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征龟兹之战（经略龟兹）

唐征龟兹之战简介

唐征龟兹之战：唐征龟兹之战，唐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唐太宗李民樤派兵攻灭西域反唐政权龟兹(今新疆库车)的战争。唐军攻灭龟兹，使西域大为震动，西突厥、于阗、安国等争送驼马和军粮。至此，唐朝已控制西达葱岭(今帕米尔高原)的广大地区，开辟了通往西域的南路交通要道。

唐征龟兹之战过程分析——

九月天山风似刀，城南猎马缩寒毛。

将军纵博场场胜，赌得单于貂鼠袍。

岑参这首《赵将军歌》表现了盛唐时期戍守西域的边将豪气干云，即使身处苦寒之地，依然潇洒自如，视沙场驰骋为一场轻松的赌博，不仅场场连胜，还逼得单于留下“貂鼠袍”狼狈而逃。当时的唐王朝以绝对的武力铸造了一个广袤的帝国，其疆土最辽阔时，南至罗伏（今越南河静），北括玄阙（今俄罗斯安加拉河流域），西及安息（今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东临哥勿（今吉林通化）。在长安开远门外，曾立有一座瞭望敌情的烽堠，上书“去安西九千九百里”八个大字，用来夸耀唐帝国疆域辽阔、国力强盛，而这里所说的“安西”，便是安西大都护府所在地——龟兹。

两汉时期对龟兹的经营

龟兹国是古代西域地区的重要国家之一，它位于天山中段南麓，地处西域中心位置，是丝绸之路北道上的贸易枢纽之一。其最强盛时，东临焉耆盆地，西抵葱岭，南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倚天山山脉，几乎囊括了除焉耆盆地外的整个塔里木盆地北沿地区。

这块土地虽地处亚欧大陆深处，远离海洋，导致气候干燥，降水量远远低于其他地区；但其北面和西面都是高耸入云、常年积雪的崇山峻岭，山上的积雪夏日融化后汇聚成大小数十条河流，滋养了这方土地。这些河流从山谷一路奔流而下，途经龟兹，最后进入浩瀚无边的茫茫大漠。水是生命之源，高山的冰雪使这片干旱的土地焕发出勃勃生机，所经之处形成一块块绿洲，绿洲中则孕育着各种动植物，为人类生活必需的农、牧业提供了良好条件，也为过往的商旅提供了饮食与休憩的地方。人类在此繁衍生息，最终形成了灿烂的龟兹文化。

“龟兹”一词是音译，也常被写作“屈支”“屈茨”等，现在则被称作“库车”。其原来的含义现已无法考证，在如今的维吾尔语中则意为“十字路口”。龟兹其名始见于《汉书》，也就是说，最迟在西汉时期，这里就建立了国家。据《汉书》记载，西域最初有36个小国，后来又分为50多个国家，其中大部分小国人口不过数千，兵力不过数百，但龟兹国却有81317口人、21076名士兵，可以说是西域诸小国中的佼佼者了。

天山风光

汉代龟兹国，“南与精绝，东南与且末，西南与杅弥，北与乌孙，西与姑墨接”（《汉书·西域传》），都城为延城，方圆有6里。后世考古学家根据古籍记载和实地考证，认定延城位于今库车县东郊的皮朗古城。在那里，考古学家发现了丰富的古代遗存，而有些自唐代残留下来的墙垣即使到了今天我们仍能看到。

从官员设置来看，龟兹国有大都尉丞、辅国侯、安国侯、击胡侯、却胡都尉、击车师都尉、左右将、左右都尉、左右骑君、左右力辅君各1人，东、西、南、北部千长各2人，却胡君3人，译长4人，已有较完善的行政体系。这从侧面反映出龟兹国具备了较高的发展水平。

据史书记载，龟兹国的物产十分丰富，主要农作物有稻、粟、菽、麦、麻、糜等；水果有葡萄、石榴、梨、杏、桃、柰等；牲畜有马、牛、骆驼、羊等；手工业产品有氍毹、葡萄酒、胡粉、安息香、龟兹板、金锤碟像、细毡等。此外，这里还盛产金、铜、铁、铅、锡、石炭、雌黄、盐绿等矿产。龟兹人很早就掌握了冶炼技术，据《水经注》记载，在龟兹国以北200里的大山中，有着规模巨大的冶炼工厂。在这里，炉火昼夜不熄，龟兹人用山中出产的石炭来炼铁，炼出的铁块行销西域各地。龟兹国还有一种被称作“石驼溺”的物产，它又被称为“石脂”，出产于西北方向的大山中，状如脂膏，流出成川，其味甚臭，传说吃下它，能令发齿已落者重新长出牙齿和头发。据后人考证，这其实是石油。

同时，这片土地还盛产孔雀。在山谷中，人们往往可见孔雀或漫步林间，或成群飞过，数量众多，是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龟兹人或许是司空见惯了，并未将这些美丽的禽鸟当作什么稀罕东西，而只是当作一种食物看待。史书记载，龟兹人喜欢捕捉孔雀，将它们如鸡鸭般养在家中繁殖，当地的大小宴会均会用上孔雀肉制作的菜肴，龟兹王的王家林苑中更是保持着千余只的数量，以供应国王平时食用。

秦汉之际，原本生活在阴山附近的匈奴人崛起于蒙古高原。到冒顿单于在位时，匈奴拥有控弦之士30余万，他凭借这一强大的军事力量，不断向四周扩张：先是大破东胡，西击月氏，随后又南并白羊、楼烦，北吞丁零、乌揭、坚昆，建立了漠北地区第一个草原大帝国。在冒顿单于纵横草原之时，中原大地结束了秦帝国灭亡后的纷争战乱，西汉王朝在废墟上建立起来。汉与匈奴为争夺东北亚的统治权，开始了长达300年的战争。虽然最初西汉因还未从秦末战乱造成的凋敝中恢复过来，遭受了“白登之围”的屈辱，但随着休养生息政策的推行，中原大地的经济生产迅速得到恢复，国力也随之不断上升，很快便恢复了元气。

面对西汉王朝带来的压力，匈奴人决定转而经营西域，联合羌族来对抗这个庞然大物。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五月，匈奴右贤王入侵上郡，汉文帝遣丞相灌婴发车兵、骑兵85000人前去迎击，右贤王见汉军势大，退出塞内。冒顿单于遂以右贤王出兵失利为借口，罚其率部远征西域以赎其过。匈奴西征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史记·匈奴列传》），西域就此成为匈奴的地盘。这时的龟兹国也不例外，成了匈奴人的附庸。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即位，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伊始便开始筹划对匈奴的反击战。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汉武帝抽调各地精兵共30余万埋伏在马邑附近的山谷中，设计诱匈奴军前来，欲一举围歼匈奴主力。然而就在紧要关头，被俘的雁门尉史叛变，供出了这一军事机密，军臣单于得讯后连忙逃走，躲过一劫。马邑之谋虽未成，但汉帝国对匈奴的反击战略并未改变。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汉军在卫青、霍去病等名将的率领下，先后三次远征漠北，均取得大胜，连匈奴王廷也被霍去病击破。西汉王朝先后夺取了原先被匈奴人控制的河南及河西，随后在河南设置了朔方、五原二郡，在河西设置了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大大削弱了匈奴人的实力。

匈奴在漠南、漠北的连续失败使其加剧了对西域的盘剥压榨，他们征收了大量的马畜、粮食、铁器以补充损失，可以说，当时的西域成了匈奴人的重要后方基地。汉武帝显然也看出了这点，为削弱匈奴所能利用的人力和物力，他制定了断匈奴右臂的战略。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汉军在李广利的率领下征伐大宛，并势如破竹地攻下轮台，在此留士卒屯田。

◎匈奴单于王冠

匈奴方面为加强对西域诸国的控制，除了安排呼衍王驻蒲类海、日逐王驻焉耆外，还设置了僮仆都尉作为统治机构，“使领西域，常居焉耆、危须、尉黎间，赋税诸国，取富给焉”（《汉书·西域传》）。“僮仆”是奴仆的意思，也就是说匈奴人将龟兹国在内的西域诸国都视作奴隶。匈奴人经常派遣使节督察各国，使节只要持有单于的信件，沿途各国都要提供给养，无人敢于阻拦。同时，匈奴还在重要地区设置监国，并将各国重要王公贵族扣下作为人质，而这些人获释回国后往往会成为匈奴在该国的代理人，龟兹国便有多任国王在即位前曾在匈奴王廷充当人质。

龟兹国地处交通冲衢，农业、手工业发达，更有大量铜铁资源，可以说是匈奴人控制西域最重要的支点，因此，匈奴对龟兹十分重视。而龟兹人也在匈奴的支持下，趁机开始向四周小国施压，走上扩张之路。他们首先迫使与龟兹一河之隔的杅弥国臣服，让杅弥国交出太子赖丹作为人质，随后又准备东下攻取轮台。不过此时适逢李广利征大宛，李广利以西域小国都是大汉臣属为由，迫使龟兹王交出赖丹，赖丹后来跟随汉军来到长安，又在汉昭帝时期被任命为轮台屯田校尉。但武帝晚年，汉军不再远征，轮台等地兵力空虚，龟兹人趁机发起攻击，赖丹等屯田将士被害。不久后，龟兹国又攻下轮台、渠犁、乌垒等小国，一跃成为西域大国。

