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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纳会战(Battle of Tagina)

塔吉纳会战简介

塔吉纳会战:塔吉那会战发生于公元552年,是东罗马帝国从东哥特人手中收复意大利的决定性战役。对战双方的统帅是纳尔西斯和托提拉。这场会战的过程没有什么可多说的,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在会战中杀死了6,000名哥特兵,所有被俘者也一律被屠杀,包括许多过去的罗马逃兵,连同托提拉本人在内,他是在会战中(初期或最后)受了重伤,被捉到卡普莱村中,就死在那里。

塔吉纳会战过程分析——

特里卡梅伦会战和塔吉纳会战

查士丁尼一世,也被尊称为“大帝”,是东罗马诸帝中最著名的一个,但他本人却是野蛮农民的儿子,出生于483年,出生地为伊利库姆的达达尼亚。他在523年与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狄奥多娜结婚,她是君士坦丁堡兽场饲熊人的女儿,也曾在亚历山大城当过妓女和舞女。这个女人有坚强的决断和勇气,对她丈夫具有极大影响,他做皇帝之后,就与她共治天下。

查士丁尼是个对工作永不满足的人,也是狂热的中央集权主义者,被称为“永不睡眠的皇帝”。他不仅自封为凯撒的继承人,而且也以最高宗教领袖自居。在他一生中有两个坚定信念:(一)重建西罗马帝国,(二)镇压雅利安异教徒。所以他进行的战争都具有十字军的意义,他认为他有领导世人进入基督圣城的使命。但在开始工作之前,必须找到侵略的借口,此外,他嗣位之时,东罗马恰好正与波斯进行战争。

他对人才有良好的鉴别力,从近卫军中选出一位军官来指挥东面战事。这就是贝利撒留,他大约于505年出生于马其顿。530年他在达拉斯对波斯人赢得了一次惊人胜利,不久就被召回君士堡丁堡,并与波斯人匆匆地缔结了和约,原因是迦太基爆发了革命。盖塞里克的曾孙格里梅尔篡夺了汪达尔王希尔德里克的王位。希尔德里克以皇帝属国的身份向君士坦丁堡求援。于是查士丁尼立即抓住机会发动他的第一次十字军远征。

贝利撒留正在准备收复非洲的工作时,突然发生了号称“胜利”的叛乱,几乎使查士丁尼皇朝告终。532年1月11日,皇帝在赛马会中受到观众奚落,纷乱情形迅速蔓延。在君士坦丁堡城中本有两个对立党派,一为威尼蒂,另一为布拉西尼,现在却联合起来攻击皇宫,纵火焚城,并宣布拥护前帝阿纳斯塔修斯的侄子希帕提乌斯为帝。情况十分危急,查士丁尼已准备逃走,可是狄奥多娜在议会上大声疾呼道:“啊,皇帝,如果现在你只想逃命,那没有问题,因为我们有的是钱,而且在海上也有的是船。但如果你想到逃亡之后的样子,就会宁死而不要这种安全。至于我个人却相信一句古话——皇权是最好的坟墓。”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激起了皇帝和群臣的勇气。于是贝利撒留和纳尔塞斯奉命镇压这次叛乱。纳尔塞斯是个宦官,是一个中年亚美尼亚人,现任内务总管。贝利撒留率领军队作战,而纳尔塞斯则携带一大袋黄金偷偷溜出宫门,用赂贿手段使威尼蒂的领袖再向皇帝效忠。听说叛乱分子大部分集中在赛马场,贝利撒留就设法冲进去,在另一位将领蒙都帮助下突然发动攻击,一口气杀死35000人。这个“胜利”叛乱遂被镇压,我们的主要兴趣就是贝利撒留和纳尔塞斯两人都在这一幕中上场,因为他们就是后来收复意大利的主角。(注:威尼蒂和布拉西尼为赛马时的两个对立团体。前者受到皇帝支持,而后者则由皇后加以鼓励。所以在平时,皇帝和皇后两人实际上分别控制着君士坦丁堡城中的流氓势力。)

这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实在很难找到同样的例子,比起三十年战争中的古斯塔夫和华伦斯坦之间的差异可能还要更大。在532年,贝利撒留只有二十七岁,而纳尔塞斯却已五十四岁了。贝利撒留从青年时代就一直从军,而纳尔塞斯却到中年以后才开始参加军事活动。贝利撒留体格高大,相貌英俊。纳尔塞斯却身材瘦小,貌不惊人。贝利撒留具有旋风般的作风,勇敢到了鲁莽边缘,同时又有机敏的才智。他那鄙吝成性的主人给他的战争工具差不多总是不适当的,而他却从不畏缩,照样能够战胜敌人。纳尔塞斯却内心毒辣,态度恭顺,非常狡猾而且工于心计,如果他认为工具不适当,就决不肯用自己的荣誉孤注一掷。他们都是优秀的战术家,但就战略才能来说,纳尔塞斯可能还略高一筹,同时他更擅长治国之道。

贝利撒留是仁慈的征服者,他总是尽量减少战争的恐怖成份,有时不免有点妇人之仁,甚至使他在战略上受到不利影响。反之,纳尔塞斯却正确认识到战争是政治的工具,决不能因为其他考虑而影响政治目的。皇帝非常信任他,而对贝利撒留则不一样,因为贝利撒留的成就太大,经常引起查士丁尼猜忌。纳尔塞斯因为是太监,没有篡位的可能性,所以皇帝对他言听计从。对比说来,贝利撒留的妻子安托尼娅却是他最大的包袱。她的出身也和皇后一样低贱,不过皇后比皇帝小二十岁,而她却比贝利撒留大二十二岁。可是他们结合之后,贝利撒留对她的始终宠爱不衰。在所有战役中,她总是随伴在一起,对贝利撒留的影响之大,正如狄奥多娜之于查士丁尼,可是却常常使他的名誉和事业受到不良影响。这个女人到老年时更是淫佚放纵,可是非常奇怪,这位伟大的名将却始终愿意做她的奴隶。正如吉本所说,他对她的那种无比耐性和忠诚,似乎不是在一个“男人”的性格之上,就是在它之下。

虽然在“胜利”屠杀中,有许多无辜人民也送了性命,可是从政治观点上来看,这次流血却大有价值,因为从此君士坦丁堡中的流氓势力被削平了,于是查士丁尼的权威不再有其他内在威胁。所以他可以集中全力来发展他的帝国计划,最先目标就是从汪达尔人手里收复非洲,并在他们的地域消灭雅利安主义。

