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涡阳之战

涡阳之战(失控的侯景)

涡阳之战简介

涡阳之战:涡阳之战是发生在北魏太和二十一年(齐建武四年,497)的一场战役。北魏迁都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后,急于南攻,以图开拓疆域。北魏太和二十一年(齐建武四年,497)九月,北魏孝文帝元宏(即拓跋宏)率兵数十万大举南攻,连克齐新野、南阳(今均属河南)等地。次年三月,北魏镇南将军王肃攻齐义阳(今信阳),齐豫州刺史裴叔业领兵5万围北魏涡阳(今安徽蒙城)以救义阳。时北魏南兖州刺史孟表固守涡阳,城中粮尽,仅食草木。裴叔业督军强攻,另遣军主萧璝等攻北魏龙亢戍(今怀远西北)。北魏广陵王元羽率步骑2万余赴救。萧璝等不敌,裴叔业以3万余人助之,分数道进击,大败北魏军。北魏帝又命安远将军傅永、征虏将军刘藻等救涡阳,并受王肃节度。裴叔业连续进击,大破之,杀北魏军万人,俘3000余人,缴获器械财物甚多。王肃表请增兵救涡阳。北魏帝认为难以分兵往救,攻义阳应量力而行,但不得失涡阳。王肃只得解义阳之围,与统军杨大眼、奚康生等率步骑十余万再救涡阳。裴叔业见北魏兵盛,于夜间引军退走,拂晓后遭北魏军追击,伤亡甚众。裴叔业还保涡口(今怀远)。是年八月,高车反于六镇之北。九月,北魏帝闻齐明帝萧鸾卒,遂以礼不伐丧为由停止南攻,撤军以伐高车。

涡阳之战过程分析——

东魏武定五年(547年)正月的一天,新年的热闹刚过去没多久,东魏河南大行台侯景收到一封晋阳送来的高欢密信,信的大意是让他去晋阳朝见高欢。侯景微感疑惑,听说渤海王从玉壁回来后一直身体不好,最近还把世子叫到晋阳,应该是老命不久了,怎么还有空把他召回?他把信翻过来看了看背面,顿时心中了然。原来高欢早有约定,但凡是他的亲笔信,都会在信纸背面微微点一下,否则便不是本人所写,以防止有人调包。这封信并没有约定的标记,也就是说,这信大概是世子高澄假名所写。同时他还听晋阳来的人说,他家已经围了起来,老婆孩子都被控制。侯景心中翻江倒海,眼望河南大地,国家的主人已经换成那个黄发鲜卑小儿,他明白,这里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一、北朝第一叛降事件

侯景出身羯族,早年在怀朔镇当功曹小吏,与高欢熟识。他右腿比左腿短,行动不是很方便,不像其他北镇出身的将军一样精通骑射。然而上天并没有亏待侯景,他身体有残疾,脑子却非常好使。侯景当年与慕容绍宗同在尔朱荣帐下,向慕容绍宗学习兵法,没过多久,在兵法上便有独到的见解,慕容绍宗反过来还经常向他请教。高欢手下猛将极多,彭乐、高昂等以勇力著称的大将,都不入侯景的法眼,他轻蔑地说:“这些不过是像野猪一样只会猛冲猛打的人,担当不了大任。”侯景雄心勃勃,经常想率兵西捣关中、南取建康,灭掉宇文泰和萧衍两大敌人。高欢眼力非凡,看出侯景才能远在诸将之上,立孝武帝后,便让侯景率重兵在河南驻守。侯景临行前对高欢说:“我在外镇手握大兵,最怕有奸人捣鬼,以后大王你给我发命令,必须有一定的防伪标志,好让我能忠实地贯彻你的命令。”高欢遂与之约定,像本节开头说的那样,以书背微点来标记。这个事高欢连儿子们都没说,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从中生乱。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个约定竟成为侯景判断高欢去世的证据。

从后人的角度来看,书信加暗号的细节,高欢不至于不给儿子说。但从高欢父子对侯景的猜忌来看,加不加暗号都不会改变侯景的忐忑,所以我们在尊重史料记载的同时应清楚地看到,侯景的叛乱早就注定,绝非一封所谓的书信所能影响。

高欢死后,高澄遵照遗嘱秘不发丧,只有高欢的头号心腹加智囊陈元康知道内情。皇帝(统帅)死后不立即发丧,主要是为了继续稳定人心,防止野心家们趁机作乱。高澄委任河北豪强封子绘(封隆之儿子)回老家渤海郡作郡守,临行前,高澄执手嘱咐,渤海是个小郡(郡治在今河北东光县,范围大致在河北景县、东光、南皮三县),本来不该让勋臣之后去当这小官,但现在是多事之秋,还得有劳你去坐镇。高澄所指,当是高氏父子对河北汉人豪强武力进行拆解,害怕他们这个时候群起而反对。封隆之父子在渤海郡的名望与高乾、高昂兄弟不相上下,委任他去镇守渤海郡,乃是以豪强制豪强的良策。

