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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纳战役(东欧诸国抵御奥斯曼)

瓦尔纳战役简介

瓦尔纳战役:1444年,波兰兼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率领十字军深入黑海沿岸,试图从奥斯曼帝国咄咄逼人的兵锋下,拯救整个欧洲。然而在瓦尔纳战役中,欧洲人却惨败于穆拉德二世率领的奥斯曼军队,几乎全军覆没。瓦尔纳战役将再现那场充满悲歌的激烈鏖战。

瓦尔纳战役过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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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底,土耳其导演法鲁克·阿克索自称要拍摄一部名叫《瓦尔纳战役》的历史巨片。要知道,他可是拍摄了号称“土耳其史上最贵影片”《征服1453》在内的多部史诗大片的大导演,堪称土耳其的“张艺谋”。那他为何要拍《瓦尔纳战役》这部电影?在瓦尔纳战役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难道这场战役比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更重要吗?

巨变前夕

跨过黑暗的14世纪,欧洲终于迎来了黎明般的15世纪。如果我们仔细窥探,便能发现,尽管15世纪的欧洲还在上演着前一个世纪征战纷乱、瘟疫流行、尸横遍野的悲剧,但欣喜的是中世纪的黑暗和落后正被逐步剥去,新时代的曙光已经展现在人类面前。对此,《全球通史》的作者斯塔夫里阿诺斯说:“那时的欧洲正如一位作家所描绘的那样,像一个靠他人‘通过墙上的裂缝喂养的巨人’。但是,这位巨人的力量和知识正在增长,牢狱的围墙已不能长久地禁锢住他。”接下来,文艺复兴、奥斯曼帝国灭亡拜占庭帝国、英法百年战争结束、收复失地运动完成、大航海时代来临等一系列改变历史进程的事件纷至沓来,令人心潮澎湃、目不暇接。

总而言之,15世纪是一个巨变的时代,是一个辞旧迎新的开端,也是欧洲崛起甚至在19世纪成为世界主宰的开始。

1396年9月25日,由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1368—1437年)提议并组织的尼科波利斯战役结束。此役约有一半欧洲国王和军队参加,与奥斯曼帝国鏖战于保加利亚第二帝国最后的首都尼科波利斯。战役最后以奥斯曼帝国全胜欧洲诸国联军而告终。战败的欧洲诸国无力阻挡奥斯曼帝国蚕食欧洲的脚步,对其在巴尔干的扩张同样有心无力。

事实上,奥斯曼帝国苏丹巴耶济德一世并不敢放手去欧洲征战,他还要巩固自己在安纳托利亚的统治。塞尔柱帝国崩溃后,小亚细亚崛起了大量由突厥人建立的小王朝,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奥斯曼帝国成了其中最强大的国家。巴耶济德一世为了强化其在安纳托利亚的统治,决定先对实力较强的其他突厥国家下手:1397年,奥斯曼帝国吞并了卡拉曼埃米尔国,1398年又吞并了锡瓦斯国。

这时,在伊斯兰世界,出现了东西两大强国并立的局面。东方是跛子帖木儿建立的帖木儿帝国,它的版图从中亚一直延伸到了伊朗高原。帖木儿自称是伊儿汗国 的继承者,拥有安纳托利亚的统治权。西方则是巴耶济德一世统领的奥斯曼帝国,他表示安纳托利亚是自己的领土,不允许别人染指。对安纳托利亚的势在必得,使强大的帖木儿率大军于1402年来到这片土地,毁灭性地打击了巴耶济德一世的军队。在7月28日的安卡拉战役中,帖木儿一举击败了巴耶济德一世,巴耶济德一世战败被俘,奥斯曼帝国成了帖木儿帝国的属国。1403年,巴耶济德一世在悔恨交加中去世,奥斯曼帝国进入了持续10余年的“大空位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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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儿(左)检视他的俘虏巴耶济德一世

1405年,帖木儿突然病故,其一手创造的帝国也随即四分五裂。而巴耶济德一世死后,他的四个儿子——苏莱曼、穆萨、尔萨和穆罕默德从希腊回到安纳托利亚,各自召集旧部,互相混战。1411年,穆罕默德击败了穆萨和苏莱曼(尔萨已先期被穆萨击败),登上王座,是为穆罕默德一世。1413年,他再次统一全国,重建奥斯曼帝国。但8年后,穆罕默德一世中风身亡,他的两个儿子穆拉德和穆斯塔法又一次展开混战。但幸运的是,仅仅一年后的1422年,穆拉德便获得胜利,成为新任苏丹穆拉德二世。

新即位的穆拉德二世继承了前几任奥斯曼苏丹的对外扩张理念。他刚刚扫平国内的叛乱,便于第二年(1423年)占领了瓦尔纳。1425年,保加利亚流亡沙皇之子弗鲁茨·西什曼自立为“扎戈拉之王”,随后在其他基督教国家的君王,尤其是西吉斯蒙德皇帝的支持下,打败了2.5万奥斯曼军队。基督教国家收复了维丁、奥里亚霍沃等城市,它们都被暂时交予弗鲁茨管理。但这并没有长久,1428年,奥斯曼大军便重新占领了这些城市,并开始吞并塞尔维亚。

另一边,奥斯曼帝国与拜占庭和威尼斯联军之间长达数年的塞萨洛尼基战役也在1423年拉开了序幕。

尽管15世纪的拜占庭帝国已穷途末路,但它作为“大国”的威望还在。因此,奥斯曼于1422年6月对君士坦丁堡发起的第六次围攻仍旧以失败告终。拜占庭皇帝曼努埃尔二世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土耳其人,所以尽全力寻求西方国家的援助。虽然自1054年教会大分裂后,天主教欧洲更多地不是援助拜占庭,而是毁灭拜占庭,但皇帝觉得终究大家是兄弟,虽然时常相争,但在遇到共同的外敌时定能阋墙御侮。

不过,曼努埃尔二世的使团到那边后,才发现天主教欧洲根本不可能给予拜占庭援助。当时,法国与英国之间的百年战争还未结束,境内遍地焦土,无暇顾及其他地方;西班牙和葡萄牙正在搞收复失地运动;神圣罗马帝国和意大利诸邦国则内乱不断。只有威尼斯和热那亚表示可以协助抵御,但与之对应地,拜占庭必须给他们更多的商业优惠。见至少有人愿意帮忙,曼努埃尔二世总算是有了些底气,他立即命人修补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和塞萨洛尼基的防御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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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

在奥斯曼帝国忙于四处征讨无暇他顾时,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对外,他立刻在塞尔维亚边境一连建造了数个堡垒(今天已经是游览胜地),用以预防奥斯曼帝国的进攻,同时进一步巩固对附庸国塞尔维亚的统治。对内,他则加紧了对胡斯信徒的最后清剿,并于1431年8月14日取 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几乎同时,苏丹穆拉德二世停止了在匈牙利与阿尔巴尼亚的拉锯战,双方签订协约后,他便暂时退回到了安纳托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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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帝国皇帝约翰八世

奥斯曼帝国军队撤回安纳托利亚,令已沦陷的塞尔维亚、保加利亚、波斯尼亚等小国的君主及后裔们获得了重新立国和收复疆土的希望。但当他们向已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西吉斯蒙德(1433—1437年在位)要求权力时,却发现对方早已对这些国家的领土虎视眈眈。复国遥遥无期,这让巴尔干的小国君主摇摆不定,不知道应该倒向哪边。

1433年,继任的拜占庭皇帝约翰八世到匈牙利、米兰、威尼斯等地走访,希望获得帮助。最后,他于1439年在佛罗伦萨与教皇尤金四世签订了天主教与东正教重新结合的协定。协定用希腊文与拉丁文写成,教皇获得了超过君士坦丁堡、亚历山大、安提阿和耶路撒冷大主教之上的地位。作为回报,教皇将会先期提供300名士兵与2艘船同约翰八世一同回去。随后,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承诺每年会向拜占庭提供10—20艘大船。同时,教皇还宣布会为拜占庭提供一支十字军大军,协助拜占庭与奥斯曼决战。

东西教会已经分裂了四五百年,教皇缘何一力促成其重新统一?其实还是钱闹的。1431年,尤金四世就任教皇。同年,前任教皇马丁五世召开巴塞尔会议,意欲改革教会。尤金四世承认了该会议的合法性,并参与进来。可是,整个会议其实是在西吉斯蒙德的一手操纵下进行的,几乎所有矛头都一致指向教会。大部分与会者都希望能削减教会的权力,并取消部分教会税收。虽然有一部分教会的支持者对此表示异议,但倡议者势力强大,最后将为数不少的教会税收彻底取消了。

这时的教会已经不是百年前的强大教会了。在与会者的要求下,税收不再供教会所有,而是转归各国使用。这使天主教会不再享受过去的奢华和悠闲,变得捉襟见肘。恰逢此时,东部教会的代表找到了教皇。尤金四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希望组织十字军打赢与奥斯曼人的战争,从而获得东部教会的大量收入。

1437年,尤金四世宣布将会议迁往费拉拉,同时宣布原巴塞尔会议为非法,也就是说他不承认取消教会税收,而且还要继续组织十字军。马丁五世表示不服,并继续召开巴塞尔会议,还宣布胡斯战争中的胡斯信徒可以重新回到教会,不予以革除教籍的惩罚。

这一决定激怒了尤金四世,他当场宣布革除马丁五世的教籍。1438年,红衣主教们重新选举出菲利克斯五世为对立教皇。次年,费拉拉出现瘟疫。在美第奇家族的邀请下,尤金四世将会议又搬到了佛罗伦萨。尤金四世主持的这些会议主要还是讨论东西方礼仪的不同与“和子句”的问题,拜占庭求援心切,几乎全部同意了罗马教会的要求。作为回报,教皇命令各国建造战舰、组织军队去援助拜占庭人。

1440年2月1日,约翰八世带着好消息回到了君士坦丁堡。可他却几乎被所有人反对,认为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抛弃了信仰。

火枪与骑兵

15世纪,世界历史风起云涌,军事变革也在加快脚步。在西欧,经历数个世纪的辉煌之后,骑士文化正在走向衰落。火器的大量使用,使骑士不再成为战场的主角,而是退居从属地位。此时的三大骑士团不是被解散,就是衰败到无足轻重的地位。总之,一个军队和战术的大转型时代来临了,而最早实现转变的便是匈牙利。