◎龟兹出土的西汉李崇私印和东汉“归义羌长”铜印

汉宣帝时代，匈奴因内乱而势衰，壶衍鞮单于为摆脱困境，欲夺取乌孙人的地盘。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匈奴出兵击乌孙，乌孙昆弥翁归靡与解忧公主上书请求合击匈奴。汉宣帝欣然同意，不久后，15万汉军大举出塞。在乌孙人的夹击配合下，汉军大败匈奴，彻底歼灭了位于蒲类草原的右谷蠡王所部。次年，汉军挟前一年大胜之余威，征调乌孙、莎车、疏勒诸国士兵5万人向龟兹进发，追究龟兹聚兵杀害赖丹之罪。此时匈奴已无力庇护龟兹，龟兹王绛宾见势不妙，连忙服软，将杀害赖丹的主要谋划者姑翼交了出去，后姑翼被汉军处死。此后，龟兹国趁机摆脱匈奴的控制，开始向汉王朝靠拢。绛宾求娶了解忧公主的女儿弟史，并于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与夫人一起入朝觐见，向汉王朝进贡了羯鼓、觱篥等乐器。绛宾夫妇得到了汉宣帝的厚待，汉宣帝不但“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琦珍凡数千万”（《汉书·西域传》），还授予他们金印紫绶。绛宾在长安见识到了大汉帝国的威仪后，回国后也照搬照做，所治宫室、出入传呼，都如汉家制度，以致被人嘲笑为：“驴非驴，马非马，若龟兹王，所谓骡也。”以后百余年间，龟兹国与中原王朝一直保持着较为友好的关系，绛宾之子丞德还曾于汉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派出精锐兵马，协助西域都护甘延寿、副校尉陈汤共同诛杀北匈奴郅支单于，留下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佳话。绛宾、丞德两代国王曾多次到长安朝贺，许多龟兹人也因此移民中原，为了安置这些人，汉王朝还在上郡专门设置了龟兹县。

西域都护是汉代管理西域的最高军政长官，其职责是：统领西域诸国，颁行朝廷号令；若诸国有乱，则发兵征讨。汉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侍郎郑吉屯田渠犁，与匈奴争车师有功，迁卫司马，后被任命为“护鄯善以西使者”，主护西域南道。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日逐王降汉，朝廷令郑吉发兵迎之，后西域北道亦通，遂以郑吉总领南北两道，出任首任西域都护。西域都护的治所在龟兹国的乌垒城，这座城池同时也是龟兹国东面的边防重镇，可见龟兹国在汉王朝统一西域过程中做出过重要贡献。

公元8年，王莽篡国称帝，改国号为“新”，改年号为“始建国”。王莽称帝后，一改汉王朝的属国政策。先前呼韩邪单于内附后，汉、匈两国保持了数十年的和谐友好关系，朝廷还颁赐了“匈奴单于玺”，以表示匈奴单于的地位仅在大汉天子之下。王莽称帝后，却收回“匈奴单于玺”，改赐“新匈奴单于章”，将匈奴视作普通属国。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将各属国国王降格为“侯”，这自然引起了匈奴及其他附属国统治者的极大不满。公元10年，车师后部欲叛汉降匈奴，西域都护但钦刚刚将其平定，结果当地屯田士卒在陈良的率领下又叛。陈良等人杀死了戍己校尉（驻车师屯田长官）刁护后投奔匈奴。不久，焉耆国在匈奴的怂恿下叛汉，出兵杀害了都护但钦，西域大乱。

公元16年，王莽遣五威将王骏、都护李崇、戍己校尉郭钦等人率大军巡行西域，炫耀武力，所到之处，诸国莫不迎接，赠送兵谷。王骏欲伐焉耆，责其杀害但钦之罪，焉耆表面臣服，实则暗中聚兵。此时，龟兹国仍然忠于中原王朝，遂与莎车等国共同出兵响应王骏。王骏下令兵分几路深入，不料焉耆人在险要地带设伏邀击汉军主力。正当王骏指挥军队与焉耆人激战时，随行的姑墨、封犁、危须等国兵马突然反叛，王骏猝不及防，最后战死。另一路兵马则在郭钦的率领下成功攻至焉耆王城，由于焉耆兵马尚在与王骏所部交战，王城兵力空虚，郭钦诛杀焉耆留守的老弱残兵后，经车师退入塞内。新任都护李崇见王骏战死，连忙收拢残部退守龟兹，不久后病死。由于中原地区不断爆发反对王莽的起义，王莽已无暇顾及遥远的西域地区，匈奴势力再入西域，“西域遂绝”。

在中原王朝势力退出西域的数十年间，西域各国相互攻伐，混战连年，龟兹国也趁机吞并了姑墨、温宿、尉头等小国。地处丝绸之路南北两道交汇处的莎车国也于此时崛起，一跃成为西域最强大的国家，变成龟兹国最大的敌人。东汉王朝建立后，光武帝刘秀认为莎车王康一向忠于汉室，特命河西大将军窦融传令封莎车王康为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命西域各国都要听其号令。建武十四年（38年），光武帝在窦融的建议下，授予莎车王贤（康之弟，33年继位）西域都护之职。虽然不久后这一任命便在敦煌太守裴遵的反对下被收回，但莎车王贤还是打着西域都护的旗号，从各国强制征收大量赋税，并数次发兵攻打龟兹等国。此时匈奴也在西域大肆征敛，诸国不堪重负，多次上书请求东汉朝廷恢复西域都护。但光武帝刘秀认为东汉王朝刚刚建立，民生凋敝，出兵干涉西域事务得不偿失，便回答道：“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后汉书·西域传》）诸国听闻此言，对朝廷十分失望，纷纷离心离德。龟兹王弘见得不到朝廷支持，竟一反其父祖的亲汉政策，投向了匈奴一方。不久后，莎车国大举进犯，龟兹王弘战败被杀，莎车王贤将龟兹国一分为二，立其子则罗为龟兹王，立驷鞬为乌垒王。数年后，龟兹国人不堪莎车人的残酷压榨，起兵杀死了则罗、驷鞬，又遣使匈奴求助，匈奴人便扶持龟兹国贵族身毒登上了王位。

龟兹新王身毒即位后，借助匈奴人的力量夺回了姑墨、温宿，又与匈奴联军攻打莎车，虽然未能得手，但也使莎车不敢北上。莎车王贤对各国的压榨最终引发了诸国反抗，莎车因此迅速衰落，莎车王贤本人也被其女婿于阗王广德所杀。于阗灭亡莎车后，成为横亘在匈奴人面前的一大障碍，匈奴很快便征集龟兹等仆从国军队3万人大举进犯于阗，于阗战败，被迫乞降。不久后，龟兹王建又仗匈奴人之势，于汉明帝永平十六年（73年）攻灭疏勒国，以左侯兜题为疏勒王，再次确立了自己的西域强国地位。

就在龟兹国死心塌地跟着匈奴、不断扩张势力的时候，经过半个世纪的休养生息，国力得到恢复的东汉王朝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帝国的西部边疆。在龟兹攻灭疏勒的同一年，东汉王朝大举出兵，北伐匈奴。其中，窦固一部兵马直取天山东部，大败匈奴呼衍王，并在伊吾卢置宜禾都尉，屯田驻守。次年，汉军出兵迫降车师前部、后部，又约乌孙共抗匈奴，从而切断了匈奴与西域的联系，并完成了对龟兹、焉耆等匈奴附属国的包围。

窦固驻守西域期间，派遣班超为使者出使塔里木盆地南沿诸国。班超不负众望，率36人横贯西域，成功使鄯善、于阗等国重新臣属汉王朝。在疏勒人的支持下，班超还捕获了匈奴在疏勒的傀儡国王兜题，扶立疏勒故王之侄忠为新王，初步恢复了汉王朝在西域的统治秩序。

永平十八年（75年），汉明帝去世，西域形势急转直下。此时，窦固统领的西征大军已经撤回，北匈奴左鹿蠡王趁机发兵包围了戍己校尉耿恭统领的天山北麓屯田汉军；而匈奴附属龟兹王建则与焉耆等国联兵攻打西域都护陈睦，留守汉军势单力孤，全军覆灭，仅耿恭率13名部下突围而出。龟兹王建得意忘形，又胁迫姑墨国一起攻打疏勒，围班超于磐橐城。新即位的汉章帝见形势不利，下诏汉军东返，放弃西域。班超不得不奉诏撤退。退到于阗时，于阗父老抱着班超坐骑痛哭不止，竭力挽留。班超在西域百姓的殷切期盼下，毅然决定留下抗击匈奴及其仆从国。回到疏勒的班超，再次安定了疏勒国的内部形势，接着发疏勒、康居、于阗、拘弥等国兵马攻下姑墨国，并上书朝廷，请求恢复西域都护。