侯景与渤海王世子高澄的矛盾由来已久,他曾对司马子如说:“高王在,我不敢有别的想法,但是一旦哪天高王不在了,我不会屈身以事高澄这个鲜卑小儿。”司马子如吓得赶紧掩住侯景的口。敢于向外人道出对世子的轻视,侯景的态度自然早就为高澄所知。故而高欢临终前,高澄最担心的就是侯景的问题。高欢给他的权力太大了,侯景是整个河南方向的战略统帅,具有分裂国家的能力。

现在,高澄的担心变成了事实。在侯景看来,高澄上台毫无疑问要削夺自己的兵权,兵权被夺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手中有兵,搏个出路。

武定五年(547年)正月辛亥,高欢死后第五天,侯景发动了叛乱。一场祸及整个南北朝、堪称毁灭力第一的大动乱,由此拉开了序幕。

侯景叛乱的主要基础是他手中掌握的数万军队和河南诸州的土地。关于侯景的军队,《北史》《北齐书》诸传概称总数在10万左右,考虑到东魏的总兵力也就20万左右,侯景不可能统领国家一半的兵力,从后续作战失利丧失兵力的情况看,人数当在四五万左右,其中还包括分散在河南诸州的镇守部队。

土地城池方面,东魏授予侯景的管辖权覆盖荥阳、大梁以南,弘农以东,瑕丘以西,南接梁境的所有黄河以南的州郡,包括阳、洛、北豫、梁、西兖、广、颍、南兖、襄、北扬、郢、豫、东荆等十三州。这个区域,对照现在的河南地图,大致相当于抠掉黄河以北部分和南阳市,另外还要加上安徽西部和山东西南角的一部分,面积几乎相当于河南省。从账面上看是相当大的,无怪乎南梁人认为,侯景是带着东魏一半的土地来降。

以这些兵力和城池,如果单独对付东魏中央军,当有一战的资本。但是联系当时的三国对峙形势,侯景乐观不起来。河南地是三国对峙的核心地带,弘农、襄州、荆州一线与西魏接壤,南面则是南梁,两个敌国都虎视眈眈。最要命的是,侯景随时会受到东魏军的攻击,在北方,除了一条黄河他几乎无险可守。

所以,出路只有一条,投降敌国!

正月间,侯景遣使向西魏请降。这真是一个令人尴尬的选择。侯景在河南的主要作用就是防遏西魏的进攻,他大半生戎马生涯,几乎都在与西魏厮杀中度过。此时化干戈为玉帛,用自己沾满西魏人鲜血的手去和他们握手,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果然,西魏方面一时没有消息。这情形在侯景预料之中,紧接着,他又遣使向南梁投降。

投降的信虽然发出去了,但都是远水不解近渴,侯景在求救的同时也没闲着,他立即发兵进攻不愿叛变的河南诸州,巩固河南的防守。颍州刺史司马世云是东魏四贵司马子如的亲侄子,依仗司马子如的权势,贪污腐败肆意妄为,因为听说御史中尉崔暹要治他的罪,遂据城响应叛军。侯景又设计控制住豫州刺史高元成、襄州刺史李密,又率军进攻广州刺史暴显。暴显仓促之下无法守御,只带了20多名骑兵逃往邺城,后来与高岳、韩轨的讨伐军会合。其余诸州,基本上都被侯景所控制。

到此,侯景这个南北朝第一大叛变专家,终于成功挑起三个国家同时炸锅。

东魏方面。高澄初摄大权便遭遇这种超级军事、政治难题,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高澄迅速召集高岳、段韶等宗室外戚重臣商议应对之策。诸老将勋贵趁机发难,声言崔暹纠治大臣太过严苛,所以才逼反侯景和司马世云等人,必须杀掉崔暹,才能平定侯景叛乱。

有高欢在时,诸将即使有抵触情绪,也不敢太过分。但形势已变,高澄不得不对老将勋臣们让步,他与陈元康商议,要不要杀崔暹以平诸将之愤,特别是能否缓解侯景之乱的危机。陈元康旗帜鲜明地反对这么做,他坚持认为崔暹是依法行事,刚刚把国家刑典规范起来,此时杀崔暹,此前做的工作就全都付诸东流了。西汉七国之乱时汉景帝迫于诸侯王的压力杀了主张削藩的晁错,最终枉杀好人于事无补。高澄不再有此念头,遂决议立即出兵讨伐。东魏以韩轨、厍狄干为主将,率军南讨侯景于颍川,驻守洛阳河桥五城的慕容俨率本部兵配合主力大军进攻侯景。同时令大将斛律金率潘乐、薛孤延等将,驻兵河阳,遏制西魏方面的进攻。为防临近河南的诸州人心浮动出现变乱,高澄部署完主要军事行动后,到邺城附近巡行州郡,临行前将晋阳内政大事托付给大行台都官郎中赵彦深,以段韶主军坐镇,确保大本营的安全。

