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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唐灭后梁之战(李存勖推翻后梁)

后唐灭后梁之战简介

后唐灭后梁之战:后唐灭后梁之战是开平四年(910年)至龙德三年(923年),后唐与后梁为争夺黄河下游广大地区统治权而进行一系列的作战。龙德三年(923年)李存勖急召诸将商讨对策,拒绝与梁议和及划河为界的主张,采纳谋臣郭崇韬之计,决定乘虚袭击汴州。龙德三年(923年)十月初二,李存勖亲率大军由杨刘渡河,初三,进至郓州,以部将李嗣源为前锋。当夜越过汶水,次日晨与梁将王彦章相遇,一战而胜,并克中都(今山东汶上),擒王彦章。他又采纳李嗣源关于兵贵神速、急趋汴州的建议,命其率前军当夜出发,自率主力继后。初七,进至曹州(今山东曹县西北),梁守将不战而降,朱友贞见援兵无望而自杀。初九,唐军至汴州,王瓒开门出降。十二日,段凝率军五万到封丘(今属河南)请降,后梁灭亡。

后唐灭后梁之战过程分析——

一、巩固山西

李存勖父亲李克用生前是河东节度使、晋王,治所晋阳(今山西太原)。李存勖要同后梁朱温争夺天下,首先要巩固住山西这片根据地。为此,他同朱温在山西境内打了两仗。

潞州之战:

潞州(治今山西襄垣北)秦汉时称上党郡,是太行山南端的一片高山台地,战略地位重要,自古兵家必争。潞州之战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李克用生前开始的。当时朱温尚未称帝,幽州(治今北京)刺史刘仁恭在河北急速扩张势力,对朱温构成威胁。朱温为了消除后顾之忧,亲征北上,攻打沧州。刘仁恭派儿子刘守文坚守沧州,朱温包围沧州,城内粮绝。刘仁恭向李克用紧急求援。刘仁恭此人反复无常,李克用对他没有好感,不想出兵支援。儿子李存勖却以战略眼光对父亲说,谋大事不记小过,现在各地藩镇谁都没有能力单独同朱温相争,我们只有同刘仁恭联合起来,才能同他一争。李克用豁然省悟,但他没有直接去增援沧州,而是采取“一箭双雕”之计,派大将周德威、李嗣昭率八万晋兵进攻晋南潞州。当时潞州是后梁的地盘,又是晋南战略要地,朱温必救。这样,一来可以帮助刘仁恭解沧州之围,二来打下潞州可以扩大自己的地盘。潞州节度使丁会是唐朝命官,他对朱温杀害唐昭宗极为不满,晋军进攻潞州,他不战而降,打开城门迎接晋军入城,潞州落入李克用之手。

朱温得到潞州失守的报告,第三天就从沧州撤军,返回汴京。他这时感到形势紧迫,怕夜长梦多,急于称帝,夺回潞州的事暂时放下。唐哀帝天佑四年(公元907年)三月,朱温在汴京称帝,建立了后梁政权。五月,朱温就调集十万大军,由主将康怀贞率领,攻打潞州。

晋王李克用兵少,他命令李嗣昭在潞州城内坚守,由大将周德威率领五万晋军在潞州外线作战,灵活机动地牵制、调动和歼灭后梁军,使之无法全力攻城。后梁军在潞州城外围了两道土墙,称“夹寨”,攻潞州半年,仍未攻下。

潞州之战的第二阶段,是李克用死后,由他儿子李存勖主持的。正当潞州争夺战进入紧要关头,后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正月,晋王李克用病故,李存勖继位当晋王。他处理完父亲丧事,粉碎了以叔父李克宁为首的政变阴谋,立即召集众将商议潞州反攻计划。他说,父王新亡,我新立,后梁军必然放松警惕,这时发动突然袭击,定能取胜。四月下旬,李存勖亲率晋军以急行军方式奔袭潞州。五月二日拂晓,晋军利用大雾潜至后梁军“夹寨”墙下,周德威攻击“夹寨”西北,李嗣源攻击“夹寨”东北。后梁军极度麻痹,毫无戒备,士兵尚未起床。晋军“从天而降”,突入后梁军营垒,后梁军死伤无数,丢弃全部辎重,狼狈逃窜。将领符道昭慌乱中坐骑跌倒,被晋军斩于阵前。晋军将后梁军彻底击退,守住了潞州。