龟兹王建因连续失利失去了匈奴人的欢心，不久后便在匈奴人的授意下被国内贵族废黜，贵族尤利多被立为新王。尤利多为保住王位，决心与东汉王朝作对到底，他先是反攻姑墨得手，随后又策反了莎车王与疏勒都尉番辰，连疏勒王忠也受其影响变得举棋不定起来。就在班超陷入困境时，东汉王朝的援军终于到了！建初五年（80年），汉章帝遣徐干率军千人西出，与班超合力大破番辰。建初九年（84年），班超又得到了一支800人的援军。汉和帝永元元年（89年），班超指挥汉军，在于阗等国的支持下，攻打莎车，莎车王齐黎向龟兹求救，尤利多连忙纠集温宿、姑墨、尉头等国兵马去救。受班超的计谋迷惑，尤利多相信汉军即将后撤，遂率领龟兹军主力准备截杀班超。实际上，班超率军急攻莎车去了。莎车王齐黎同样认为班超已经撤军，于是放松了警惕，结果在汉军的突袭下只得投降。尤利多收到消息后，只得悻悻退兵。

刻于永寿四年（158年）的汉龟兹左将军刘平国摩崖的拓片

此时，龟兹的靠山北匈奴也遭到了汉军的毁灭性打击。外戚窦宪因刺杀都乡侯刘畅，触怒了秉政的窦太后，遂自请北击匈奴以赎其罪。朝廷便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将，二人会合亲附汉王朝的南匈奴人马，分兵三路大举出击。永元二年（90年），汉军在稽落山（今蒙古境内杭爱山）捕捉到北匈奴主力，大破敌军。北匈奴单于突围而出，窦宪随即整军追击，一直追到私渠比鞮海。此役，汉军共斩杀名王以下匈奴官兵13000余人，俘获马、牛、羊、驼百余万头，来降者81部、前后共20多万人。窦宪、耿秉为庆祝此次大捷，登上燕然山，在这离边塞3000余里的地方勒石记功，彰显大汉威德，并令班固作铭。消息传至西域，各国震惧，车师前部、后部两王连忙遣子入侍，尤利多自知大势已去，不得不于次年率其属国温宿、姑墨、尉头一起降汉。班超为彰显国威，废黜尤利多，改立白霸为龟兹王。至此，龟兹国进入了漫长的白氏家族统治时期。其后100多年中，龟兹国在大多数时间内均忠于东汉王朝，为西域的安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汉安帝永初元年（107年），东汉王朝因忙于镇压河西羌人叛乱，难以顾及西域事务，一度废西域都护，撤回屯驻汉军，西域再次被匈奴人掌控，亲汉的龟兹王白霸也被废黜，白英登基为王。直至延光二年（123年），邓太后起用班超之子班勇为西域长史，汉军才再次进入西域。龟兹王白英在班勇的劝说下，归附汉朝，出兵参与了击走匈奴伊蠡王之战。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龟兹

班勇再定西域后，西域都护被废，西域长史成为西域地区最高军政长官。220年，曹丕篡汉，三国鼎立，龟兹在内的西域诸国继续尊崇中原王朝，向曹魏年年入贡，“略如汉氏故事”。曹魏延续了西域长史、戍己校尉的设置，并颁赐龟兹等西域大国国王侍中、大都尉的印绶。西晋建立后，西域长史、戍己校尉继续设置，龟兹王则被封授守侍中、大都尉、奉晋大侯、亲晋龟兹王的职务与封号。316年，匈奴人刘曜攻陷长安，西晋王朝在五胡之乱的硝烟中就此谢幕，中原大片土地沦陷于匈奴、羯胡之手。琅邪王司马睿在南渡士族及吴地士族的拥戴下即位称帝，建立了东晋王朝。而与西域接壤的凉州地区，自张轨出任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后，便世代由张氏家族统治，史称“前凉”。326年，西域长史李柏主张臣服于前凉，戍己校尉赵贞则认为应当继续忠于晋室，最终两人因意见不合兵戎相见。李柏战败，投靠前凉，凉王张骏派军进驻西域，接管了西晋在西域的统治机构。

3世纪末、4世纪初，龟兹国一度被焉耆国攻灭，国王白山被杀，但不久后，白氏家族便再次复国，白纯（史书上又作帛纯）成为龟兹新王。白纯是位颇有作为的国君，他凭借龟兹优越的交通枢纽地位，垄断丝路贸易，聚敛了大量财富，并凭借财力不断扩军，极大地增强了本国实力，反过头来把焉耆降为属国。

当时的龟兹都城有三道城墙，建筑格局模仿长安，内有佛塔庙宇上千处，王城更是富丽堂皇，装饰有各种珍宝，“焕若神居”。龟兹的百姓同样十分富足，几乎家家都建有酒窖，里面储藏着葡萄美酒，这些酒多者可达千斛，往往可以保存十余年。

376年，氐族建立的前秦攻灭前凉，一统北方地区，并准备再次统一西域，恢复交通。381年，忌惮前秦声威的康居、于阗、鄯善、车师前部等国，纷纷前往长安进贡。朝贡的使臣里并没有龟兹国的——龟兹王白纯自恃兵强马壮，企图独霸西域，怎肯臣服前秦？白纯在焉耆的支持下，准备出兵攻打鄯善、车师前部两国，两国国王亲自前往长安朝见前秦皇帝苻坚，“乞依汉法，置都护故事”。苻坚早有恢复西域之意，遂于383年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统兵10万进军西域。

吕光很快率军越过茫茫戈壁，来到焉耆，焉耆王见前秦军来到，连忙投降。白纯不愿俯首就擒，据首都延城顽抗，又向狯胡及温宿、尉头等国求救。面对坚城，吕光掘深沟、筑高垒，打算长期围困。384年，西域各国联军来到龟兹都城下援助白纯，号称拥兵70万。这些援军“便弓马，善矛槊，铠如连锁，射不可入”（《十六国春秋·卷十》），又擅长用革索做成绳套，策马掷人，多有中者。前秦远征军的士兵看见后，许多人甚是惧怕，吕光却看出了敌军破绽所在。他令各营聚于一地，操练勾锁之法，另派精骑作为游军，以便随时支援各个缺口。最终双方在城西决战，前秦军果然大败敌军，斩首万余。白纯见势不妙，连忙收拾金银细软狼狈出逃，其余“王侯降者三十余国”，“诸国惮光威名，贡款属路”（《晋书·载记第二十二》）。

吕光平定龟兹后，立白纯之弟白震为王。他见此地富饶安乐，本想留下，但在龟兹高僧鸠摩罗什的劝说下，最终于385年启程返回中原。离开时，吕光从龟兹带走了大量奇珍异宝，“以驼二万余头致外国珍宝及奇伎异戏、殊禽怪兽千有余品，骏马万余匹”（《晋书·载记第二十二》），可见龟兹之繁华富庶。

鸠摩罗什是当时著名的佛教高僧，也是中国历史上三大佛教翻译家之一，曾主持龟兹法座19年，他的成长与当时龟兹浓厚的佛教氛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佛教是由天竺传至汉地的，而龟兹是自天竺去往中原的必经之地，因此龟兹国是最早传入佛教的地区之一。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龟兹成了西域的佛国。统治龟兹的白氏王族历来虔信佛教，魏甘露三年（258年），出自龟兹王族的僧人白延来到洛阳弘法，在白马寺中译出了《无量平等觉经》及《除灾患经》等佛经。西晋时期，在汉地的龟兹僧侣译出的佛教经卷更多，如晋惠帝时代的法巨翻译佛经62卷（含与他人合译）。西晋末年来到中原，并得到后赵石氏皇族虔诚信奉、被尊为国师的高僧佛图澄也是龟兹人，其俗姓帛，应是出自龟兹王族。

在鸠摩罗什的时代，龟兹国内“塔庙千数”，其中最大的寺庙为雀离大清净寺，可容纳僧侣万人。它被库车河分为东西两部分，建筑鳞次栉比，连亘数里，残存的围墙高十余米，完全是一座城市的规模。鸠摩罗什少年时，便是在该寺剃度出家。龟兹的佛教信徒们还在国内的山谷中开凿了许多石窟，这些石窟宛如空中楼阁，被后人称作“千佛洞”，其中最大的一处位于克孜尔，这也是我国开凿最早的佛教石窟。克孜尔千佛洞位于今新疆阿克苏拜城县东南，始建于西晋年间，衰落于唐末，在500多年的创作过程中，龟兹人一共开凿了230余处石窟。千佛洞内的佛像虽因历史原因被破毁无余，但仍保留了大量珍贵的壁画供后人瞻仰，是弥足珍贵的艺术宝藏，也是研究佛教历史的重要资料。

