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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兰吉卫队(北欧卫队)

瓦兰吉卫队简介

瓦兰吉卫队:瓦兰吉卫队(英语:Varangians 希腊语:Βάραγγοι, Βαριάγοι),也称北欧卫队,是一支拜占庭帝国的皇家近卫重装步兵部队,主要由迁入南俄草原的北欧诸民族组成。“瓦兰吉”是这支部队成员的自称,而这个词源自古挪威语的Var,意思是“誓言”,用来代指宣誓效忠于他人,遵守领主的规定,并平分获得的利润的团体。此后拜占庭人把所有的北欧人都泛称为“瓦兰吉”。

瓦兰吉卫队·历史词解——

979年,东罗马帝国叛将斯科莱鲁被巴西尔二世击败,但巴西尔二世无暇庆祝胜利,他必须和大权在握的叔公巴西尔大总管共同处理遗留问题——斯科莱鲁在巴格达,正处于阿拉伯白益王朝的保护下。

在共同的敌人——哈姆丹王朝宣布灭亡之际,白益王朝与拜占庭帝国之间的外交关系顺理成章急转直下,阿拉伯人希望东罗马帝国的混乱继续,斯科莱鲁理所当然奇货可居。而巴西尔二世可不希望斯科莱鲁再次掀起东方风暴。980年,他派遣最得力的亲信尼基夫鲁斯·乌拉诺斯,担任帝国办公室首席部长,前往巴克达商讨遣返事宜。

谈判是艰难的,一年后才有了初步进展。981年,白益王朝答应遣返斯科莱鲁,条件是拜占庭帝国必须割让其附庸地区——阿勒颇给白益王朝。巴西尔二世与乌拉诺斯经过长时间的沟通,决定答应白益王朝的要求。

阿勒颇地区在安条克城的东边,巴西尔二世的计划是,因为该地区仍是阿拉伯穆斯林在管辖,并不是帝国直接管辖的领土,就拿空间换时间,先稳定帝国内部,等马其顿王朝稳定下来凭其国力与军力,夺回阿勒颇易如反掌。这是他与叔公及大臣公开讨论的结果,但到了具体实行的时间,985年,形势突然变得扑朔迷离,宫廷中部分大臣突然在巴西尔大总管的带领下,痛斥巴西尔二世的“卖国政策”。平叛功臣巴达斯·福卡斯也随声附和,表示拥护巴西尔大总管。而且,本来应对法蒂玛王朝发动军事袭击的东罗马军队也突然在驻地按兵不动。

同时,巴西尔二世的亲信——正和阿拉伯人谈判的乌拉诺斯在巴克达被捕,罪名是“在探视期间企图毒杀斯科莱鲁”。据说,巴西尔大总管不但与白益宫廷联络逮捕乌拉诺斯,并且还想借阿拉伯人之手干掉他。

其实,斯科莱鲁叛乱一结束,巴西尔二世与叔公的合作关系就宣告终结。在战争中,年轻皇帝的才华崭露头角,得到了中央军特别是海军高级军官的充分认可。借此,他的手逐渐伸向了军队。越来越成熟的巴西尔二世,愈发讨厌不肯放权的巴西尔大总管,致使巴西尔大总管认为皇帝的崛起已经威胁到他对帝国的统治,准备废掉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

◎拜占庭帝国东方各势力分布(970年时哈姆丹王朝还没灭)

阴暗的家庭关系与危机四伏的宫廷已经练就了巴西尔二世敏锐的嗅觉,他马上意识到所有这一切都是巴西尔大总管精心策划的。他没有去援救乌拉诺斯,而是“擒贼先擒王”。首先,巴西尔二世联络中央军与海军亲信,以“叛国罪”废黜掉巴西尔大总管,没收了他的财产,废除了经他之手签署的全部文件,除非皇帝本人审核过。年老力衰的巴西尔大总管知大势已去,很快就在郁闷中去世,正式退出了宫廷竞技场。其次,福卡斯还未来得及行动(其势力主要在外省),宫廷战争就已经结束,老将利奥·马里斯诺斯顶替了他的位置,他的职务降成“东方警备队司令官”,被踢出中央。随后,巴西尔二世才派遣使臣去巴克达营救乌拉诺斯,因为他知道,只要除掉巴西尔大总管,白益王朝就会失去内应,不敢对乌拉诺斯下手了。

幼年就坐上皇位的巴西尔二世直至今日,才真正获得帝国的统治权,但他所面临的挑战远未结束,趁火打劫的外部敌人已经利用这四年内乱,给予了帝国沉重的打击。985年,经过长期围困,保加利亚强悍的沙皇萨穆埃尔占领了拉里萨,如果他继续前进,目标将是西部最重要的大城市塞萨洛尼基。而终于大权在握的巴西尔二世,现在有能力召集军队迎击。