那时候的骑士组织虽然不如前400年那么普遍,但一些热情的“复古者”还是建立了一系列新的骑士军事组织,如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建立的龙骑士团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就算许多欧洲君主还在拼命挽救骑士制度,甚至还有不少像 堂·吉诃德这样的人一直做着骑士梦,但骑士制度的末路已经初现端倪,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历史的无情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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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火门枪

早在骑士时代的丧钟还未敲响的1370年,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位工匠便制造出了欧洲历史上最早的手持火枪——坦奈堡火门枪。该枪长330毫米,口径为17毫米,重1240克。它的出现几乎改变了步兵和骑兵的发展史,历史开始朝着一个有趣的方向发展。

15世纪初,在与胡斯党人的长期战斗中,西吉斯蒙德发现匈牙利军队旧有的战斗方式已经完全不合时宜,匈牙利骑兵冲锋与弓兵掠阵的传统阵型,在胡斯车堡面前失去了意义,只能被动挨打。所以在1420年左右,火枪兵被引入军队之中。当时,匈牙利军队的每个团扩充到400人左右,其中200人为骑兵,100人为步兵,其余100人为弓弩兵与火枪兵。

另外,雇佣兵也开始大量出现在匈牙利军队之中。其中最多的是神圣罗马帝国各邦的雇佣兵以及瑞士雇佣兵。这是因为当时的德意志虽然叫神圣罗马帝国,但却根本没有建立起王权政治,各地相对独立,而皇帝又无力管辖,各邦国之间的争斗只能愈演愈烈,因而佣兵盛行。而瑞士,从13世纪起其雇佣兵组织便慢慢扩散到了整个欧洲大陆。瑞士佣兵好勇斗狠,只要给钱就可以为对方卖命。这样的雇佣兵受到了各国君主的喜爱,特别是法国这种以称霸大陆作为主要目标的国家,更是愿意出大价钱雇用他们。到15世纪初,瑞士已经发展出了严密的军队操练体制,而且在伯尔尼还出现了专门培养这类人才的基地和学校。

当时的法国正在积极实行大陆霸权,专制王国的影像正在凸显。为了在对外战争中,特别是对英国的战争中获得胜利,法王经常大力出资邀请瑞士雇佣兵一起打仗。而这个时候的匈牙利一方面要镇压胡斯党人,另一方面还要抵御奥斯曼人的扩张,对外用兵数量迅速增加,因此雇佣兵也成了匈牙利国王的首选。

此外,欧洲人的作战新战术层出不穷,特别是在英法百年战争和胡斯战争期间,各种新战术纷纷试水。

13世纪,英国建立起一种名叫“英格兰体系”的作战阵型。该阵型的特点是将弓兵与下马骑兵组合起来,将对方逼入死路。在100年余的战争中,法国人逐渐熟悉了这种作战阵型,他们往往使用骑兵突破外加散兵骚扰来进行应对。虽然一开始,在正规作战中法国仍旧败多胜少,但他们的成就却慢慢超越了英国人。

15世纪初,法国人发现,法国重骑兵与火炮一起使用能够击破英国军队的顽强抵抗;而英国人也发现,如果将火枪兵与弓兵混排,亦能对法军骑兵造成极大的杀伤力。1429年,法王查理七世将研发重点放在了火炮上,法军火炮力量一再提升。特别是青铜炮在法军的使用,更令英军式微。最后,英军被彻底赶出法国。

与此同时,在中欧战场上,匈牙利军队正在与胡斯党人交战。胡斯派军队使用的是一种改良战术,即胡斯车堡战术,由胡斯派领袖杰士卡发明。该战术的中心是胡斯车堡。车堡是由牛拉货车改造而来,横的一面用木头加固增高,改造为像墙一样的移动堡垒,中间留有射击孔,用以远距离射击敌人。在作战时,胡斯派会根据地形将胡斯车堡围成U字形或者圆形,在车堡的空隙处架上大炮。当匈牙利骑兵发起冲锋时,他们用弓弩和火门枪从射击孔射击对方,从而大幅度削弱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待敌人临近时,胡斯派会从侧面或车堡下面伸出钩镰枪,将残余的骑士钩下马来,加以歼灭。如果对方兵力强大,胡斯派便使用大炮一起轰击,令对方的士气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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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斯战争中的车堡

此后,这两种战术都被应用到了对抗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之中。如在1443年的瓦什战役中,匈雅提便使用了胡斯车堡战术,将奥斯曼军队几乎全部歼灭。而在1444年早些时候的战斗中,他也曾使用法国人的战术,对奥斯曼的加尼沙里骑兵造成了较大的威慑。

下面我们再来看下奥斯曼人的情况。

奥斯曼帝国在14世纪后期,创造出一种德米舍梅制度。该制度源自流行于中亚、西亚地区的“彭菲克”制度,即统治者可以占有战利品五分之一的制 度。当然,战利品也包括奥斯曼人掠来的奴隶。那些被奥斯曼人俘虏的年轻人有的为了活下来,改了信仰,加入了加尼沙里军团。加尼沙里军团是苏丹的私人奴隶军团,也称为“新军”。到穆拉德二世时期,被征服地区的基督教家庭每年都要按照一定比例,将儿童送到布尔萨。通过选拔成为苏丹的私人奴隶后,他们改信伊斯兰教,并接受严格的训练和教育,最终进入常备军队——卡皮库鲁军队(即国家奴隶军队),成为加尼沙里步兵、加尼沙里骑兵或者是炮兵。也许正是这些孩童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所以凝聚力很强,战斗无往不胜。这一制度开始于穆拉德一世时期,在穆罕默德一世和穆拉德二世时期趋于全盛。到17世纪时,部分德米舍梅已成为国家高官,掌管着国家经济和战争机器,甚至可以控制奥斯曼苏丹的废立。那时,奥斯曼帝国已经由盛转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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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舍梅制度强征孩童

加尼沙里军团主要部队都是步兵,是奥斯曼卡皮库鲁军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尼沙里军团军团在完整状态下由多达196个团(Orta)组成,每个团的指挥官叫作考巴西。加尼沙里军团分为三部分:普通新军“克马特”(Cemaat,土耳其语原意是“人群”),有101个团;指挥官卫队“博鲁克”(beuluks),有61个团;最为精锐的苏丹私人卫队“塞克班”(Sekban),有34个团。

作为最精锐的部队,加尼沙里军团在战斗力最强时,甚至超过了5万人,而且只有最重要的战斗苏丹才会让这支军队上场。

最早的加尼沙里军团成员一般头戴牧民高脚帽,如果是苏丹私人卫队,则会在高脚帽上插上彩色的鸟类羽毛以示尊贵。他们身穿伊斯兰式的长衣长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脚蹬传统拖鞋,外面套一件长至脚踝的长衣,上面装饰有简单的连续花纹,并有一长排的排扣。直到德米舍梅制度确立后,这种穿着才退化到只在庆典中出现。那时普通士兵改为头戴尖帽,身穿长衣长裤,但外面的长衣没有装饰,脚上同样穿着拖鞋;高级军官的衣着区别体现在帽子上,那里加有1—3道横箍,其他的基本与普通士兵相同。

加尼沙里军团成立之初,是一支步弓手部队,因此大部分成员的装备为反曲复合弓和短矛,少数人装备有剑。虽然他们也用战斧等步兵兵器,但这些兵器仅被作为次要装备使用,或干脆只在参加重大典礼时才装备。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尼沙里军团开始与来自巴尔干、西欧、北非等地的对手交战,这些国家的兵器流入奥斯曼后成了他们的武器,如马穆鲁克剑、大马士革弯刀、西欧重斧等。除了使用缴获的武器外,奥斯曼人还从欧洲各国进口大量兵器,因此加尼沙里军团兵器库里的储备与他们统一制服截然相反,是极为复杂多样的。

加尼沙里军团最为常用的冷兵器总结起来,有弓、马刀“基里克”、弯刀“亚塔干”、匕首“坎嘉尔”、长戟、长柄刀和长柄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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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尼沙里军团高级军官考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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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尼沙里军团弓箭手

14世纪下半叶,火器开始流入奥斯曼。早期的火门枪由于有着射速慢、精度 较差且射程短、经常出故障、射击后的烟尘容易把衣服弄脏(加尼沙里军团士兵多爱干净)等弊端,并不为惯用弓箭的奥斯曼人所喜,加尼沙里军团更是只有少数几人装备了它。然而,15世纪中期对匈牙利的战争让奥斯曼人认识到了火器的巨大潜力,再加上它的可靠性在不断提高,军团终于逐渐接受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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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卡皮库鲁骑兵的全套铠甲

另有一批卡皮库鲁军队称为“卡皮库鲁瓦里勒里”,俗称“西帕希”或“阿鲁伯鲁克哈尔基”,意思是“有六个团的骑士”。他们脱胎于早期骑兵穆色林姆军团。这六个团中前两个团名为“乌鲁菲西扬”,即“领薪水的人”,由原本属于奥斯曼帝国的穆斯林组成,最初在苏丹卫队两侧防卫,到穆拉德二世时期开始脱离苏丹军队单独行动。接下来的两个团称为“古里巴”,即“陌生人”。它们由来自中东的穆斯林雇佣兵组成,序列也在苏丹卫队的附近。乌鲁菲西扬和古里巴也被奥斯曼人称为“四团”。最后两个团分别称为“希拉赫塔尔”(持兵器者)和“西帕希欧古兰”(西帕希之子)。虽然这两个团建立时间最晚,但它们却是整个苏丹骑兵中的精锐。

穆拉德二世时期,奥斯曼还建立了未来最重要的军队——炮兵部队。炮兵部队也叫“炮团”,脱胎于早期步兵“亚亚军团”。他们生产和使用大炮,有力地协助和支持了加尼沙里步兵和骑兵兵团。特别是在围城战时,他们的力量非常显著,如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围城战中,炮团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与其他兵团使用土耳其弯刀与长矛不同,他们使用的是火炮和火枪。

如前所说,奥斯曼帝国使用火枪有一个发展过程。最开始,他们使用的是将阿拉伯人的马达法和意大利人的斯奥佩蒂组合在一起的火门枪,奥斯曼人称之为“图菲克”。14—15世纪,奥斯曼帝国成立了专门制造火器的军团,称为“色比西军团”或“塞比利军团”,这些军团的人主要来自塞尔维亚和伊拉克等地。当时的塞尔维亚相当于奥斯曼帝国的兵工厂,大量精细制作的火枪都来自塞尔维亚;而伊拉克和叙利亚等地则是奥斯曼帝国生产火药和炮弹的基地。所以,才尽其能,军团被建立 了起来。而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制造更先进的武器,以使奥斯曼军队在战场上百战百胜。