在军事工具方面,他比戴克里先和君士坦丁两位大帝就差得太远了,因为从他们的时代以后,罗马的陆军已开始腐朽崩溃。过去庞大的边防军已差不多化为乌有,其他野战军也仅仅在名义上存在,军团的名称已变成古董。在阿纳斯塔修斯、查士丁和查士丁尼三个朝代,罗马陆军在名义上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种是帝国正规常备军,分步兵和骑兵两类,但已经衰朽,甚至连奴隶也成了召募对象。第二种是纯粹的雇佣军,各民族都有,尤其以匈奴人为主,他们都以打仗作为发财手段。第三种是拜占庭各地方官的武装卫士,虽然他们属于私人军队性质,但除了向直属长官效忠以外,同时也要宣誓效忠皇帝。查士丁尼派往收复非洲的兵力,就由这种高度非民族性和雇佣性的部队所组成。

因为要征服的地区是那样广泛,而对格里梅尔的实力又无法作确切估计,所以查士丁尼分配给贝利撒留的兵力实在是少到危险程度。共有10000名步兵和5000名骑兵,实际上几乎完全由蛮族组成,这是从帝国各地区中召募来的。也和一般佣兵一样,虽然这些单兵都具有良好的训练,但他们的忠诚也绝不可靠。在胜利时像野兽一样凶猛,一旦失败,就可能反噬主人。

为入侵战作准备时,贝利撒留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何处建立他的前进基地:把军队集中在埃及,然后取道利比亚和的黎波里前进,因为补给的困难,不在考虑之列。若把基地设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再渡过地中海,未免又太冒险,因为不仅有遭遇风暴的可能,而且汪达尔人也拥有强大舰队。所以贝利撒留最后决定取道西西里。因为阿玛娜·希莎一向对帝国表示好感,而她与汪达尔人的关系也已经恶化,由于527年希尔德里克处死了她的姑母阿玛拉·菲丽达,所以她保证东罗马远征军在西西里岛上将获得友好接待。这个决定终于使她自己的民族遭受到灭亡的厄运,因为如果没有西西里作基地,那么这次远征可能不会成功,而一旦失败,意大利也就可能不会受到入侵,东哥特帝国就可能继续下去,这对西方而言应该是一件幸事。

533年6月22日,东罗马远征军在君士坦丁堡上船,共有500艘船(最大的载重750吨,最小的45吨),由两万名水手驾驶,有92艘快速小战船护航,由两千名拜占庭奴隶划桨。因为风向不利,他们在伯罗奔尼撒的梅索尼停留了很久,因为食物不良,有五百名士兵病死。最后到了扎特,在那里又遇到飓风,花了十六天时间才到了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应该感谢阿玛娜·希莎,他们受到了很好的接待。

现在贝利撒留面临的就是情报问题,说起来很奇怪,他对汪达尔陆军的实力和位置、以及在非洲的最好登陆点在那里似乎都一无所知。他知道的只限于这一点:汪达尔人有一支强大舰队,如果他的运输船只在中途被拦截,就可能会全军覆没。他与历史家普罗库波斯商量,后者在对波斯战争中就是他选择的法律顾问。他派普罗库波斯到叙拉古去,表面上装作购买粮食,实际上却尽量搜集情报。他回来报告说,格里梅尔完全不知道远征军已离开君士坦丁堡,他的精兵正由其兄弟扎宗率领,在撒丁岛镇压由查士丁尼煽动起来的叛乱。

没有浪费一分钟,贝利撒留立即命令部队上船,扬帆出海。他一路经过马耳他和戈佐,在九月初望见非洲海岸,距从君士坦丁堡出发之日已接近三个月,他在朋角以南130英里的卡普特瓦达登陆,受到当地人民欢迎,他建立了设防营地,到处散发查士丁尼的布告,说远征军只讨伐格里梅尔一人,绝非对人民作战。接着向北朝迦太基进发。他的前卫为300名骑兵,由约翰率领,另有600名匈奴骑兵掩护其左翼,全部舰队则在他右边沿海岸行驶。9月13日,前卫到达阿德西姆隘路——从迦太基算起第十英里的里程碑。听到敌军登陆的消息,格里梅尔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拖延战争以等待他的兄弟率精兵回来应战。同时他也痛恨他祖先的政策——把非洲城市的要塞工事全都拆毁了,以至迦太基处于无掩蔽的地位。以后他又听说贝利撒留的兵力很少,就命令在迦太基负责指挥的兄弟阿曼图斯准备进攻入侵者;同时他也将希尔德里克和他所有亲友一律处死。

格里梅尔的计划未免过于复杂:他决定等敌人进入隘路后,联合起来从三个方向向敌人进攻。阿曼图斯从迦太基城出发攻击敌人前卫,他自己率主力打击敌人主力的背部,同时他的侄儿吉巴蒙德从西面越过山地攻击敌军左翼。普罗库波斯认为贝利撒留能够逃避毁灭实在是万幸。事实上,因为精确的时间配合才是成功的先决条件,在没有钟表的时代,要想使三个纵队同时作战,根本上就不可能。

9月13日,阿曼图斯出了迦太基城,在另两路纵队尚未就位之前就开始攻击,结果他本人负了重伤,他的部队在恐怖中四散飞逃。接着吉巴蒙德也开始攻击,但又被匈奴人的侧卫击溃。等这两支兵力都失败了,格里梅尔还一点都不知道,由于在山地中迷失方向,并未能打击在敌军主力的后背上。当他到达到阿曼图斯战死的地方,却与贝利撒留的先头部队遭遇,他将他们击败了,败兵纷纷逃走,而且使尚未交战的八百名步兵也随之溃散。如果格里梅尔知道把握时机,那么胜利已经属于他了。因为当时在场的普罗库波斯说:“如果当时他立即实行追击,我认为即使贝利撒留也会感到无法支撑;而如果他立即向迦太基城进发,那么约翰的部队就会被全歼,因为他们正三三两两地搜劫死人身上的财物,毫无秩序可言。如果他退入城中自保并捕获我方离城最近的船只,那么我们的胜利希望和回国的退路也就完全断绝了。”可是格里梅尔却完全出乎敌方意料,他发现兄弟的尸体已经残破,不禁抚尸大恸,立即放弃了继续攻击的念头,而忙着为他兄弟料理丧事。此时,贝利撒留已经收集了残余部队,在黑夜尚未来临之前发动了反攻,把汪达尔人击溃了。

第二天,拜占庭陆军进到迦太基城边,发现汪达尔部队大部分都已撤出该城。9月15日,城门打开,贝利撒留引兵入城,受到居民欢迎。他心里还时时担心敌人,所以第一件事就是修补城防工事,经过一个世纪时间,这些工事差不多都已成为废墟。此时,格里梅尔已经退到一个叫作布拉·里吉亚的地方,在迦太基城西约一百英里。在那里,他集合了残部,仍然还是一支强大兵力,他派人到撒丁去要求扎宗赶快前来支援。扎宗到来之后,格里梅尔的兵力就更加强大,依照普罗库波斯记载,说他的兵力要比对方强过十倍。(注:这是过份夸大的说法,因为扎宗前往撒丁时,兵力也不过五千人。)于是他派人潜入迦太基,破坏了供给城内饮水的水道。其次,他知道贝利撒留部队中的匈奴人对他们服役的条件感到不满,所以又派人去活动,使他们答应在下次战斗中倒戈攻击罗马人。随后,格里梅尔退往一个叫作特里卡梅伦的地方,距迦太基大约只有十八英里,在那里建筑了一个设防营地,静候贝利撒留出击。