◎雀离大清净寺遗址

吕光班师回朝时，将鸠摩罗什一并带回，不过在其东归前，曾经强盛一时的前秦帝国已经因淝水河畔的一场大败元气大伤，数十万大军一夕尽溃，原本蛰伏的羌、鲜卑等族酋长纷纷趁机起兵，北方再次陷入动荡分裂。在此形势下，吕光趁机占据凉州，建立起后凉政权。占据关中、建立后秦政权的羌族首领姚苌，多次邀请鸠摩罗什到长安来弘扬佛法，但均被吕氏阻挠。直至401年，后秦皇帝姚泓出兵大败后凉国主吕隆，迫其投降后，这才以隆重的礼节将鸠摩罗什迎到长安，尊为国师，此时距其来到凉州已经16年了。至413年圆寂，11年里，鸠摩罗什在弟子的帮助下翻译经书35部、294卷。在他的努力下，汉传佛教大、小乘各派的经、律、论基本完善，从此以后摆脱了玄学的附庸地位。他的译笔不仅忠于原文、圆润流畅、典雅质朴，还纠正了400年来他人译经之误，成为后世流传最广的佛教经典。

鸠摩罗什雕像，位于新疆库车克孜尔石窟前

后凉时期，吕光在高昌设立西域大都护，任命其子吕覆为使持节、镇西将军、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西域大都护，统管龟兹在内的西域诸国。其后，后凉分裂，吕光的部将段业、沮渠蒙逊占据酒泉、建康、晋昌等郡，建立北凉政权，西域地区由北凉管理。400年，敦煌太守李暠自称凉公，建立西凉，西域地区又处在西凉政权的管辖之下。李暠去世后，西凉便再也无法与北凉抗衡，于421年为北凉所灭。

◎克孜尔石窟壁画《举哀图》局部

此时，兴起于代北地区的北魏政权在击败后燕后不断强大，成了中原新的霸主。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继位后，更是北击柔然，西灭胡夏，奠定了一统北方的基础。沮渠蒙逊面对北魏带来的强大压力，遣子入侍，放低身段，将自己摆在臣属的位置上，以换取北凉小朝廷的继续存在。拓跋焘灭胡夏后，将视线转向了西域。437年，北魏朝廷以董琬、高明为使远赴西域，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西域诸国早已听闻北魏声威，包括龟兹在内的16国欣然遣使进贡，直接与北魏建立了联系。北凉政权地处西陲贫瘠之地，全靠征收过往商旅赋税支撑，北魏此举无疑是釜底抽薪，严重影响其生存。沮渠牧犍（沮渠蒙逊之子）就此有了二心，开始与柔然（蠕蠕）接触。这无疑给了拓跋焘出兵的借口。439年，北魏大军攻下姑臧，沮渠牧犍投降，其弟沮渠无讳、沮渠安周逃往西域，后纠集残部攻下高昌，重建北凉，并隔断中西交通，胁迫龟兹、鄯善、焉耆等国与北魏对抗。445年，拓跋焘以万度归为帅远征西域，万度归很快便连续击败龟兹诸国，将西域纳入北魏的统治秩序。

拓跋焘去世后，北魏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与南朝的对抗上，对西域的重视大不如前，柔然、嚈哒、高车（铁勒）、吐谷浑等势力先后进入西域。这些游牧民族为争夺地盘，争斗不已，龟兹等小国无力抵抗，只得沦为强者附庸，并在刀锋下不断改换门庭，先是臣服于柔然，后又向嚈哒称臣纳贡。

5世纪中叶以后，柔然势力开始渗入西域：先是击破高昌国，将其降为附庸，又迫使乌孙人逃窜进葱岭。471年，柔然人大举进攻于阗国，于阗人向北魏朝廷求救。此时在位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召集公卿商议，众人皆认为“于阗去京师几万里，蠕蠕之性，惟习野掠，不能攻城；若其可攻，当已旋矣。虽欲遣师，势无所及”。孝文帝主意已定后，安抚使者，称“朕今练甲养卒，一二岁间，当躬帅猛将，为汝除患。汝其谨修警候，以待大举”（《魏书·列传第九十》）。实际上婉言拒绝了于阗的求援。自此以后，北魏势力彻底退出西域，龟兹国许是在这段时间沦为柔然人的附属国。

5世纪末，因柔然伏古敦可汗不听劝阻，执意侵犯北魏边境，高车副伏罗部首领阿伏至罗大怒，和其弟穷奇率部众十余万人西走。这部分高车人迁至北塔山至塔城一线的天山地区，其中阿伏至罗居北，穷奇在南。后来，阿伏至罗自称“侯娄匐勒”（意为“大天子”），穷奇则称“候倍”（意为“储主”）。阿伏至罗屡败伏古敦可汗的追兵，逐渐取代柔然人控制了西域的大片土地。

此时，嚈哒人的势力也向东扩展进入了西域。他们是中亚塞种人和大月氏人的后裔，相传曾建立滑国，之后成了柔然人的奴隶，被集中至阿尔泰山一带为其服役。后来他们摆脱了柔然人的控制，迁徙至阿姆河流域。4世纪后期，嚈哒人西迁粟特，进入吐火罗地区。5世纪后，贵霜帝国在嚈哒人的打击下土崩瓦解，嚈哒人不断扩张势力，“西域康居、于阗、沙勒、安息及诸小国三十许皆役属之”（《魏书·列传第九十》）。进入西域的嚈哒人，为控制丝绸之路，势必会和占有高昌和伊吾地区的高车人发生冲突。和嚈哒人最先开打的是穷奇所部高车人，最终穷奇战败被杀，其子弥俄突被俘，部众或投靠北魏，或投靠柔然。阿伏至罗则在后来因残暴被部下所杀，众人立跋利延为主。嚈哒见有机可乘，出兵伐高车，并将弥俄突送回，强立其为高车王，战败的跋利延则被嚈哒人杀害。弥俄突后来在与柔然人的战斗中被杀，其弟伊匐在嚈哒人的支持下，大破柔然，迫使柔然可汗婆罗门逃到凉州投降北魏。而就在嚈哒人与高车人激战之时，吐谷浑人进入西域，控制了于阗、鄯善等国。

在高车与嚈哒的争霸战争中，龟兹的国都延城成为双方交战前沿，战火频仍，龟兹国损失惨重、苦不堪言。直到嚈哒人最终取胜，丝绸之路再次畅通无阻，位于丝路要道的龟兹国才得以休养生息，经济有所恢复发展。嚈哒人即使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但仍保留着游牧民族的习性，对西域诸国的统治较为松散，只需向其定期朝贡即可。为此，龟兹王在信仰、习俗、内政、外交上保留了较大的自主权，是以《魏书》《梁书》等史书中，均留下了龟兹国使臣朝贡的记载。至于向嚈哒朝贡的西域国家数目几何，北魏孝明帝神龟年间，敦煌人宋云受胡太后派遣，前往印度取经，路过嚈哒时，发现有40多个小国前来朝贺，并献上各种珍奇宝物。

6世纪中叶，突厥人开始崛起，西域这片广袤的土地又迎来了新的主人。突厥人原本生活在金山脚下，金山也就是现在的阿尔泰山，形似兜鍪，而兜鍪在其习俗中被称为“突厥”，遂以此为部族名号。阿尔泰山矿产丰富，盛产黄金、宝石和各种有色金属。最初，突厥人依附强大的柔然，为其冶炼铁矿，锻造铁制武器，以柔然锻奴的身份来换取生存空间。在突厥人的记忆中，他们是狼的子孙。据说远古时代，突厥人的祖先被邻国仇敌打败，全族尽灭，只剩下一个10岁小儿，被斩断了脚丢进沼泽。小孩被一只母狼发现，母狼衔来肉食将他养大，后又与其交合怀有身孕。邻国听说当年的小儿还活着，便派人去追杀他，母狼背着他逃到高昌国以北的一个山洞中，产下10个男婴。10个男孩长大后各自娶妻，每人都有自己的姓氏，其中一个便是突厥阿史那氏的祖先。因此，突厥人以狼为民族图腾，在牙门前建狼头大纛，上面绣有金色狼头。

阿史那土门（意为万人长）当酋长时，突厥人渐渐强大了起来。546年，铁勒（高车）人决定向柔然人发起攻击。这件事被土门探知，他点齐兵马埋伏在半路，将铁勒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尽降其众五万余落”，极大地壮大了阿史那氏的力量。随后，土门向柔然头兵可汗求娶公主。土门满以为自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头兵可汗肯定会对他青眼相加，却不料头兵可汗遣使辱骂他：“尔，我之锻奴也，何敢发是言！”（《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四》）土门大怒，遂断绝与柔然的关系，转而向西魏求娶公主，西魏以长乐公主为其妻。

552年，土门尽发部族精锐东征柔然，大破之，头兵可汗兵败自杀，太子庵罗辰等人率众奔北齐，柔然残部则拥立铁伐为可汗。土门随后自称伊利可汗，号其妻为可贺敦，突厥汗国正式建立。到“性刚勇，多智略，善用兵”的木杆可汗（土门次子）统治时代，突厥更为强盛。556年，木杆可汗攻灭柔然，随后又“西破嚈哒，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诸国”，将突厥汗国发展成一个“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属焉”的强大帝国。（《周书·卷五十》）