当时,在欧洲战场上,火门枪手用烧红的铁块来点燃火枪里的火药。直到14世纪末15世纪初,传说由奥斯曼人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火绳,才改用燃烧的火绳来点燃火药。这种火绳由硝酸钾浸泡过,燃烧速度约为每小时76—127毫米。

总之,虽然当时奥斯曼帝国的火枪和火炮正处于试用阶段,但它们优秀的性能,令奥斯曼帝国能在15—16世纪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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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火枪手

除了这些精英部队外,奥斯曼帝国还有一些行省军队。行省军队一般分为蒂玛里西帕希、森林卫队、杰尔宾特卫队和突袭部队,它们往往由蒂玛(土地领主)供应,主要用于保卫各行省的安全。战时人们会被要求组织起来,随军团作战;闲时他们会在土地上进行劳作,仅有一小部分人作为常备军防守各地。正因为这个原因,在苏莱曼大帝之前,奥斯曼军队每年一般只有半年的时间能够打仗,即只能将战争集中在4—9月,其他时候因为道路状况不佳或者别的情况,基本无法组织有效进攻。一般来说,每年2月,苏丹会下达命令给大维齐尔(相当于宰相),指示这一年要攻打的方向和对象。接着大维齐尔再向下摊派,直到各个蒂玛那里。然后蒂玛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组织军队,大军集结成型往往要到7月。这时有可能战机早已过去。

奥斯曼军队除了皮库鲁军队、行省军队外,还有一部分附庸国军队,它们包括保加利亚军队、塞尔维亚军队、特兰西瓦尼亚军队、瓦拉几亚军队、摩尔达维亚军队与波斯尼亚军队等,其主要任务是向奥斯曼帝国提供骑兵、火枪、铠甲。同时,不定期地,鞑靼人和哥萨克人也会加入到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中来,他们会提供弓骑兵、独木舟以及作为移动堡垒用的大车。当奥斯曼帝国征服地中海东岸后,新月沃 土便成了奥斯曼帝国的火药制造基地,几乎所有火枪兵的火药与子弹都来自这一地区。顺带一提,奥斯曼军团还有一个独立的军乐团。

烽火东南欧

15世纪中叶,强大的奥斯曼军队兵锋直指保加利亚第二帝国曾经的所在地——东欧与南欧地区,特别是塞尔维亚王国。

早在14世纪初,保加利亚第二帝国就已经分裂为三部分,虽然名义上都尊崇占据首都大特尔诺沃的西什曼王朝君主为沙皇,但它实质上已沦为二流小国,对于抵抗奥斯曼人完全是有心无力。1393年,保加利亚第二帝国灭亡,只剩维丁公国、塞雷公国和多布罗加王国等保加利亚沙皇后裔的小公国各自为战。1422年,保加利亚最后一个公国——维丁公国被灭,保加利亚沙皇后裔逃亡他处。

此后,塞尔维亚接过了保加利亚人的旗帜,成为反击奥斯曼人的新中心。

14世纪中叶,塞尔维亚虽在国王斯特凡·杜尚的励精图治下,进入巅峰时期,但他死后,国家立即陷入了混乱,而奥斯曼也开始大举进攻巴尔干半岛。1371年,塞尔维亚人被奥斯曼重创于梅里奇河战役;1389年,在科索沃战役中,塞尔维亚诸国再次战败;1393年,保加利亚首都大特尔诺沃被奥斯曼人占领;而自1411年开始,奥斯曼更是连续三次围攻君士坦丁堡……

于是到了1432年,塞尔维亚大部分领土已经归奥斯曼人所有。

1435年,塞尔维亚被迫每年向奥斯曼帝国纳贡。但不久后塞尔维亚人发现,奥斯曼帝国进攻欧洲的次数逐渐减少,于是他们首先发兵反击,希望收复失地。1438年,塞尔维亚接连攻下奥斯曼3城。次年,穆拉德二世反过来袭击塞尔维亚王国,塞尔维亚君主杜拉德·布兰科维奇逃往匈牙利请求支援,其子则在斯梅代雷沃组织军队进行抵抗。

穆拉德二世见状开始围攻斯梅代雷沃,接着他将驻扎在麦加的贝伊伊萨克·博格调来,围攻斯梅代雷沃附近最大的钉子——新波尔多要塞。该要塞建于1285年,是塞尔维亚最为重要的要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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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奥斯曼的扩张

1439年8月6日,伊萨克·博格首次攻城,但未占得任何便宜。接下来的12天里,他希望能困死这些塞尔维亚人,可派出去的探子却告知要塞内的补给足够对方维持数年,根本不可能进行长期围困。8月18日,穆拉德二世与伊萨克·博格共同发起了第二次攻城,但又被城内的驻军所败。穆拉德二世意识到,该要塞防守过于严密,没有重武器根本无法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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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拉德二世

是年秋天,奥斯曼人暂时撤军到斯科普里驻扎。同时,穆拉德二世回到阿德里安堡(今土耳其城市埃迪尔内)搬运重武器。冬天,奥斯曼军队袭击了拉古萨共和国的补给队伍,并要求拉古萨为苏丹军队提供给养。奥斯曼的过分要求,使和威尼斯一样以商业为本的拉古萨站到了塞尔维亚一边。

1440年,穆拉德二世虽然调来了重武器,但围攻贝尔格莱德还是失败了,于是他将目光重新放到新波尔多要塞。而在新波尔多要塞,拉古萨人有不少商站,如果奥斯曼人最终胜利,这些商站将悉数为奥斯曼人纳贡,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于是拉古萨人也组织起军队协助塞尔维亚人保卫要塞。

此时,塞尔维亚君主杜拉德·布兰科维奇从匈牙利赶回,与之同来的还有斯潘尼伯爵约翰·斯潘尼率领的数百骑兵。当时匈牙利忙于内战,根本无暇管他国之事,只有原阿尔巴尼亚的斯潘尼伯爵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尽管杯水车薪,但他的援助还是为塞尔维亚人带来了希望。可不幸的是,援军在途中遇到了各种阻碍。7月1日,这些骑兵希望穿越克罗地亚,便首次发动进攻,却被奥斯曼人击败,一直到深秋,他们再没有向前挺进半步。因为奥斯曼人的阻挡,布兰科维奇不得不在泽塔公国过冬,等待第二年再行。

可惜,穆拉德二世没有给他们机会,他宣布杜拉德·布兰科维奇和其子吉尔背叛了主子奥斯曼帝国,是为叛国者。同时他要求泽塔公国交出布兰科维奇。布兰科维奇不得已又逃到拉古萨,拉古萨则表示不愿交出布兰科维奇。

1441年4月,伊萨克·博格率领军队,携带重型武器再次来到新波尔多要塞。6月13日,该要塞被奥斯曼人攻陷。

见大势已去,杜拉德·布兰科维奇逃往到匈牙利,暗地里继续扩充武装。

接下来,再来说说匈牙利的情况。

1437年,曾一生在权力场上走钢丝,并把哥哥赶下王位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兼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去世了。他最初是勃兰登堡边区伯爵,1387年成为匈牙利国王。此前,匈牙利安茹王朝由女王玛丽统领,政治混乱,藩阀割据。他本想将这些割据势力剿灭,但却在1400年被大贵族们监禁。丢足了面子的他只好承认大贵族割据的事实,表示他们合理合法。从此后,他与大贵族们地位相同,只不过名字排在第一位而已。

之后,他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组织十字军抵抗他的两个敌人——奥斯曼帝国和胡斯派起义者。他在位期间,完成了5次对胡斯派的十字军战争,以及数次对奥斯曼的十字军战争。尽管他一生中又获得了克罗地亚王位、德意志王位、波西米亚王位、神圣罗马帝国皇位,但却仍打不过国内的大贵族。虽然他致力于提高本国消费水平,但却无法统一度量衡。不过,他完成了匈牙利的等级制度,使匈牙利成为继英国、法国后,欧洲第三个完成该制度的国家。

不幸的是,西吉斯蒙德是卢森堡家族最后一位男性成员,他没有留下后裔,德意志王位遂由其女婿——哈布斯堡的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继承,卢森堡王朝自此宣告结束。

1439年,阿尔布雷希特二世在奥斯曼与匈牙利的战斗中去世,其遗腹子拉迪斯劳斯一出生就成了波西米亚和匈牙利的国王,而神圣罗马帝国的其他部分则由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的堂亲腓特烈三世掌握。1440年5月15日,艾斯根特大主教为当时还是婴儿的拉迪斯劳斯举行了加冕仪式,宣布其为新的匈牙利国王。可是谁又会听从一个婴儿和他后面那些操纵者的命令呢?因此在两个月后的7月,较为年长的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在教皇尤金四世的支持下,也加冕为匈牙利国王,匈牙利一下子有了两位国王。正因这个原因,其后的数年间,匈牙利内战不绝。

此时,瓦尔纳战役的主角和组织者——匈雅提·雅诺什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他出身可疑,据说其母是拜占庭某位皇帝的后代,父亲则是瓦拉几亚人。但是他能征善战,曾与12名骑兵一起参加意大利战争,并获得“白武士”的称号。随后他与当地名门联姻,凭借自己的力量与钱财成了匈牙利史上著名的指挥官。后来,他 还参加了匈牙利的内战,协助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获得匈牙利王位,因功受封为特兰西瓦尼亚的领主。不久,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的遗孀伊丽莎白王后去世,瓦迪斯瓦夫三世成为匈牙利唯一的主宰者。那一年,瓦迪斯瓦夫三世仅有15岁。匈雅提也因为这一功劳平步青云,成为巴尔干最有号召力的将军。在匈雅提的协助下,瓦迪斯瓦夫三世成为继西吉斯蒙德后新的十字军共主,匈牙利也成为中世纪末期抵抗奥斯曼的中坚力量。人们认为匈雅提也许能扭转乾坤,不过德国学者兰克在其著作《世界史》中认为,匈雅提并没有能力阻挡历史的发展。但当时的《匈牙利编年史》认为,匈雅提是一个力挽狂澜者,在教皇的力量变得微弱之时,他是唯一能统领基督教军队战胜异教徒的将军。而他的对手就是奥斯曼帝国的穆拉德二世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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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迪斯瓦夫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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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雅提·雅诺什