贝利撒留听说他的匈奴部队不稳定,就用各种手段笼络他们。结果是他们决定在下次会战中不马上打击拜占庭军后背,而是采取观望态度,等看清楚哪方获胜之后再动手。这一事件足以说明雇佣军的危险性,他们的唯一目标是抢劫,而胜利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当他的匈奴部队暂时决定保持中立之后,贝利撒留决定采取果敢行动与命运赌博,尽管他在数量上居于劣势,还是照样进攻。在这种环境之下这算是一个果敢决定,但他对敌人的判断却非常正确,从他对部队的训话中就可知道。他说:“现在说到汪达尔人的乌合之众,你们每个人都不必考虑。因为在战争中决定胜负的不是数量,而是勇气。”

他命令约翰率领全部骑兵(1500骑)领先进发,第二天,大约533年12月中旬,贝利撒留率领全部步兵,连同剩余的500名骑兵向特里卡梅伦进军。那天夜间,他在距离敌营相当远的地方宿营过夜。格里梅尔知道他来了之后,就向自己的部队训话说:宁可战死而不要使格里梅尔的荣誉蒙羞。大约正午时候,他引兵挑战,突然前进到约翰的骑兵部队前面,那些人正在准备午餐。他本应抓住这个好机会,不等敌人布阵就开始攻击,但他却停下来等候。如此缺乏将才,焉有不败之理。约翰迅速命令他的部下上马,把他们分为三个集团,自己指挥中央兵力。贝利撒留也听到敌人进攻了,便把步兵留在后面,亲率500名骑兵赶来助战。此时,格里梅尔也把他的骑兵分为三个集团,由他的兄弟扎宗指挥中央兵力。汪达尔人奉到命令只准使用刀剑。

普罗库波斯说,隔了相当长时间战斗才开始。约翰率领一小队经过挑选的精锐骑兵,越过夹在两军之间的一道溪流,向汪达尔人的中央部分冲锋,但马上被扎宗击败,约翰退回本阵之后接着又进行第二次突击,但仍被逐回。最后,他集中兵力作第三次尝试,喊声震天之中,发生了激烈格斗。扎宗被砍倒了。这是拜占庭方面挥动全部骑兵进攻的信号,他们渡过溪流向敌军进攻。敌军从中央部分开始崩溃,不久就全部溃散。这时,匈奴人看到罗马人获胜,也就依照自己的约定,马上加入追击。汪达尔的骑兵全部被驱逐到他们的营地中,而拜占庭军就马上开始洗劫死人身上的财物。

骑兵战斗经过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而主力会战还没有开始,因为贝利撒留的骑兵无法攻击汪达尔人的营地。此外,双方的死伤都不算重。罗马方面在五十人以下,而汪达尔人大约为八百人。到黄昏将近时候,拜占庭步兵才赶到,贝利撒留命令他们攻击敌人营寨。格里梅尔看到他们到来,马上忘记了早上勉励部下死战的训话,一言不发跳上马背向通往努米底亚的道路逃走。国王逃走之后,全军马上大乱,各自逃命,唯恐逃得不快。于是贝利撒留很轻松地大获全胜。

这支无头军队如此崩溃固然令人叹为观止,可是接着在拜占庭军方面发生的情形也同样奇怪。汪达尔人弃营逃走之后,遗留下来的财富实在不少,于是贝利撒留的全军马上也就瓦解了,三五成群各自去搜寻自己的好运。在这种地形险恶的区域中,到处都有受到敌人狙击的危险。可是他们既不害怕敌人,也不尊重贝利撒留的命令,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发财。如果敌人真的发动攻击,那么罗马军就可能一个都逃不掉。

第二天上午恢复秩序之后,贝利撒留命令约翰领兵追击。直到534年3月,汪达尔王已经乞食度日时才投降。不久,贝利撒留凯旋归国。贝利撒留离开非洲之后,穷凶极恶的税吏也来了。在他们勒索之下,有许多已经与汪达尔妇女结婚的拜占庭人也都开始叛变。同时,当地的雅利安人因为被禁止不得为他们的孩子举行洗礼和进行一切宗教礼拜,所以也揭竿而起。接着在全面纷乱之中,摩尔人也乘机作乱,在这些收复的省区中扰乱蹂躏了三年以上的时间。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说:“在有些地区,一个陌生人可以漫游一整天而看不到一张友人或敌人的脸。”普罗库波斯最初在那里登陆时,他对当地城市乡村的繁荣和商业的发达很感羡慕。不到二十年光景,这个一度繁荣的景象已经变成了满目疮痍。有钱人都逃往西西里和君士坦丁堡。据普罗库波斯的《密史》记载,在战争和查士丁尼皇帝统治下,非洲人口损失超过了五百万人。(注:这个数字明显是过分夸大)。

征服非洲使查士丁尼有了一个良好的补给基地,便于向意大利方向作战。534年,当汪达尔王国灭亡之后,迪奥达哈也恰好杀害了阿玛娜·希莎,于是他马上以此为借口出兵。共有两支部队,一支由蒙都率领入侵达尔马提亚的哥特省区,另一支由贝利撒留率领侵入西西里。因为这位皇帝生性鄙吝,所以两支部队都小得可怜。蒙都的兵力也许不过三四千人,而贝利撒留也只有7500人。

检讨这次战争的初期经过,我们发现贝利撒留以少胜多的原因似乎是他有超人的将才和优越的装备,同时在意大利也和在非洲一样,所有罗马籍人口都一致拥护他。他知道以这样微弱的兵力与哥特人野战绝难成功。同时他又知道哥特人对围城战最不擅长,所以他尽量避免缠斗,尽量利用有城墙的城市来增加他的力量,而且也强迫敌人在围攻时消耗兵力。但他的战术却绝非静态,因为他也经常从据守的城市向敌人发动突击,他之所以采取这种行动,是因为他拥有比较优越的“投射”能力,他自己这样解释:

“一切差别就在这里:罗马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匈奴人都是优秀的骑弓手,可是哥特人却没有类似的作战经验。他们的骑兵只惯于使用长枪和短剑。他们的弓箭手徒步进入战场,并得到重装骑兵掩护。所以他们的骑兵除非近战,否则一旦对方使用弓矢,根本没有自卫能力,因此可以很容易地用弓矢歼灭他们。至于步兵绝对无法对抗对方弓箭的攻击。”