大约在突厥攻灭柔然的同时，原本留守故地的莫贺咄叶护（土门之弟）统领突厥及铁勒部众开始西征。他与萨珊波斯的库斯老一世结盟，共同攻打西域霸主嚈哒。波斯对垄断丝绸之路贸易的嚈哒人早已不满，因此两国一拍即合。在莫贺咄叶护统兵前进的路上，处月、处密、突骑施、葛逻禄、拔悉密等说突厥语的部族纷纷加入他的队伍。在突厥和波斯的夹击下，强盛一时的嚈哒帝国很快灭亡，包括龟兹在内的西域各国也于同时被突厥降服。莫贺咄叶护勇敢善战、足智多谋，深得突厥民众爱戴，立下平定西域的大功后，木杆可汗便册封其为西面可汗，称“室点密可汗”。室点密可汗作为西突厥汗国的创立者，将汗廷建在龟兹国西北的鹰娑山下。最初，西突厥汗国仍要受东部可汗的管辖，但到隋开皇二年（582年），因室点密可汗之子达头可汗与东部的沙钵略可汗关系不睦，东西突厥正式分立。

突厥毗伽可汗的鸟形王冠

据记载，相比嚈哒，突厥人对西域小国的控制更为严格，其在西域诸国均设置了“吐屯”作为监察官，这一职务多由阿史那家族成员担任，负责监督各小国的行政、军事以及赋税。突厥人对各国军队的人数也有限制，西汉时有士兵2万余的龟兹国，此时只能保留数千人。在突厥吐屯的监视下，包括龟兹在内的各西域小国要定期将生产的各种农、牧、手工产品及贸易中获得的珍奇宝物进献给西突厥可汗。西突厥可汗通过剥削西域小国及控制商路，积攒了大笔财富，过着极其奢华的生活。据出使过西突厥的东罗马使节回忆，西突厥可汗的座椅是由黄金制成的，四只金孔雀拱卫在旁，床也是用黄金制成的，毡房内的饮器、酒器与坛子全部是用金子做的，连毡房的木柱上都包着金箔，四周则挂有无数五颜六色的华丽丝织品。

西突厥可汗还授予龟兹等国的国王“俟利发”这一突厥官爵，有时还会将公主嫁给他们，以进一步加强对这些国家的控制。国王们自然要将这些下降的公主恭恭敬敬地供起来，并将自己的生活习惯也尽量与突厥人保持一致。据《旧唐书》记载，龟兹国男女皆剪短发，垂与项齐，只有国王不剪发，以锦蒙顶，穿着锦袍，系着金宝带，坐在金狮子床上，而“索发不剪”正是突厥人的风俗习惯。

唐太宗设安西都护府

唐朝初年，中原地区承隋末战乱之弊，百废待兴，亟须休养生息，而此时的东突厥汗国进入了鼎盛时期，史称：“东自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属焉，控弦百余万，北狄之盛，未之有也。高视阴山，有轻中夏之志。”（《旧唐书·卷二百四》）唐高祖李渊在太原起兵之初，东突厥始毕可汗曾派遣2000名骑兵相助，又赠送了1000匹战马，因此唐朝建立后，对突厥人“前后赏赐，不可胜纪”。始毕可汗自恃有功于唐，十分骄横，突厥使者在长安城内“颇多横恣”。李渊认为，中原尚未平定，还需突厥人支持，所以即使接到有司对突厥人的控告，每每也只能优容，不敢翻脸。

武德二年（619年），始毕可汗病死，因其子什钵苾年幼不堪嗣位，其弟俟利弗设被立为可汗，是为处罗可汗。告丧的使者来到长安后，唐高祖为之举哀，废朝三日，又下诏命百官到突厥使者下榻处吊唁，并派遣内史舍人郑德挺至突厥汗廷，送去各种丝织品3万段，可以说是做足了姿态。但处罗可汗反而认为唐王朝软弱可欺，他因妻子是隋朝的义成公主，便从窦建德处迎回了隋炀帝的萧皇后以及齐王杨暕之子杨政道，并立杨政道为隋王，让他居于定襄城，行隋正朔，置百官，又将因隋末战乱陷于突厥的中原人全部交给他管理，明摆着要借隋朝王室遗孤介入中原事务。

武德三年（620年）六月，处罗可汗以援助唐军攻打刘武周为由，来到并州，结果城中美妇人尽为其所掠。或许是由于沉溺于美色，处罗可汗不久后便因发毒疮死掉。义成公主以其子奥射设丑弱为由将其废黜，改立处罗之弟咄苾，是为颉利可汗。颉利继位后不久，便娶义城公主为妻，为了平衡贵族间的关系，他还将始毕可汗之子什钵苾立为突利可汗。

颉利可汗凭借父亲和兄长留下来的资本，自恃兵马强盛，“有凭陵中国之志”。此后数年，东突厥连年入侵唐朝，掠夺人口、财物。武德四年（621年），颉利可汗率骑兵万余，会合马邑贼苑君璋所部攻打雁门，被守将击退。次年，颉利可汗兵分两路，再次攻打唐朝：一路由其亲率，共计5万骑兵，攻至汾州；另一路仅有数千骑，西入灵、原等州。这两路大军后分别被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击退。武德七年（624年）八月，颉利、突利二可汗举全国之兵再次入寇，很快就来到豳州城下，占据城西高地。当时，关中连日大雨，转运道路断绝，诸将莫不忧虑。危急时分，李世民亲率百余骑来到阵前，用反间计使颉利、突利叔侄相互猜疑，最后匆匆退兵。

这段时间里，突厥人采取积极进攻姿态，得志则深入，败则请和，从不以为耻。唐王朝的态度则逐渐从一味忍让转为积极防御，为此全面加强了北部边塞的防御力量。武德三年，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进贡条支巨卵（应是鸵鸟蛋），李渊“恩加抚结”，加强了与西突厥的联系。武德七年，李渊又应允了统叶护的求亲，准备将公主出嫁西域，两国结盟夹击东突厥。这一计划后来虽然未能实现，但统叶护时期的西突厥与唐朝的关系总体上还是十分和睦的，其向长安派出的使节前后多达15批。

◎唐太宗

“孤城寒云起，绝阵虏尘飞。”武德九年（626年）八月，颉利可汗率十余万骑兵再次南下，长安城进入戒严状态。此时的唐王朝刚刚经历了玄武门之变、储位更替、老皇禅位、新皇登基等一系列政治变动，长安城内暗流涌动。刚刚继位为帝的唐太宗李世民不愿大动干戈，便利用初战告捷的有利形势，与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的渭水便桥边会盟，“倾府库以求和”，换取突厥人退兵。虽然在正史记载中，李世民在此事件中表现得英明神武，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勇气与胆略，但其内心恐怕是深以为耻的。

不过，转机很快来到。颉利可汗连年南侵，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不免要加大对突厥本部族及其余附属部族的征敛，而他本人又飞扬跋扈，得罪了突利可汗在内的许多贵族，这导致突厥的内部矛盾不断加深，看似不可一世的东突厥汗国很快就要走向末路。贞观元年（627年），阴山以北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等部相继背叛，突利可汗受命征讨，结果大败而归。颉利可汗大怒，将其关了十来天。突利可汗受辱后心中怨恨，便存了报复之念，他请求唐朝出兵，共击颉利可汗。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颉利可汗内外交困时，突厥又遇上了雪灾，“平地数尺，羊马皆死，人大饥”，此后“频年大雪，六畜多死，国中大馁”（《旧唐书·卷二百四》），东突厥国力大衰。

贞观三年（629年）冬，惊才绝艳的一代名将李靖被任命为反击东突厥的主将，节度张公谨、李勣、丘行恭、柴绍、卫孝节、薛万彻诸将，兵分五路，大举出击。突利可汗见唐朝出兵，也率部前来投靠，当起了唐军的引路人。次年正月，李靖抓住战机，率精锐骑兵深入敌境，连续击败东突厥主力，一举俘获了颉利可汗。仅仅用半年时间，李靖便灭亡了强盛一时的东突厥汗国，一举奠定了其大唐战神的地位。捷报传来，太上皇李渊欣喜万分，他把太宗、十几名重臣与诸王、王妃、公主等召至凌烟阁，设宴庆祝。酒至酣时，李渊一时兴起，亲自弹起了琵琶，太宗则起舞助兴，大臣们接连起身举杯祝贺，庆祝活动一直延续到深夜。

再说西域方面。唐朝建立后，西域诸国与唐朝保持了较为良好的关系。自武德元年起，龟兹、焉耆、高昌、疏勒、于阗等国均多次向长安遣使朝贡，其中龟兹国在唐朝刚刚建立时，国王苏发勃驶便遣使来朝。

唐与东突厥之战示意图

贞观元年时，西突厥国内突然生乱，战场上勇武多谋的统叶护可汗在处理内部关系时却驭下无术，结果被叔父莫贺咄刺杀。莫贺咄自立为可汗，与被迎立为肆叶护可汗的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勤相互攻伐，西突厥顿时大乱，原先臣服于西突厥的西域诸国及各部落纷纷谋求自立。

在这种背景下，唐朝开始介入西域事务。贞观四年（630年）九月，流散在伊吾地区的西突厥部落接受了唐朝的招抚，举城内附，唐王朝在此地设立西伊州（后改称伊州），作为进入西域的桥头堡。西域各国也进一步加强了与唐朝的联系。