穆拉德二世是个好战者,比他之前的任何奥斯曼君主更加好战。他一生曾多次发动针对拜占庭、威尼斯、匈牙利、塞尔维亚等国的战役,其中以打击匈牙利的战役最多。不过,终其一生都未能占领君士坦丁堡;相反,他的儿子刚刚即位便完成了这个任务。从这点上不能不说,穆拉德二世最大的成就不是将欧洲军队压制并打残,而是生下了穆罕默德二世这个优秀的儿子。

1441年初冬,匈牙利内战结束,瓦 迪斯瓦夫三世击败反对势力,获得了整个匈牙利的统治权。接着,他将他的左膀右臂都分封到各地,其中蒂萨河以西归乌衣哈齐管理,以东则归匈雅提管理。

同一年,匈牙利人在塞尔维亚君主杜拉德·布兰科维奇的一再要求下,来到斯梅代雷沃再次与奥斯曼人争雄。结果,匈雅提的军队在战斗中取胜,俘虏了奥斯曼贝伊伊萨克·博格。恼怒的穆拉德二世立即抽调正在瓦拉几亚前线的贝伊叶齐德前去增援。叶齐德的军队有1.7万人,再加上当时驻扎在鲁米利亚(保加利亚南部)的贝伊贝勒姆的数千军队,共有2.5万人,他们一起来到特兰西瓦尼亚的锡比乌。

在这里,奥斯曼军队刚好碰上匈雅提率领的由匈牙利人、特兰西瓦尼亚人、瓦拉几亚人和萨克逊人组成的1万余人的联军。其中,特兰西瓦尼亚主教吉亚德为随军教士,指挥2000余人作为前锋探查敌人动向。不过,当时奥斯曼人在暗处,匈牙利人在明处,一开始奥斯曼军队便占据了上风。

1442年3月18日,奥斯曼军队由叶齐德率领,直接围困了吉亚德主教的先头部队。一番激战后,吉亚德主教被俘,军队全军覆没。匈雅提的大部队尽管很快便赶上了先头部队,但回天无力,于是迅速撤退了。叶齐德并未追赶他们,而是将吉亚德主教枭首,以便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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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军旗手

几天后,匈雅提将军队集中在赫尔曼斯特德(今锡比乌附近),严阵以待奥斯曼军队进入战场。

当时,奥斯曼的西帕希骑兵非常勇猛,加尼沙里军团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在匈雅提面前,故事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对于奥斯曼人的兵锋,他的话只有一句:“既要敢想,也要敢于行动。”

3月25日,两军相遇,旋即开始战斗。在战斗中,匈牙利军队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到了最后关头,匈雅提决定放手一搏。他与大将西蒙·卡马扬互换了衣服和头盔,由西蒙从正面、匈雅提绕到后面,一起夹攻奥斯曼军队。果然, 奥斯曼人没有料到匈牙利人还能使用这招,后方军队顿时大乱,叶齐德也在乱军中被杀。可是匈牙利的西蒙也不幸在战斗中死亡,最后用了大量金子才将其首级赎回。此役,匈雅提以巨大的代价获得了胜利,使欧洲各国看到了赶走奥斯曼人的曙光。

1442年夏季,穆拉德二世以协助拜占庭皇帝平定内乱为由,进攻君士坦丁堡。在达达尼尔海峡,穆拉德二世布置了23艘船驻扎在此,以防其他国家支援。但是奥斯曼帝国的船只过少,不足以形成包围。一封来自拉古萨共和国的信件曾说,如果穆拉德二世想要围攻君士坦丁堡,在达达尼尔海峡至少需要驻扎28艘战舰。于是,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仍能从海上源源不断地给予君士坦丁堡支援。到9月15日,穆拉德二世的围攻没有获得任何进展。当年秋天,他无功而返,撤军回到安纳托利亚。在撤退途中,他受到了匈牙利军队在多瑙河上铁门附近发起的伏击,损失惨重。紧接着,欧洲人的反击也到来了。

首战告捷

1443年1月1日,教皇尤金四世发布训令,号召各国从次日起加入新一次的十字军运动。正处于扩张阶段的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借此要求增加战争什一税,否则不给予支持。教皇退让了一步,最终“好人”菲利普答应提供7艘帆船、1艘运输船和1艘快艇;而最积极的威尼斯则声称提供10艘帆船;随后在6月,阿拉贡也答应提供6艘帆船。同时,君士坦丁堡大主教恺撒里尼,也到各个天主教国家寻找兵源。他于5月来到威尼斯与罗马进行演讲,并写信给勃艮第公爵,希望他能更快地完成舰队的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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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尤金四世

在这期间,热那亚表现得比较踊跃,当年便造出了大量帆船以及部分提供给十字军的武器。威尼斯却因为资金不到位一拖再拖,直到1445年才完成。而 勃艮第也因为要在法国争霸,拖延了进度。至于阿拉贡,因教皇鞭长莫及,他们压根就没完成那些帆船。

1443年12月17日,教皇再次写信给拉古萨共和国,希望对方能够支持十字军,但没有获得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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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岛上的医院骑士团城堡

其实对十字军运动最感兴趣的是勃艮第公爵。在1396年的尼科波利斯战役中,他的父亲曾被奥斯曼人俘虏,之后勃艮第又多次被奥斯曼所败。为了防止奥斯曼人进一步染指欧洲,他还支持了最后的骑士团——罗德岛医院骑士团防御埃及的马穆鲁克。1440年,奥斯曼帝国的穆拉德二世与马穆鲁克签订了和约,派遣舰队协助马穆鲁克剿灭医院骑士团。而勃艮第公爵也组建了一支舰队,该舰队原本是为了协防君士坦丁堡,但罗德岛战事吃紧,于是便被调到了罗德岛附近。1440年9月25日,罗德岛附近突然出现了埃及舰队,不过因为勃艮第与医院骑士团联军的联合绞杀,该舰队退守到塞浦路斯。1441—1442年,勃艮第海军频繁骚扰奥斯曼人的海岸,使得奥斯曼人不得不退入海港防守,这使战局暂时朝着对欧洲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期间,几艘军舰在勃艮第的杰弗里率领下重新回到君士坦丁堡,继续协助防卫。

至于匈牙利方面,匈雅提也发动了一次十字军远征。关于这次远征的记载非常稀少,我们现在只能从威尼斯总督弗拉迪斯拉夫的报告、米哈伊尔·波西米的诗,以及卡里马科斯和德鲁哥茨的编年史中略见一二。

在德鲁哥茨的《波兰编年史》中记载,1443年7月22日,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集合贵族们的队伍,由切色里尼和杜拉德·布兰科维奇率领,前往布达城(今布达佩斯附近)集结军队。夏秋之交时,波兰和塞尔维亚也派出了军队,据估计共有2万多人,另有600辆胡斯战车作为运输和作战车辆。10月,这些人抵达贝尔格莱德,与先期驻扎在此地的匈雅提军会合。瓦迪斯瓦夫三世将军队分为两部分,由匈雅提和乌拉基分别统领。

这支联军离开贝尔格莱德,开到了尼什。在尼什,匈牙利的十字军遇到了一支奥斯曼军队。10月底,两军开战。匈牙利军队使用刚从胡斯军队学来的阵法挖下战壕,然后将胡斯车堡摆在最前面,并在车堡中间插入大炮,弓弩兵与火枪兵则紧随其后,其他军队都在后面待命。

这时候的奥斯曼军团军心涣散,他们已经打了几个月的仗,人心思归,所有人都希望在11月前回家,根本无心战斗。事实也确实如此,奥斯曼三个军团的总首领——鲁米利亚地方长官卡斯木帕夏根本无法统领他的军团。他与匈雅提的军团前后对决了5次,前3次战斗,奥斯曼人全部被匈雅提打败。不得已,卡斯木帕夏退到鲁米利亚,与其长官图拉汗会合。11月3日,一支收编了残兵败将的奥斯曼军队从鲁米利亚赶来。他们进入尼什附近的平原,迅速向驻扎在此的匈雅提军队左翼发起进攻。匈雅提虽未曾防范,但奥斯曼军队并未给他造成多大伤害,这使他有时间退守到尼什。在尼什待了几天后,匈雅提率军反攻,在第五次战斗中将奥斯曼军队打得七零八落。据匈雅提后来在11月9日写给尼古拉斯·乌伊洛基的信中说,他在这次战斗中大获全胜。他的军队总共俘虏了4000余名奥斯曼人,其中不乏一些达官显贵,而且他还获得了9顶奥斯曼帐篷。编年史作家希尔维斯则对这场战斗大加发挥,称在11月3日这一天,匈雅提大败奥斯曼人,打死打伤3万余人,是基督教世界的英雄。当然,这是极度夸张的数字。

11月9日前的某天,奥斯曼人撤退了。他们一路烧毁营地,从尼什到索菲亚,从皮罗特到帕兰卡,到处都是一片焦土。11月底,奥斯曼军队回到阿德里安堡。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认为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焦土战术可以令匈牙利联军无法前行。为了让这一政策执行得更为彻底,奥斯曼人还砍伐树木,堵住了重要的陆路与水路。

十字军对此并不知情,他们继续向着马拉查河方向推进。他们计划通过图拉之门,攻击普罗夫迪夫,然后顺着马拉查河往下,直捣鲁米利亚的奥斯曼行政长官驻地——阿德里安堡。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到处都是路障,而且天气越来越寒冷。匈雅提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越走越艰难,他们走走停停,甚至在某些城堡停留了三四天之久。匈牙利兼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这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希望匈雅提能 尽快结束战斗,回到波兰。

12月12日,匈雅提的军队在宰拉特萨(zlatitsa)撞上了穆拉德二世增援的奥斯曼主力部队。双方立即斗了一场,最终匈雅提战败。不过他并没有气馁,而是在12月24日夜与奥斯曼主力再次决战,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据说,当天夜间匈雅提偷袭了奥斯曼人的营地,用大炮和胡斯车堡步步紧逼,在最后关头扭转了颓势。在战斗中,他还意外地俘虏了苏丹的女婿艾哈迈德贝伊。获胜后的十字军虽然有望继续南下进逼更多城市,但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害怕寒冷,命令班师回朝,等待次年春天发动下一次远征。