535年年底时贝利撒留在西西里登陆,在那里受到人民欢迎,除巴勒莫以外,所有城市都自动开门迎降。巴勒莫被攻陷后,迪奥达哈马上感到恐惧,立即向查士丁尼求和,愿意以接受一笔钱为条件主动献出意大利。但是谈判进行时,贝利撒留又被召回非洲去镇压一次叛乱,而蒙都在达尔马提亚境内战败被杀。这些意外事件使这位懦怯而善变的哥特王马上改变初衷,并拘禁罗马使臣。于是贝利撒留奉命进兵,他在536年5月渡过墨西拿海峡,围攻那不勒斯,并从一条水道进入该城。此时拜占庭政府又运用外交手段与法兰克人建立了同盟关系,正如当初与汪达尔开战时曾与东哥特人保持友好关系一样。于是迪奥达哈不得不面临两线作战。

那不勒斯被攻陷之后,迪奥达哈被族人废弃,另外推选一位叫作维格蒂斯的武士为王。为了稳定地位,维格蒂斯与妻子离婚,改娶阿沙里克的妹妹,迪奥多里希的孙女缪塔萨为妻。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收买法兰克人,把高卢境内的哥特领士都割让给他们,换得他们退兵。第二个行动是撤出罗马城,只留少数驻兵并把城市托付给教皇塞维利斯代管。这些行动可以说很聪明,但也引发了无穷祸害。536年12月10日,尽管教皇对维格蒂斯发过誓,他还是开门迎接贝利撒留。维格蒂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于次年3月率领大军十五万人(注:相当夸大)开始围攻这个永恒的圣城。这次围攻即使不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算最惨烈的一次。

他首先毁灭罗马城的引水道。这个水道为一百万罗马人每天供水三亿五千万加仑。市内的浴室、喷泉、花园和住宅以及数以百计的水磨(磨粉或其他工业)都依赖这个水源。虽然以后这个水道修复了一部分,但整个系统却始终未能完全复原,所以从此罗马城的社会生活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大约在3月31日,维格蒂斯企图对罗马城进行一次大规模攻击,但被贝利撒留的各种“投掷”兵器击退,以后他就完全采取封锁政策。到4月间,贝利撒留获得1600名骑兵增援,他决定出击,打算一击之下结束战争。可是在那个紧急关头,他的部下却忙于抢劫哥特人的兵营而不去切断敌人退路——台伯河上的梅尔维亚桥。

12月又有援兵5600人开到意大利,率领他们的是一位能干但头脑僵化的将领,也叫约翰·贝利撒留,兵力既已增加,应该可以向敌人后方作战。他命令约翰和2000名骑兵进入皮色伦,蹂躏弗拉米尼亚大道在亚德里亚海边终点周围的地区。约翰却不遵命,并未首先毁坏乌比诺和奥西莫两地的要塞就向利米尼挺进。凭着他的勇猛,第一次突击就攻入该城。这个果敢行动距哥特人的首都拉韦讷已在30英里之内,于是将维格蒂斯的算盘完全打乱了。他于538年3月12日自动解围离开罗马向北退却。正和拿破仑从莫斯科撤退一样,罗马之围对维格蒂斯而言无异于哥特王朝在意大利的坟墓。

虽然约翰违反命令是罪大恶极,可是在他占领利米尼之后,贝利撒留应该采取的正确路线应该是将错就错,扩张现有战果。可他并不如此,反而命令约翰撤出该城。约翰不肯服从,于是两人间的关系就很紧张,而维格蒂斯就针对这个弱点,立即赶往利米尼城,将约翰困住。同时,罗马防御战的成功使贝利撒留威名大振,引起查士丁尼的疑惧,害怕他会变成危险的敌人,就派亲信总管纳尔塞斯到意大利去,表面上是帮助贝利撒留完成战争,实际上却是严密监视他。

纳尔塞斯的军队在皮色伦登陆,如假定为安柯拉,那么距离利米尼就在它南面60英里之内。他登陆之后马上为援救约翰与贝利撒留发生了争执。纳尔塞斯主张援救,贝利撒留则表示反对,因为纳尔塞斯是皇帝的亲信,所以贝利撒留只好顺从。于是组织了一次非常优美的陆海军联合作战,达到了解围目的。约翰当然只感谢纳尔塞斯而嫉恨贝利撒留,所以两位主将之间的成见更加加深。

结果一切行动都采取折中和拖延方式,到539年年初,本已收复的米兰城又被哥特人攻克。哥特人的将领乌莱斯是维格蒂斯的侄儿,在占领该城之后即继之以大屠杀,根据普罗库波斯记载,共有三十万人民被害。祸不单行的是意大利到处又闹饥荒,单单皮色伦一地,饿死人数据说就有五万人之多。不久,这种双头指挥方式实在无法维持,贝利撒留迫不得已向皇帝提出强硬抗议。结果查士丁尼只好召回纳尔塞斯。在解除了纳尔塞斯的烦恼之后,贝利撒留开始围攻维索里和阿西莫,这是在拉韦讷以南哥特人据守的最后两个据点。正作战之时,突然又有十万法兰克人在法兰克王索德伯特率领下侵入意大利,到处蹂躏,所过之处都成为废墟,并同时击败了哥特人和罗马人。不过因为当地疫病流行,终于迫使他们撤走了。(注:法兰克人使用的武器为刀剑,短把而两面开锋的战斧和护盾。他们的攻击方法是前进到极近距离投掷他们的战斧来砍破敌人的盾牌,然后再用刀剑冲锋。)

到539年年底,这两个最后据点都已被贝利撒留攻克,于是他才向拉韦讷进攻,这是维格蒂斯的最后根据地。但此时,匈奴人又有侵犯依利里亚、马其顿和色雷斯的趋势,同时发现维格蒂斯已写信给波斯王卡斯罗斯,唆使他从东面进攻罗马帝国,所以查士丁尼不免害怕,于是在540年年初派出使节团到拉韦讷,对维格蒂斯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有利条件——在波河以北的全部意大利领土均为哥特人所有,以南领土包括西西里在内则归还东罗马。这是一个合乎政治家风度的建议,因为在意大利北面还有凶猛的伦巴第人,西面又有同样凶猛的法兰克人,所以波河以北如能让这个哥特王国继续存在以作缓冲国,对罗马帝国是有利的。但贝利撒留一心只想无条件结束战争,把维格蒂斯也象格里梅尔一样当作俘虏献到查士丁尼脚下,所以他拒绝参加和谈,并禁止皇帝的使臣进入拉韦讷,并加强了围攻。

为饥饿所苦,而且也知道贝利撒留不肯妥协,于是维格蒂斯提出一个非常特殊的提议,也可说是最不自私的:他要求贝利撒留做西罗马的皇帝,换句话说就是接受哥特人的王冕。贝利撒留曾经发誓在查士丁尼有生之年决不造反,我们对他的忠诚殊少疑问。不过他这次将计就计接受这个条件,似乎不算是光荣行为。他派人跟维格蒂斯谈判,答应了一切要求,唯一保留条件就是必须等他入城之后才举行接受皇冕的宣誓典礼。540年春天,拉韦讷开城迎降。站稳之后,贝利撒留马上就撕破脸皮,虽然他没有洗劫这座城市,可是却拘捕了维格蒂斯以及所有重要的哥特贵族,并没收了大量的哥特财富,全都送回了君士坦丁堡。