虽然巴西尔二世在斯科莱鲁叛乱之际已开始调兵遣将,但并不是独立统兵。早就期待亲自带领军队出征的巴西尔二世踌躇满志,对此次出征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帝国以往在保加利亚山区陷入埋伏失败的惨痛教训也烂熟于心,因为未来很可能在保加利亚山区作战。此外,他还集结了擅长山地作战的亚美尼亚精锐步兵,装备了大量攻城器械,同时配以优秀的哨兵队伍和充足的军事补给。总之,约翰一世当年穿越保加利亚山区时所做的准备,他全做到了。他相信自己能够继续约翰·吉米斯基的胜利,既然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头骨自然不会被做成酒杯。

此时,巴西尔二世已具备了一名优秀军事参谋的素质,那么距离一名优秀的统帅还有多远呢?最后一课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986年8月,年轻的巴西尔二世率三万大军反击保加利亚的入侵。

◎保加利亚强悍的沙皇萨穆埃尔

巴西尔二世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没人肯协助他统领这三万大军,他的亲信大都是海军,专业不对口,东方行省的将军又都不肯去保加利亚。随后,他又派刚升了职且经验丰富的利奥·马里斯诺斯来统兵,没想到他也不情愿,竟然在行军途中拖延时间。巴西尔二世威胁他,如果他再不前进,就让他支付士兵军饷,如此这般,他才打算跟上队伍。最后,巴西尔二世只好派利奥到普拉迪夫去统领后卫部队,自己领军。正当他摩拳擦掌想与萨穆埃尔来番正面较量时,他才发现对手已经撤退了。

与巴西尔二世不同,萨穆埃尔没有学习过高级军事理论,但军事经验丰富,当前者还未掌权时,他就已久经战事:早期跟父亲尼古拉斯伯爵作战,之后内战时干掉兄弟,再之后带兵在巴尔干地区连续征伐。萨穆埃尔自然按保加利亚人擅长的方式,避开了与帝国三万大军硬碰硬,巴西尔二世早就料到萨穆埃尔会这样做,他本就没期望能抓住狡猾的萨穆埃尔。东罗马军队继续向保加利亚控制的区域前进,巴西尔二世真正的目标是索菲亚——这个长期被萨穆埃尔作为入侵马其顿腹地的基地。

进入保加利亚地区后,巴西尔二世分外谨慎,安营扎寨都考虑周全,哨兵巡查也分外仔细,几乎让擅长偷袭的保加利亚军队无机可乘,就这样,大军一路开到了索菲亚城。这时,巴西尔二世开始发现他缺乏将领的严重后果了——他的命令无法被顺利执行。

巴西尔二世发现,自己的士兵不按命令将攻城器械前置,导致大部分器械被保加利亚人烧毁。另外,他曾告诉部下,战争中最重要要的问题就是军队的辎重,但军官们就是不按照他的命令布置,结果被保加利亚人军队袭击,破坏了大量补给,掠走了很多牲畜,很多士兵也被杀死。当物资短缺时,他绝望地发现,他之前要求军官们节省物资的命令,被当成了耳边风。他终于意识到,战争中最重要的不是发出最好的命令,而是命令能被顺利执行。

士兵们的士气越来越低落,已经不可能继续围攻索菲亚城。而且,萨穆埃尔已带兵迂回到己方军队后方。于是,巴西尔二世命令军队撤退。但撤退途中他又得到消息:萨穆埃尔已派遣军队把守了所有的隘口以阻挡他们撤退。东罗马军队军心动摇了,第二天出现了大量争吵和混乱,局势变得非常糟糕,部队撤退得更加迟缓了。

随后,东罗马军队来到一处树木繁茂、满是洞穴的隘路——“图拉真门”。

◎图拉真门之战路线图

当他们穿过满是溪流的陡峭地形时,早已等候多时的保加利亚军队发动了进攻。士气低落、饥饿的拜占庭士兵看见萨穆埃尔的旗帜,还未接战就发生溃逃。保加利亚军队箭雨齐发,拜占庭士兵伤亡不计其数。慌乱中,拜占庭军队先锋官带领士兵从一处保加利亚人还来不及封锁的陡峭斜坡逃跑了。历史学家利奥也在从斜坡逃命的人群中,他当时是军队的执事。“我偷偷地从附近溜走,不然就死在了保加利亚人的剑下,幸而我命不该绝,在保加利亚人到达陡坡之前便快速飞奔到了山脊。”幸亏他捡了一条命,才留下了这么多珍贵的历史资料。

