫、大岛二位少将分别指挥若干部队于明日6点前完成行军准备,在海城西门和北门外整队待命。如果明晨之前敌军位置有变化,可根据最新敌情制定日军的进攻地点和行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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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西门—临清门(1905年摄)

桂太郎

桂太郎(1848—1913年),山口县人,长州藩士桂与一右卫门次子,“陆军之父”山县有朋的弟子,在山县有朋隐退后成为其代言人,一生曾3次出面组阁,是日本有史以来任届最多、任期最长的首相,其政治生涯贯穿整个明治时期。他在任内缔结了英日同盟,进行日俄战争,并策划吞并朝鲜。他与山县有朋反对政党政治,主张藩阀统治,但他后来也出面组建了自己的政党。这一时期因桂太郎与西园寺公望轮流登台组阁而被称为“桂园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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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师团长桂太郎

1868年,桂太郎参加了鸟羽伏见之战和戊辰战争。1870年,他赴德国留学,学习军事和军制。1873年,桂太郎归国,出任陆军大尉。他在山县有朋领导下从事日本军事近代化改革工作,被山县视为自己的得意门徒和接班人。他于1875年出任驻德国公使馆副武官,1878年任参谋局谍报提理,1884年2月16日随大山岩陆军卿出国,1885年5月21日晋升陆军少将,任陆军省总务局长。1886年,他成为陆军省次官,兼陆军省法官部长和军务局长。甲午战争时,他出任第3师团长。1896年,他接替桦山纪资成为第二任台湾总督、东京防御总督。1898—1900年,任陆军大臣,并晋升陆军大将。1901年,他开始第一次组阁,并于1902年2月27日升为伯爵,兼内务大臣、文部大臣,在日英同盟、日俄战争、日韩合并等事件中起到了主导推动作用。日俄战争胜利后,由于没能得到预期的赔款,愤怒的人们焚烧了公园附近的内相官邸、外相官邸、国民新闻社和派出所。桂太郎也受到暗杀的威胁,以致去小妾的外宅寻欢时不得不由军队开道护送。日本政府被迫在东京宣布戒严,实施新闻管制,历史上将此事称为“日比谷烧打事件”。后来,袭击的对象还从日本政客蔓延到英、法、美等国的商人,因为据说是他们威胁日本“如果不签约,今后就借不到外债”。9月6日,4座美国教堂和1座法国教堂被焚毁。暴动还从东京蔓延到大阪、神户、横滨等地。这场政治风暴最后以桂太郎内阁倒台为结束标志。1906年1月7日,桂太郎辞去内阁首相一职,任军事参议官,4月1日受大勋位菊花大绶章。1907年7月14日,他第二次出任内阁首相兼大藏大臣,9月21日受封侯爵。1911年4月21日,桂太郎升为公爵。此时因日俄战争而发行的外债本息已超过年度预算的两倍,达10亿日元,并且日本未得到战争赔款,因此日本为了还本付息,再借外债。而扩军只能依靠增税以及削减行政和财政支出。其结果是,内阁和大藏省极力抑制陆海军的扩军预算要求,以致海军和陆军为争夺有限的预算资源再度发生争吵,桂太郎不得不于1911年8月辞职。明治天皇死后,桂太郎由山县有朋推荐入宫担任内大臣,患脑疾而毫无主政能力的大正天皇完全听任桂太郎摆布,故桂又被称为“躲在龙袖后面的人”,也是日本大正时期9位元老之一。1912年12月,他第三次组阁,遭到强烈反对,他两次拿出天皇的诏书都无济于事,最终于1913年2月被赶下台,史称“护宪运动”。他于同年10月10日去世,卒年65岁。其死后,享国葬之礼,追授大勋位菊花章项链。他生前还曾获三级金鵄勋章。

第5旅团长大迫尚敏系萨摩藩士大迫新藏长子,参加过萨英战争和戊辰战争,是萨摩藩出身的一员猛将,号称“萨摩的乃木大将”。他奉命率塚本胜嘉大佐的步兵第6联队(欠第3大队)、步兵第18联队第1大队;第6旅团长大岛久直率三好成行大佐的步兵第7联队第2大队、粟饭原常世大佐的步兵第19联队第2大队、骑兵第3大队本部及第1中队(欠1个小队)、野炮兵1个中队,于19日凌晨在城门外整队待命。步兵第19联队还派出第2大队(欠2个中队)前往牛庄方向侦察,他们抵达四台子时发现了清军,但双方并未交战。当晚,该队宿营四台子。19日,日军到达八里河子,准备向缸瓦寨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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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迫尚敏(1844.12.24—1927.9.20),1906年5月29日晋升为陆军大将,死后追授勋一等旭日桐花大绶章