这个背信弃义的行动虽然不足为训,但却具有决定性,因为拉韦讷被占领之后,意大利东北部的城市都望风归降,只有维罗拉和帕菲亚两城例外。前者由埃迪巴德据守,后者由乌莱斯据守。埃迪巴德是西哥特王的侄子。所有残存的哥特勇士都纷纷逃往这两个城市,他们首先想拥乌莱斯为王,在他拒绝后终于选举埃迪巴德为王。

贝利撒留的不光彩行为最终不免害人害己。查士丁尼还是感到害怕,不敢把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将留在拉韦讷皇宫,于是将他召回君士坦丁堡,甚至不让他举行正规的凯旋仪式,541年的春天,他被派往幼发拉底河去结束东罗马与波斯之间的战争。

贝利撒留离开意大利时,迪奥多里希的帝国已经只剩帕菲亚一座孤城。埃迪巴德率领一千名残兵据守着它。可是不等这一年过完,他已经建立了一支大军,大部分由拜占庭逃兵组成,在特雷维索附近进行了一次大规模会战,击败了东罗马军,并收复了波河以北的全部意大利领土。他之所以能有这么伟大的成就,是因为自从贝利撒留走后,战争指挥权分别交给十一位将领负责,其中没有一个人具有最高指挥权。所以他们根本不打仗而只忙于抢劫。而且意大利收复之后,东罗马的税吏就如蝗虫一般飞来。这个国家早已残破不堪,哪里再禁得起他们勒索,结果使人民铤而走险,终于形成无政府状态。

541年春天,埃迪巴德被暗杀,继承他的是艾拉克,只做了八个月的国王又被埃迪巴德的侄子托提拉所杀。托提拉是一位很杰出的军人,因为他具有宽宏的度量,骑士精神和过人的勇气,所以霍希金认为他是东哥特这颗大树上开出来的一朵最名贵的奇花。452年年初,他被选为王,在范查击败了罗马军,越过亚平宁山脉,又在莫吉罗击败了约翰。这一战使他几乎收复了意大利中部和南部的全部领土,只有罗马城和少数几个要塞例外。贝利撒留征服的地区差不多已完全丢光了,到543年5月,他已攻下那不勒斯,于是决定开始围攻罗马。最后这些事引起了查士丁尼的注意,于是在544年春天,决定再派贝利撒留到意大利去收拾残局。

贝利撒留在色雷斯境内召募了一支部队,总共不多于四千人,他首先解救阿特南多,再沿海岸进到波拉,于是渡过亚德里亚海到达拉韦讷。在那里他上书查士丁尼,要求给与人员、马匹、兵器和金钱。不久,在545年秋天,托提拉开始围攻罗马。罗马城的守将是比沙斯,他把小麦屯积起来,然后用高价卖给军民。围攻使贝利撒留前进波尔托和阿斯提亚,这是罗马城的港口,并在那里建立基地,但结果却劳而无功,546年12月17日,罗马城被内奸出卖给托提拉。依照普罗库波斯记载,这个城市的总人口一百五十万人,被消灭得只剩下了五百个男人都不到的程度。

哥特人又提出和平建议,这次查士丁尼却把决定权交给贝利撒留,结果战争继续下去。因为此时约翰的部队正在蹂躏鲁卡尼亚,所以托提拉在把罗马残留的人民撤出之后,只留一支小部队在那里,自己去迎击约翰。贝利撒留立即乘机设法攻占该城。托提拉听说后立即赶回来,两次攻城不下之后他自动撤到了提弗里。

这样相持达两年之久,到549年年初,贝利撒留觉得劳师无功,主动要求皇帝把他召回君士坦丁堡。他的财富已经大大增加,可是名誉却不如以往。(注:558年贝利撒留又奉命征讨匈奴人。到562年,因为有人指控他造反,被削除兵权。563年他又获信任。两年后,在查士丁尼逝世前八个月他先死了。)

此时,托提拉又第三次围攻罗马,结果又是内奸卖城投降。于是他又提出和平要求,查士丁尼这次却不肯接见他的大使。不久东罗马军在意大利的据点就只剩下四个城市——拉韦讷、阿特南多、安柯拉和克罗托拉。

查士丁尼本来已选定他的侄子日尔曼拉斯做意大利统帅,但他尚未赴任就先病死了。差不多与此同时,托提拉又占领了雷吉阿,越过海峡进入西西里,并再度征服了撒丁和科西嘉等岛屿。

日尔曼拉斯死后,意大利诸将都希望他的女婿约翰继任统帅。查士丁尼却觉得约翰的阶级与他们相等,恐怕他们不服从,决定派内务总管纳尔塞斯出任统帅。虽然纳尔塞斯已经55岁,但仍然高兴地接受了这一任命。(注:他死于573年,一直活到95岁。)这个任命很得人望,因为纳尔塞斯向以慷慨出名,挥金如土,所以许多拜占庭武士都愿意加入他的部队。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皇帝的亲信,所以地位比贝利撒留还要强硬,皇帝对他的要求几乎无不应允,照普罗库波斯的说法,真是兵多财足。

纳尔塞斯集中兵力时,托提拉用三百艘战船去夺取亚德里亚海的控制权。他首先洗劫了科孚岛,然后进到伊庇鲁斯和达尔马提亚沿岸,并毁灭了那些准备从希腊为纳尔塞斯军队运输补给的船只。同时,他也加紧围攻安柯拉。这时,拉韦讷的守将法利里安就向在萨罗纳的约翰求援。虽然约翰奉命必须等纳尔塞斯到达后才能开始行动,可是他却发挥了主动精神,率领38艘战船出海,与法利里安的12艘战船联合赢得了一次海战,使安柯拉城解围。普罗库波斯评论说:“这次会战击毁了敌人的精神,削弱了托提拉和哥特人的力量。”

托提拉再次求和,遭到查士丁尼拒绝,他似乎非常痛恨哥特人,非把他们从罗马境内肃清不可。为了增加筹码,托提拉又与法兰克王索德伯特谈判同盟条件,他的军队已占领威尼斯的大部份。他们约定在未击败罗马之前,彼此间决不进行战争。

最后在552年春天,纳尔塞斯动员了他在萨罗纳的部队,从陆路进入意大利。他的兵力正确数字无法知道,普罗库波斯只说多得异乎寻常,可能是两万人左右。和所有拜占庭军队一样,大部分由蛮族佣兵组成——匈奴人、伦巴第人、格皮德斯人、西里西亚人,还有一部分波斯人——但主要却是靠他本人和大量的金钱。他到达亚德里亚海的道路末端时,发现法兰克人挡住了去路,另外在维罗拉城,有一支哥特部队由特亚斯率领作为支援。因为船只数量不够,无法将人员从伊松佐河口运到拉韦讷的港口克拉西斯,所以他命令他的部队沿海岸行进,与舰队保持接触,而利用这些船只在河川和咸水湖上当渡船使用。