韩轨率军攻至颍川,此时侯景已把大本营驻扎在长社城。侯景素来看不起韩轨,轻蔑地说:“韩轨不过是个只会吃猪肠的小年轻。”东魏军围住长社城,在洧河上筑起大堰,河水淹没长社城墙。颍州刺史司马世云登城据守,看到韩轨等一班与司马子如同辈的老将,口出不逊之言,丝毫不顾旧日情谊。慕容俨所部兵趁机攻略叛军占据的州郡,他先是进攻陈郡(北扬州州治所在地,今河南沈丘),生擒侯景部将库狄曷赖及暑太守郑道合、兖州刺史王彦夏、行台狄畅等,又转攻项城,生擒侯景部将辛光及蔡遵,俘虏达2000人。侯景大惧,生恐继续对耗下去,他的根据地将会被东魏军一点一点蚕食掉。他再遣使西赴关中,称愿意割东荆州、北兖州、鲁阳、长社四城,请西魏速速来救。

西魏方面。正月间侯景请降,由于力量有限,西魏起初不想救援这个曾经的死敌。但到三月,随着形势进一步变化,河南诸州出现可利用的机会,西魏朝野的意见开始松动,一部分人想借机占据河南之地,特别以边境上常年与侯景作战的领军将军为主。荆州刺史王思政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当以大军乘虚而入。长安的诸重臣大将却认为侯景奸诈难测,不可急于出兵,应该静观其变,等待更好的机会。宇文泰采取了折中的办法,他既不愿坐失良机,又不想立即卷入与东魏的大战,便遣东部边境诸州的韦法保(九曲城守将)、贺兰愿德等救侯景,以长于外交工作的直合将军杨荐直接到长社城与侯景见面,宣谕侯景应迅速带兵入关,朝见西魏文帝。另以大将军李弼率一部主力军出弘农,袭击东魏洛阳以西镇戍,但不深入河南,只作威慑之势。面对这样的配置,侯景心中无疑是失望的。这点兵力,连他的牙缝都不够塞,在实力更加雄厚的东魏军面前,简直就是儿戏。但既然派了援兵来,也不能拒之不见,侯景亲自到西魏各路援军中与诸将见面,热情地接待招纳,而且从来不带警卫,以示对西魏忠诚无二。西魏诸将与之交接后,都深深感到侯景表面热情背后难以捉摸的诈伪。韦法保部将裴宽建议说:“侯景奸诈难测,虽说投降,但绝不会真投降。将军如果狠得下心,等他再来直接杀死,以除后患。如果不敢杀,一定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韦法保心中有数,但慑于双方兵力巨大的差距,不敢贸然动手杀侯景。

在西魏主力的威慑之下,东魏韩轨久攻不克,恐后路被断,于当年六月北撤。据《资治通鉴》云,侯景一改之前招纳西魏边将的态度,想与西魏李弼、赵贵二将会面,并当场抓住二将,控制西魏这股主力军。赵贵也想如法炮制抓住侯景,双方各怀奸心,都没有得逞。

西魏大行台左丞王悦劝宇文泰说:“侯景不会久屈人下,高欢刚死他就不顾恩义背叛东魏,以后同样也会背叛我们。千万不能再给他援兵,养虎遗患。”宇文泰便下令韦、贺兰诸军速速撤回,两军奉命都撤到原驻防地。

侯景眼见无法借西魏之力以自存,便留书给宇文泰说:我耻于在高澄小儿手下为臣,所以才造他的反,如今同样不会与兄弟你并肩共事。于是以南征梁地为由,率兵离开颍川,进攻谯城。此时南梁对侯景的援军已越过魏梁边境进入豫州的南境,东魏斛律金所部兵渡过黄河,屯扎在广武,企图截断西魏军后路。李弼兵力有限,便引兵返回长安。

南梁方面。南梁现在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因为一个神奇的老人,梁武帝萧衍。他是梁朝的开国皇帝,一刀一枪杀出一个天下。在与北魏数十年对抗中几乎不落下风,趁北魏六镇起义时,一度派兵攻下洛阳。让魏人畏之如虎的韦睿、千里狂飙以少胜多的白袍将军陈庆之都是他手下勇将。然而这个帝国随着武帝的衰老,一天天陷入自大、骄傲与昏乱相杂的状态而不能自拔,接纳侯景之降就从一个昏乱的梦开始。