潞州争夺战,是李存勖继承晋王后的第一场重大胜利,对后梁震动极大。朱温对李存勖这位“斗鸡小儿”刮目相看,叹曰:“生子当如是,李氏不亡矣!吾家诸子乃豚犬尔”(《旧五代史·唐书·庄宗纪一》)。

朱温被儿子朱友珪杀死后,朱温养子山西河中镇(治今山西永济)节度使朱友谦,对朱友珪弑父自立极为不满,以河中镇归降李存勖。这样,山西全境都落入了李存勖手中。

晋阳保卫战:

后梁对于失去山西全境极不甘心。后梁贞明二年(公元916年)二月,后梁末帝朱友贞派王檀率三万兵力,偷袭晋阳。李存勖正在黄河北岸的魏州前线与后梁军激战,监军张承业留守晋阳,城内空虚,毫无准备。张承业给全城男女老幼发放武器,动员守城。有一位驻守过代北的退役老将安金全,去找张承业说,晋阳一旦失守,晋王李存勖的宏图大略将前功尽弃。他把自己的部下故旧及其子弟统统召集起来,共有几百人,要求张承业立刻发给武器,由他指挥,晚上冲出晋城,袭击羊马城内的后梁军。后梁军猝不及防,大惊而逃。驻守潞州的李嗣昭得到晋阳被围的消息,也派出牙将石君立率五百精骑急驰晋阳救援。潞州到晋阳五百里,石君立五百精骑朝发夕至,傍晚到达晋阳,与张承业、安金全等会合后,晚上从各城门分头出击,后梁军败走(《旧五代史·唐书·石君立传》)。李存勖打胜了潞州、晋阳两大战役,巩固住了山西。

二、争夺河北

河北是李存勖与后梁争夺的焦点。当时河北境内有四个藩镇:(一)卢龙镇,节度使刘守光(治幽州,今北京);(二)魏博镇,节度使罗周翰(治魏州,今河北大名);(三)成德军,节度使王镕(治恒州,今河北正定);(四)义武军,节度使王处直(治今河北定州)。四个藩镇,三种立场:魏博镇罗周翰听从河南朱温,卢龙镇刘守光偏向山西李存勖;王镕和王处直中立观望,但他们的立场又随时都在变动中。

李存勖与后梁争夺河北,也打了两大战役。

柏乡之战:

柏乡在河北南部。柏乡之战的起因是:后梁开平四年(公元910年)十一月,卢龙节度使刘守光出兵进驻易州涞水(今河北涞水),准备攻占定州。当时朱温还在世,由于刘守光在潞州之战中出兵支持过李存勖,朱温认为刘守光这一行动是李存勖争夺河北的信号。朱温迅速派出部分后梁军进驻河北深州、冀州。原先中立观望的王镕、王处直立刻紧张起来,共推李存勖为盟主,联合抗击后梁军。李存勖派大将周德威率晋军东出井陉关,进驻河北赵州,与成德军王镕、义武军王处直联合抗击后梁军。

朱温得知山西河东镇、河北成德军、义武军三镇动向,任命王景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率领八万后梁军屯驻柏乡,准备大战。李存勖闻讯,亲率晋军后续部队从山西赶赴河北赵州与周德威会合。柏乡城北五里有一条野河(又名槐水),三镇联军与后梁军隔水而阵。周德威派出少量骑兵向后梁军隔河驰射,进行试探性进攻。后梁军将领韩勍率精兵三万出营迎战,部分人员渡过野河到达北岸,被晋军俘获一百多人,“贼渡河而退”(《旧五代史·唐书·周德威传》)。

周德威通过同后梁军试探性接触,对李存勖说,梁军势头正盛,现在不宜进攻。李存勖却说:“吾孤军远来,救人之急,三镇乌合,利于速战。”周德威说:“不,成德、义武两镇之兵擅长守城,不善野战。我晋军野战破敌靠骑兵突击,骑兵需在平原旷野上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现在同敌人近距离对峙,战场地形对我方不利。”李存勖听了很不高兴,“退卧帐中”。周德威去找监军张承业说:“大王骤胜而轻敌,不量力而务速战,如果后梁军急造浮桥,渡河来攻,我众立尽矣!”他建议将部队后撤至高邑(今河北高邑),“诱敌离营,彼出则归,彼归则出,别以轻骑,掠其馈饷,不过逾月,破之必矣”。张承业进帐去对李存勖说:“周德威老将知兵,其言不可忽也。”恰在这时,通过审讯俘虏得知,王景仁正在指挥后梁军多点急造浮桥,即将渡河来袭。李存勖觉得周德威料敌如神,于是采纳周德威的建议,“是日,拔营,退保高邑”(《资治通鉴·后梁纪二》)。