但皇帝带领的军队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四面都被保加利亚军队包围了,在喊杀声中,无数士兵被杀或被俘。最后,多亏巴西尔二世之前准备的亚美尼亚精锐步兵,在紧要关头付出巨大的伤亡才保护皇帝突出了包围圈。

对这一天,东罗马学者是这样记录的:“当太阳落下的那一刻,我从未想过,保加利亚人的箭矢能战胜罗马人的长矛。”

这是最重要的一课,也是最为惨痛的一课,东罗马军队遭到惨重的损失。捡回一条命的巴西尔二世沮丧地回到君士坦丁堡,他刚在平定斯科莱鲁叛乱中得到的威望,经“图拉真门”一战荡然无存,他甚至察觉到那些动摇不定的军事贵族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他的失误将会给敌人创造新的机会。

这是巴西尔二世最艰难的一刻,但即使如此糟糕,也应看到积极的一面——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如果他战死在图拉真门,他之前的努力和学习将无人铭记,在史官们的笔下,他将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废物,一个妄自尊大的昏君,会被永远钉在军事史的耻辱柱上。他想起了先辈尼基夫鲁斯一世——175年前被帝国公民拥戴的皇帝,仅因为在保加利亚山区送了命,一世英名便付之东流。只要活下去,就还有机会,能不能活着从这所索命学校毕业,除了运气,还需要自己的坚持。

年轻的巴西尔二世必须处理因图拉真门大败引发的连锁灾难,他需要一个忠诚且出色的人帮忙,那一年对巴西尔二世来说,唯一的好事就是,他的密友——尼基夫鲁斯·乌拉诺斯可以回来帮忙了。

当白益王朝联络巴西尔大总管颠覆巴西尔二世政权、削弱拜占庭的计划由于前者被流放而挫败后,乌拉诺斯被允许返回帝国。然而,白益王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可不会放过利用图拉真门大败的机会。987年初,他们释放乌拉诺斯后,也释放了斯科莱鲁,并向斯科莱鲁提供了金钱支持以及贝杜因人与库尔德人军队。斯科莱鲁第二次叛乱的路线与第一次如出一辙,他迅速地再一次占领了马拉蒂亚,并继续向西挺进。

处于内忧外患中的巴西尔二世已无人可遣,只好再次提升之前因政变事件被他降职的福卡斯,恢复其原先的职位“东方军总司令”。福卡斯一声不响接受了任命,随后在安纳托利亚调兵遣将。但是,他并没有派军队去马拉蒂亚对付老冤家斯科莱鲁,而是派遣了使者。就这样,“第一猛将”将与斯科莱鲁联合起兵对付刚遭难的巴西尔二世。根据协议,事成之后,帝国将被他俩分成两部分。

东罗马帝国最具声望的军事巨头联手,使形势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谁也不愿意站在刚遭受失败的年轻皇帝这一边,小亚细亚最大的军区——安纳托利亚军区的军队几乎全部加入叛军阵营。就连原先被斯科莱鲁打败的安纳托利亚第一富户尤斯塔修斯也毫不犹豫为叛乱提供了大量的金钱。987年8月15日,巴达斯·福卡斯在尤斯塔修斯的一所豪宅称帝。无数东方高级指挥官和大土地贵族都加入进来,包括在图拉真门之战中不愿担任后卫的利奥·马里斯诺斯。

不过,斯科莱鲁与福卡斯的蜜月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福卡斯发现,自己金钱充足,绝大多数军队都聚集在自己的麾下,而斯科莱鲁的身体条件大不如前,六年的流亡生活已让他丧失了对托罗斯山脉以东的军队的控制权,现在他的手上仅有刚雇佣的贝杜因人和库尔德人,处境甚是窘迫。

双方的实力如此悬殊,他们的关系注定无法长久。福卡斯大手一挥,一把金币砸在贝杜因和库尔德人脸上,佣兵们立即就倒戈了。福卡斯抓住了斯科莱鲁,吞并了他的军队。不过,斯科莱鲁竟然预料到了这一危险,提前让儿子罗曼诺斯去投奔了巴西尔二世!