此时,清军也在加紧进行备战。18日夜,清军辎重队宿于东西粮窝及东莲花泡一带,刘盛休的铭军10营奉命在缸瓦寨及以南的石桥子村宿营,并在缸瓦寨北、东一带的马圈子、上下夹河和盖家屯村等处驻扎马步小队,以严密监视海城方向的日军,防其来犯。清军总兵马玉昆的毅军在虎樟屯宿营。当日,宋庆接到李鸿章关于与聂士成、吕本元夹攻海城的电令。为此,宋庆愈发认为必须速向西路即牛庄进军,以与辽阳方面的清军取得联系,便电令总兵聂士成、盛军总兵吕本元、总兵孙显寅各部急速“向南夹攻,合并一路,相机攻剿”。吕本元、孙显寅电呈盛京将军裕禄:“大高岭亦关紧要,该军一经开拔,此处仅剩耿凤鸣三营,防御太单,电商速调他队助守。”但宋庆又对占领海城的日军不断出城搜索并与铭军发生冲突,威胁海城清军右翼的形势十分忧虑,故急命提督刘盛休所部铭军暂时据守缸瓦寨,加紧构筑临时工事,以随时防备日军来袭。

刘盛休奉宋庆之命,当即下令彻夜构筑工事、布置阵地,利用缸瓦寨村东的树林为掩护,赶造多座掩堡,开挖防御战壕,作为第一道防线;在村东端原有的围墙上,挖有三四寸见方的枪眼,并在土墙顶搭筑桌椅等物防御枪炮,作为第二道防线;令炮兵队打通缸瓦寨至下夹河村的道路,并沿缸瓦寨东围墙向南一侧附近排列火炮2门;再向南稍远处配置火炮4门,以此封锁海城大道,抵御海城东面来犯之敌;派遣步队1个营在马圈子村(今感王镇马圈村)、1个营于祥水泡子村(一作香水泡子)组成左翼防线,派骑兵队1哨在于官屯警戒右翼,这就构成了以缸瓦寨为核心的全方位防御体系。

第3师团长桂太郎为进攻缸瓦寨,加快了攻击步伐。19日拂晓,桂太郎率师团参谋及司令部军官共十五六人出海城登上晾甲山,观察地形和清军的部署。此时,清军已自柳公屯撤至盖家屯。桂太郎令第5旅团长大迫尚敏率部从晾甲山以南行进,进攻清军的右翼;第6旅团长大岛久直率部自晾甲山以北行进,进攻清军的左翼。桂太郎则亲率师团本部行进在两队中央后面。

桂太郎等走下晾甲山后,徒步西行半公里左右到达八里河子。11点50分,桂太郎在八里河子吃午饭时,听到西南方传来十几响枪声,恰好第19联队长粟饭原大佐派了一支侦察队到八里河子,桂太郎即令该侦察队参加进攻盖家屯清军的战斗。然而,日军并不知盖家屯的清军已经撤走,侦察队只好返回八里河子。

当日11点,第6旅团长大岛久直率领的右翼部队到达盖家屯,午后他们返回师团驻地八里河子。桂太郎集合八里河子的3支侦察队,令1支侦察队留守,其余2支随大岛所部返回海城。突然,第5旅团长大迫尚敏所部传令骑兵赶到八里河子向桂太郎报告:“有大敌在缸瓦寨,大迫旅团即将对敌军发动进攻。”桂太郎据此报告,立即命大岛久直所部向缸瓦寨方向进发。时将日落,大岛久直所部才接近缸瓦寨。

大迫尚敏的左翼部队正向盖家屯进犯时,接到前卫报告称:盖家屯的清军已撤走。但大迫支队奉命继续向缸瓦寨前进。11点50分,前卫到达下夹河子村西南端,主力到达下夹河子村的北端。

同日9点左右,四川提督宋庆率毅军从虎樟屯出发,拟至缸瓦寨与铭军会合。11点,他抵达缸瓦寨附近时,得报日军已进至盖家屯附近,势将进袭。宋庆飞骑下书,命副将蒋希夷率大同军(希字军)火速由大石桥北上增援,同时令所部向缸瓦寨急进。11点50分,宋庆所部先头部队也恰恰进抵下夹河子村以阻击日军进犯。

中午时分,第5旅团长大迫尚敏所部前卫队从下夹河子村西南,与宋庆部前锋交上了火。同时,下夹河子村北部的日军也发起疯狂进攻。进驻下夹河子的清军先头部队腹背受敌,因寡不敌众而撤退。随即大迫尚敏又获得清军行动新动向:清军大纵队从南面开来,经缸瓦寨西行;清军另一支纵队开赴下夹河子西北2里处的马圈子,缸瓦寨东北面的祥水泡子仍驻有清军,于官屯也有清军骑兵巡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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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陆战中,日军的制式武器:村田13式单发枪、村田18式单发枪、村田22式连发枪(从上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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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中,清军已装备了当时先进的连发步枪—毛瑟1888式,该枪一直沿用到了抗战时期

由于双方相距过远,没有炮兵的掩护难以发起攻击,因此为打击较远清军,大迫尚敏命令部队在下夹河村隐蔽等待,同时派骑兵向桂太郎师团长报告清军调动情况,并请求派驻盖家屯的炮兵进行支援。13点15分,日军驻在盖家屯的炮兵进占下夹河子村,并迅速在村西端布置阵地。即便如此,大迫尚敏仍感到驻守马圈子的清军对日军下夹河子炮兵阵地构成直接威胁,因而令第18联队第1大队长石田正珍少佐率部攻击缸瓦寨东北1200米的马圈子。