在十字军回师途中,奥斯曼人紧追不舍。1444年1月5日,卡斯木帕夏率领鲁米利亚骑兵在尼什附近的拉斯卡镇追上了匈雅提。在河边,两军发生战斗。匈雅提守住左翼的胡斯车堡,将其组织成移动堡垒,碾压奥斯曼人赶上来的步兵。杜拉 德·布兰科维奇则镇守后方,用轻型火炮轰击奥斯曼骑兵。最终,十字军取得了这场会战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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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3年十字军行军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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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坎德培

几天后,十字军回到贝尔格莱德。杜拉德·布兰科维奇要求瓦迪斯瓦夫三世协助复国,重建塞尔维亚。可是瓦迪斯瓦夫三世拒绝了他的请求。1月中旬,瓦迪斯瓦夫三世回到布达。一路上,他的军队受到了沿途百姓的欢迎。回到布达后,他发现大教堂已经为他做好了准备,即刻宣布他为“拯救欧洲的王子”。

奥斯曼在1443年的失败,引发了斯坎德培起义。斯坎德培是阿尔巴尼亚人,原名乔治·卡斯特里奥蒂。他因为父亲反抗奥斯曼人失败,被当作人质,编入奥斯曼军队。在奥斯曼军中,他成了一名指挥官,被封为“阿纳夫特鲁·伊斯坎德·贝伊”,意为“阿尔巴尼亚的亚历山大老爷”,后被简称为“斯坎德培”。1443年,他趁匈雅提战胜奥斯曼的契机,带领三百余名骑兵,利用一封伪造的信骗开了克鲁雅的城门。在这里,他举旗造反,将黑底红双头鹰作为旗帜。

1444年夏,斯坎德培在威尼斯、阿拉贡和那不勒斯的协助下,已然拥有了自己的领地,能长时间地与奥斯曼帝国抗争。一些斯拉夫历史学家宣称,这时的斯坎德培已经与匈雅提等十字军战士联合在了一起,他们组建联盟,共同对抗奥斯曼人。但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组成联盟,至少在1448年的科索沃战役中就没有联合的迹象。

而匈牙利这边,欧洲各国祝贺的信件如雪片般洒满了瓦迪斯瓦夫三世的宫廷。他们一方面赞美瓦迪斯瓦夫三世和匈雅提的成就,另一方面督促十字军于次年春天进行第二次远征,因为此次远征已经证明,奥斯曼军队不是无法战胜的。下一次十字军远征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封锁达达尼尔海峡,令苏丹的军队没有能力增援。

决战前的准备

有了这次胜利的鼓舞,各方势力建造船只的速度异常快速,所谓的“东地中海舰队”离完工越来越近了。1444年2月8日,拉古萨的2艘帆船加入了十字军的舰队。为此,教皇开始督促其他国家尽快完成预定的船只,以赶上夏季在达达尼尔海峡进行的布防。

3月3日,威尼斯参议院获悉瓦迪斯瓦夫三世和匈雅提在布达招兵买马,准备下一次的远征,于是他们在3月6日向匈牙利人派出使者,表明自己已经按照教皇的要求做好了准备。他们鼓励匈牙利人再次进行远征,而作为盟友,威尼斯将全力支持匈牙利的战争筹备工作。同时,如果匈牙利人获得胜利,威尼斯希望能在瓜分领土时分一杯羹。

3月13日,威尼斯执政官红衣主教康杜尔梅声称:因为资金缺乏,教皇与勃艮第的船只建造速度慢得出奇,为了加快进度,教皇已同意他们向威尼斯和佛罗伦萨商人提高什一税的征收。3月23日,威尼斯在回复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的信中称,10艘帆船已经完成,可以参加接下来与奥斯曼人的战斗。4月,“好人”菲利普任命瓦夫兰为将军,于4月20日率领军队到布拉格。

5月12日,威尼斯参议院称舰队将在不日内离港,加入十字军的战斗(其实到5月末舰队都没造完并离港)。威尼斯人将这个“好消息”送给了“好人”菲利普。 从这里可以看出,威尼斯人其实很希望在春季结束与奥斯曼人的战斗。里古拉德提作为威尼斯的指挥,于6月出发,但不知为何他绕了一圈后竟然于10月返回威尼斯,根本没有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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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中叶的威尼斯

6月4日到5日,教皇的舰队已经基本完成,只有2艘还在等待索具等器械到位。这时,威尼斯总督于6月17日写信给克里特岛,要求获得一些面包和其他食品作为军粮使用。

6月22日,康杜尔梅率领7艘教皇的舰船与8艘威尼斯舰船离开威尼斯,去往莫登。

7月初,勃艮第舰队离港,准备参加远征。7月5日,拉古萨舰队起航。次日,医院骑士团的1艘战船也动身参加远征。所有船只都准备在达达尼尔海峡附近会合。8月底,参战船只(几近60艘)集合完毕。

眼看局势越来越紧张,穆拉德二世为分化盟军实力并拖延时间,设法与数个对手展开了谈判。1444年4月24日,瓦迪斯瓦夫三世致信穆拉德二世,希望能够交换战俘,最好能和平共处。经过两个月的磋商,穆拉德二世表示可以归还占领的城堡,甚至能归还俘虏的杜拉德·布兰科维奇的两个儿子。当然,他也宣称将与基督教国家保持10年的和平。

6月,在阿德里安堡,穆拉德二世会见了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杜拉德·布兰科维奇和匈雅提的使节。穆拉德二世宣称可以退还侵吞的塞尔维亚土地,奥斯曼人也会放松对瓦拉几亚的控制。7月,在斯泽格丁,他们又签订了新的协议。这两个协议的签订,反映出奥斯曼人在巴尔干的扩张势头已被大大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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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军队的面巾盔和锁子甲

不过,除了匈牙利国王外,无论是 匈牙利人还是教皇,抑或其他人,都知道这只是一纸空文,奥斯曼人从来就没放弃对基督教国家的侵伐,谈判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久后,当奥斯曼人修好堡垒、征兵完毕就将继续开战了。

因此,8月4日,以匈雅提为首的诸多贵族与教士强迫瓦迪斯瓦夫三世宣誓:与奥斯曼人的协议无效,下一场十字军战争一定会继续进行。作为对瓦迪斯瓦夫三世的报答,匈雅提、布兰科维奇等将对其宣誓效忠。8月15日,基督教国家宣布继续对奥斯曼开战。

与此同时,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宣布退位,由其子穆罕默德二世成为奥斯曼苏丹,不过穆拉德二世并不是不问政事,而是隐居幕后。据奥斯曼《史集》记载,穆拉德二世声称自己罪过太多,需要前往一个宗教圣地去赎罪和静养,直到再次获得真主的垂怜。其实他是为了其子能够顺利即位,给其放手一搏、获取战功、亲近重臣的机会,同时老苏丹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顺带一提,为了统治方便,穆拉德二世将奥斯曼帝国分为两个行省,一个叫安纳托利亚,另一个叫鲁米利亚。其中,安纳托利亚的意思是“安希里亚人的地方”,即小亚细亚半岛,由穆拉德二世直接统领;而鲁米利亚的意思是“罗马人的土地”,也就是巴尔干半岛,这部分由穆罕默德二世统领。

行军

1444年9月,约16000名骑士与2000辆车堡,齐聚在20岁的波兰兼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麾下。十字军制定的行进计划,不是由贝尔格莱德直指君士坦丁堡,而是从巴尔干东部的黑海沿岸一直往南,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可以获得拜占庭的支援,稳妥一些。《塞尔维亚编年史》作家康斯坦丁·米哈伊维奇指出,其实他们主要考虑的是地形因素。巴尔干多山,骑兵和车堡没办法快速通行,不如取道海边的平地,又快又稳。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杜拉德·布兰科维奇不希望把塞尔维亚作为战场。第一次远征之时,匈雅提雇用了很多欧洲各国的基督徒,他们中许多人来历不明。当他们进入塞尔维亚时,几乎每座城市都遭到了抢劫,再加上奥斯 曼帝国的焦土战术,大量塞尔维亚城市化为灰烬。布兰科维奇希望收复完整的塞尔维亚,而不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废墟,所以他想尽全力保住塞尔维亚的城市。综合这几个因素,保加利亚东部便成了他们的首选,这也是为什么战役会在黑海边的瓦尔纳打响的最直接原因。可在瓦尔纳战役15年后的1459年,塞尔维亚还是成了焦土,只不过这不是十字军造成的,而是奥斯曼人所为。

奥斯曼方面,十字军的进军神速与所向披靡,令奥斯曼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在阿德里安堡,大维齐尔要求在城市附近挖掘壕沟、制造路障,这进一步加重了市民的恐慌。《鲁米利亚史》称,那时候“大多数的市民和商人们迫于恐惧,不断穿越海峡逃到布尔萨,这毋庸置疑加大了恐惧效果”。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将贵重物品和金银带到小亚细亚半岛,想一劳永逸地远离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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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年十字军行军示意图

9月20日,瓦迪斯瓦夫三世和匈雅提的军队到达了多瑙河西岸的奥里亚霍沃(属于今保加利亚弗拉察州),休整后沿着多瑙河边的大路南进。26日,十字军到达维丁。维丁城门紧闭,不愿接纳十字军,十字军攻破维丁后,匈雅提怒烧全城,城内只剩烧毁的民居和遍地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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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鲁茨·西什曼

虽然如此,但据《保加利亚编年史》作家博尔海姆记载:“许多巴尔干人民看到十字军的到来,纷纷加入了进来。他们不分村镇,悉数拿出自己的口粮送给匈雅提和他的军队。”奥斯曼人见巴尔干各族人民对十字军箪食壶浆,认为如果再不进行干预,就会促成全巴尔干的人民大起义。所以,一些处于巴尔干南部的人民被他们驱赶到小亚细亚的土地上,而一些奥斯曼的忠实臣民则被安置了过来。与此同时,前保加利亚沙皇之子弗鲁茨·西什曼也率领数万人参加了进来,扩充了十字军的队伍。

当时,一些巴尔干北部居民,用古罗马优里庇德的诗句赞扬匈雅提说:“啊!天神!他是多么的高贵,言行和举止是那样中规中矩。”