梁中大同二年(547年)正月,梁武帝梦见东魏河南诸州都来投降。梁武帝颇感惊异,他对大臣们说:“我很少做梦,一旦梦见什么,必然会有验证。”大臣们都向皇帝表示祝贺,认为这是大大的吉兆。没过多久,侯景果然来降。梁武帝(464—549年)当时已是84岁高龄,出现意识混乱的情况毫不稀奇,这个梦到底是他臆想出来的还是后人附会的无从考证。但从科学的角度看,即使他做了此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对于敌国的主要政治形势,作为一个执政多年的政治家,梁武帝不可能不知悉。侯景与高澄的矛盾、侯景主军河南的情况以及玉壁战后屡屡传出的高欢死讯,梁武帝必然了然于胸,在这个基础上分析东魏形势,应该对侯景未来走向有所判断,而其中最有利于梁朝的一种可能性,梁武帝估计思索甚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事属寻常。

侯景的使者丁和向梁武帝上降表,引起朝野的巨大反响。尚书令何敬容、尚书仆射谢举等人认为不可受降,梁武帝一时没有决断。过了几天他看似无意地对中领军朱异说:“我们国家太平无事几十年,如果突然接收这么多土地,到底合不合适,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得不偿失。”

朱异是梁朝后半期最受武帝信任的大臣,与尚书令何敬容一内一外,几乎代替皇帝行使了所有权力。一般来说,大臣做到这个地步,基本可以看出大臣本人的成色。忠诚能干的人多数不会越俎代庖,一手遮天的往往是善于阿谀奉承之辈。朱异正是后者。朱异从员外常侍干起,一直做到侍中、中领军,虽有一些小本事,但并非靠真才实学上位,而是靠揣摩上意,奉承拍马,他每次建言都顺着武帝的意思来,久而久之逐渐坐上高位。梁大司农傅岐也在禁省中任职10余年,对朱异的言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一次劝他:“你位居中枢,应该及时给皇帝提醒、纠偏,不能老是皇帝说啥就干啥。”朱异说:“国家大事,我不能违逆皇帝的意思,皇帝圣明,我们跟着干就是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面折廷诤的人。”

面对武帝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征求意见的话,朱异马上心领神会,他顺着武帝的意思说:“您的英明北方人也都非常仰慕,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纳入您的治下。侯景把东魏一半疆土拿来归顺,如果不接受,恐怕会让后来者寒心啊。”

如果武帝真心想听真话,绝不会去问最善于逢迎自己的人。他这么问,实际上只不过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梁武帝于是决定,接受侯景的投降。他下诏封侯景为大将军、河南王、大行台,同时,他用起了当年陈庆之北伐时的老办法,趁火打劫。

梁中大同二年(547年)三月,梁军大举攻向豫州,策应侯景入梁,企图重现当年陈庆之千里入洛的奇迹。在武帝看来,这大概像十几年前陈庆之北伐一样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自己再操什么心。部署完这些大事,虔诚的佛教徒萧衍第四次,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到同泰寺舍身(即出家为僧)。又好气又好笑的梁朝公卿大臣们再次拿出1亿万钱为皇帝赎身,至于前线的事,让那些伧荒武将们干去吧,反正皇帝陛下已经做出决策,即使打败了也与自己无关。

当年七月,梁司州刺史羊鸦仁(梁司州侨置于义阳,今河南信阳)、兖州刺史桓和(梁兖州侨置于淮阴,今江苏淮阴)、仁州刺史湛海珍等(梁仁州在今安徽宿州)各率所部兵会齐于悬瓠城(今河南汝南),侯景固请梁军北上支援,羊鸦仁遣其长史邓鸿率军前出至汝河,加强豫州的攻势。

二、末日北伐

汝南本是豫州的旧治,南朝自刘宋时被北魏夺走,齐梁两代把豫州侨置在寿阳(今安徽寿县)。此时豫州失而复得,对南梁来说无异打了一管鸡血。很久没有激动过的梁武帝萧衍立即决定扩大北伐规模,他令鄱阳王萧范(萧衍十弟萧恢之子)为元帅,都督众军进攻徐州方向,与豫州方向的梁军互相配合入侵东魏内地。