石田正珍少佐遵照大迫尚敏的命令将所部第1大队(缺1个中队)的1个中队置于下夹河村子边,作为预备队,另2个中队向驻守马圈子的清军展开进攻。根据大迫尚敏的请求,驻盖家屯的炮兵先头部队于13点15分赶赴下夹河村西端待命,准备进攻缸瓦寨。13时20分,当日军向马圈子前进了200米时,埋伏在树林里的清军突然向日军左翼猛烈射击,日军战斗队形被打乱。石田正珍急速调整部署,令2个中队向埋伏在树林里的清军反击,扫清障碍。中日两军展开激战,清军顽强阻击。当日军再度疯狂进攻时,马圈子村的清军奋勇出击,并从侧面袭击日军右翼,日军不仅进攻受阻,队伍也陷于混乱。石田正珍不顾在阵前多次变更队形的兵家大忌,再次调整队伍,分兵抵御树林里和马圈子村的清军,结果使日军处于被动局面。稍后,石田正珍集中兵力向马圈子的清军进攻,并急令在下夹河子村边作为预备队的1个中队投入战斗。原准备直接进攻缸瓦寨的日军炮兵3个中队听闻马圈子的战况后,当即于13点35分逐次赶到下夹河子村西北端抢占阵地,用18门火炮猛轰驻守马圈子村的清军,掩护步兵前进。

双方战斗异常激烈,就在石田大队在炮兵的有力支援下,排除万难才进抵马圈子600米处时,清军炮兵“弹丸雨注”般地射击日军。日军在没有隐蔽物、无法躲避的情况下,冒死突进至离马圈子400米处,“将校兵士伤亡颇多”,“鲜血淋漓,染红了满地积雪”。侥幸活着的日军慌不择路,只好就近跳入道旁与马圈子方向成斜向交叉的沟内躲避炮弹。石田正珍见状气急败坏,担心如此下去白白耽误战机不说,还会使士气沮丧,不如一拥而上,拼死近战。石田正珍盛怒之下,不及多想,立即亲督日军,公然违反常规,“在距马圈子四百米的地方吹响了进军号,以刺刀实行中央突破”,驱赶士兵发起冲锋。石田大队进至村头,被一条沟渠拦住。祸不单行,石田四顾之后竟发现一支清军部队在马圈子以西约200米处,这使他一度胆战心寒,做好了垂死挣扎的准备。如果这支清军从侧面射击,将杀伤大量日军。但他们却未能抓住战机,眼睁睁地看着日军在炮兵掩护下越沟,逼近马圈子。正面清军见日军炮火过猛,难以取胜,约500人开始从马圈子村北端逐渐向西及西南退向缸瓦寨。先头的第3中队曹长崛西发现清军败退,急忙大喊:“敌军逃跑了。”日军为之一振,齐声呐喊攻入马圈子,炮兵也不失时机地向撤退的清军射击。至14点,第18联队第1大队攻占了马圈子。日军参战所部付出了五分之一的损失,包括第1中队小队长田中时哉中尉在内战死9人,有66人受伤,包括第4中队小队长三宅义任中尉、大村甲松少尉和第3中队小队长尾原景敏少尉。

鉴于后援野炮兵部队已抵达下夹河,桂太郎师团长在令石田正珍所部进攻马圈子清军的同时,令第5旅团长大迫尚敏少将率所属各部进攻缸瓦寨的正面清军阵地。大迫尚敏命第6联队第1大队长冈本忠能少佐率部从正面向缸瓦寨进攻,以“创造炮兵在其后方占领阵地的条件”。第6联队第2大队长小野寺实少佐(欠1个中队)率部向缸瓦寨东南于官屯村的清军骑兵发起进攻。

14点,小野寺实少佐率部击退了在于官屯村的清军骑兵1哨,轻取了该村,并于15点10分向缸瓦寨突进。官屯村的清军撤至缸瓦寨,清军其他各部也陆续撤至缸瓦寨一线集中固守。14点10分,为掩护骑兵、步兵向缸瓦寨进攻,日军炮兵第1大队中村振三郎少佐指挥炮兵第1、第3中队集中火力猛轰缸瓦寨。因距离太远,日军炮击未达到预期效果。炮兵在第6联队第1大队协助下将阵地前移。14点20分,12门火炮抵达有效射程的阵地,向缸瓦寨清军连续抵近轰击达一小时。铭军的炮队亦不示弱,用4门速射炮猛烈“回敬”日军炮兵阵地。其中一发炮弹准确命中了日军炮兵第5中队第4炮车,当场击毙炮兵1人,重伤2人,1匹战马也被炸死。据日方记载:“我骑兵和炮队都尽全力攻击缸瓦寨敌军,大迫部队的步兵亦进行猛击突进。两军交战正酣,彼我炮声如轰雷,天地为之震撼。敌军依据缸瓦寨和祥水泡子的民家墙壁向我狙击。我兵没有可据之地物,只能在茫茫原野上纵横奔驰,加以积雪厚达两尺余,军队的动作极不自在……我军的确处在苦战的地位。”鉴于日军报复性的炮火轰击太猛,15点50分,一度被压制的清军炮兵“暂时沉默”。但铭军步兵向日军进行了“更猛烈的射击”,迫使日军寸步难行,“步兵潜伏在地物的后面还击”,日军的攻势被清军打退,大迫所部只好“等待大岛部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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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80年代的淮军军官,他们大多为行伍出身,或者因私人关系进入部队顶缺,完全没有接受过近代化军校的训练