在保加利亚人的帮助下,十字军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他们沿着多瑙河右岸一直向东,仅用了几天时间就到达了多瑙河的黑海入海口附近。这时已是10月初,近于秋冬之交,匈雅提希望在冬天到来之前解决奥斯曼人。一路上,十字军发现奥斯曼人用石头堆砌了大量工事,不过大部分都被十字军瓦解了。据一些编年史称:这是因为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立足未稳,反对派众多,因此才会令十字军孤军深入。

10月5日,十字军驻扎在黑海沿岸的卡里马科斯。当夜,十字军受到数百奥斯曼军士的侵扰,不过由于十字军人数众多,奥斯曼人只是恐吓了一番便退却了。

次日,十字军继续前行,几日后他们夺取了尼科波利斯城。在尼科波利斯的郊区,十字军再次休整。由于这里的村庄有大量的农田,十字军又给养不足,便开始大肆抢夺粮食。随后,在匈雅提的提议下,保加利亚首都被付之一炬,从此该城被从世界地图上抹去。对此,保加利亚人非常愤怒。保加利亚沙皇之子离开了十字军, 并且要求保加利亚人不再协助这些可怕的十字军。

《鲁米利亚史》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瓦迪斯瓦夫三世在匈雅提的军队面前嘲笑保加利亚人“背信弃义”,但匈雅提却说:“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知道就行了,如果还在人背后评论,那就是教养问题了。”诚然,这句话来自于恺撒,这里只是被匈雅提借用,但可以看出,在匈雅提的部队里,的确有着各色人等,他们大部分没有教养、大字不识,唯一可取之处是作战较为英勇。

虽然匈雅提丢失了保加利亚这个盟友,但他马上又获得了另一个盟友——瓦拉几亚的弗拉德·德古拉。《匈牙利编年史》称他是“公正和廉洁”“勇敢和智慧并重”的好人,这与他如今被视为吸血鬼传说的原型,并以“穿刺公”的恐怖名声而闻名的形象完全不符。当时,正是因为奥斯曼人对瓦拉几亚的侵犯,让德古拉转向了匈雅提。其实,德古拉也有自己的想法:之前他曾多次与奥斯曼硬碰硬,但多以失败告终,他见瓦迪斯瓦夫三世和匈雅提在前一年的战争中获得了胜利,于是希望能借他们的手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土地和更大的利益。因此,德古拉将他的精锐部队——4000人的骑兵加入到十字军之中,希望能拯救自己和自己的国家。

巴尔干半岛南部的其他诸民族,见到十字军的实力越来越强,也纷纷加入进来。西尔维厄斯在给米兰公爵的信中说道:“所有人,包括瓦迪斯瓦夫和我在内,都认为英勇的瓦拉几亚人的加入,令这次远征的成功板上钉钉了。”

在尼科波利斯的保加利亚贵族们则冷冷地盯着这帮自信心膨胀的人,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了匈雅提的军队,但他们仍旧保留着自己的诸多堡垒以自卫。他们不相信奥斯曼人,更不相信十字军,他们只知道这群人都要在他们的土地上打仗。

10月10日,十字军来到斯维什托夫。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些奥斯曼人的守军。不过,刚和奥斯曼军队碰上对方就迅速溃散了。奥斯曼军队当时已经撤到城市旁边河中的船内,正准备撤离,十字军的先头部队就赶到了河边。十字军射出火箭,将28艘船只点燃,船上的奥斯曼军人只得纷纷跳河逃生。大部分奥斯曼人逃脱到别的船下,仅有一小部分人被十字军俘虏。

接着,10月15日,十字军占领了南部的拉茨格勒,并以这里为据点,开始围攻他们见到的下一个大型城堡——诺维帕扎尔。诺维帕扎尔的奥斯曼人在城堡内死死防御,两军处于僵持状态。

《塞尔维亚编年史》称,瓦迪斯瓦夫三世命令十字军烧毁沿途的一切,他认为这样可以令奥斯曼人害怕。为了令奥斯曼人“觉醒”,瓦迪斯瓦夫三世写信给奥斯 曼苏丹说:“……你们从来不尊重基督教,你们还占领了舒门、马哈洛奇、瓦尔纳、卡瓦尔纳、加拉塔等城市。希腊人和保加利亚人在你们的统治下,已经放弃了他们的信仰。现在,我们带着教皇的圣谕,希望能令你们悔改。可是你们根本不听。现在,我们匈牙利和波兰人率领大军来到这里。相信在上帝指引下,我们会越走越远……赶紧回到安纳托利亚,不要再踏上我们的土地。如果这封信不能让你们悔改,我们将会令你们永远不敢再来。杀死你们、追杀你们……你们将会看到上帝与我们同在,一同消灭你们这些基督教的敌人。”

第二天,瓦迪斯瓦夫三世释放了部分奥斯曼俘虏,希望用他们去扰乱敌军军心。然后,大部队在舒门附近驻扎下来,另派小股军队围攻该城。舒门的奥斯曼军队紧紧关闭城门,不管十字军如何叫阵,就是不出来。而且,他们加强了防卫,在城墙上设置了许多弓弩手,防止十字军偷袭。就这样,两军对峙了两天,没有任何进展。第三天夜间,十字军趁奥斯曼人入睡之际,从防守最薄弱的南门爬上城墙。奥斯曼守军当即退入城堡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的塔楼中,从中射冷箭,令十字军的后续部队无法接近城墙。

先期攻上城墙的波兰骑士扬·塔诺斯基见状,便偷偷接近一座塔楼,在塔楼四周摆满事先准备好的木柴,并浇上油,一把火点燃。塔楼内的奥斯曼人来不及逃出,便被活活烧死在里面。这座塔楼被焚后,十字军快速爬上城墙,占领了整个城堡。奥斯曼军队见大势已去,不得已向十字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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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尼沙里军团

此时的十字军已经深入巴尔干半岛,给养却成了问题。为打通给养通道,匈雅提特别选了500名精锐士兵,从舒门回到维丁,将给养押运到十字军前线。10月的最后10天,十字军就一直在舒门附近等待给养的到来,这里离瓦尔纳直线距离正好有80公里。

11月6日,十字军南下普罗夫迪夫,在这里他们进行了另一场战斗。匈雅提 从城市的东南部发起了攻击,但遭遇奥斯曼人的顽强抵抗。在城墙四周,两军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分出胜负。最终十字军突入城市,放火焚烧了该城,城里的奥斯曼军队和居民则都被强行编入十字军中。

此时,博斯普鲁斯海峡上也发生了激战。10月中旬,见年轻的穆罕默德二世无法掌控时局,帕夏坎达尔·哈里等贵族要求穆拉德二世重新出山指挥军队。穆拉德二世在他们的一再请求下,同意再次成为苏丹。他说:“我出山仅打这一次仗,但这场仗我一定会令十字军化为齑粉。”这句话使奥斯曼军队军心振奋,一场场连续的反扑开始了!不过,穆拉德二世当时正在安纳托利亚,为了立刻赶往战场,他选择使用热那亚的船只渡海前行。实际上,在前一年热那亚还积极地参加反对奥斯曼的行动。但奥斯曼人为了分化十字军阵营,许诺如果打败拜占庭,就将拜占庭给威尼斯的所有占领岛屿和特权转给热那亚。由此,热那亚人便可以拥有地中海东部的贸易权。于是,热那亚人临阵倒戈,选择与奥斯曼人为伍。结果造成热那亚与拜占庭相互敌视,他们殷切地希望奥斯曼人能将拜占庭置于死地,因此也频繁向奥斯曼人示好。这次护送穆拉德二世,便是他们的诚意。

前文已经说过,教皇和威尼斯的军舰早已赶到达达尼尔海峡,目的是不让奥斯曼人运兵到巴尔干。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奥斯曼人的火力相当凶猛,船上的重型大炮齐射之下令十字军的军舰根本无法首尾相顾。最终,在炮火的掩护下,穆拉德二世与大量士兵登岸,紧急援助阿德里安堡。另一份来自保加利亚的古卷则记载,当时十字军碰到了风暴,上下颠簸中没办法集中火力打击奥斯曼人,结果被奥斯曼人逃脱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十字军的舰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家互不统属,仗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易了。

同时,见识到十字军烧光政策的拜占庭表示不会再援助他们,自己将会中立,等待时局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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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的奥斯曼海军船只和水手

穆拉德二世到达阿德里安堡后,首先安抚了民众,然后就开始准备修筑防御工事。他将一些奥斯曼的残兵败将收拢过来,统一交到帕夏坎达尔·哈里手中,并对他说:“这是我们奥斯曼人的 耻辱,你要率领你的部队,让我们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胜利。”尔后,坎达尔·哈里积极训练士兵,他们一批批开到瓦尔纳,还带去了最先进的火炮,以迎接十字军的到来,并希望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穆拉德二世随后还颁布了征兵律例,在整个巴尔干地区征兵。

11月7日,奥斯曼军队与匈雅提的军队在佩特里奇相遇。这里有奥斯曼人新建好的城堡,该城堡有三道围墙,还有很深的护城河,而城墙上还架有数门大炮。

城堡严密的守卫,着实令十字军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天,十字军远远围困,不敢向前。第二天,该城竟然声称投降,十字军不战而胜。原来,前一天那些刚被强行征来的士兵,因为伙食分配不均与奥斯曼守军发生了冲突。为了泄恨,也因为对奥斯曼人的极度不满,数量远多于奥斯曼守军的新兵逮住了奥斯曼将官,然后开城投降,迎接十字军的进入。这里离瓦尔纳仅有10公里。

见到十字军所向披靡,沿途许多奥斯曼人匆忙收拾金银细软逃走,他们有的甚至害怕得直接坐船在黑海上漂流,希望等到仗打完了再确定自己支持哪一方。与之相反,佩特里奇附近的几座城市纷纷向十字军敞开大门,他们认为真正的救星到了,根除奥斯曼人统治的时机终于降临了。

当然,奥斯曼人也没有闲着。据《史集》记载:“苏丹在阿德里安堡召集了数万人的军队,就像一阵黑色的旋风一样来到瓦尔纳,等待着与基督教军队的最后决战……穆拉德二世有至少1万人挡在基督教军队跟前,引十字军与自己的主力进行决战。前几天还在望风而逃的奥斯曼人都纷纷返回来,他们狂热地叫嚷着,诉说穆拉德二世的人格魅力,并期盼奥斯曼人能打败基督教的军队……”

当时,穆拉德二世的军队为了诱敌深入,将一部分军队特意沿着普罗夫迪夫(已被十字军攻占)附近的城镇一字排开,占据附近的堡垒,在自保的同时防止十字军继续前行,剩余的4—5万人则死守瓦尔纳。