他平安到达拉韦讷,与那里的罗马守军会合,停留九天之后进到利米尼,该城正由哥特人乌斯德拉斯据守。纳尔塞斯将他击毙,然后沿着弗拉米尼安大道前进到法罗。在那里他知道只有坚固的佩塔图萨要塞尚在固守之中,就向南前进到西尼格里亚,从那里再转西,从卡格里跃到弗拉米尼安大道。从卡格里再行军十四英里就到了阿德恩森堡垒,它监视着越过亚平宁山脉的隘路,从这里向南是一个平谷地带。听说托提拉已迎面来到,纳尔塞斯就开始宿营,准备会战。

托提拉本来在罗马附近,听说纳尔塞斯到了拉韦讷,马上召回特亚斯,并率领全军(只留下了2000骑兵随后赶上)越过图斯卡尼,并在敌人南面相距约十三英里的塔吉纳村中建立营地,(注:他的兵力实数已不可考,但可能比罗马军要少得多。)在那里或是半路上,他接见了纳尔塞斯派来的使节。这个使节告诉他说前途已毫无希望,劝他立即投降,不过又说如果他决心作战,就请他选定一个日期。他回答纳尔塞斯说八天以后决一雌雄。纳尔塞斯认为这是诡计,决定第二天就出战。他的判断不错,因为第二天上午,托提拉已前进到距他的战线只有两箭射程那么远了。

两军在一个狭窄的平原上彼此相对,这个平原夹在希吉亚与塔地罗之间,在亚平宁山中,东面为该山主峰的山麓,西面为一列丘陵——即古比奥山地。在罗马军战线左翼的前面,有座独立的小山,可以控制一条通到罗马军后方的山路。纳尔塞斯认识到这座小山的战术重要性,在会战前夜派了50名弓箭手去将它占领,第二天上午虽一再受到哥特骑兵攻击,却始终坚守不退。

在会战中,双方都排列自己的阵线。托提拉还是依照哥特人的惯例,把骑兵列在前面,而把所有步兵(多数为弓箭手)列在第二线,他的想法是在一个冲锋下就击破敌军的中央部分以赢得这次会战。依普罗库波斯记载,说他命令全军只准使用长矛,不准使用弓箭或其他武器。果真如此,那么他希望他的步兵做什么呢?这一点似乎颇为费解。

为了应付这种正面攻击,纳尔塞斯采用了一种新奇的战斗队形。阿曼爵士指出,在克勒西会战中,爱德华三世模仿了这个办法并且还当做是自己的发明。纳尔塞斯命令八千名伦巴第人、西里西亚人和其他杂牌部队下马,中央正当弗拉米尼安大道摆成一个坚强的方阵。在两翼各用四千名罗马徒步弓弩手作为掩护。这两个侧翼向前倾斜,如果敌军冲入中央,就不仅会扑空,并且两面会受到弓箭手包围,暴露在箭雨之下。纳尔塞斯和约翰(日尔曼拉斯的女婿)指挥左翼,而法利里安和另一位约翰则指挥右翼。为了保护弓箭手,纳尔塞斯又把罗马骑兵排列在他们后面,每翼五百人。在左翼的小山之外,他又放置了一千名骑兵,命令他们一等敌人步兵开始行动就立即冲到他们后方予以夹击。

纳尔塞斯把主动权让给托提拉,等候他进攻。等候时间颇长,因为哥特王想等他那两千骑兵到达后再作战。为消磨时间,他就独自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穿着光彩夺目的盔甲表演马术。最后大约正午时候,那两个千骑兵到达之后,他就命令全体用膳,自己也脱下盔甲,穿上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他这样做是想引诱敌人也解散行列吃饭,就可以向他们发动突袭。不过他失望了,因为纳尔塞斯早已下了严厉命令,不准任何人离开阵地、坐卧或吃饭。不过他并非不准他们吃东西,只是所有人都只能站在原地进食,不准放下武器而已。

午膳之后不久,哥特骑兵展开了会战序幕,一直打到夜幕低垂时为止。虽然普罗库波斯的记载十分简略——因为他并非目击者——可是实际经过却不难想象。哥特人并未注意敌军两翼的弓箭手,直向中央方阵冲击,结果是被敌军方阵前的矛林(像刺猬一样)所阻,而两侧骑兵又被弓箭射翻。立即有数以百计的哥特人落马,这些无人的战马四处飞跑,在他们的行列中造成了更大混乱。似乎只有第一次冲锋是有组织的,以后就是零星集合起来的兵力各自为战。因为记载上始终没有说哥特骑兵退到步兵的后方重新组织兵力。快到黄昏时,罗马人才开始进攻,这时哥特骑兵已无余力抵抗,立即向后退走。正如普罗库波斯所说,他们并非想退到步兵的后面喘息一下再战,而是想逃走。这时哥特步兵却不拉宽他们的间隔来收容骑兵,也不站稳脚跟援助骑兵,却在骑兵前面抢先跑了。混乱之中,他们更是互相残杀,这是夜战中常见的事情。这是枪矛和弓箭联合使用的第一次战斗,已经获得完全成功。

在会战中杀死了6000名哥特兵,所有被俘者也一律被屠杀,包括许多罗马逃兵,连同托提拉本人在内,他是在会战中(初期或最后)受了重伤,被捉到卡普莱村中,就死在那里。

胜利之后,纳尔塞斯首先斥资遣散了他的伦巴第部队。他希望他们赶紧走,因为他们的野蛮简直使作战都受到影响。其次他才开始肃清哥特人残部,他们已经选举特亚斯为王。纳尔塞斯占领罗马之后就把特亚斯的残军封锁在萨诺达两个月之久。最后当哥特人退到利特里山之后,在一场会战中又把特亚斯击毙了,哥特人才全部投降,条件是允许他们在各要塞搜集他们埋存的金钱之后离开意大利,到他们所选择的任何野蛮王国中去作自由人。

现在只剩法兰克人未被击败,当纳尔塞斯封锁萨诺时,他们在罗萨和布西林兄弟率领之下又大举侵入意大利半岛。554年,他们在卡西里伦被纳尔塞斯歼灭,他所用的战术仍大致与塔吉纳会战相似。这一年,查士丁尼才完成了他在532年就已决心完成的任务。在非洲消灭了汪达尔人、在意大利消灭了东哥特人之后,他已使以前西罗马帝国的大部分领域完全肃清了雅利安人的残余,同时他的领土也已包括整个北非、达尔马提亚、意大利、西班牙南部、西西里、撒丁、科西嘉和巴里克群岛。除了西班牙和塞浦提马尼亚境内尚有西哥特人(塞浦提马尼亚是夹在东比利牛斯山脉与卢瓦河之间的地区)和在普罗旺斯境内尚有法兰克人以外,地中海再次变成了罗马的内湖。这的确是一个惊人成就,但是它的成本是什么,它在历史上的影响又如何呢?特里卡梅伦会战和塔吉纳会战的重要性应该在这些事件中去寻找。