相持到后梁开平五年(公元911年)正月,周德威与史建瑭、李嗣源率三千精兵逼近后梁军营出战。后梁王景仁率全军渡河出动,周德威且战且退,诱敌至高邑以南。李存勖急于同后梁军决战,又被周德威劝住。他说,敌人已离营三十多里,只带一顿干粮,至傍晚,士兵饥渴劳倦,“我以精骑乘之,必大捷”。傍晚,饥渴劳累的后梁军已毫无斗志,王景仁下令稍作后撤。周德威立刻抓住战机,下令攻击。周德威领兵攻东,李嗣源领兵攻西,“晋兵大噪争进”,“嚣声动天地”,后梁军彻底溃败。这一仗,后梁军被歼两万多,被俘二百八十人,主将王景仁“以数十骑走”。当夜,晋军追击至柏乡,“梁兵已去,弃粮食、资财、器械不可胜计”(《资治通鉴·后梁纪二》)。

幽州之战:

幽州本是刘仁恭的势力范围。刘仁恭在藩镇之乱中自立为幽州节度使后,穷奢极欲,四面争战。他的两个儿子刘守文和刘守光也互相开战,结果次子刘守光把长子刘守文打败杀掉,又把父亲刘仁恭软禁起来,自己当幽州刺史。李存勖取得柏乡之战大胜,刘守光觉得李存勖是从山西跑到河北来抢地盘,心里很不舒服。他派使者去对成德军王镕和义武军王处直说,你们二镇和晋王李存勖一起打败了梁军,我也有三万精骑,可以为你们充当先锋。但四镇联合必须有个盟主,你们看我怎么样?王镕把话传给李存勖,李存勖一听,刘守光显然是想夺走他的盟主地位,十分生气。晋军将领们听说后,都建议道,山西的云州(治今山西大同)、代州(治今山西代县)与河北幽州相邻,我们同后梁争战,一旦刘守光从后面袭扰我们,这是很大的心腹之患。“不若先取守光,然后可以专意南讨”(《资治通鉴·后梁纪二》)。

于是,李存勖确定了“先北后南”的战略方针:先吃掉河北的刘守光,再集中兵力消灭河南的朱温。

后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八月,刘守光在幽州建立燕国,自称大燕皇帝。十一月,他就出动两万燕兵进攻易州容城(今河北容城)。义武军节度使王处直向李存勖告急,李存勖命周德威统领晋军前往幽州灭燕。乾化二年(公元912年)正月,周德威经过充分准备,率三万晋军东出飞狐口(今河北蔚县东南恒山峡谷之北口),与成德军、义武军二镇的军队会师于易水之滨,先攻下了祁沟关(今河北涿州西南三十里祁沟村)和涿州(治今河北涿州)。正月中旬,周德威与河北联军直抵燕都,包围了幽州城。

刘守光火速向后梁朱温求救。朱温正在病中,刚刚小愈,但潞州、柏乡两败于晋军,使他耿耿于怀,急于复仇。二月中旬,朱温亲率后梁军自洛阳北上,救燕攻晋。这样,晋军眼看将要陷入南北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如何化解这种两面作战的被动局面,这是战场上经常会遇到的一道难题。这一仗,胜败的关键是要坚决阻止后梁军北上与幽州军会合。于是,晋军在河北南部和北部开辟了两个战场,南部联合成德、义武二镇坚决顶住后梁军,北部周德威坚决吃掉幽州刘守光。这次战役,晋军打得很精彩。

南线战况:李存审孤军守赵州,坚决阻止后梁军北上。

李存审原名符存审,“北川牧羊儿”出身,长期跟随李克用作战,出生入死,忠诚、勇敢,被李克用收为养子,赐姓李。柏乡之战时,李存勖带兵亲征,任命他为太原留守,对他高度信任。这一次,李存审手下仅有几千兵,朱温号称率领五十万后梁军北上(虚张声势)。按常规战法,李存审无论如何抵挡不住朱温的大举进攻。副将赵行实主张入土门(今河北井陉关)回晋阳,李存审坚决不同意。他说,大王(李存勖)在北线要成大事,我们这里若顶不住,岂不毁了大王的大事?拼死也得顶住!