瓦尔纳鏖战

巴尔干短暂而阴沉的金秋转瞬即逝。十字军在经历漫长的旅程之后,人困马乏,到达瓦尔纳附近时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去进行下一场战争了。黄昏中,马匹的嘶鸣声、车堡的隆隆声和武器的碰撞声,回荡在这片潮湿而又昏暗的天地里。身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匈雅提派出了不少斥候和侦察兵去查看周围的情况。勘察结果显示,从 安纳托利亚赶来的奥斯曼人燃起了无数篝火,正在搭建数万顶帐篷。很显然,十字军已经发现,周围的奥斯曼军队比他们多出太多了。

当时奥斯曼人是从西边接近瓦尔纳的,但是他们并不占据有利位置。他们驻扎在高地附近的一片低地,这片低地一直延伸到南面代夫尼亚湖(瓦尔纳湖)边的沼泽。而十字军则早早选好了有利位置,他们占据了丘陵和附近的小河。针对这种情况,十字军各领导当夜便召开会议进行商讨。

德鲁哥茨的《波兰编年史》记载:“……年轻的国王指出了当时的不利情况:基督徒的军队在战斗之前仍旧不团结、互相指责,这不利于我们,却有利于奥斯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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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士兵的盔甲和武器

其实,自从十字军进入巴尔干半岛以来,交战双方都在使用焦土战术,结果搞得巴尔干北部人烟凋敝,对十字军充满仇恨,以致后退道路被完全阻断。往前则是黑海,但这里并没有基督教盟友的船只接应他们。相反,庞大的奥斯曼军团已经占据了西北,留给十字军的只是一些荒野之地。很显然,在战略 上,十字军为自己挖了一个陷阱。

教皇的使者恺撒里尼建议退守,保住已经获得的土地。但身经百战的匈雅提却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如果这样做,只会令敌人士气高昂,更不好对付。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迅速出击,大胆冲入敌阵,这样做胜算远比自守更强。匈雅提说:“我们要避免投降,我们要提前占据上风,我们要用剑来保卫并赞美我们的荣誉。”

匈雅提这个特兰西瓦尼亚的领袖,抓住了年轻的波兰兼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希望获得无与伦比的荣誉,以及成为基督教世界保护者的欲望。最终,瓦迪斯瓦夫三世采纳了匈雅提的建议。

整个晚上,两方都在调兵遣将,准备着次日的战斗。如果当时有目击者,就可以发现,两军正沿着代夫尼亚湖和普兰诺瓦山弯弯曲曲地呈拱形交错排布着。其中,奥斯曼人占据着普兰诺瓦山山坡地带,即西边和北边;十字军占据着临近黑海的东边和南边。他们都分为三部分——左翼、中军和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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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绘制的匈雅提戎装画

十字军这边加起来约有2.4万人。右翼是特兰西瓦尼亚的骑兵部队与塞尔维亚的步兵部队,约4000人,主要由德古拉和杜拉德·布兰科维奇指挥。左翼是5个匈牙利贵族军团,由匈雅提的将领朱利安·利尼作为总指挥,其中4个军团处于前方,领导者分别是波斯尼亚主教拉斐尔、教皇特使西门、维拉丁斯基与多米尼克,另有1个军团安排在后方,由朱利安·利尼领导。中军的2支军队则由年轻的瓦迪斯瓦夫三世亲自指挥。左翼和中军两部加起来约有1.5万人。波兰和匈牙利雇佣军作为后卫,他们约有3500人。除此以外,还有2000名波希米亚车堡兵在后面掠阵,主要目的是保证右翼的安全。这些波希米亚车堡兵由海特曼率领,分为2组,各 自一字排开。他们沿着车堡边缘固定了大炮。其他的弓兵、戟兵、火门枪兵和“寒星”锤兵都躲在车堡内,等待着远距离射击奥斯曼人。在十字军所有队伍中,除了瓦拉几亚人缺乏盔甲防护外,其他军队都拥有良好的盔甲防护。

奥斯曼约有5万人,主力是来自阿尔及利亚的封建骑兵以及加尼沙里军团的步兵,他们组成约有1万人的方阵,位于中军,由穆拉德二世直接率领。奥斯曼人的左翼是西帕希骑兵、卡皮库鲁军队以及炮兵,他们主要部署在普兰诺瓦山高地附近的斜面上,正好与十字军右翼的车堡兵相对。他们至少有1.5万人,由帕夏卡尔德扎率领。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丛林,丛林里还有8000名弓手、弩手和5000名机动骑兵。他们隐蔽地非常好,所以十字军并没有发现他们。也就是说,奥斯曼人在左翼很可能投入了3万人。奥斯曼的右翼是由帕夏达乌德率领的西帕希骑兵和卡皮库鲁军队,约有1万人,他们在瓦尔纳正北的特保尔村附近。另外,还有3000名西帕希骑兵在后面作为机动部队。在中军的后面,穆拉德二世命令军队扎下营帐,存放奥斯曼军队的帐篷、粮草和骆驼等。

1444年11月10日清晨,血红色的曙光从海上洒向大陆,拉开了这场血腥战役的序幕。

近一个世纪以来,欧洲人一直在遏制奥斯曼人扩张的脚步,但这一天安纳托利亚的居民正式发出了最后通牒,告诉欧洲人他们是无法阻挡的。奥斯曼人疯狂地敲着战鼓,士兵们使劲用剑和长矛敲击着盾牌,以壮声威。他们高喊着:“这个世界没有上帝,只有真主和穆罕默德先知才是世界的主宰……卡菲尔(异教徒)必将在我们奥斯曼人的面前倒下。”

不过,匈雅提与他的联合军队并不害怕这种恐吓,他们严阵以待,等待奥斯曼人的第一波攻击。但是,3个小时过去了,战斗仍没有打起来。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起了变化,寒风呼啸。狂风穿过大海,直扑十字军而来,它刮倒了旗帜,使十字军战士站立不稳。最终,十字军的右翼成了狂风首先撕裂的对象。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奥斯曼人看到了战机。他们左翼的卡皮库鲁军队率先冲出阵营,这些全副武装的战士快速靠近原本就薄弱的十字军右翼。一开始,十字军在匈雅提的领导下,步调比较统一,两个军团一起前进,给了奥斯曼人一些教训。但是,十字军本就是拼凑出的军队,不久后就受不了奥斯曼军队一波又一波声势浩大的进攻。原本以为即将发生的胶着混战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十字军右翼一击即溃。他们有的被俘虏,有的逃到海上。虽然德古拉和布兰科维奇拼命地鼓励士兵 们要敢于面对危难,但收效甚微,溃逃的士兵已难以收拢。几乎到处,无论是山顶还是泥泞的沼泽里,都能看到十字军被奥斯曼骑兵追逐的身影。

不过可喜的是,位于十字军右翼后方的车堡兵积极赶上,暂时减缓并遏制住了奥斯曼骑兵的前进速度。他们将车堡围成U字形,一面从车堡内放箭,一面用车堡之间的大炮尽量向着奥斯曼人密集的地方轰击。可是,因为地形北高南低,身处南方的车堡无法物尽其用。原本在胡斯战争中使用的车堡前进方阵,此时失去了其应有的力量,车堡就像被禁锢住足部的老虎,只能在原地作为固定武器,让奥斯曼人不能向前而已。

这次的碰撞差点毁灭了十字军的右翼,对此,匈雅提心知肚明。他想尽办法将阵脚维持住,希望波兰雇佣军能顶上去,发挥其应有的力量,但后续加入的雇佣兵根本无法扭转战局,反倒被奥斯曼军队全歼。不过,接下来奥斯曼军队并未继续攻击十字军的中军和左翼,而是开始抢夺死伤者的财物。趁着这个机会,匈雅提和瓦迪斯瓦夫三世迅速率领他们的军团插入右翼,将这些正在抢劫的奥斯曼人一网打尽。接着,一起进攻的瓦拉几亚人甚至绕过了奥斯曼人的军团,差一点就直接攻下了奥斯曼人的中军大营,但奥斯曼的加尼沙里军团及时将空缺堵住,没有让这些瓦拉几亚人获得胜利。虽然部分欧洲编年史作家认为,这次瓦拉几亚骑兵的突袭如果成功,将会赢得战争的胜利并改变历史,但大多数研究者还是理智地认为,瓦拉几亚骑兵根本不可能获胜。因为奥斯曼军团的庞大远远不是十字军所能匹敌的,他们后方的机动部队能迅速能补上缺漏,根本不会给十字军留下任何机会。真正可能改变历史的是接下来的战斗才对。

在一开始的进攻中,奥斯曼人并未获得任何好处,反倒使自己军心涣散。而在这次交战中,十字军的战马则对奥斯曼阿尔及利亚封建骑兵的骆驼表现出害怕。因为骆驼身上披着一块红色的布,并且还挂着一些大个儿铃铛,这对十字军的马匹很来说是十分陌生的,它们因此感到害怕,这也能解释十字军在后退过程中为何溃散得如此之快了。

之后,匈雅提和瓦迪斯瓦夫三世率领军队重新回到了中军,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匈雅提要求中军的部分特兰西瓦尼亚士兵向前冲锋,进一步打击奥斯曼人的士气。为了确保胜利,匈雅提甚至自己亲自到强悍的十字军左翼指挥。他在离开之前,向瓦迪斯瓦夫三世要求一定不能草率行动,即在他回到中军之前不能私自发动进攻。瓦迪斯瓦夫三世满口答应,但建功心切的他心里却不这么想。

这回轮到十字军反攻了。匈雅提率领着匈牙利骑兵和步兵如同雪崩一般,向前冲锋。他们一次次地突破奥斯曼军队右翼的防线,心惊胆寒的奥斯曼右翼以为他们已经输掉了战争,纷纷逃离战场。到最后,匈雅提的军队竟然逼近了穆拉德二世所在的中军,但被苏丹的中军部队拦住了。甚至连穆拉德二世都一度想要逃跑,但臣下们多次挽留,告知他如果现在逃走,这场战役就失败了,这才令其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在匈雅提摧枯拉朽的攻势下,奥斯曼军队似乎败局已定,就算苏丹再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可是,新发生的一件事却令历史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还在中军留守的瓦迪斯瓦夫三世发现匈雅提已经快要赢得战争了,心里有些不安。在出发前,匈雅提的拥护者们就已经将其视若神明,而且瓦迪斯瓦夫三世本人也曾说过,如果匈雅提能够赢得战争,就将王位让出。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一些臣下向他进言,希望国王能趁着奥斯曼人混乱之际,赶紧去夺下穆拉德二世的人头。如果成功,匈雅提就不能拔得头筹,瓦迪斯瓦夫三世仍旧还是匈牙利的国王。的确,这一进言正合国王的心意。很显然,瓦尔纳战役是匈雅提与穆拉德二世之间的战斗,而瓦迪斯瓦夫三世几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年轻的国王对此非常清楚。