对巴西尔二世来说,现在加入的任何力量都不能放弃,何况他还非常欣赏斯科莱鲁的儿子,认为罗曼诺斯颇有谋略,作战方式灵活,很像他的父亲。而这位出色的年轻人,之后会对战局产生重要影响。

◎斯科莱鲁和福卡斯叛乱示意图

现在,庞大的东方军队都集中在了猛将福卡斯手中,与第一次斯科莱鲁叛乱不同,福卡斯用不着辛苦地以弱胜强,从托罗斯山脉经过无数惊险的战斗逼近尼西亚。他的面前一片坦途。

因为大量军事贵族的加入,福卡斯势如破竹。巴西尔二世派遣一员将领——盖格瑞·泰瑞诺斯(他是跟着罗曼诺斯跑过来的)去东方联络东部的军区司令,结果谁都不睬他,盖格瑞只好靠自己的力量去反击福卡斯,结果被福卡斯轻易击败,东方重镇尼西亚直接投降!

988年初,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福卡斯的先锋军队就逼近了君士坦丁堡,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对面一座叫赫里索斯的山上建立军事营地,并派遣麾下大将戴奥菲那斯在山上设置了哨塔与大量步骑兵,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军事调动都尽收眼底。

与斯科莱鲁被囚禁前的预料完全一样,巴西尔二世果然重用了罗曼诺斯,还有少数不愿意加入福卡斯叛乱的东方军事贵族也站在皇帝一边,最有名的就是尤斯塔修斯·戴芬诺姆斯(与之前那位尤斯塔修斯同名),他以为帝国提供贵族骑兵而闻名。此外,帝国的首都皇家卫队和海军一如既往站在巴西尔二世这一边,但无论如何,整体实力对比,福卡斯占了绝对优势。

整个事态都在福卡斯的掌控中,只有一个地方有些小意外——南方粮食产区阿拜多斯城虽然遭到叛军老将利奥·马里斯诺斯带领的叛军主力猛攻,港口也被叛军占据,但城市却被守住了,守城将领就是斯科莱鲁的儿子罗曼诺斯。

福卡斯决定继续封锁阿拜多斯,然后四处收集船只。想要攻克君士坦丁堡,就必须将他庞大的军队运抵对岸。福卡斯认为,以他全帝国第一武士的战力以及声势浩大的军队,打败巴西尔二世仅是时间问题。但他未预料到,一股来自远方,他不曾考虑过的力量会影响战局。

早在987年,巴西尔二世就想方设法弥补自己在图拉真门的失败。他与现任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进行多方面接触后,后者表示愿意续约,不仅如此,他还会皈依基督教。据说,弗拉基米尔之前曾派使者前往各地考察宗教。伊斯兰教首先被排除,不允许喝酒让维京人和罗斯人怎么活?犹太教又“过于弱小”,信仰天主教的神圣罗马帝国那里的感觉是“不够富丽堂皇,看不到荣誉”,而君士坦丁堡则是“人间天堂”。于是,弗拉基米尔就选择了东正教。

其实,弗拉基米尔选择东正教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政治需求,他之前刚击败了反对他的罗斯王公,并占领了波兰一部分土地,急需一种思想来帮助他统治原先信仰杂乱的地区,而东罗马帝国的东正教是最好的选择,除此以外,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继续盟约都是上上之选,只不过他未曾想过,巴西尔二世要得更多。

从罗斯那借来的6000名瓦兰吉战士,之前服役于罗斯大公斯维亚托斯拉夫麾下,与约翰一世的东罗马大军曾有过交锋,虽然战败,但这些北欧人依然让约翰一世的精锐步兵付出了一定代价。他们是出色的步兵,以杀戮为生,他们体大力强,擅使巨斧与阔剑,身穿重甲。更重要的是,他们以遵守自己的誓言为荣。说白了,就是对雇主有种二愣子式的忠诚,一直是弗拉基米尔手中最吃香的部队。

◎弗拉基米尔一世

弗拉基米尔:“很高兴与帝国续约,很快,我就要进行东正教洗礼了。”

巴西尔二世:“很好,帝国与公国的友谊如此牢固,我希望公国能再输出些军队进入帝国服役。”

弗拉基米尔:“还需要多少罗斯划桨手?(罗斯桨手进入帝国服役是罗斯方面的要求,因为罗斯养不了这么多人。)”

巴西尔二世:“不是罗斯划桨手,是你的维京人卫队。”

弗拉基米尔:“请问陛下需要多少?”