枣强保卫战。枣强城小而坚,后梁军由杨师厚指挥攻打枣强,急攻多日不下,死伤万余人。这时城中“矢石将竭”,有人认为只剩出城投降一条路了。有一位成德军士兵站出来说,后梁军自从柏乡惨败以来,对我镇兵民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出城投降,不是自投虎口吗?既然已经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还考虑什么生死,让我出城去试一试!他半夜潜出城外,向后梁军诈降。后梁攻城副将李周彝问他城中戒备情况,他说没有半个月攻不下来。他对李周彝说,我既然投降了你们,愿为你们效命,请你给我一把长剑,愿“效死先登,取守城将首”。李周彝没有那么蠢,朝他看了一眼,给了他一根扁担,叫他留在军中挑粮,当杂役。这名士兵把扁担接到手里,翻过来看,翻过去看,冷不丁朝李周彝后脑壳上狠命一扁担,李周彝扑面倒地,啃了一嘴泥。朱温听说此事,“愈怒”,下令杨师厚“昼夜急攻”枣强。枣强城终于被攻破,后梁军疯狂屠城,“无问老幼皆杀之,流血盈城”《资治通鉴·后梁纪三》)。

史建瑭、李嗣肱奇袭后梁军。后梁军攻克枣强后,朱温命贺德伦北进攻蓨县(今河北景县南)。晋将李存审对史建瑭、李嗣肱二人说,我们南线兵力太少,只能以奇计破敌了。他亲率部分兵力去扼守漳水上的下博桥(今河北衡水北),阻击攻克枣强的后梁军北进。史建瑭、李嗣肱二将把晋军分成一百来人一队,分赴衡水、南宫、信都、阜城等各县境内“分道擒生”,抓获了几百名后梁军外出割马草的勤杂兵。为了震慑敌人,晚上集中到下博桥统统杀掉(杀俘不好),留下几个活口,每人砍下一条胳膊放回去,对他们说:“为我语朱公,晋王大军至矣!”第二天,后梁杨师厚、李周彝率领五万兵从枣强出发,前去增援贺德伦进攻蓨县。晋将史建瑭、李嗣肱把晋兵化装成后梁兵,利用黄昏天色将暗,混进后梁军队伍,一路跟进。一进军营就动手,杀掉哨兵,放火烧营,大呼晋兵大军已至,人人挽弓抵近射箭,被射中者均穿胸破肚。晋军左冲右突,斩首执俘而去,后梁军大乱。恰在这时,被晋军砍掉胳膊的几名后梁勤杂兵也回到营内,大呼“晋军大至矣!”朱温摸不着头脑,“帝大骇,烧营夜遁”,丢弃军资器械“不可胜计”。事后,朱温得知“晋军实未来,此乃史先锋(史建瑭)游骑耳”,他觉得大丢面子,“不胜惭愤,由是病增剧”(《资治通鉴·后梁纪三》)。晋军就这样在南线把敌人顶住了。

北线战况:周德威在幽州“困死一点,掠取一片”,攻下幽州。

周德威先把幽州团团围住,但不攻,与诸将分兵去攻取燕国各个州县,先把幽州外围掏空,最后留下一座孤城,不信它不倒。这叫“先剥皮,再掏心”。三月,晋军攻克瓦桥关(今河北雄县南易水上);四月,攻占瀛州(治今河北河间);五月,在龙头岗(幽州城东南)擒获燕国猛将单廷珪,“燕兵大败,斩首三千级”。翌年正月,晋军攻克顺州(治今北京顺义)、蓟州(治今天津蓟县);二月,攻占檀州(治今北京密云);三月,攻克古北口(今北京密云东北古北口镇)。燕国居庸关守将胡令珪不战而降。一年多下来,燕国大部分地盘都被晋军攻占。