萧范在雍州作刺史时颇有异心,图谋等武帝死后拥兵作乱。朱异向武帝建议说:“萧范为人凶暴,派这样的人去北伐,恐怕会大行杀戮,让东魏人寒心,不如让南康王萧会理去更好些。”萧会理是萧衍的孙子,为人懦弱无谋,他被任命后带兵走到宿预(今江苏宿迁),武帝后悔,又令镇守寿阳的贞阳侯萧渊明为帅。萧渊明本来也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武帝决策北伐后他屡屡上书请求担当帅任,原因无他,梁朝上下都太轻敌了,他们把危险的军事行动当作探囊取物一般,谁都想在这次北伐中获取功劳。就连统领太子府卫兵的太子洗马也带兵参战,估计是萧纲为了积累自己的资本而争取的机会。萧渊明虽然极力请战,但素来没有实战经验,为人又软弱,统军作战实非其人,这为北伐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这次北伐是南梁最后一次北伐,是在乱象丛生、国力衰败、统治失序的情况下发动的一次军事冒险。萧渊明率冠军将军羊侃、北兖州刺史胡贵孙、谯州刺史赵伯超、潼州刺史郭凤、武州刺史萧弄璋等进军,萧弄璋率所部击破东魏碛泉、吕梁二城,此二城都在徐州东南,是外围防守要塞。梁军主力迅速跟进,屯驻徐州城东南的寒山。

冠军将军羊侃根据武帝堰河灌城的指示,带队在河上筑堰,截住泗河水淹徐州州城。泗河发源自山东泗水县,经曲阜、济宁、鱼台、沛县,流过徐州州城东北,并在此处与汴水合流,径流甚大。寒山在彭城县(即徐州州治)东南18里,只要截流成功,地处泗、汴两河交口的彭城县必然为水所灌。

羊侃是北魏投梁的降将,此人既有智略,又富勇力。起初在北魏时,魏宣武帝有一次调侃羊侃说:大家都说你猛如虎,岂不是羊质虎皮?羊侃便趴在大殿,以手硬抠地,硬生生把手指全插进地面,宣武帝惊叹。到南梁后,有一次少府向武帝进呈新造的两刃矟,长二丈四尺,围一尺三寸,武帝让羊侃试用一下。羊侃执矟上马,左右击刺,招法精妙,威武非凡,围观的人非常多,以至于有的人爬上树看。武帝高兴地说:“这棵树肯定要因为羊侍中而被压折。”没过一会儿树果然被压断,时人便戏称新造的矟为“折树矟”。

羊侃抵达寒山时东魏军尚未反应过来,东魏徐州守将王则不敢出城应战,按兵据守。此公在沙苑之战时镇守荆州,为西魏军围攻后弃城而逃;此时镇守徐州,在城内大肆贪污纳贿,名声极臭,但居然一直坚守城池没有陷落,也算得他命好,在这场比臭大赛中稍微强于他的对手萧渊明。

梁军一边进攻州城,一边筑堰,20多天后筑成,泗河水位迅速上涨,漫向彭城县城,淹没了城上的雉堞,几乎要把城墙冲垮。羊侃建议立即发起总攻,拿下彭城。但萧渊明惧怕失败,按兵不动。

东魏派高岳、慕容绍宗率兵10万救援徐州,大军进至彭城北的橐驼岘。

高澄发兵时,高岳想请大将潘乐作为副手。陈元康建议说:“潘乐虽是良将,但缓于机变,不如慕容绍宗。”高王临终前嘱咐说能敌侯景者唯有慕容绍宗,还是让他前去吧。

于是高澄便遣慕容绍宗再往前线。《资治通鉴》《南史·侯景传》及《北史·慕容绍宗传》等传互歧,有说高澄召慕容绍宗在寒山之战前,有说在攻涡阳前。存疑。但不影响慕容绍宗参加了这场战役的基本事实。

慕容绍宗自尔朱兆败死后归入高欢帐下。其人长于领兵作战,但高欢一直委以文职。作青州刺史期间,因为拒绝用高欢亲信孙骞的哥哥作州主簿,孙骞进谗言说:“慕容绍宗登青州城上感叹,想恢复他祖先南燕慕容氏的基业。高欢便将他免官召回。此后一直在邺城任职,没有什么实权。”高澄为了激发慕容绍宗的斗志,任命他为东南道行台,封为燕郡公。这一下把他拔擢到了开国诸老将的地位,慕容绍宗感激涕零,一如高欢死前所料。

梁将羊侃建议趁敌援军立足未稳立即击之,畏敌如虎的萧渊明再次拒绝。诸将帐中议事,提出的各种建议都被萧渊明否决,大家不知道这位主帅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什么打算,萧渊明说:“你们废什么话,我会临机应变的!”所谓的临机应变,说穿了就是他萧渊明也不知道怎么打。