桂太郎见大迫尚敏所部在缸瓦寨前沿阵地受挫,不得不紧急动用总预备队。他令第6旅团第7联队第2大队及炮兵第1、第3中队立即从晾甲山出发,第19联队第2大队从八里河子村出发,踏着没膝的积雪,“几乎是以跑步通过了三里长(指日里,每日里合3.924公里)的路程”。该部日军于16点02分到达下夹河子村,在疲惫不堪的状况下紧急投入战斗。这时,清军摆成“一条惊人的长线”,以阻击大迫尚敏旅团的进攻。大迫所部也尽可能在广阔的地区散开,双方展开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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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瓦寨附近的日军野战炮兵第3联队列阵简图(1894年12月19日)

第6旅团长大岛久直根据战场形势,命令第7联队长三好成行所部,在下夹河子村至缸瓦寨东西走向的凹道右翼,布置第2大队的3个半中队,在凹道左翼布置1个中队,所有士兵进入指定位置后散开,加强到第5旅团第6联队第1、第2大队中间。大岛还命第19联队第2大队长小野芳次郎,率所部(欠第5中队)沿凹道前进到第7联队的左翼:第7、第8中队呈梯队在清军阵前六七百米处散开,第6中队作为总预备队,留在凹道上。野炮兵第3联队以第1、第3中队实施火力支援。第19联队第1大队则留守八里河子,监视盖平方面。此时,日军12门山炮在下夹河子村西端占领阵地,一齐发炮,轰击清军。

为了让炮兵更好地发挥作用,清军炮队声东击西地自缸瓦寨村中央悄然转移至村南,重新布置阵地,扬长避短,专以猛烈炮火轰击逐渐逼近的日军左翼步兵。与日军左翼的第5旅团第6联队第1中队紧邻的是第19联队的2个中队及第6旅团第7联队的1个中队。清军的炮击准确率之高,就连日军也瞠目结舌地承认:“敌弹是瞬发弹,其着发距离测定之精确也是清军从来没有过的。炮弹落在我军各中队的前后左右,我军奋战在弹片与雪泥之中。”一部分清军在炮火的掩护下竟主动向日军炮兵阵地左前方出击,“甚至不再凭借清军善于使用的障碍”,有的直着腰冲向日军,“进行猛烈射击。这真是清军从来没有的勇敢行为”。第7联队左翼的1个中队和第19联队各中队被清军射击线与正面火力夹击,由于“受到交叉火力的射击,(日军)伤亡特别多。这些中队伤亡特别多的原因还在于没有地物”。第6联队长塚本胜嘉大佐的右肩被子弹贯穿,血流如注,并断然拒绝了第1大队冈本忠能少佐要求其撤下火线的请求,简单包扎后继续督阵指挥。

中日两军鏖战正酣之际,清军援兵毅军抵达并及时投入战斗,总兵宋得胜“出力真打”,士兵勇往直前。危急关头,主将“振臂一呼,碚者起,疲者奋,裹创肉搏,赴死不悔”,铭军士气更为振奋。铭、毅两军广大爱国官兵英勇奋战,浴血苦斗,以前所未有的誓死精神发起了令日军“颇为意外”的反冲击。对于清军的英勇精神和不屈表现,日军表示:“敌兵亦不愧为闻名的白发将军宋庆的部下,不轻露屈挠之色。”此战,清军利用地形地物作战,除以战场中央的松林当掩护外,还凭借松林下面的坟地以及坟墓后面的堡垒构成了第一道防线。日军则没有地物的遮掩,处于开阔的雪原上,被动挨打,死伤惨重,双方激战数小时,打得难解难分。桂太郎亲自督率日军发起冲锋,至16点20分,不甘蛰伏的清军炮队再次向日军发起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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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传,靖国神社门前的一对石狮盗取自海城 缴获自清军的75毫米口径克虏伯造重野炮

最后,经过20分钟的奋战,日军顶住了清军强有力的步炮攻势,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清军“撤至第二线固守,抗战不屈”。进攻缸瓦寨正面的日军为第7联队第2大队及第6联队第2大队,该部在抢占下清军第一道防线——松林后,也以松林为掩护攻击缸瓦寨内的清军,双方对射了数十分钟。日将西下,第7联队长三好成行大佐督率所部出击,意欲攻占清军第二道防线,并逼近到清军前沿阵地三四百米处。同时,右翼第18联队第1大队在侵占马圈子后,也向缸瓦寨方向逼近,推进到距清军祥水泡子阵地仅300米处。此时,日军中央阵地的部队与右翼部队排成一线。作为日军二线预备队的第6联队第2大队第6中队,在大队长小野芳次郎少佐率领下在凹道上等待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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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师团缸瓦寨附近战斗略图(1894年12月19日17点)

坚守在缸瓦寨村内的清军广大官兵“奋激战斗将近三小时”,把日军阻击在村外。双方经过整日浴血鏖战,均已精疲力竭。恰在此决胜的关键时刻,小野芳次郎少佐所率总预备队投入战斗,“急起反击”,各队协同并进,突至阵前200米处。至此,第3师团主力全部投入战斗,清军处于不利地位。