巴西尔二世:“全部,反正你已经夺取了王位,暂时用不上。”

弗拉基米尔沉默。

巴西尔二世:“考虑一下。”

弗拉基米尔:“我可以同意,但我有个请求,我仰慕陛下的妹妹安娜已久。”

巴西尔二世:“安娜是紫色寝宫的公主,不嫁外人的。”

弗拉基米尔:“我已经皈依东正教,不算外人啊,如果你同意,维京人卫队马上就归你使用。”

最后,巴西尔二世与弗拉基米尔达成协议,6000名维京人卫队——后来也被称为北欧卫队或瓦兰吉卫队——加入帝国军队的行列,而安娜公主则嫁给弗拉基米尔,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据记载,安娜知道自己要嫁给“蛮族大公”,老大不愿意,但后来还是同意了,实际上,这是一桩不错的政治婚姻,安娜25岁,弗拉基米尔30岁,而且,根据俄罗斯方面的记载,弗拉基米尔也算得上相貌堂堂。

这批维京步兵原本属于高级雇佣军,在瑞典与各罗斯公国之间作战。他们对古老的神有着很强的依赖,就如同东罗马帝国,尽管皈依基督教已达数百年,但古希腊罗马诸神在其文化中依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与一般人眼中的天堂不同,维京人眼中的天堂“瓦尔哈拉圣殿”则是只有勇士才能去的地方,在那里,勇士们住着豪华的宫殿,痛饮美酒,大吃佳肴,怀抱美女,享受完抡起武器就出去厮杀打仗。打完再吃,吃完再杀,就是他们的理想。

◎弗拉基米尔一世受洗

◎瓦兰吉卫队

当他们到达君士坦丁堡著名的达夫纳宫时,他们对这辉煌宫殿惊叹不已,学者们这样记录了他们的表情:“无比惊叹,以为自己来到了瓦尔哈拉圣殿。”美丽的宫女引他们进入宫殿,巴西尔二世用宫廷盛宴招待了他们。在维京人的文化中,圣殿就是需要美丽的女性引入,然后再大吃大喝。这是他们戎马一生从未得到的待遇,不愿意再去其他地方了。当然,巴西尔二世也不希望他们走。

等这批维京步兵吃饱喝足后,巴西尔二世把他们编成作战单位,加入了自己的军队,并带领他们进行军事训练,用军械库中最好的武器武装他们。只是他们的时间并不太多——如上所述,福卡斯的军队已经逼近博斯普鲁斯海峡了。

◎瓦尔哈拉圣殿中的盛宴

直到此时,巴西尔二世才有了完全听命于自己的精锐军队,而且,瓦兰吉卫队除了作战,还担任着类似“锦衣卫”的职务:当皇帝需要抓捕或惩罚某人,他们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任务,绝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现在,没有懈怠的部下,也没有反对他的将领,只有能完成任务的杀戮机器,巴西尔二世将用这些战士,完成他精心谋略的作战计划。“我们将攻击福卡斯在赫里索斯山的据点,那里由他的部下戴奥菲那斯把守。”巴西尔二世向瓦兰吉战士们宣布。

瓦兰吉战士们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吃了皇帝的当然得帮他杀人。正当他们摩拳擦掌抄家伙时,皇帝补充道:“只有你们和你们的龙头战舰参战,皇家近卫军不动,贵族骑兵不动,帝国海军不动。”

970年至971年,拜占庭重骑兵曾打败这帮维京人的事实让这些瓦兰吉战士心有余悸,重骑兵地动山摇的冲锋会瞬间毁灭一翼的罗斯步兵方阵。原本指望与帝国皇家近卫骑兵一起出击,重装骑兵对重装骑兵会让人安心,现在步兵独自出击,岂不是送死?但巴西尔二世随后的一句话让瓦兰吉战士再无异议:“我亲自带领你们行动。”

989年初,站在赫里索斯山上,能完全观测到君士坦丁堡动向的戴奥菲那斯十分自信:他处于险要的地势,而且能看清任何一艘开出港口的拜占庭德罗蒙战舰,或是任何一面拜占庭军队的旗帜。将对手尽收眼底让他胸有成竹,现在就等福卡斯收集的船只了,一旦船只到达,他们占有绝对优势的军队就能穿越海峡,终结巴西尔二世的统治。

◎引勇士入圣殿的女武神瓦尔基莉

数月的驻扎让赫里索斯山的叛军也松懈了,尽管他们仍继续观测着帝国的卫队与海军,但他们从未注意到,驾驶着轻型龙头战舰没用拜占庭军旗的一支军队,正悄悄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他们更没有想到,东罗马帝国皇帝就在其中指挥。