和非洲一样,经过二十年战争,在长时间的围攻、饥荒、屠杀、破坏、抢劫和疠疫之下,意大利变成了废墟。狄尔教授在《剑桥中古史》中说:最大的城市,像那不勒斯,米兰,尤其是罗马,几乎已无人烟,乡村也变成赤地,意大利的业主们因为效忠拜占庭和仇视托提拉,结果得到的报酬是完全的毁灭。吉本的批评更为苛刻,他说查士丁尼的战争、征服和胜利,有如老年人的回光反照,把最后的余力消耗殆尽,加速了其衰颓。收复非洲和意大利,从表面上看似乎未尝不是赫赫战功,但是灾难却继之而来,显出征服者的无能,并使这些不幸的国家化为废墟。他又说:查士丁尼的臣民受到战争、疠疫和饥荒的三重迫害,人口的显然减少是其统治期中的最大污点。这些地球上最美丽的地区以后都永远不能恢复原貌。

那么查士丁尼胜利的后果如何呢?从幼发拉底河直到“赫勒克里斯之柱”,到处都是战争、财政压榨和宗教迫害,使东罗马诸省人穷财尽,民不聊生,好象是为未来的伊斯兰教征服者开路一样。查士丁尼死后不到一世纪,这些地区就被他们征服,甚至直到我们这个时代,还有许多地方仍然控制在他们手中。非洲的摩尔人本已被汪达尔人征服,现在又重新回复到原始的野蛮生活中,所以在下个世纪当然就抵挡不住撒拉逊人的入侵。至于意大利方面,当哥特人被消灭之后,纳尔塞斯指挥的税吏在以后十二年中,把那一点在战争中尚未毁灭的剩余财力完全榨干了。到568年,阿尔班率领凶猛的伦巴第人又侵入该地,这是日尔曼民族在旧有的西罗马帝国领域建立的最后一个国家。他们迅速占领了波河以北地区——至今这里仍然称为伦巴第——以后逐渐向南扩展,到处抢杀,除拉韦讷和罗马以外,他们最后蹂躏整个半岛北部三分之二的地区。589年,在佐托率领下毁灭了在卡西罗山上的圣本尼迪克特派寺院,到774年才为查里曼大帝征服并融入他的帝国。

如果意大利不被入侵,也没有塔吉纳会战,那么东哥特将继续统治意大利,于是中古将完全改观。罗马不会变成废墟和没有政治重要性的二等城市,而是继续在西方文化和文明中作为一个积极活跃的中心。哥特的活力和拉丁文明若能融合在一起,可以使自从亚德里亚堡会战以来就不断在西方出现的悲惨景象一举清除。虽然对查士丁尼而言,塔吉纳是他最大的胜利,可是对当时的基督教世界和以后许多年的历史而言,这都应算是一个无可估量的大灾难。

大事记:伊斯兰教的兴起及其扩张

查士丁尼算是最后一位伟大的罗马皇帝,因为在其继承者查士丁二世(五六五——五七八年)统治之下,东帝国甚至在理论上都不能再冠以“罗马”头街,而已经成了纯粹的“拜占庭”了。从此以后,一切收复西方的想法都靠边站,帝国政策转变成单纯防御,它现在腹背受敌:在多瑙河下游受到柔然人和斯拉夫人威胁,在幼发拉底河上游又被波斯人侵略。所以查士丁面临的是一个不可能解决的战略问题:同时守住两条相距颇远的防线,而他的兵力连坚守一条防线都似乎不够。结果只好把部队在两条防线之间不断进行穿梭调动,而敌人对这种弱点当然是决不会放过的。

第一次部队大调动是在五七二年,当时又与波斯开战,到五九一年毛里斯皇帝(五八二——六○二年)在位时,因为欧洲方面的守军实在抽调得太厉害,为了抵抗柔然人和斯拉夫人的入侵,不得不与波斯王荷斯罗夫二世匆匆订立和约。柔然是个鞑靼民族,是在受到土耳其人压迫后才西进的。(注:土耳其人即中国古代史中的突厥人,在中国史书首次出现是在五四五年。在五四六年到五八二年之间,土耳其人在中国与波斯之间建立了一个强大国家。五六五年曾派使臣到查士丁的朝庭中要求开放丝织品贸易,并希望合作对付波斯人。)斯拉夫是印欧种族中的一个非日尔曼集团,他们在五七七年就开始在巴尔干传布未来斯拉夫王国的种子。五九一年,柔然人蜂涌南进,抢杀不停,直到六○四年由福卡斯皇帝(六○二——六一○年)用收买政策才使他们暂时撤退。因为这时波斯王荷斯罗夫又破坏了和平,福卡斯不能不去应付。

六一○年,福卡斯皇帝被他的继承者希拉克略(六一○——六四二年)杀害,被乱刀砍成碎片,死得极为凄惨。战争仍然继续,到六一三年,波斯人侵入叙利亚并占领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与耶路撒冷一同丧失的有君士坦丁大帝的母亲海伦娜发现的“神木”,就是“真十字架”。这个损失预示着东帝国的衰亡。以后,当六一七年斯拉夫人正蹂躏欧洲诸省时,柔然人也到了金门,在普罗波恩提斯的卡尔西登也丢了。两年后,埃及也被侵入,帝国的粮食补给也被切断,此时亚美尼亚也被侵占,拜占庭帝国丧失了主要兵员来源地。这场灾难是如此巨大,所以希拉克略决定迁都迦太基,仅仅由于大主教的阻止,他才没有这样做,大主教逼他宣誓永不放弃君士坦丁堡。这个行动使人民大为满意,于是突然产生了宗教狂热,要求组织十字军以拯救圣城和圣十字架。

到六二三年,希拉克略已经进行了六次战役。第五次发生在六二六年,柔然人、斯拉夫人、保加利亚人和格皮德斯人在卡尔西登与波斯军联合起来围攻君士坦丁堡。因为拜占庭握有制海权,所以终得幸免于难。次年,希拉克略取道阿塞拜疆向南侵入波斯,于十二月一日到达大扎布;十一天后他在尼尼微附近使波斯人遭到决定性失败。接着他进到泰西丰,但在到达波斯首都之前被迫撤退。不过进一步的作战已无必要,因为在六二八年春天里,波斯王荷斯罗夫被刺,双方恢复了和平关系。除了包括归还“真十字架”和波军撤出帝国境内两点以外,他们的议和条件已经无法考证了。