日军预备队悉数参战后,缸瓦寨内的铭军完全处于日军从北、东、南三面合拢的包围圈中。日军在雪地行军后又经过半天的作战,均已疲惫不堪,但他们在军官们的不断激勉下,仍呐喊助威坚持作战。第19联队第2大队第7中队长塚本芳郎大尉肩部被枪弹击穿,却依然率先立于阵前。

当第6联队第2大队长小野寺实少佐令各中队向缸瓦寨冲锋时,铭军被迫从村西南陆续撤退,缸瓦寨周围的清军也陆续撤出战斗,经高坎撤至田庄台、营口一线。17点05分,日军突入缸瓦寨东端的防御工事,与守军展开近战肉搏。至17点30分,守军不敌,从缸瓦寨西面和西北面向田庄台撤退。17点35分,日军宣告攻占缸瓦寨。在整个激战中,日后参与了日本侵华整个历程的第1军副官闲院宫载仁亲王始终与桂太郎师团长同行观战,并一同越过松林进入缸瓦寨,视察清军遗弃的阵地,认为清军“是讲究安全防御之道的”,“为了防御,在墙壁上临时构筑工事,与平壤船桥里的堡垒相比,其坚固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军又没有可以利用的地物,因而这种工事的作用就更大了”。

18点,第3师团长桂太郎率师团部进入缸瓦寨。他担心海城被清军乘虚轻取,得不偿失,故在18点30分命令第5旅团步兵第6联队1个大队、骑兵1个中队(欠1个小队)留守缸瓦寨,并收殓死伤者,第6旅团抽调2个步兵中队协助师团卫生队将伤者护送海城,主力以步兵第5旅团、炮兵联队、工兵大队、步兵第6旅团的行军序列,在骑兵大队本部及第2中队(欠1个小队)掩护下立即连夜返回海城。12月20日11点,刚返回海城的桂太郎师团长在海城及附近村屯贴出告示,其内容如下:“大日本第3师团司令桂为出示晓谕事:照得本月十九日即清历十一月二十二日出兵征剿驻防缸瓦寨宋庆所率清兵,大破敌兵,攻占缸瓦寨,派兵驻防,大军即刻凯旋海城县。该寨清兵业已远(遁),并无片甲,地方竟归安稳。为此出示通谕,尔等各民宜安分守业,勿得惊恐扰动,切切特示!右谕通知。明治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日。”

1895年1月19日,是日军第3师团伤亡最多的缸瓦寨战斗一整月忌日。第3师团长桂太郎为了安抚部下和鼓舞士气,在海城南小门内举行了招魂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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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骑兵斥候侦察敌情图(日本浮世绘)

双方损耗

此战,未见宋庆等清军将领的战后损失奏报。同时,清军为了逐次撤出,在缸瓦寨内遗弃了死伤者三四十人。但据战后被日军俘获的宋庆身边的运输兵所言,以及日军对清军撤退中遗弃的装载阵亡将士的大车进行的查验统计,清军阵亡约200人、负伤约300人。仅以毅军而言,伤亡约200人,其中死亡78人。另外,毅军分统总兵宋得胜左腿中弹负伤,“子已取出,腐肉未消,约须半月以外可望收口”,月内短期“恐难赴敌”。若不是日军11点50分才开始作战,占领缸瓦寨时天色将晚,已无时间更无体力追击清军,清军的损失将会更大。

此战,日军伤亡也尤为惨重,据当地“逃出难民声言,倭人战役使抬尸,计点堆数,实有一千二百余”,此外,“手足冻伤者有之,烘火益剧。倭人、韩人因惧自缢者有之”。如此以讹传讹,当然不靠谱,反而容易误导清军,认为日军损失远超过己方,倒是辽阳知州徐庆璋在日记中提及缸瓦寨战后第三天,从盛京将军裕禄处“闻宋帅在盖界缸瓦寨与倭接仗,打死倭贼百余人,宋帅腿受轻伤,即退师田庄台”。此处显然要诚实些,但却将负伤的宋得胜误作宋庆。同时,北洋大臣自伦敦电获悉日本新闻报纸公布:“西历十二月十九日,中日在辽阳耿如寨(估计为缸瓦寨的音译之误)大战,中兵死伤三百名,日兵亦死伤达四百七十二人……”这一双方伤亡数据较为接近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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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师团缸瓦寨附近战斗详报

《第三师团缸瓦寨战斗详报》所载是日军“死伤408人,内将校12人”。日本认为该战伤亡人数约占战斗人员总数的9%,几乎达到10%的伤亡极限。这“不仅在我国(指日本)是没有先例的,在古今世界战史上也是不多见的”。其实早在平壤首战船桥里,大岛义昌的混成第9旅团主力3600人参战,承认死伤430人,已远超过10%。