山北之战。燕帝刘守光眼看连连损兵失地,派大将元行钦率七千骑兵至山北(河北长城以北地区)开辟第二战场,准备与契丹里应外合,向晋军实施反扑。契丹知道刘守光父子都是反复无常之人,根本不理他。晋将李嗣源攻占山后八军,刘守光的计划彻底落空。四月,晋将刘光浚又攻占平州(治今河北卢龙)、营州(治今辽宁朝阳)。

幽州之战尚未结束,乾化二年(公元912年)六月,后梁朱温在洛阳养病时被庶子朱友珪所弑。后梁陷入严重内乱,离灭亡已为时不远。

攻破幽州,消灭燕国。燕帝刘守光已陷入穷途末路,几次突围,都被周德威打了回去。他几次求降,晋军皆不允。乾化三年(公元913年)十一月,晋王李存勖亲赴幽州城下,刘守光在城头上向李存勖求降道:“今日俎上肉耳,惟王所裁。”晋王当时起了恻隐之心,同他折箭为誓,请刘守光出城相见;刘守光推说隔日再见,其实是想拖时间,第二天根本没有露面。十一月二十四日,李存勖指挥晋军对幽州城发起总攻。幽州城“瓜熟蒂落”,一攻就破。被儿子软禁已久的刘仁恭及其妻妾被俘。刘守光与妻子逃脱。他本想逃往沧州,由于迷路,逃到燕乐(今北京密云东七十里),躲在路边一个地坑里冻伤了脚,又饿坏了,到农民张师造家去讨些吃的,被张师造扭送交给晋军,与其父刘仁恭一起押往太原被杀。燕国割据政权,存在了短短三年,就此灭亡。

幽州之战,晋军的战略战术精彩之处有两条:其一,南线李存审等三名将领不负重托,成功地以少量兵力靠奇计顶住了后梁军进攻,坚决阻止后梁军北上与刘守光的燕军会合,这是幽州之战取胜的关键。其二,北线晋军主将周德威在幽州采取“困死一点,掠取一片”的战术,既稳妥,又积极,先掏空外围,再攻下幽州这座孤城,效果极佳。

三、打过黄河

后梁接连经历了子弑父、弟弑兄的严重内乱,元气大伤,在战略上转攻为守。从这时起,后梁以黄河为天然防线,东起杨刘(又作阳刘,今山东东阿东北杨柳乡),西至河南滑州(今河南滑县),守卫京师汴京。

李存勖要想最后消灭后梁政权,他必须打过黄河去。但由于他在很长时间内突破黄河防线所采用的战略战术不对头,与后梁军激烈争夺黄河沿岸要点长达十年,大小百余战,互有胜负,却未能取得重大突破。尤其在后梁贞明四年(公元918年)年底进行的胡柳陂(今山东鄄城西南)之战中,因李存勖不听周德威建议,轻敌冒进,“德威不得已,引幽州兵从之”,离营出动时对儿子说,此战“吾无死所矣”。一接战,后梁兵“横亘数十里”,晋军辎重兵惊溃,周德威的“幽州兵亦扰乱,自相蹈藉,周德威不能制,父子皆战死”(《资治通鉴·后梁纪五》)。晋军长期无法突破后梁黄河防线,最大的教训是采用“一线平推”战术,没有选准突破口,没有明确的突破方向和重点目标。在个别地段已经打过了黄河,却不敢集中兵力前去突袭后梁的心脏汴京。

四、李存勖建唐灭梁

鉴于前线战况胶着,李存勖决定改变计划,先称帝,后灭梁。后梁龙德三年(公元923年)四月二十五日,李存勖在魏州(治今河北大名东北大街乡)称帝,国号大唐,史称后唐。李存勖称帝,对后梁末帝朱友贞是个莫大刺激,他决定向李存勖发起大规模反攻。他听取老臣敬翔的建议,重新起用名将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夺回了德胜渡口(今河南濮阳东),并乘胜进攻东面的杨刘渡口。李存勖亲率大军驰救杨刘,与后梁军昼夜苦战。这时,后梁军内部发生内讧。王彦章外号“王铁枪”,性格倔强,疾恶如仇,早就痛恨后梁末帝朱友贞身边的两位佞臣赵岩、张汉伦。这次出发前,他说:“待我成功还,当尽诛奸臣以谢天下。”他的副将段凝,却与赵、张是同党,串通一气陷害王彦章。作战中,段凝对王彦章百般刁难;捷报送到汴京,赵、张都说是段凝的功劳。后梁末帝朱友贞听信谗言,撤去王彦章兵权,以段凝为主将,导致后梁军军心浮动(《资治通鉴·后唐纪一》)。