龟兹国王苏发勃驶死后，其子苏伐叠继位，他于当年（即贞观四年）遣使献上骏马，唐太宗十分高兴，“赐以玺书，抚慰甚厚”，龟兹国自此岁贡不绝。同一年冬天，高昌王麴文泰亲自到长安朝贡，唐太宗不仅颁赐了他大量物品，并将其妻纳入宗室，赐姓李，封为安乐公主。西域各小国中，高昌对唐朝表现得尤为忠顺，“西域诸国所有动静，辄以奏闻”（《旧唐书·卷二百一十》）。

◎高昌古国遗址

高昌国是当时西域诸国中最为强大者，共有21座城池、近万士兵，其国都交河城最初是西汉时车师前部的王廷，后来又成了戍己校尉的驻地。高昌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原先丝绸之路的主要通道——大碛路，从敦煌出发，出玉门关后一路经过白龙滩、大盐泽北、楼兰都城，北上进入焉耆南境的尉犁城，随后又至龟兹国境内的轮台城，再向南经且末、精绝、拘弥、于阗、莎车等地，进入帕米尔高原；但到魏晋时期，大碛路逐渐衰落，至隋末，因吐谷浑的崛起，已完全废弃。这时西域各国向中原王朝朝贡、开展贸易就不得不转道高昌，高昌国凭借交通上的垄断地位，趁机向过往商旅大量征税，获取了大量利益。

高昌国的这一做法自然引起了焉耆、龟兹等国的极大不满。贞观六年（632年），焉耆王突骑支上书唐朝，希望能够复开大碛路。对于西域的绿洲国家来说，贸易攸关生死，一旦碛路再开，西域各国行商势必会绕过高昌转道而行，高昌国无疑将会失去最大的财源。因此，得知这一消息的麴文泰大怒，遣兵攻打焉耆，阻挠复开大碛路。随后，他又与西突厥勾结在一起，出兵攻打已归属唐朝的伊吾城。唐太宗接到焉耆的控诉后，多次遣使高昌，晓以利害，但麴文泰仍然置若罔闻。贞观十四年（640年），唐太宗点兵数万，发起了由侯君集主持的交河道行军，焉耆见唐朝出兵，也立即出兵相助。当时高昌国流传着一首童谣：“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首自消灭。”当年八月，侯君集顺利攻灭高昌国。

攻灭高昌后，唐太宗准备将这一地区如内地那般设州县治理；但这件事遭到了素以骨鲠敢言闻名的魏征的反对。他认为“今若利其土地以为州县，则常须千余人镇守，数年一易，往来死者什有三四。供办衣资，违离亲戚，十年之后，陇右虚耗矣。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国，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臣未见其可”（《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五》）。太宗对魏征的进谏一向听从，在此事上却没有退让，因为他已准备以高昌为桥头堡，进军西域，与西突厥一决高下，再次恢复中原王朝对西域的治理。九月，朝廷正式决定在高昌设置西州，又在可汗浮图城设置庭州，不久后又在交河城设立了安西都护府，作为今后治理西域地区的最高军政机构，而首任安西都护由乔师望出任。安西都护的设置初步实现了唐王朝对西域东部地区的管理。

平焉耆，征龟兹

“汉月明关陇，戎云聚塞垣。”唐朝攻灭高昌，给西突厥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西突厥不仅加强了对焉耆等国的外交联系，还积极进行军事部署，以应对唐朝可能发起的进攻。此时，唐朝准备大力发展北新道。这条通道开通于西汉末年，于魏晋时经过多次调整，终于在隋唐时代基本稳定下来。北新道的走向是：出玉门关，经伊吾，北越天山进入巴里坤草原，随后沿天山北麓西行，经蒲类海、庭州、轮台等地，西通碎叶。这无疑让焉耆、龟兹等国感到不满。西突厥趁机与焉耆联姻，让大臣屈利啜为自己的弟弟娶了焉耆王的女儿，使焉耆与西突厥唇齿相依，断绝了与唐朝的关系。

贞观十八年（644年），时任安西都护郭孝恪上书朝廷，请求讨伐焉耆。郭孝恪，许州人，少有志节，在乡里很有名气。隋末大乱、群雄逐鹿时，他率领乡曲数百人归附李密，李密对他十分看重，称其为“奇士”，后命他与徐世勣共同守卫黎阳要地。李密被王世充击败后，郭孝恪率部投唐，拜宋州刺史，与徐世勣一起经营武牢以东。其后，唐军围王世充于洛阳，虎踞河北的窦建德大举南下，援救王世充，郭孝恪献策于李世民，曰：“请固武牢，屯军汜水，随机应变，则易为克殄。”李世民依策行事，果然大败窦建德，一举奠定了北方的归属。唐军攻入洛阳后，李世民置酒高会，对诸将道：“郭孝恪谋擒建德之策，王长先龙门下米之功，皆出诸人之右也。”（《旧唐书·卷八十七》）之后，郭孝恪历任贝、赵、江、泾等州刺史，展现了不俗的行政能力。贞观十六年（642年），其在左骁卫将军任上受命远赴高昌，出任第二任安西都护兼西州刺史。不过郭孝恪此人的缺点也十分明显，那就是生活奢华，喜欢享受，“仆妾器玩，务极鲜华，虽在军中，床帐完具”（《旧唐书·卷八十七》）。

郭孝恪既有军事才干，又有行政才能，深得唐太宗器重，安西都户由他出任可见唐太宗对经营西域的重视。以郭孝恪为安西都护，坐镇西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伺机挥师西进，与西突厥一决高下，收复西域。郭孝恪自然能感受到天子对他的期盼，其在任上兢兢业业，推诚抚御，很快就打开了局面。郭孝恪认为攻打焉耆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上书唐太宗。唐太宗对此十分重视，不久便以郭孝恪为安西道行军总管，发起安西道行军。郭孝恪果然不负使命，在焉耆王弟栗婆准的引导下，沿着银山道一路倍道兼行，很快行至城下，渡过护城河，在焉耆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登上了城头，俘焉耆王突骑支。随后，郭孝恪撤军，留栗婆准摄焉耆国事。

蒲类海

西突厥贵族屈利啜听闻唐军攻入焉耆，立即率兵去救，此时唐军已经撤走，突厥军顺利入城，俘虏栗婆准。随后，突厥人遣使长安，希望唐王朝能够承认现状。太宗接见使臣时，怒道：“我发兵击得焉耆，汝何人而据之！”屈利啜不愿挑起与唐王朝的战事，遂有所退让，复立栗婆准。但不久后，栗婆准的从兄薛婆阿那支在西突厥驻龟兹酋长处那啜的支持下，发动政变，自立为王。栗婆准被俘，叛军将其送往龟兹囚禁，而后他在那里被杀。

当时的龟兹国是西突厥的忠实附庸，唐军征伐焉耆时，龟兹王苏伐叠曾出兵援助焉耆，只是未料到唐军行动如此迅速，竟能一鼓作气，拿下形势险要的焉耆王城，于是只得匆匆退兵。从此以后，龟兹便断绝了与唐王朝的朝贡关系。苏伐叠的弟弟诃黎布失毕还娶了突厥阿史那氏的女子来表示自己的忠心。废栗婆准、立薛婆阿那支为焉耆王的政变策源地在龟兹，表明龟兹已成为西突厥与唐王朝对抗的重要基地。如要肃清西突厥在西域的影响力，唐王朝就必须先行剪灭龟兹国的反唐势力。

此时的西突厥政权出现了乙毗咄陆和乙毗射匮两可汗并立的局面，乙毗咄陆后来战败，西奔吐火罗。受内战影响，西突厥国力被极大削弱。乙毗射匮为缓和与唐王朝之间的关系，请求下嫁大唐公主与他为妻，唐太宗应允，但提出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为聘礼。唐朝方面确实有这样的底气，贞观二十年（646年），以江夏王李道宗为主帅的唐朝大军击败了薛延陀，声威大震。“铁勒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入贡”（《旧唐书·卷三》），收复西域的时机已经成熟。

“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贞观二十一年（647年）十二月，唐太宗以龟兹王诃黎布失毕“浸失臣礼，侵渔邻国”为由，出兵十余万发动昆丘道行军。此次行军的主将是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副将是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出征将领中还有安西都护郭孝恪、司农卿杨弘礼等人。此外，铁勒十三部等部族也出兵随同作战。

阿史那社尔来自突厥王族，乃处罗可汗的次子，11岁时便以智勇双全闻名于本部，被授予拓设之职。他在碛北建立自己的牙旗，与颉利可汗之子欲谷设领铁勒、纥骨、同罗诸部，以“无所课敛”得到诸部爱戴。武德九年，颉利可汗南下攻唐，铁勒、回纥、薛延陀诸部见突厥本部空虚，纷纷反叛，在马猎山击败欲谷设。阿史那社尔前去镇压，也被击败，只得率众西走，来到了可汗浮图城。贞观四年，他趁西突厥内乱之际，先是诈降取得西突厥的信任，后突然发兵攻打西突厥，夺取大量土地，部众发展至十余万，遂自称都布可汗。但其不顾部下劝谏，未实现对新夺取领土的有效统治便仓促出征薛延陀，结果打了百余日，部下纷纷叛离，最后被薛延陀人击败。阿史那社尔只得退往高昌，此时的他，部众只剩万余人，又与西突厥人结怨，内外交迫下，不得不于贞观九年（635年）率众归附唐朝，拜左骑卫大将军，尚衡阳长公主。之后，阿史那社尔在平高昌、征辽东的战事中均立下战功，封毕国公，授鸿胪卿。