当然,需要指出的是,日军伤亡408人的统计数字,并未将冻死、冻伤的人计算在内。据日方自供:“部队自清晨在积雪中行动,迄于夜间,一直奔走于数里的道路上,因而有冻死者,其人数惊人。”据日方战后统计,此役除战斗伤亡的人数外,冻伤者达1062人,其中重伤者539人。尽管日军只战死69人,但战伤、病死者25人,合计死亡94人。这是因为积雪深达膝盖,伤员未及时救治,导致冻死。“众多的伤员倒在雪地上,卫生队不停地东奔西走,用担架把伤员送进野战医院。不仅伤员众多,而且入夜以后战斗才告停止,夜间,担架队不知伤员所在,为此伤员拼命呼喊担架,其声音凄惨,令人不胜忧伤。”不过,“据说当日伤员因积雪而使伤口冷凝,减少了出血,也避免了尘埃的沾染;医官在施行手术的时候,以积雪代替清水,给处理伤口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第3师团缸瓦寨战斗伤亡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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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展示缴获的清军各式战利品(日本浮世绘)

另外,一些文章介绍该战时,大体会千篇一律地如此提到发生在祥水泡子的战斗:“日军在进攻缸瓦寨的同时,又派出120人进攻缸瓦寨以北、马圈子西南的清军驻地祥水泡子,日军生还者仅40名,仍未得手。因缸瓦寨陷落,据守祥水泡子的清军也撤出了阵地。”也就是说,祥水泡子一役就致使日军损失80人。那么,实情是否如此?追根溯源,这一说法来自《中日战争》第一册265页对日军战史的译文节录,并与《日清战争实记》第19辑信手拼接,此外找不到其他任何资料的佐证,形同三无产品。同样是《中日战争》第一册265页记载日军在缸瓦寨战斗伤亡人数仅为170人,却在一个相对不起眼的祥水泡子损失总伤亡人数近半的80人,这有点不合常理。再者,对照日军作战地图,马圈子、祥水泡子一线属于步兵第18联队第1大队的进攻路线,日本随军记者对马圈子的苦战不吝笔墨,对祥水泡子的战斗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不免让人生疑。根据日军战斗详报不难发现,第18联队第1大队攻占马圈子后便偃旗息鼓,而正面日军攻占缸瓦寨后,祥水泡子的清军也相继撤退,莫说是发生激战,连交火都不存在。

根据《第三师团缸瓦寨战斗详报》附录记载:步兵第6联队第1大队耗费子弹16816发、损失步枪10支,第2大队耗费子弹23948发、损失步枪2支;第18联队第1大队耗费子弹5570发、损失步枪10支;第7联队第2大队耗费子弹13700发;第19联队第2大队耗费子弹4260发、损失步枪13支;骑兵第3大队第1中队耗费子弹300发、损失步枪1支,第2中队耗费子弹300发;工兵第3联队第1中队耗费子弹347发;总计耗费子弹65241发、损失步枪36支。野炮兵第3联队第1中队耗费榴弹4发、榴霰弹28发,第3中队耗费榴弹27发、榴霰弹125发,第4中队耗费榴弹64发、榴霰弹421发,第5中队耗费榴弹72发、榴霰弹254发,第6中队耗费榴弹106发、榴霰弹282发,共发射榴弹273发、榴霰弹1110发。与日军巨大的消耗相比,其所得缴获并不大,仅虏马1匹、步枪9支、炮弹67发、子弹16发、刀1把、旗3面、刺刀4把。

述评

缸瓦寨之战,双方都投入了精锐主力,此役被日方战史称为“缸瓦寨的激斗”,而清军方面仅低调提及。日军统帅部在公报中大肆渲染缸瓦寨战斗中日军的英勇“战绩”。12月30日,明治天皇亲自下达了“赦语”予以表彰。多年来,日本参谋本部所编八卷本《日清战史》开辟出专门的章节盛赞缸瓦寨战斗,认为这是日军的奇迹。尽管这一系列的战史编印背景是原第3师团长桂太郎第一次组阁期间,多少有些迎合时政的粉饰成分,但该战确实拯救了海城的日军。

据日方统计,日军共投入步兵4个大队及1个小队,骑兵1个中队及1个半小队,炮兵5个中队,工兵1个中队及1个小队,“战斗人员总数是4537名”,实际参战3960人,山炮30门。据战后日方审问清军俘虏获悉的情报:清军大致投入宋庆部14营约7000人,铭军总兵刘盛休部10营4000人位于石桥子,连同附近的嵩武军总兵刘世俊部8营3000人、大同军总兵蒋希夷部8营等,共18000人左右。这与日军单方面获取的情报出入很大:宋庆部毅军10营,铭军总兵刘盛休部11营3哨,总计9200人、山野炮67门。实际参战的清军约为5000人,火炮5门,兵力略多于日军,但火炮在数量上居绝对劣势。事实证明,清军对自身实力的了解尚不及日军的情报所获。

双方战斗序列

清军方面:

总指挥:四川提督、帮办东征军务宋庆

缸瓦寨守军:铭字军统领刘盛休(11营3哨)

援军:毅字左军总兵宋得胜(5营)