数千名瓦兰吉战士在巴西尔二世的带领下偷偷摸上山,干掉了哨兵,出现在猝不及防的戴奥菲那斯的军队面前。据坡赛罗斯记载:“包括哨兵在内的叛军都坐在桌边饮酒。”瓦兰吉卫队挥舞着巨斧与阔剑杀入叛军营地。叛军骑兵还来不及翻身上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混乱中,叛军不知道谁在攻击他们,也不知道攻击他们的到底有多少人。凶残的砍杀让叛军四散奔逃,纷纷投降。瓦兰吉战士直接冲进了戴奥菲那斯指挥部,掀掉了营帐,并俘虏了包括戴奥菲那斯在内的所有高级军官。

赦免了大部分军官(包括福卡斯的堂弟),并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之后,巴西尔二世宣布,将戴奥菲那斯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是在两次内战中,巴西尔二世唯一一次用酷刑对待叛军。历史学家凯瑟琳·霍姆斯认为,这是一个警告,但也可能是戴奥菲那斯被俘之后抵触情绪太强烈才被杀。

赫里索斯山的胜利让长久萎靡的帝国军队军心大振,也动摇了支持福卡斯的军事贵族,有不少开始转向支持巴西尔二世。989年4月,巴西尔二世再次亲征,这次他在军中设置了布雷契耐教堂的圣母像,显示决战的决心。大军向南开向阿拜多斯,在大路上扎营,摆出为阿拜多斯城解围的架势。

福卡斯亲自带领军队前来,陆地上,他仍占有优势。他担心巴西尔二世会再次使用对付斯科莱鲁的办法——用海军陆战队突袭港口,也担心阿拜多斯城守将罗曼诺斯和巴西尔军队里应外合攻击,因此,考虑再三,他决定将军营移至港口,这样一旦被帝国海军陆战队袭击,他的军队可以直接保护港口。

福卡斯的判断是正确的,但策略却完全错误,这位卡帕多西亚陆军出身的猛将,对海军战法并不了解。如以往其他叛军一样,战争进行到爱琴海东岸便会出现转折。

◎瓦兰吉卫队的龙头战舰

当巴西尔二世看见对面的福卡斯移动军营时,他心跳开始加快,因为他知道,破敌就在明日了。4月13日,巴西尔二世的皇家旗帜仍在阿拜多斯大路军营上飘扬,但他的主力实际已经转移到了战舰上。

帝国海军先锋携带着“希腊火”战舰,接着是瓦兰吉卫队的龙头船,再之后是搭载着罗马人的舰队。与对付斯科莱鲁的方法一样,皇家舰队发起攻击,喷火战舰烧毁了港口内外巴达斯·福卡斯的所有船只后,继续前进杀入军港四处放火,整个军港都燃起冲天大火,并且点着了靠近军港的福卡斯陆军军营。叛军从海军到陆军全部大乱,活脱脱上演了一出拜占庭版的“火攻赤壁”。

瓦兰吉卫队随即登陆,代替了原先海军陆战队的位置,穿越火线挥舞兵器“不停地杀敌”。罗马士兵则跟在后面登上了阿拜多斯的土地。福卡斯的士兵在恐慌中到处乱跑,这时,位于阿拜多斯大路的巴西尔二世开始拔营出战,攻击福卡斯主大营,阿拜多斯守将罗曼诺斯也里应外合进行攻击。

战场一片混乱,很多原先支持福卡斯的军事贵族在巴西尔二世政策的正确感召下(归顺就保住军衔和财产,抵抗就钉死),纷纷当场倒戈,福卡斯惊愕地望着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他原本拥有几乎整个小亚细亚的局势瞬间被瓦解。但他是巴达斯·福卡斯,拜占庭帝国第一猛将,十年前以只身之力在潘卡利亚平原战胜斯科莱鲁的场面在脑海中重现,是的,无人能挡住自己的重击!斯科莱鲁也不能,年轻的巴西尔二世更做不到,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反戈一击的机会!

巴西尔二世的军队全面出击,有的在港口砍杀,有的在抓获俘虏,有的在追击逃亡者。那么,他本人身边的士兵一定不会太多。

战机稍纵即逝。

福卡斯翻身跨上身披重甲的高大战马,手持长剑与心爱的钉锤,集结了自己剩下的精锐士兵——这些年轻人全都高大魁梧且作战勇猛,“冲锋起来不可阻挡”。他带领他们直冲巴西尔二世所在的中军——即使你能在各处击败我,如果我直接杀掉你,一样可以扭转乾坤!