契苾何力是出身铁勒的贵胄，他的爷爷是铁勒哥论易勿施莫贺可汗，父亲契苾葛则任莫贺咄特勒，统领一部族人居于吐谷浑人旁边。后因不断被吐谷浑人骚扰，加上牧地狭隘，传染病肆虐，契苾葛带领部落迁徙至龟兹附近，后又来到热海畔。热海即今吉尔吉斯斯坦国的伊塞克湖，边塞诗人岑参曾有诗道：“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岸旁青草长不歇，空中白雪遥旋灭。”（《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描写的便是当时的热海景色。契苾何力9岁时，其父便去世了，他继任部落酋长，号“大俟利发”。草原本是弱肉强食之地，契苾何力年纪幼小，自然难以承担重任，贞观六年，他的母亲带着他以及部众千余人一路东行，来到沙州城下，请求内附，后被安置在甘、凉二州，契苾何力则被任命为左领军将军。贞观九年，他从征吐谷浑。在一次遭遇战中，薛万均率领的前锋部队被敌军包围，同陷包围圈中的契苾何力在兄弟皆中创堕马、麾下将士损失十之七八的情况下，向敌军发起决死突击，“冒围奋击，虏披靡去”。之后，契苾何力又率精骑千余袭破吐谷浑王伏允的牙帐，斩首数千级，获橐驼、马、牛、羊等20余万，还俘获了伏允的妻子，一战成名。契苾何力与阿史那社尔一样，曾西伐高昌，东征辽东。在一次战斗中，他先登陷阵，被敌军长槊刺伤腰部，伤势十分严重，唐太宗知道后，亲自为他敷药。

热海

选择这两名蕃将作为出征龟兹的主将、副将，唐太宗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两人一为突厥王族，一为铁勒贵胄，血统高贵，在草原部族中皆拥有一定的威望。同时，他们都曾在西域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西域各地情况应当十分熟悉。最为重要的是，两人都具有杰出的军事才华，乃是蕃将中的佼佼者。另外，从征的将领中，郭孝恪已经在征伐焉耆的战事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杨弘礼也是具备文武才干的良将。杨弘礼是隋朝名将越国公杨素的侄子，唐朝建立时，袭封清河郡公，唐太宗继位后，对其十分看重，擢升其为兵部侍郎，专典军机。此次出征龟兹，杨弘礼任昆丘道行军副大总管，号称“诸道军将咸受节度”，可以说是唐太宗特意拣选的监军。

贞观二十二年十月，阿史那社尔率军连破突厥处月、处密两部，很快便经焉耆西境，来到龟兹北境。当时，唐军分兵五道，准备出其不意，合围龟兹。另一边，害怕唐军报复的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惊慌失措之下，丢下都城出逃，结果在龟兹国东境被唐军擒获，后被处死。见大唐10万大军如黑云般席卷而来，龟兹国内乱作一团，各地守将多弃城而走，狼狈逃窜。很快，阿史那社尔来到离龟兹都城伊逻卢城（即汉时的延城）300里处的碛口，开始布置进军龟兹都城的战斗。接着，他发出军令，命伊州刺史韩威率千余精骑为前锋，骁卫将军曹继叔所部紧随其后，直取龟兹都城。唐军前锋部队来到多褐城下时，正与龟兹王诃利布失毕、宰相那利、大将羯猎颠率领的龟兹主力狭路相逢。两军短兵相接，韩威见龟兹兵众，便假装战败撤退，诃利布失毕中计，下令全军追击。韩威且战且退，后撤30里，成功将龟兹军引诱过来，接着他与曹继叔所部会合，杀了个回马枪。龟兹人这才发现中计，乱作一团，开始溃退，唐军趁机追亡逐北，大败敌军。

诃利布失毕兵败后，连忙退守都城。阿史那社尔率大军直逼城下，诃利布失毕不敢守城，轻骑出走，唐军顺利入城。随后，阿史那社尔留下安西都护郭孝恪守城，自己则继续挥师追击。唐军大将苏海政、薛万备率精骑万人连追600里，丝毫不给诃利布失毕喘息机会，最后将其包围在拔换城。诃利布失毕见已入绝地，只得殊死顽抗。唐军连攻40多天，终于攻克该城，擒获了诃利布失毕及羯猎颠。龟兹宰相那利却逃了出去，他西奔西突厥，求得万余救兵，突然杀向龟兹都城。薛万备则带了50骑来到于阗，成功劝说于阗王入朝觐见天子。

唐代彩绘贴金骑马俑

留守龟兹都城的郭孝恪所部正屯驻在城外，此时有龟兹人来到其帐中告密称：“那利为相，人心素归，今亡在野，必思为变。城中之人，颇有异志，公宜备之。”然而郭孝恪认为那利等人不过是丧家之犬，掀不起什么大浪，因此没有任何防备，连斥候也没派。等到那利杀回来时，他才发现大事不妙，准备率千余人入城据守。哪知那利早已收服城中的龟兹降人，郭孝恪刚刚入城，那利的兵马就登上城头发起攻击，城内的降人也纷纷响应作乱，夹击唐军，“矢刃如雨”。郭孝恪抵挡不住，准备率军撤离，哪知在龟兹都城的西门处中箭，当即身亡，其子郭待诏也死于阵中。在城中守卫军资的仓部郎中崔义超及其部下200人，抵挡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随后与屯驻在城外的曹继叔、韩威取得了联系。二将得知城中有变，连忙统兵驰援，最终杀退那利，斩首3000余级。十余天后，那利不甘失败，复引山北龟兹万余人反扑，又被曹继叔大败，损失8000余人。那利单骑逃亡，在半路上被龟兹人所执，献于阿史那社尔。龟兹国其余诸城听说那利兵败的消息后，纷纷请降。阿史那社尔立诃利布失毕之弟叶护为龟兹新王，又在龟兹设龟兹都督府。

唐军顺利平定龟兹后，声威大震，“西突厥、于阗、安国争馈驼马军粮”，阿史那社尔勒石记功而还。贞观二十三年（649年）正月，诃利布失毕作为俘虏来到长安，被献往太庙。唐太宗在紫微殿受俘，但责骂一顿后还是赦免了诃利布失毕，并把他送往鸿胪寺安置，后来又给他安排了左武卫中郎将这一闲职。对于阵亡的郭孝恪，唐太宗一开始耿耿于怀，认为他“不加警备，以致颠覆”，“今为寇虏所屠，可谓自贻伊咎耳”（《旧唐书·卷八十七》），追夺了他的官职，但后来还是哀怜他父子为国战死，为其举哀。

降伏西突厥，设安西四镇

出征龟兹的大军在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等人的统领下凯旋后不久，唐太宗的生命走向了终点。贞观十九年以来，原本身体强健的李世民饱受风疾、痈疾等疾病的困扰，同时，他为追求长生开始服用丹药，这些丹药中多含有毒的重金属物质，疾病加丹药的双重摧折让其健康状况急转直下。到贞观二十三年三月时，唐太宗已经病重到要力撑才能走到显道门宣布大赦天下。四月，他前往长安南面的翠微宫避暑养病，结果一病不起。五月，唐太宗在含风殿驾崩，年仅51岁。随行的长孙无忌下令秘不发丧，太子李治率飞骑、劲兵先行回到长安后，太宗的灵柩才启程被护送至两仪殿。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在太极殿正式发丧，李治登基为帝，是为唐高宗。听闻天可汗去世的消息，“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来朝贡者数百人，闻丧皆恸哭，剪发、剺面、割耳，流血洒地”（《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九》）。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两人感念太宗知遇之恩，更是悲痛万分，均想杀身以殉。高宗知道后，连忙下谕阻止。

再说西域方面。唐军撤回后，扶立的龟兹新王没有威望不能服众，大贵族间纷争不已，龟兹王根本无法维持局面，出现了“其酋长争立，更相攻击”的情况。消息传至长安，刚刚继位的唐高宗不得不让诃利布失毕回国复位，以平息龟兹国内纷争。那利、羯猎颠等人也被同时放还。不久后，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见唐太宗驾崩，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蠢蠢欲动。阿史那贺鲁是西突厥室点密可汗的五世孙，在乙毗咄陆可汗麾下担任叶护，居多罗斯川，统处月、处密、哥舒、葛逻禄、弩失毕五姓之众。乙毗咄陆可汗被乙毗射匮可汗取代后，阿史那贺鲁因战败率部归顺大唐。唐王朝决定征伐龟兹时，他自请为向导，被任命为昆丘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平定龟兹后，他又被赐以“泥伏沙钵罗叶护”的称号，“赐以鼓纛，使招讨西突厥之未服者”（《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九》），又设瑶池都督府，以其为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本就是西突厥贵胄，在西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此时打着大唐王朝瑶池都督的旗号招揽附庸，势力很快就强大起来，于是便有了袭取西、庭二州的念头。此事被庭州刺史骆弘义探知，他连忙上报朝廷，高宗遣使抚慰。阿史那贺鲁见阴谋败露，只得放弃攻打西、庭二州，率众西走。他击破乙毗射匮可汗，建牙帐于双河及千泉，自号“沙钵罗可汗”，部众发展至数十万，西域再次动荡起来。焉耆以西诸多小国与唐王朝的往来再次中断。