日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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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此战双方的有利与不利条件,从天时地利看,清军居于绝对有利的地位。第一,清军在本土实行完全的村落防御,据守有利的地物迎击来敌,致使日军在阵前连连受挫;日军则在一片开阔地上发起进攻,既缺少地形之利,又无地物可供隐蔽,而且遍地积雪,极不方便大部队运动。第二,清军集中兵力实行正面防御,没有被敌包抄后路及侧翼之虑,不必分散兵力;日军只能对清军设防的正面强攻,且时刻顾虑清军攻其侧翼或进行夹击,以致兵力无法集中于一点使用。第三,遍地积雪方便了清军观察来敌的动静,日军在雪地上无遮无掩,清军可随时射击看见的目标;处于明处的日军观察隐蔽的清军则甚难。第四,时近黄昏,清军位于西,日军位于东,清军视日军极易,日军则因被夕阳照射迷眼而无法瞄准射击,甚至无法洞悉清军的行动。第五,清军以逸待劳,而日军在雪地里急行军了16公里,主力更是奔波了28公里,喘息未定即投入战斗,早已疲惫不堪。既然双方条件相距较大,日军的态势极为不利,清军完全可以打赢这一仗,为何败阵了呢?究其因由,主要有以下几个点:

其一,清军统兵将领不善于充分利用自身的有利条件,存在浓厚的单纯防御思想,不知因势利导,转守为攻。首先,宋庆令铭军巩固缸瓦寨阵地后收复海城的初衷是好的,但未考虑到当时入侵海城的日军已陷入孤境的情况,日军兵械、粮草不济,尚未修筑防御工事,难以据城防守,加之严寒,冻伤的士兵极多,平均每天患病者达129人,战斗力减弱。如果宋庆能及时集中全力反攻,或可一举收复海城,可惜他按兵不动,坐失良机,反被日军看出破绽,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先发制人。日军孤注一掷地向宋庆部发起反击,颇带有几分赌博的色彩,其目的是以破釜沉舟之势,先击退一部,打破合围,争取时间加强防御工事,固守待援。再者,铭军阵地局促,分散于互不支援的缸瓦寨、马圈子、祥水泡子三个村庄,于官屯仅派出少量骑兵,而近在咫尺的下夹河却根本未曾设防。因此,日军得以顺利地占领下夹河村,并以此作为发起进攻的据点。不仅如此,大迫部队进攻受挫呈现动摇之状,蛰伏待援几乎两小时,这段时间是清军主动出击的绝好机会,且大有取胜的希望。可是,清军却没有动静,错失了这一宝贵时机。不久,日军预备队紧急投入作战,清军欲获得胜利就更困难了。最为可悲的是,清军并未及时总结、吸取此战的教训,以致同样的悲剧还将在海城周围的战斗中重复上演。

其二,清军将领谋略不足、调度无方,战术上的失误导致胜机丧失。当时就有人为缸瓦寨之败惋惜哀叹:“惜调度未得法,否则全胜。”还有人直接指出:日军“分兵先犯马圈子,宋庆不能乘机夹击,而株守缸瓦寨,坐待其击败我马圈子兵以全力攻缸瓦寨大营,于是大营不能守”。再如不设预备队、不敢实行最令敌人畏惧的侧击,未能采取包抄下夹河村的战术等,都说明了清军将领的调度无方,而调度无方正是谋略不足的具体表现。当时,日军几乎倾巢出动,海城势必空虚,如果此时身为主将的宋庆哪怕能抽调数营以奇兵实行突袭,大胆采取围魏救赵之计,即使不能占领海城,必可打乱敌人的部署,使其不得不回军救援。这样,不仅缸瓦寨之围可解,而且还可趁日军撤退时从后袭击,并预先大胆在半路设伏兵,全胜则无疑矣。宋庆却无此胆识,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故时人评之曰:“宋庆武人,能战,无调度,非大将材。”这一针见血的评语还是客观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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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瓦寨战斗期间,日军骑兵第3大队行进线路简图(1894年12月19日)

其三,从双方的力量对比看,日军除在炮兵方面占优势外,其他方面并不比清军强。1889年,日本颁布《野战教范》,第一次明确规定了炮兵的战斗原则和部队的训练要项,书中着重写了“炮兵是战场的主要兵种,是战斗的骨干”,进一步提高了炮兵的地位。炮兵的射击方法也从原来的目视射击法改为了德意志式的夹叉射击法,使其在甲午战争中占据一定优势。而清军最大的问题是不谙步炮协同作战,炮兵阵地总是分散在“第一线步兵阵地内或其间隙”,因此火炮成为显著的目标,在战斗的初期阶段,屡次被日军炮兵破坏。清军指挥官中也有个别卓有远见的将领在战争实践中总结了教训,并提出改进意见。如早在成欢与日军开战时,有经验的聂士成就曾多次指出:“前次失利,皆由我炮未聚一处,各营顾已失机。倭炮不拘多寡,用则一处齐发。”可是以牺牲换取的宝贵建议并未引起应有的重视,清军前敌将领仍旧我行我素。该战中,清军炮兵的表现固然非常出色,但终因使用不当,被日军快炮“照准丛击”,所带5门火炮被击毁4门,丧失战斗能力。