梁军诸将都憋着一股劲要杀敌立功,不料却是这种结果。管理军队历来不能让兵闲着,闲着就出事,这是从古至今不变的道理。诸部梁军没仗可打,又是驻扎在敌国的地盘上,按捺不住冲动,便组团出去抢劫,弄的徐州附近老百姓怨声载道。大兵们一旦耍开了性子,萧渊明就再也约束不住了。他的号令只能管住自己从寿阳带来的兵,无奈之下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魏军也憋了股劲要和梁军城下大战,不料等来的是沉默!慕容绍宗和高岳几乎要被逗笑了,这哪还是打仗,简直成了军事演习,这两位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将军立即抓住难得的战机,派兵下河决堰。梁军羊侃率兵在堰上据守,双方发生激战,羊侃抵挡不住,撇下还在中军大营“临机应变”的主帅,结阵退还江南去了。东魏军遂扒开堰,解除彭城的水淹之祸。

慕容绍宗率步骑1万进攻潼州刺史郭凤所部,双方激战,箭如雨下。萧渊明喝醉了酒,命诸将救堰上羊侃所部。诸部梁军都吓得不敢出战。唯有北兖州刺史胡贵孙带兵出战,临行前他对赵伯超说:“我们到这来就是为了打仗,拥兵不进是什么道理。”不料赵伯超男子汉大丈夫说不战就不战,还对他部下兵说:“敌军声势浩大,我们去打也是个死,还不如赶紧跑路。”部下众军见主帅如此说,便异口同声地说:“善。”赵伯超儿子赵威方要带兵出战,赵伯超死命拉住他,生恐招惹了东魏人。然后让部下选几匹好马,载着他的爱妾和财物南逃。

慕容绍宗率一部兵力佯装败退,在两翼埋下伏兵。梁军打得乱了章法,争相进攻。东魏军两翼杀出,包抄梁军后路,梁军大乱,萧渊明、胡贵孙都成了俘虏,将士被杀被俘数万人。《资治通鉴》云赵伯超也被俘,但后来建康围城时,赵伯超还随邵陵王萧纶带兵入援建康,事隔不到1年,不可能被东魏俘虏,《资治通鉴》此处似有误。据《南史·侯景传》记载,侯景在给梁武帝上表中说赵伯超逃回后,贿赂朱异,从而免去罪责。两相印证,赵伯超应该是逃脱了。

其余诸部梁军悉数溃散,郭凤逃归潼州(梁侨置于睢阳,今江苏睢宁),慕容绍宗穷追不舍,围攻睢阳城,郭凤吓得不敢守御,弃城南逃。

高澄打了胜仗,嘴上也不留德,他让杜弼写了篇檄文,指责梁武帝不遵守两国盟好的约定,擅自接纳叛臣,还兴兵进犯。其中还辛辣地讽刺梁武帝年老昏聩,用人不当,国政紊乱,安排继承人不合理——昭明太子萧统去世后,按惯例应当立萧统的儿子为太孙,但武帝立诸子中最长的萧纲,引发了诸子、孙对皇位的觊觎。这篇檄文是胜利者的言辞,虽然有些偏激,但所指梁朝的主要问题却是不争的事实,可惜并没有引起梁朝的重视。

至此,梁北伐之战以彻底失败告终。消息传到建康,梁武帝吓得差点从座上跌下,丧魂落魄地说:“我们是不是要重演当年晋朝被胡人灭亡的悲剧。”一次局部战役的失败,对梁朝来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梁武帝说出这种话,当是根据自己几十年的政治经验,从敌我双方军事形势对比中敏锐地嗅出一丝危险。然而这种神光一现的敏锐并没有持续下去,梁武帝很快又恢复了一个老年人常有的稀里糊涂的状态,并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做出关于侯景的错误决策。而这错误,将会把他和梁帝国一起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三、涡阳大战

在寒山大战的同时,东魏对侯景的进攻仍在持续。

侯景从颍川离开,一直在向东南方向进军,企图进入淮北与梁军接上头。他率军围攻谯城(今安徽亳州谯城区)不能得手,便转而进攻城父(在今谯城南),终于拿下此城。侯景向梁武帝上书,请求像当年送元颢入洛一样,派一个在梁的元魏宗室过来,扶立为傀儡皇帝,还可以占据一点政治主动权。梁武帝当即同意,派从东魏逃来的元氏宗室元贞到侯景军中,封其为咸阳王。