事实上,福卡斯最后关头的判断是对的,巴西尔二世身边确实没有剩下太多的士兵。

福卡斯带领叛军最后的精锐部分发动决死突击,他挥舞着兵器,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大吼道:“我是巴达斯·福卡斯!”第一猛将的狂吼竟震慑了巴西尔二世身边的皇家卫队。

◎“希腊火”攻击叛军船只

在福卡斯看来,当自己和尼基夫鲁斯二世驰骋小亚细亚战场,与武艺高强的斯科莱鲁决斗时,巴西尔二世不过是一个小鬼,即便到现在,巴西尔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福卡斯的决死突击爆发了他的全部潜能,他和他的卫队连续冲垮了巴西尔二世面前的两个方阵,瞬间便冲到了皇帝身边。

时间仿佛回到了1300年前亚历山大大帝在高加米拉大战大流士三世波斯大军的时候,双方军队全线混乱处于胶着状态时,亚历山大亲自带兵直冲大流士的中军,武艺高强的亚历山大使大流士恐惧,并使其调转了指挥战车的车头。正在鏖战的波斯大军看见主帅在战斗中逃跑,丧气撤退,致使全军崩溃。

◎图中这位骑着重装战马,一手持剑一手持锤的就是帝国第一猛将巴达斯·福卡斯,四周与他鏖战的是瓦兰吉战士及其士官。

但巴西尔二世没有重蹈覆辙,尽管他非常紧张。他紧盯着福卡斯的位置,右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左手紧紧抓住挂着的十字架。他坚定地端坐在战马上,纹丝不动。巴西尔二世的镇定鼓舞了四周的士兵,他们继续奋战。福卡斯没料到的是,巴西尔二世安排了一部分瓦兰吉战士保卫自己。当瓦兰吉战士看见福卡斯冲来,毫无畏惧就迎头冲上,才不管他是不是第一武将。他们一生奔走于俄罗斯平原,是最专业的杀戮机器,战场与鲜血就是他们的圣殿。瓦兰吉战士挥舞着巨斧与阔剑拦住了无敌的福卡斯,并向他射去了雨点般的标枪,他们不会折辱最强雇佣兵的美誉!

福卡斯用尽力气猛烈冲杀,但还是无法冲破瓦兰吉战士的防御,随着时间被拖延,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希望越来越渺茫。这时,无敌的福卡斯从马上摔了下来。对于他摔下来的原因,有以下三个版本:1.心脏遭到了重击,2.癫痫发作(当时心情非常糟糕,发病也有可能),3.预先被巴西尔二世下了毒。总之,他摔下了马。

瓦兰吉战士一拥而上,将福卡斯魁梧的身躯切成数段,并砍下他的头颅交给了巴西尔二世。主帅的死亡让叛军彻底崩溃,不是投降就是四散逃命。年轻的皇帝知道,他率领瓦兰吉战士击败福卡斯的那一刻,他的军事课才圆满毕业。他战胜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原先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军队直到今天才绝对服从于自己,在10世纪末这个充满战神的竞技场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这场帝国东部的叛乱,终于结束了,自己胜利了。

这时,内战中忠于巴西尔二世的瓦兰吉战士抛弃了他们的佣兵身份,不再为其他雇主服务,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他们随后被编入皇室禁军,成为巴西尔二世最依赖的一支精锐步兵,“瓦兰吉卫队”或“北欧卫队”将是他们的新名字,优厚的待遇使得一些北欧武士不断长途跋涉加入这个队伍。这些人将在东罗马帝国娶妻生子,并在未来一次次腥风血雨的战争中谱写传奇。

巴西尔二世将福卡斯的头插在长矛上,在各地展示,所有的叛军都放下了武器。989年11月,福卡斯儿子利奥·福卡斯控制的安条克城宣布投降。

福卡斯死后,残余叛军释放了斯科莱鲁,并团结在他的麾下,但现在的叛军已今非昔比,没有任何能力与巴西尔进行正面对决,巴西尔二世本以为这事会很快结束,再说斯科莱鲁的儿子还在自己手下任职呢。没想到斯科莱鲁就是不投降,他利用托罗斯山脉复杂的地形,当起“游击队队长”,避开帝国主力军,专打辎重队,巴西尔二世怎么也抓不到他,竟然拖了大半年。

◎瓦兰吉卫队玩偶兵模

巴西尔二世挺纳闷,14年过去了,昔日驰骋疆场英姿勃发的“轻骑兵大师”已经步入暮年,而且“体弱多病”(也许脖子上福卡斯那一锤加剧了这一效果),自己明明已赦免了他,且他儿子还在军队任职,但他到现在都不主动和谈,难道想当一辈子“游击队队长”死在山里么?