后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十月四日,李存勖召诸将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这时,指挥使康延孝献了一条奇计,主张以奇兵直取大梁(汴京)。他说,照这样拖下去再打一年两年也难有出路,应当改变一下思路。他们的前线主将段凝什么本事都没有,对黄河沿线的十几万后梁大军可以不去管它。晋军应该挥师南下,直取汴京,大事可成!李嗣源竭力支持这一建议,并说自己愿意充当先锋。李存勖听后热血沸腾,当即采纳。当晚,李嗣源就带领先遣队向汴京出发,“令下,诸军皆踊跃愿行”(《资治通鉴·后唐纪一》)。

后梁方面,王彦章被剥夺兵权后,他手下的败兵逃回汴京,报告说后唐大军正在直奔汴京而来。汴京空虚,后梁末帝朱友贞惊恐万状,“召群臣问策,皆莫能对”。在灭顶之灾到来的最后一刻,朱友贞“疑诸兄弟乘危谋乱”,竟先将所有兄弟“尽杀之”。朱友贞躲上建国楼(汴京城南门城楼),选择一些亲信,叫他们换上“野服”,带上封有诏书的“腊丸”,分赴各地召兵救援汴京。黄河前线的后梁军听说后唐军攻汴京,纷纷倒戈,后梁军溃散。朝中官员见大势已去,各怀异志。朱友贞放在卧室内的传国玉玺忽然不见,被人偷走降迎后唐大军去了。十月八日,后唐军攻进汴京。朱友贞身边的人都跑了,最后同他在一起的是皇甫麟。朱友贞对皇甫麟说:“我想自杀,但不敢下刀,你帮我把头砍下来吧!”皇甫麟说,还是让我先自杀吧。朱友贞说:“你这是想把我出卖给晋军吗?”皇甫麟只得先一刀砍死了末帝朱友贞,然后自杀,后梁灭亡(《资治通鉴·后唐纪一》)。后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十月九日,李存勖进入汴京。不久,李存勖迁都洛阳(五代只有后唐定都洛阳,其余四朝均定都汴京)。

但是,后唐的后期政局动荡不已。李存勖能打胜仗,却难安天下。他称帝后,骄横恣行,沉溺畋猎,经常带领亲信骑马到洛阳郊外纵横驰骋,将京畿百姓的秋熟庄稼践踏得颗粒无收,激起极大民愤。他四处掳掠美女充实宫室,连魏州军营兵士的妻女们也横遭掳掠。他宠幸宦官、伶人,听信谗言,乱杀功臣。宰相郭崇韬资深功高,深孚众望。由于他一再阻止宦官、伶人和刘皇后的乱政行为,这些人就联名诬告正在平蜀前线的郭崇韬“图谋不轨”。李存勖还在将信将疑,刘皇后已经派人赶往四川催促儿子李继岌把宰相郭崇韬处死。朱温养子、投归后唐的河中节度使朱友谦,也被诬告与郭崇韬“勾结谋反”,李存勖用一道假命令把朱友谦调开擒杀;同时命令河阳节度使李绍奇前去“诛其家人”。朱友谦的妻子张氏,面对灭族横祸,大义凛然。她拿出李存勖赐给朱友谦的“铁券”(皇帝表彰大臣忠诚的信物),对李绍奇说:“我妇人,不识书,不知其何等语也。”李绍奇一看,也为皇上失信感到惭愧,但皇命不可违,他必须执行。张氏召集全家二百余口全部出来,让一百多名家奴、仆人站到另一边,然后对李绍奇说:“你要杀,只能杀朱氏宗族;这些家奴、仆人,你一个都不能杀!”张氏率“其族百口就刑”(《资治通鉴·后唐纪三》)。