东魏大将刘丰率军尾追而来,与叛军对峙。

慕容俨俘获的侯景部将蔡遵,对邺城诸将说,侯景其实并非铁了心要叛变,如果朝廷能够宽容谅解,说不定还能息兵止戈。高澄信以为真,便写信给侯景,许诺如果侯景回归朝廷,便让他终生当豫州刺史,部下的文武僚属统统赦免罪过,他在晋阳的家眷也保证毫发不损。侯景让他的头号智囊王伟写了封回信,明白无误地说:“我侯景造反就是因为跟你没法共事,我走我的路,你小心点你的国家。”高澄故作姿态地说:“这个王伟文章写得这么好,怎么让他跟侯景跑了。”然后又故作聪明地给侯景回了封信,大意是本来咱们商量好的让你假装叛变,借机进攻西魏。没想到西魏不上当,那就去南梁骗萧衍吧。这封信故意让梁人得到,企图让梁武帝拒绝接纳侯景,不过很显然,他太欺负梁人的基本智商了,没人会信他。

既然嘴皮子功夫没用,索性开打。高澄派高岳率军南下支援刘丰,侯景听说高岳来援,不屑地说:他带的兵倒是很精锐,本人却一般化。高岳与侯景战,果然不能取得胜利。后来侯景听说慕容绍宗来了,顿时不敢再张狂,吓得说:“谁让慕容绍宗来的,难道高欢还没死?”他心里清楚得很,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克星。

东魏军进攻城父,城父城小难守,侯景率军退至涡阳。此时,侯景犹有兵4万余,马数千匹,实力仍相当强劲。涡阳在今安徽蒙城,非今涡阳县。涡阳之南有涡水,侯景夹河而阵。慕容绍宗率兵追至,侯景临阵问:“慕容公你率军来此,是来送客出境还是一决雌雄。”慕容绍宗毫不客气回答要战!遂顺风布阵。

面对人生中最强大的对手,稍不留神就是个死。侯景此时展现出一个奸雄的本色,他跟慕容绍宗打完招呼,转身入营,闭垒不战。东魏军被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侯景要搞什么鬼。慕容绍宗对众军说:“侯景打仗诡计多端,最喜欢偷袭侧后,我军一定要提防他又用这一手。”

果然,一会儿东魏军便见识到侯景的手段。叛军出营,绕到阵后发起进攻。东魏军无不庆幸,有了慕容绍宗的提醒,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但等他们准备转身合战时,他们才真正领教了什么叫“诡计多端”。

原来侯景让军士都穿短甲持短刀,入阵先砍马足人腿。这种打法在600多年后被南宋军队运用得炉火纯青,大破以重甲著称的女真骑兵,杀得“满万不可敌”的金军狼狈大败。其精髓并不多深奥,不过是拼着牺牲头一波士兵,扰乱敌军的阵形,再继之以骑兵冲突,进而获取整场战斗的胜利。由于士兵伤亡率特别高,几近于自杀式袭击,所以历来是居于弱势的步兵采取的战术。东魏军战阵合战,历来以骑兵冲突为主,从未使用过这种战法。侯景叛军也是正牌东魏军,慕容绍宗对侯景的战法也知根知底,虽然料到他会施展诡计,但万万没想到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战法。

东魏军猝不及防,被杀的人仰马翻,伤亡惨重,刘丰当场被击伤,将军张遵业被侯景生擒,后被杀于涡阳。慕容绍宗收败军退入谯城,一时不敢出战。一位年轻的将军责怪慕容绍宗考虑不周,自愿带兵出击。慕容绍宗一看,原来是老将斛律金的长子,斛律光。

这位日后成为北齐三大名将、堪称军队柱石的将军,此时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丁,他仗着一股血气之勇,自以为涡水之败只是一时偶然,凭他的本事,只要好好打,一定能杀败侯景。慕容绍宗对他的责难倒也不以为忤,他说:“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没见过侯景这么难对付的,你想打可以去试试,不过千万不要南渡涡水。”

斛律光恃勇而出,但一旦到了涡阳,面对侯景大军,又不由自主地胆怯下来,只敢以轻骑兵沿河放箭。侯景隔河对斛律光说:“你打仗是为了立功,我却是为了活命。你自信能拼得过我?我跟你父亲斛律金是老朋友,你何故追着打我。”

斛律光不为所动,继续射箭。侯景又说:“你这小子不敢过河与我决战,肯定是慕容绍宗教你的。”斛律光被说中心事,越加尴尬。侯景命部将田迁射斛律光,洞穿斛律光战马的胸口。斛律光换了匹马躲到树后,结果又被田迁射伤战马,斛律光无奈,便退回士兵丛中。斛律光原本也是射术精奇之人,他曾经引弓射落大雕,有射雕都督的美誉,如今在侯景面前,竟然被压制得全无士气。