巴西尔二世不想拖下去,虽然他可以等到斯科莱鲁老死,但四周敌国都在蠢蠢欲动,特别是保加利亚。于是,他主动安排了和谈。斯科莱鲁答应了,并在一个游击区的边缘地带见了皇帝。出乎皇帝预料,斯科莱鲁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让皇帝别惩罚跟随他叛乱的士兵,并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关于他自己,则要了个头衔很高但没实权的虚职。

巴西尔二世瞅瞅斯科莱鲁,后者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巴西尔二世不禁想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突然,巴西尔二世跟众人说道:“看吧,我们面前这个又老又病的人,其实是我最惧怕的人!他既可以是帝国的栋梁,也可以将帝国闹得天翻地覆!”斯科莱鲁的心情立即好了起来,喝了巴西尔二世送来的酒(当然,皇帝先喝了一口表示里面没有毒),并当众表示归顺皇帝,担任他的参谋。深宫中练就的用人本领使巴西尔二世摸透了斯科莱鲁的心思,斯科莱鲁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他要的只是名分。

斯科莱鲁一生确实有些时运不济,他的能力超过同代将领太多,包括福卡斯。但他反叛的时机太差,第一次是遭到群起攻之而失败,第二次又遭到福卡斯拘禁。十四年过去,现在已是老病之躯。少年老成的巴西尔二世在众人面前,表现了对他的尊重与畏惧,让垂垂老矣的斯科莱鲁那颗倔强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抚。

991年,斯科莱鲁服务巴西尔二世一年多后便去世了。他归顺的意义在于,他在东方军区有如此的威望,却依然服从巴西尔二世,于是所有军队都开始服从皇帝的领导,帝国经前两代战神积聚的强大能量真正融合在了一起。在福卡斯叛乱持续的三年间,拜占庭帝国的敌人们实力进一步增强,威胁扩大。

东方埃及的法蒂玛王朝在约翰一世时代只是个“低级兵种强大”的王国,大将邵海尔曾以十万大军攻克开罗,但其主力军队是沙漠骑兵、伯伯尔轻步兵与北非的黑人步兵,完全无法对东罗马帝国军队构成威胁,975年在叙利亚被揍得满地找牙。有趣的是,同年,一支突厥人古拉姆骑兵(人马俱甲的重骑兵)劫掠了法蒂玛王朝控制下的西顿郊区,法蒂玛王庭带领大量伯伯尔步兵追击。当将突厥人逼到河边时,伯伯尔步兵反被这些古拉姆骑兵在河边背水一战冲得四处溃散。

这可能使法蒂玛王庭受到了刺激。法蒂玛王庭,拥有东北辽阔的疆土和叙利亚南部商业发达的都市。据记载,法蒂玛王朝991年的开罗阅兵式上出现了人马俱甲的重骑兵,尼基夫鲁斯·乌拉诺斯也记载了当时法蒂玛王庭的伯伯尔步兵有较好的装甲,拥有与东罗马人类似的步兵队形与战术。同时,大量的贝杜因骑兵也加入了他们的军事体系。拜占庭帝国内乱,法蒂玛王朝对叙利亚北部乃至安条克城都充满了占有欲望。

西方帝国对拜占庭帝国的威胁这段时间反而减少了,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利用帝国的内乱,而是奥托二世进攻阿拉伯人控制的西西里岛遭到大败后无暇染指意大利南部。因此,帝国最大的威胁来自保加利亚。

◎法蒂玛王朝的军队

从某种意义上说,保加利亚是两次拜占庭贵族叛乱中的获益者。986年图拉真门之战大败巴西尔二世后,萨穆埃尔在巴尔干地区的威望如日中天,他通过对马其顿核心地区的多次劫掠以及对拉里萨等地区的占领,军队实力得到很大提高,除了一贯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部队外,还拥有重装部队,敢于面对面迎击帝国的正规军。

此后,萨穆埃尔的大军经常出现在东罗马帝国西线的重要城市——塞萨洛尼基城,并做好了同时对拜占庭帝国西面的附庸国——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地区的入侵。萨穆埃尔明白,如果占有这些地区,他控制的土地就超过了保加利亚帝国历史上著名的西蒙大帝所控制的土地。

无论如何,帝国的内战已经结束。989年,31岁的巴西尔二世经历了残酷的宫廷斗争与惊险的反叛战争,终于历练成为一位优秀的军事统帅,真正掌握了国家的军队,并为帝国军队新增了精锐步兵——瓦兰吉卫队。就这样,当时欧亚大陆上最优秀的超重装骑兵铁甲圣骑兵与最勇猛的步兵瓦兰吉卫队都服务于他。但是,一段危机结束后立即又有了新的危机,仿佛是巴西尔二世人生中惯有的常态,他还来不及庆祝和休息就得面对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对手萨穆埃尔。

巴西尔二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