◎唐代龟兹人俑，陕西博物馆藏

为了打击阿史那贺鲁的叛乱势力，唐王朝先后发起了三次西征。

第一次是永徽二年（651年）秋发起的弓月道行军，高宗以左武候大将军梁建方为主将、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副将，发府兵3万及回纥兵5万。他们于次年正月大败处月部首领朱邪孤注于牢山，翦除了阿史那贺鲁的重要羽翼。

第二次是永徽六年（655年）夏发起的葱山道行军，高宗以右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讨伐阿史那贺鲁。次年八月，程知节在榆慕谷大败西突厥歌逻禄、处月二部，副总管周智度又在咽城一战中大败突骑施、处木昆等部，斩首3万级。十二月，唐军行至鹰娑川，再次击破西突厥人，“获马及器械，绵亘山野，不可胜计”（《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不过，副大总管王文度妒贤嫉能，不愿看到在此役中立下头功的前军总管苏定方再立殊勋，竟然矫诏不许西征军继续深入，导致此次行军功败垂成。高宗知道后大怒，程知节免官，王文度则被除名为民。

第三次则是显庆二年（657年）春发起的伊丽道行军，高宗此次特意选拔苏定方为主将，同时命令贞观末年降唐的西突厥酋长阿史那弥射与阿史那步真出兵南道，招降旧部。

苏定方名苏烈，字定方，原居住在冀州武邑，后全家迁徙至始平。隋末大乱时，其父苏邕率乡里数千人为本郡讨贼，年仅15岁苏定方渐以骁悍闻名，他常常先登陷阵，曾斩剧贼张金称。其后，苏定方投入唐军，随军东征西讨。他曾在李靖麾下为前锋，为大破东突厥颉利可汗立下汗马之功。在葱山道行军的鹰娑川之战后，苏定方率500精骑，“逾岭驰捣贼营”，为唐军取胜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此次苏定方任主帅，一路行军至金山之北，大破处木昆部，降该部俟斤懒独禄以下万余帐，随后抽调该部数千人，会合前来增援的回纥援军万余人。显庆二年年底，苏定方率军行至曳咥河（今玛纳斯河）西岸。此时，阿史那贺鲁也已完成总动员，纠集起西突厥十姓联军共计10万人前来迎战。阿史那贺鲁见苏定方兵少，遂左右包抄，欲合围唐军。苏定方令步兵占据南原高地，用长槊结成坚阵，自己则亲率骑兵驻扎在北原。西突厥人率先向唐军步兵发起进攻，但连冲三次都未能冲破唐军阵形，反而损失惨重，锐气尽失。苏定方见敌军已有疲敝之迹，阵形也开始变得混乱，遂果断出动骑兵，大败阿史那贺鲁，追击30里，斩获数万人。五弩失毕诸部见阿史那贺鲁兵败，纷纷归降唐军，五咄陆部落得知阿史那贺鲁兵败，也向阿史那步真请降。西突厥当年有10个部落，是为十姓，又分左右厢，左厢称五咄陆，右厢称五弩失毕。至此，西突厥各部皆投向唐王朝。阿史那贺鲁只得与处木昆屈律啜等数百骑西走。

苏定方西征示意图

“蔽日卷征蓬，浮天散飞雪。”苏定方统领大军冒着大雪昼夜前行，继续一路追击，很快就来到阿史那贺鲁的牙帐所在地——双河。阿史那贺鲁见大雪纷飞，天气寒冷，认为唐军必不敢深入，便放下心来准备过冬。结果某日当他准备出外打猎时，长驱直入的唐军杀到了他的牙帐前，突厥人乱作一团，再次大败。此役，唐军斩获数万人，还缴获了阿史那贺鲁的战鼓与大纛。阿史那贺鲁逃往石国，被当地人执献于唐军，西突厥遂平。

龟兹国的那利、羯猎颠作为西突厥在龟兹国的代理人，曾权倾一时，因此即使被放归也依然仇视唐王朝。那利与诃利布失毕之妻阿史那氏私通，羯猎颠则勾结阿史那贺鲁，架空了诃利布失毕。诃利布失毕连阻止妻子与那利偷情都做不到，最后发展至“君臣猜阻，各有党与，互来告难”。永徽二年（651年），高宗决定解决龟兹内争问题，遂以弄清实事为名，命那利、诃利布失毕二人入朝。那利一到长安，便被扣押了起来，诃利布失毕则在之后由左领军郎将雷文成护送归国。羯猎颠见势不妙，连忙派兵封锁边境，阻止诃利布失毕入境，又遣使请求阿史那贺鲁增援。诃利布失毕不敢前进，滞留于边境的泥师城，至其病死都未能归国。显庆三年（658年）正月，高宗见西突厥已平，羯猎颠所能倚仗的后台已经垮台，便命左屯卫大将军杨胄发兵讨之。唐军很快便击败了龟兹人，羯猎颠及其党羽均伏诛。之后，唐王朝复设龟兹都督府，立诃利布失毕之子白素稽为龟兹王兼都督。自此以后，历任龟兹国王均需得到唐王朝的册封以及颁发的印绶才算合法即位；同时，随着龟兹都督府的建立，他们虽然在国内是国王的身份，但对朝廷而言，是大唐王朝的一名地方官员。

随着阿史那贺鲁被平定以及龟兹都督府的建立，焉耆、于阗、疏勒等西域小国纷纷归附到大唐王朝的旗帜下，葱岭以外的河中粟特诸国及阿姆河流域的吐火罗等国也先后入朝，唐王朝至此完成了统一西域的伟业。

显庆三年五月，朝廷再次做出重要决策：安西都护府移治龟兹，并升格为大都护府，下辖龟兹、毗沙、焉耆、疏勒等都督府，又将阿史那贺鲁故地分设为昆陵、濛池都护府，原安西都护府所在的高昌故地则设置西州都督府。都督府下又设州，由当地部族酋长出任刺史，龟兹都督府便下设有9个州，目前可考的有乌垒州、郁头州、姑墨州、温肃州。从地理位置来看，龟兹位于丝绸之路中路的中心位置，交通便捷，无疑是更为合适的府治地点。此后，安西大都护一直是中央政府在西域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不过到玄宗年间开始由宗室亲王遥领，转由任副大都护的戍边大将处理一切军政大事。

安西大都护府建立后，唐军开始进驻西域各要地。朝廷分别在龟兹、于阗、焉耆、疏勒设立军镇，是为安西四镇，主将称“镇守使”；又在交通要道设置守捉、戍堡、烽燧，分别置兵屯守。其中，守捉共设有兰城、龙泉、榆林、于术、赤岸、东夷僻、西夷僻等10个，长官称“守捉使”；烽燧则是每隔30里在山险要隘处设置，烽燧兵平时屯田、准备积薪，有警则举烽火传递军情。王昌龄在诗中这样描写道：“玉门山嶂几千重，山北山南总是烽。人依远戍须看火，马踏深山不见纵。”（《从军行·其七》）此外，唐王朝还在西域适合农耕的地区实行屯田，西域驻军一边习武备战，一边耕种收获，有力保障了军粮供应。史书上这样记载：“前王之所未伏，尽为臣妾，秦、汉之封域，得议其土境耶！于是岁调山东丁男为戍卒，缯帛为军资，有屯田以资糗粮，牧使以娩羊马。大军万人，小军千人，烽戍逻卒，万里相继，以却于强敌。”（《旧唐书·卷二百七》）

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以及安西四镇所在位置示意图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当时的唐王朝以强大的军事、发达的经济、灿烂的文化威名远播，受四方诸国倾慕，天下百姓更是以身为大唐子民而倍感骄傲。龙朔元年（661年），唐朝在吐火罗、嚈哒、罽宾、波斯等16国推行羁縻府州制度，共设置8个都督府、76个州、110个县、126个军府，如此广袤的区域在名义上均是大唐王朝的疆域，隶属于安西都护府。当时，由长安直通龟兹、随后再通往中亚各地的安西道上，各国使节、商旅、行人络绎不绝，他们在悠扬的驼铃声中带来了来自远方的各种商品，书写了丝绸之路的传奇，长安城中更是出现了“驼马由来拥国门”的盛景。大唐王朝以“国朝一家天下，华夷如一”的气魄以及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了来自各个国家的移民，这些人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最后都在中原落地生根，融入了中华民族这一大家庭，如大诗人白居易，他的祖先便来自龟兹。

阳关烽燧

最后，让我们用边塞诗人岑参的《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来结束此文：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