五、李嗣源攻杀李存勖

李嗣源是李克用养子,沙陀人,战功卓著,官至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后唐同光四年(公元926年)二月,邺都(今河北临漳西南邺镇)发生兵变。李存勖不信任李嗣源,派李绍荣(元行钦)领兵前去镇压。李绍荣狡猾,眼看兵变势猛,带领一万多士兵停留在邺城以南观察形势。李存勖只得再派李嗣源领兵前去镇压。李嗣源带领禁兵到达邺城时,他带去的禁军士兵同情贝州(治今河北清河)兵,也发动兵变,声援贝州兵。李嗣源“泣谕之”,但这时乱兵群情激动,已经听不进任何规劝。邺城内被迫当上叛军指挥的赵在礼,是李嗣源的老部下,他率领众将校“迎拜嗣源”,哭着对李嗣源说:“我们都辜负了您的希望,现在一切都听您的!”李嗣源觉得这个局面很难处理,暂且先脱身为上。他出了邺城,到魏县,身边“众不满百,又无兵仗”。李嗣源七次派人催促屯兵城外的李绍荣进攻邺城。李绍荣把七名使者全部扣下,上奏朝廷反诬“李嗣源已叛,与贼合”(《资治通鉴·后唐纪三》)。

李嗣源进退两难,他的女婿石敬瑭给他出了个主意:攻洛阳,争天下!李嗣源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这条路了。他在魏州传檄各镇前来会兵,进攻洛阳。

李存勖得到这一消息,派兵扼守洛阳以北的河阳桥,阻止叛军过黄河,并打开府库拿出金银财物劳军赏赐。士兵们却回答说:“我们的老婆孩子都已饿死了,还要这些做什么?”这时,洛阳城内的禁军也发动兵变,“露刃大呼”,攻打兴教门。李存勖身边的近臣一个个溜走,“俄而帝为流矢所中”,鹰坊人善友把他扶到门楼廊下,为他拔出箭镞。李存勖说口渴难忍,要水喝。皇后竟看都不去看他一下,让宦官送去一碗奶酪,李存勖喝下去就死了。李存勖生前喜欢音乐,“善友敛庑下乐器覆帝尸而焚之”。(《资治通鉴·后唐纪四》)李存勖死时四十二岁,半世辉煌,一瞬成灰。

李嗣源引兵进入洛阳,成为后唐第二代君主,是为后唐明宗。李嗣源称帝时已六十岁,由于他出身沙陀贫民,了解民间疾苦,生活节俭,性格宽厚,不猜忌。他称帝后,全力平定各地兵乱,然后针对李存勖时期的弊端,采取了减税、惩贪等一系列除弊革新措施,劝课家桑,恢复生产,予民休养生息。时间不长,“府库充赡,朝廷修葺,军民咸足”(《旧五代史·任圜传》)。后唐明宗李嗣源在位八年,被称为五代唯一的“粗为小康”时期(《资治通鉴·后唐纪七》)。

但李嗣源有个致命弱点,不识字,四方奏事,都让枢密使安重诲把奏折读给他听。其实安重诲也只是粗通文墨,有些奏折,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原意。由于李嗣源对他过于倚重,使他越来越骄横跋扈,直至与“性刚直”的宰相任圜矛盾激化,两人“争于御前,往复数四,声色俱厉”。但李嗣源偏向安重诲,任圜愤而辞职,“出居磁州”。不久,有人诬告任圜与叛乱势力“暗通”,安重诲从中挑拨,李嗣源赐任圜自尽(《旧五代史·任圜传》)。安重诲如此专横,把人得罪光了,告他的人越来越多,明宗也对他产生顾忌。后唐长兴二年(公元931年)春,四川发生董璋叛乱,李嗣源派女婿石敬瑭领兵伐蜀,山高路狭,粮运不继,保障困难。李嗣源让安重诲去督运军粮,西路官员听说安重诲前来督军,“莫不惶骇,所有钱帛粮料,星夜辇运”,有的人竟累死在路上。凤翔节度使朱弘昭一向巴结安重诲,连得大镇官职。这次安重诲路过凤翔,朱弘昭“迎拜马首,馆于府舍”(《资治通鉴·后唐纪六》)。安重诲流着泪告诉朱弘昭,有人对他诬告不绝。安重诲走后,朱弘昭立即上奏明宗:“重诲怨望,出恶言,不可令至行营,恐夺石敬瑭兵柄。”安重诲被半路召回,未到京城,又一道诏令下来,任他为河中帅。安重诲深感不安,请求辞去一切官职。明宗李嗣源派翟光邺、李从璋出使河中,“如察重诲有异志,则诛之”。李从璋“粗率乐祸”(《资治通鉴·后唐纪八》),不等翟光邺访察结果如何,就领兵包围了安重诲住宅。他进门向安重诲下拜,安重诲不知是诈,走下台阶回拜。头刚低下,就被李从璋一锤敲在后脑壳上。安重诲的妻子奔下台阶抱住丈夫,对李从璋怒吼:“令公死亦不迟,太傅何遽如此!”李从璋又一锤,将安重诲妻子的脑壳也敲碎。李从璋下令抄没安重诲家财,总共“不及数千缗”。这一幕引起众人深长叹息,“议者以重诲有经纶社稷之大功,然志大才短,不能回避权宠,亲礼士大夫”,所以落得这样的结果(《旧五代史·唐书·安重诲传》)。