所以此时当另一个新侵略者在南方秣马厉兵之际,这两个东方大帝国却都已经精疲力竭,他们的领土破残,人力耗竭,财力空虚,国家变成了真空,只等先知的信徒来加以填补。

六三○年三月二十一日,“真十字架”在圣城中重新树立,几个月之后一场新的战争就开始了,这场战争几乎不间断地延续了一千年之久。

早在六二四年,穆罕默德在重要的拜尔会战中获胜,终于在阿拉伯民族中建立了权威。六三○年秋,他派兵北上,在死海之东的穆塔与拜占庭的前哨发生冲突,但却被击败。三年后的六月七日,穆罕默德逝世,因为他没有儿子,他的信徒中有一小部分就承认艾卜·伯克尔(六三二——六三四年)为“哈里发”(即继承者)。自从所谓“纪元”(即六二二年)三年以后,麦地那已成为伊斯兰的信仰中心,现在多数阿拉伯人都拒绝向它纳贡,接着就发生了一次叫作“变节”的叛乱。最后终于被瓦利德镇压。胜利之后,艾卜·伯克尔为使他的得胜之军有事可做,就命令瓦利德率五百人入侵伊拉克,另外派了三支小部队去援助叙利亚边境的基督教阿拉伯人,因为拜占庭对他们的常年补助已经中断,所以他们就向伊斯兰教徒求援。

当这些入侵者出发时,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正在埃梅萨——即霍姆斯——因为他相信沙漠中的基督教阿拉伯人对伊斯兰教徒可以构成一道足够坚强的障碍,所以他丝毫未作抵抗准备。但是听说巴勒斯坦南部均已被侵入之后,他马上在大马士革以南集中了相当兵力,命令他的兄弟迪奥达鲁斯率领,去击退这些入侵者。瓦利德听到这个消息,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前进,从幼发拉底河的希拉,经过帕尔梅拉,突然进到大马士革的城墙下。接着从那里经过极大的困难才与其他三支部队会合在一起,然后在耶路撒冷与加沙之间的艾季纳代因与迪奥达鲁斯相遇。六三四年七月三十日,他获得了一场卓越的胜利。

不久艾卜·伯克尔死了,继承他的是奥玛尔(六三四——六四四年)。他决定不仅要入侵,而且还要征服叙利亚,于是大批伊斯兰教徒在瓦利德率领下北上。大马士革被出卖给他们,到六三五年年底,他们占领了埃梅萨。

六三六年春,希拉克略又派了一支新部队,总数大约为五万人,由迪奥多鲁斯率领去对抗瓦利德。瓦利德马上撤出大马士革,把他的全部兵力约二万五千人,集中在耶尔穆克谷地东南。经过多次调动和交战,终于在六三六年八月二十日切断了迪奥多鲁斯的交通线并歼灭了拜占庭全军。这一战具有决定性,因为叙利亚境内的人民无不痛恨拜占庭统治,所以他们把伊斯兰教徒当作救主看待。整个国家都被他们攻占,在以后几世纪中,阿玛努斯山脉一直是哈里发领土的北疆。

波斯也迅速崩溃,其程度完全和叙利亚一样,主要原因也一样。农民都把他们的征服者当作救主来欢迎。六三五年秋,一个当地的酋长穆坦纳,得到了伊斯兰教部队支援,在布瓦比击败了一支波斯军队。六三七年六月,鲁斯塔姆率领的波斯大军又在卡迪西亚被萨阿德击溃,他本人也被杀害。在萨阿德前进到底格里斯河,再向伊朗山地前进之前,波斯国王和他的朝廷即已闻风逃窜。接着,泰西丰自动开门迎降,最后伊拉克全境都落入阿拉伯人手中。从此,伊斯兰教不再依赖麦地那代表阿拉伯,而是成为一个完整的帝国。所以,系统的征服代替了无目的的侵略,整个民族都参加了这个工作。美索不达米亚被征服之后,叙利亚和伊拉克连成了一气;六四一年又攻占了埃克巴塔那;波斯湾也落于阿拉伯人之手;到六五二年呼罗珊也被征服。

说起来似乎令人惊异,埃及在同一期间也被征服了,原因还是一样,即人民对拜占庭统治的恶劣反应。帝国对埃及人课以额外重税,并禁止他们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

埃及的征服者是阿穆尔。六四○年一月,他占领了培琉喜阿姆,七月在赫利奥波利斯击败了拜占庭军。四六一年四月占领了现代开罗城附近的巴比伦。六四二年九月十七日,亚历山大城有条件投降了。以后为掩护西面侧翼,他又攻占了昔兰尼加。

在这之后,接着就是几十年的抢劫性突袭。虽然伊斯兰教徒已深入到今天突尼斯境内的凯鲁万,并一再占领该城,可是直到他们用占领政策代替了抢劫政策,并终于获得地中海的制海权之后,他们才算完全占领了拜占庭的沿海城镇,而这些都是内陆的锁钥。到这个世纪的结束时,这些工作终于完成了。哈桑以凯鲁万为基地,在六九五年攻占了迦太基。于是在极短时期内,拉丁文明在北非境内即已完全根绝。

在这些膨胀过程中,征服君士坦丁堡始终是伊斯兰教徒的最终目标。早在六五五年,哈里发奥斯曼(六四四——六五六年)就首次进行了这种尝试。那一年,他派了一支海上远征军去达成这个目标,虽然拜占庭舰队受到了决定性失败,可是次年奥斯曼本人被刺,于是在穆阿威叶(六六○——六八○)与先知的女婿阿里之间展开了争夺继承权的战争,所以只好放弃进攻君士坦丁堡的念头。六五九年,为了应付阿里,穆阿威叶与拜占庭媾和。他是伍麦叶哈里发世系的始祖,首都设在大马士革。

当他自己地位巩固之后,穆阿威叶在六六八年又开始向外扩张。那年,他派远征军进入小亚细亚——拜占庭人称这个地区为“罗马尼亚”——占领了卡尔西登。到六六九年春天,从那里又进入色雷斯境内,并攻击君士坦丁堡,但并未进行真正围攻。六七二年,穆阿威叶在这支远征军之后又派了一支舰队去赢得博斯普鲁斯的控制权。此后直到六七七年为止,君士坦丁堡即经常受到间歇性攻击,不过每次均为君士坦丁四世(六六八——六七七年)的舰队击败。人员和船只的损失迫使伊斯兰教徒撤退。当他们撤回时遭遇一场风暴,舰队的大部分都损失了,残余部分均为拜占庭人击毁。这次灾难迫使穆阿威叶第二次与拜占庭人媾和。

六八○年,穆阿威叶逝世,在下一任哈里发阿卜杜勒(六八五——七○五年)的统治下,大部分时间均在继承战争中渡过。到了他的继承者瓦利德(七○五——七一五年)的时代,阿拉伯帝国达到了其膨涨限度。在西方,于七一○年到了大西洋海岸,并于次年攻陷了西班牙。在东方,阿拉伯人已经渗透印度到了旁遮普河,在中亚方面则到了中国边界。在他晚年,瓦利德又想继续实行攻占君士坦丁堡的计划,他在七一五年逝世,这个计划只好留给他的继承者苏莱曼哈里发来加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