其四,尽管大多数清军官兵在战斗中表现得相当勇敢顽强,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但缺乏必要的教育和训练,不能坚持到底。其战斗意志同日军相比,也相形见绌。日军的进攻,往往是靠坚强的战斗意志而取胜的。以日军进攻马圈子为例:日军进至距村400米处时,因伤亡严重,士气沮丧,队形大乱,已经无法再进了,但在此关键时刻,日军指挥官秉着“与其这样白白延误时间而使士气沮丧,莫如一拥而上”的想法,发起了冲锋。日本在甲午战后制定的军事条令《步兵操典》规定,以步枪刺刀实行冲锋,须在距敌150米内,在400米的距离上冲锋,是绝对不允许的。显然,这就是一场战斗意志的较量,日军前线指挥官审时度势,打破陈规,随机应变提前冲锋,终以绝对的气势压倒了清军,靠必胜的信念赢得了胜利。反观清军,尽管在前期作战略有斩获,但在新一轮攻势面前尚不及交锋就全身撤退了,才取得的战果显得苍白无力,其作战意志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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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将军”、毅军统帅宋庆(1820—1902年),字祝三,山东蓬莱人,参与了镇压太平天国、捻军以及平定陕甘回乱、甲午战争、庚子之变等,获赐“毅勇巴图鲁”“格洪额巴图鲁”勇号,累官至湖南提督,加封太子少保

日军不仅步兵战力剽悍持久,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骑兵也无一刻松懈,一直在左翼侦察。谷冈大尉的一个中队为防止南路清军对缸瓦寨进行增援,曾长驱挺进到塔山附近警戒。缸瓦寨之战打响后,警戒范围进一步扩大到清军的整个右侧。清军尽管同样在战场外围派了骑兵,但畏敌如虎,在日军进攻马圈子时,甚至未配合当面的守军对日军毫无防备的侧翼发起突袭,竟然直接奔走。此举让危难中的日军化险为夷,从容进攻,导致战局易手,无力回天。

其五,清军互相之间缺乏足够的配合与支援。首先,早在19日上午11点,宋庆就传令副将蒋希夷率大同希字军8营从大石桥驻地北上驰援缸瓦寨,但该军在中途得报缸瓦寨守军已败退至田庄台,遂向西转进,与毅军、铭军会合。事实上,两地相距不过20公里,大半天行程仍未赶赴,可见其进援并不积极。随后,该部在营口尚未接敌就先行逃走,却“毫无愧耻”地捏造出血战的谣言。1895年4月4日,奉锦山海道善联向盛京将军裕禄参劾提督蒋希夷及所部营官蒋广隆等“藉端浮冒,继则闻警先逃,最后以克扣酿变”。由于蒋希夷屡犯军律,裕禄请旨将其革职,拿交刑部治罪,处腰斩极刑。再者,宋庆派毅字左军总兵宋得胜部约1000人增援缸瓦寨,仅从毅军投入四分之一的参战兵力来看,人数确实不多,即便连同缸瓦寨、马圈子的刘部铭军,才不过5000人,并不比当面日军占多大优势。尽管宋得胜身先士卒、“出力真打”,以致中弹负伤,1000名援军也拼尽全力战斗,伤亡达200人,仍无法改变大局。正如以朝鲜总理交涉通商的身份协助总理前敌营务处的袁世凯在战后第二天的电报中一针见血指出的那样:“昨仗本甚好,因宋得胜受伤,且兵力太单,故暂败来台(指田庄台)。”作为守军的铭军统领刘盛休在九连城和反攻金州两役的作战表现虽受淮系首脑李鸿章的严厉训斥,至今仍受史家倍加责难,但在缸瓦寨也曾奋力一战想一雪前耻。最后一小时投入战斗的日军预备队第19联队第2大队参战人员共367名,伤亡仍达117人,可见缸瓦寨的铭军始终毫不松懈,战斗到最后。苦战一天侥幸突出重围后,刘盛休得知宋庆所调援军才1000人,认为宋庆保存实力,见死不救,甚至借“脚伤复发”未随宋庆赴田庄台,而是向李鸿章请假,愤而去职。12月22日,李鸿章爽快地准假,并撤其统领职务,另委姜桂题接统铭军。至此,行伍出身的刘盛休结束了33年的戎马生涯,归隐故里,晚年与妻妾子孙其乐融融,安享天伦,并不遗余力地潜心研究历史、书法,如此22年,得以善终。宋庆为什么不全力救援刘盛休,暂不可考,可能是刘盛休没在鸭绿江防战中积极出援,导致宋庆耿耿于怀,借此报复。

尾声

缸瓦寨战斗是辽阳南路保卫战中甚为关键的一战。缸瓦寨之败,加大了清军收复海城的难度,使日军第3师团主力以孤军固守海城成为可能,但其三面被围的形势并未得到根本改变,而友军第5师团尚被牵制在辽东凤凰城一线,日军第1军由此被分割在两个孤立战场,反观清军援兵源源开抵,加重了博弈的筹码。日军大本营对此十分焦虑,争论激烈,甚至一度主张第3师团从海城、析木城撤退的紧缩战线的一派占据上风。但在“日本陆军之父”——原第1军司令官、现回国任监军的山县有朋的极力坚持下,第3师团在缸瓦寨获胜,故大本营仍依原计,并以刚占领金州、旅顺的第2军派出第1师团混成旅团北上盖平,援救海城。由此,20天后,在距缸瓦寨不远的盖平又燃起更为惨烈的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