于是他没等到匈雅提回到中军,便亲自带着500名骑士组成的卫队,向对面那由1万名加尼沙里军团士兵组成的方阵发起了冲锋。国王的这次攻势看起来相当凶 悍,因为很快他便杀到对方方阵的最后一排,苏丹的指挥部已近在咫尺。不过他并未发现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围!年轻的国王一心只想看到苏丹本人,然后像所有骑士小说里歌颂的那样,挥剑砍下异教徒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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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中期的欧洲士兵,从左至右依次为:骑士、戟兵、弩手和火枪手

加尼沙里军团负责着苏丹的安全,因此当瓦迪斯瓦夫三世冲过来时,他们立刻用盾牌砌起一道盾牌墙。瓦迪斯瓦夫三世冲向苏丹,眼看就将实现旷古奇功的时候,一名叫海德尔的土耳其禁卫军(据说还是个驼背)杀死了他的战马,摔倒在地的国王紧接着被砍下了头颅!但据《波兰编年史》记载,奥斯曼人在阵前挖了壕沟,并在上面铺上了伪装。瓦迪斯瓦夫三世其实是战马踏空落入壕沟,继而被砍下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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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纳战役示意图,其中红色代表十字军,蓝色代表奥斯曼军

当国王战死的消息传入本就不太稳定的十字军阵营后,恐慌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慌张的士兵们开始撤退。匈雅提不愧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在国王被害时仍旧为打败奥斯曼人做着努力,他大声呼喊:“我们是为信仰而战,而不是为国王而战,你们要继续战斗下去,直到奥斯曼人全部被杀光!”他还试图通过组织一次反击来稳定军心,避免失败,但可惜为时已晚。就这样,一场本应胜利的战役却失败了。而穷途末路的奥斯曼人竟然以如此方式,获得了一场本不可能获得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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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纳战役中的瓦迪斯瓦夫三世

匈雅提收拢剩下的部队,向多瑙河一线收缩,希望再进行一次战斗,但奥斯曼人士气满满,一步步逼近匈雅提的军队。绝望的十字军被奥斯曼人追击、屠杀,他们通过黑海边上的弗朗恩斯克山向北撤退,途经多布罗加和瓦拉几亚。帕拉西奥的编年史说:“除了瓦拉几亚人,他们所有人都盲目地移动。恐惧、饥饿和寒冷促使他们只剩下了回家的奢望。也许在他们心中,寒冷和饥饿要比奥斯曼人的刀剑更加可怕……”

瓦尔纳战役中,十字军的伤亡人数约为2万人,其中1.2万人战死、8000人受伤被俘,也就是说十字军几乎全军覆没。奥斯曼人的伤亡人数约为1.5人,几乎没有伤筋动骨。

这次战役如此悲剧性的结局,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至少是欧洲诸国根本无法想象的。即使多年以后,瓦尔纳战役中战死的十字军仍旧与咆哮的大海一起,诉说着这次战役中发生的故事。不过,热爱自由的巴尔干人并未放弃,在接下来的历史中组织了科索沃战役等诸多战役,以反抗奥斯曼人的统治。

穆拉德二世的奥斯曼军队在布尔萨举行了隆重的凯旋仪式。通过瓦尔纳战役,他们对小亚细亚和巴尔干的统治变得愈加稳定。布尔萨的奥斯曼人对这场胜利手舞足蹈,他们狂热地为穆拉德二世祈求福寿绵长。

与之相反,十字军归来的道路是充满失望、悲伤与痛苦的,他们衣衫褴褛,手 无寸铁。当到达德古拉的领地时,德古拉和他的手下抓住了匈雅提,并将他关进监狱。不过,不久后匈雅提即被释放回到了匈牙利。波兰、匈牙利国王的突然去世,也令这两个国家陷入了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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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5年十字军行军示意图

战役之后

对比十字军在1443年的胜利与1444年的失败,我们来做一个分析。

首先,1443年的决战在冬季进行。要知道,奥斯曼的军队在15世纪上半叶还是季节性出征,并没有所谓的常备军。冬季是奥斯曼人能动员到士兵最少的季节,只要抓住这个时机,奥斯曼人必败无疑。但1444年的决战却选择了秋末冬初。这个时节,正是奥斯曼农民收拾完庄稼,可以外出打仗的最佳时间。所以,穆拉德二世能快速组织起一支声势浩大的军团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次,行军方向问题。1443年,十字军是直接从西北向东南行进的,路上补给充足,且行动迅速。但1444年,十字军却是先沿着多瑙河向东,快到黑海边才转向南,一路上只挑好走路走,忽视了近路,导致行军速度迟缓。

最后一点,那就是奥斯曼人的指挥者不同。1443年的指挥者是穆罕默德二世,而1444年的指挥者却是穆拉德二世。相比来说,奥斯曼诸王公一直都认为穆罕默德二世是个婴孩,根本没有能力接替其父成为新的苏丹,因而对他并不服从,往往 自作主张,结果搞得奥斯曼军队败多胜少。而在穆拉德二世这个老苏丹面前,他们都能和睦相处,主要还是源于穆拉德二世的威严,以及对他在苏丹王位上所做一切的肯定。自然,王公们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其实,这也是穆罕默德二世再次上位后,将首要目标定为君士坦丁堡而不是别处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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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

其实,瓦尔纳战役即使胜利了,西欧各国也不能从中迅速获利。因为他们并不相信那些巴尔干人,认为他们只是一些后来的“奴隶”而已(斯拉夫的原意就是奴隶)。被占领的巴尔干各国统治者与后裔都还健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复国。但因为十字军的突然出现,以及在巴尔干使用的焦土战术,令本来对十字军充满好感的巴尔干各国丧失了对他们的信任,最终强烈反弹,反而去拥护他们的敌人——奥斯曼人,让欧洲统一在同一个宗教、同一个皇帝下的可能化为泡影。沮丧的人们开始害怕奥斯曼的强大,不希望再次与奥斯曼硬碰硬。当然,巴尔干各国的复国希望也跟着消失了,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正是这个原因,才出现了斯坎德培等巴尔干诸国的英雄人物,他们创造了15世纪下半叶保卫家园的许多辉煌篇章。

至于在瓦尔纳战役中阵亡的瓦迪斯瓦夫三世,则被后世称为“瓦尔纳的瓦迪斯瓦夫”。在各种编年史中,记载他埋葬的地点不一,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遗体一定是被奥斯曼人抢走了。据说,穆拉德二世将其没有头颅的遗体放在希腊的一个小教堂里埋葬,而他的头颅很可能在埃及的马穆鲁克手里。

瓦尔纳战役结束后的头两年里,匈牙利群龙无首,就如同当年的神圣罗马帝国一般,各地都由贵族们管理,国王根本没有实权。但匈雅提众望所归,终于在1446年当上了匈牙利摄政王。他刚一称王,就宣称准备进行第三次十字军远征。可他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威尼斯已经和奥斯曼人签订了协议,不再为欧洲各国提供船只,这使欧洲各国的舰队无法挡住奥斯曼运兵船和运粮船源源不断地驶向巴尔干。

瓦尔纳战役后第四年,也就是1448年,穆拉德二世在勃艮第人的怂恿下,再次对巴尔干腹地进行大面积绞杀。应巴尔干民众的要求,匈雅提又一次率兵到达巴尔干腹地,在科索沃与奥斯曼军队大战三天三夜,希望一雪前耻。但奥斯曼人早有准备,且兵力超过匈雅提军队三倍。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匈雅提最终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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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格莱德战役

之后,匈雅提还进行了一场伟大的贝尔格莱德战役。这次战役发生在1456年,当时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围攻该城市,匈雅提组织防守。40天围攻下来,该城虽然城门告破,但是匈雅提组织的巷战与将士们不屈不挠的精神令苏丹大骇,最后穆罕默德二世在惊恐下撤了兵。当年9月,匈雅提病逝。此时匈牙利王位无人占据,作为对匈雅提的纪念,匈牙利人选举了匈雅提之子——马提亚·匈雅提为新的匈牙利国王。在马提亚的统治下,匈牙利又进入了一个全盛时代。

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则于1453年攻陷了君士坦丁堡,将千年拜占庭帝国灭亡。他在位期间,重新统一了安纳托利亚,并占领整个东南隅,基本奠定了奥斯曼前半期的领土范围。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瓦尔纳战役是欧洲人在奥斯曼的铁蹄下,为了保存自己的文明和宗教,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但不幸的是,这次努力失败了,欧洲的桥头堡——君士坦丁堡没撑过10年也成了奥斯曼帝国的囊中之物。

欧洲的世俗之人与宗教人士,无论目的为何,他们都客观上于1443年和1444年对奥斯曼进行了“惩戒”。这些人包括成千上万的波兰人、匈牙利人、波希米亚人、特兰西瓦尼亚人、瓦拉几亚人、波斯尼亚人、克罗地亚人和保加利亚人,他们试图组成最后的壁垒,挡住奥斯曼人对巴尔干半岛和欧洲东部的入侵。

这些国家人民的兄弟情义,令他们于1443年在匈雅提的率领下战胜了奥斯曼人。当然这只是延缓了奥斯曼人对巴尔干的征服,最终的历史趋势并不会改变。

从1095年开始,延续400年的十字军运动,在瓦尔纳战役后终于基本结束。 十字军退出历史舞台的客观影响就是:教皇势力的衰弱和民族国家的崛起。民族国家要求欧洲各国既要共同抵御外辱,又要与其他诸国争雄,以致其在国家政治、军事武器、社会经济等方面都开始了“一天等于一百年”的快速发展。只用了一两百年的时间,欧洲各国就远远超过世界其他地方诸国,最终在19世纪成了世界的主宰。从另一种意义上说,瓦尔纳战役是一场拯救了欧洲的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