李嗣源病中发生内乱。安重诲死后,李嗣源的次子秦王李从荣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尚书令兼侍中,骄纵不法,胡作非为。大臣们为了避祸,纷纷请求离开京城去外地做官。后唐长兴四年(公元933年)十一月,后唐明宗李嗣源大病不起。秦王李从荣“入问疾”,明宗不能抬头。王淑妃对明宗说:“从荣在此。”明宗不应。李从荣告退出来,发现宫中不少人都在哭,他误认为父皇已经驾崩。他自知朝廷内外对他一片非议,“恐不得为嗣”,于是带兵入内,企图夺取帝位。宣徽使孟汉琼快步跑到李嗣源病榻前报告说,从荣反了,“兵已攻端门”。宫人一听,都急哭了。李嗣源“指天泣下”,授权几位近臣说,“卿自处置,勿惊百姓”。孟汉琼披甲乘马,“将五百骑讨从荣”。李从荣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其实是斗鸡走狗之徒。孟汉琼带兵来攻,“僚佐皆窜匿,牙兵掠嘉善坊溃去”,他拉着刘妃钻到床底下,被皇城使安从益拖出来当场斩首。重病中的李嗣源见到这混乱的一幕,流下两行老泪,忧愤而死(《资治通鉴·后唐纪七》)。十二月,三子李从厚继位,是为后唐闵帝。闵帝年轻软弱,朝政大权被枢密使朱弘昭、冯赟控制。

六、李从珂夺位

李嗣源的养子凤翔节度使李从珂、女婿河中节度使石敬瑭,战功、名望都在闵帝李从厚之上。朱弘昭、冯赟怕他们二人造反,翌年二月下诏,迁李从珂为河东节度使兼北都留守,迁石敬瑭为成德节度使,想通过调动削弱他们的实力。李从珂“拒命”,召集部将们商量对策。部将们都说,大王功名震主,一旦被调离,马上面临险境。李从珂以“清君侧之恶”为名,在凤翔起兵,传檄相近各镇进攻洛阳。朝廷调集六位节度使前来围攻凤翔,李从珂登上城头,对前来围攻的各路将士们说:“吾未冠从先帝百战,出入生死,金创满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从我,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谗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诛乎?”言罢恸哭,“闻者哀之”。羽林指挥使杨思权立即向李从珂投降,在城下大呼:“大相公,吾主也!”各路兵马顷刻瓦解。李从珂登城“哭退”千军之后,立即“建大将旗鼓,整众而东”。他先派人“上笺于太后取进止”。闵帝逃出洛阳,率五十骑奔魏州。这里所说的“太后”是后唐明宗李嗣源曹皇后,闵帝的亲生母夏皇后已去世多年。

李嗣源女婿石敬瑭正从河中来京师洛阳,与闵帝相遇于卫州(治今河南汲县)。闵帝见了姐夫石敬瑭大喜,“问以社稷大计”。石敬瑭只是叹息,不发表意见。闵帝身边几位近臣怒斥石敬瑭:“你是先帝的爱婿,如今天子有难,与你商量,你百般推托,杀了你!”话音未落,石敬瑭亲将刘知远领兵冲上来先把他们几个杀了,只把闵帝一人放走。闵帝逃离洛阳的同一天,李从珂先入宫谒见太后,然后到西宫伏在养父李嗣源棺材上大哭一场。李从珂利用曹太后的支持,登上了皇位,是为后唐末帝。李从珂派殿直(天子侍官)王峦前往卫州,把闵帝杀了(《资治通鉴·后唐纪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