侯景趁敌将夺气之机,指挥部队进攻,大军杀过涡水,击溃斛律光军,并生擒斛律光的副将张恃显。东魏军败走退入谯城,慕容绍宗酸溜溜地说:“我说了侯景难对付吧,你还不信,结果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仗还得打下去。从晋阳调来的段韶夹涡水而列阵,段韶打仗历来计谋百出,他不想与侯景硬碰硬,便在上风纵火,等火至人奔之际再发兵突袭。侯景见有人纵火,便率骑兵下河,然后带着水踏湿河岸的草木,如此一来,大火便烧不过来,段韶也没办法,只好退兵。段韶在高欢去世时被留在晋阳主军,具体何时被派到涡阳前线不得而知,《北史》及《北齐书》段韶本传皆阙文,《资治通鉴》只说段韶到涡阳作战。这段记载细节清楚,可能存在一种情况,高澄虽然同意召慕容绍宗来助战,但毕竟不怎么放心,而段韶是亲姨表兄弟,把段韶一并派到前线可能更放心。陈元康建议召慕容绍宗时,高澄担心慕容绍宗在外镇守,突然召见恐怕会让他心生疑惧,再次发生叛乱事件,可兹为证。

经过几个回合的战斗,侯景暂时取得胜利,但他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慕容绍宗是东魏军中最熟悉自己战法的人,打了几仗,他缩回谯城不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有胜利而无胜势,真是令人可怕。慕容绍宗不敢出战,并非不敢与侯景作战,这几场小败,对东魏军主力根本没有太大损伤,之所以不用最快的手段把侯景弄死,是因为有更加稳妥而安全的办法——等。

慕容绍宗对局势看得非常明白,侯景叛乱起初形势很复杂,西有宇文泰,南有萧衍,两家都蠢蠢欲动,但现在两方的入侵之军都被击退,侯景成了孤军。河南诸州,襄、颍、广、荆诸州虽然为西魏所据,豫州为南梁所据,但与侯景都相隔遥远。而且从这两家以往吃肉从不吐骨头的贪婪相来看,即使侯景掉头杀回颍州或豫州,难保不会被西魏或南梁就地缴械。侯景不会那么傻。那么只剩一条路了,就地顽抗。

这就正中东魏军下怀。涡阳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无粮可吃。这里四面八方都是东魏的地盘,侯景无处寻粮。因此,只需要慢慢地磨,等军粮吃光,侯景军中4万多副肚肠,会把叛军彻底击垮。有这么省劲的办法,何苦还去拼人命。

于是两军开始相持,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双方没有发生什么战斗,唯一的结果是,侯景的粮食终于吃完了,军心开始浮动,这是个可怕的时候。侯景既不敢攻,也不敢逃。谯城有10多万守军,去硬攻就是放自己的血。逃,后有大军,前无去处,一逃肯定瞬间全军瓦解。

为了稳定军心,侯景骗士兵们说:“我们大家的家属子女全都被鲜卑小儿杀光了。”军士们都相信了,在饿火烧心的抓狂时刻,又激起对东魏的仇恨。然后侯景决定发兵,趁部队还有点力气,拼个你死我活吧。

慕容绍宗估计侯景的战斗力也差不多快耗尽了,便出兵对阵。当着叛军的面,慕容绍宗说:“你们不要听侯景胡说八道,你们的家属都好好的活着呢,渤海王连侯景的家属都没杀,何况你们这些从逆者。”说完他还把头发披散开,向着北斗星方向发誓绝没有一句假话。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与肚中的饥饿交织在一起,瞬间击垮了侯景的军心。慕容绍宗趁势发动猛攻,把叛军杀得七零八落,俘斩达4万多人。侯景沿着涡水向东南逃窜,从硖石(在今安徽寿县)渡淮河,收集散卒,只剩马步军兵800多人。慕容绍宗带兵穷追不舍,但惧怕侯景再有什么奸计,并不敢过分紧逼。侯景让人给慕容绍宗捎信说:我要是被捉了,你还有什么用处。慕容绍宗于是收兵而还。

侯景带兵继续南逃,路过一个小城,城上人看见侯景大骂:“你这个瘸腿的奴才,还要逃到哪里去。”侯景闻言大怒,不顾众军疲惫,硬是攻下此城,把骂他的人抓来杀了。

涡阳之战到此基本结束,东魏肃清了国内的叛乱,高澄凭借平侯景之乱巩固了他的权威,虽然暂时失去了河南西部与南部的土地,但随后便收回。西魏方面,由于朝野上下对侯景之乱非常谨慎,所以既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也没吃亏。南梁方面,寒山之战给企图趁火打劫的梁朝君臣敲响了警钟。持续1年的侯景叛乱事件,暂时归于沉寂,在东魏和南梁君主的眼里,那个只剩800名残兵的侯景,大概只剩下象征性意义了。

然而,只要种子还在,一切都不会停止。那些轻视侯景的人,终将会为自己的短视吞下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