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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西昂战役(科雷迪翁战役)

克雷西昂战役简介

克雷西昂战役:1014年的克雷西昂(Kleidion)战役(又译为科雷迪翁战役)是持续五十余年的拜占庭-保加利亚战争中最后一场大战。这一战,拜占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并几乎完全摧毁了保加利亚成建制的抵抗力量,为拜占庭完全吞并保加利亚,独霸巴尔干奠定了基础,也为科穆宁王朝的三王复兴打下了相对稳定的后方。

克雷西昂战役过程分析——

转眼到了1010年,东罗马帝国的巴西尔二世已经占领了半个保加利亚帝国,并做好了入侵剩下半个帝国领土的准备。但在进攻前,巴西尔二世却得到了从安条克城传来的噩耗——“东方之主”尼基夫鲁斯·乌拉诺斯病逝。

尽管如此,战争还是得继续。随着半个帝国的丢失,保加利亚沙皇萨穆埃尔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形势与10世纪末他率领保加利亚精锐骑兵深入伯罗奔尼撒半岛时的形势已完全不同。以他现有的资源,已没有可能在空旷的区域战胜巴西尔二世的主力军队。但他依然把希望寄托在有着复杂地形的“克雷西昂”防线上。

◎乌拉诺斯的《战术》封面

老谋深算的萨穆埃尔在斯科普杰河战役失败后就已开始打造他的克雷西昂防线,事实证明,这是一步妙棋,巴西尔二世如果想完全摧毁他的帝国,就必须通过克雷西昂附近险要和复杂的山口。保加利亚军队在山谷之间挖了深深的沟渠,还用城墙和塔楼连接了这些山谷沟渠,巴西尔二世必须穿过这些山口才能进入保加利亚帝国的心脏地带。

其中,萨穆埃尔的重点防御是斯特鲁米察城(现马其顿共和国境内)南部和东部,以及贝拉西查山的北坡。附近的斯特鲁米萨河有一处宽阔的河谷,易于遭到拜占庭军队的攻击,萨穆埃尔便在那里驻扎了重兵,并在斯特鲁米察城南部建了相当多的工事和城墙,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应对罗马人的进攻,萨穆埃尔从各地抽调了大量士兵,士兵(包括民兵)人数达到了4.5万人(这是保加利亚学者的数据,与现代历史学家的考证相差无几)。当然,与巴西尔二世打造多年的强军相比,他们并不算精锐,所以,萨穆埃尔寄希望于用庞大的兵力守住各个工事,借工事杀伤敌人。另外,他并不仅仅是被动防御,他将精锐部队交给一个名叫戴维德·内斯托里萨的大将——保加利亚最具经验的军事指挥官之一。他的计划是,当巴西尔二世集中兵力进攻克雷西昂防线时,内斯托里萨就率领所有精锐包抄敌军后方,进攻拜占庭重要的西方城市塞萨洛尼基。

1014年,56岁的巴西尔二世再次带兵出征,他带领的是满编的精兵强将,人数不确定,但应该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西部各军区的重装步兵、弓箭手、标枪兵、投石兵和重骑兵,来自北欧带有浓重维京战斗精神的瓦兰吉卫队,大将尼基夫鲁斯·西菲亚斯率领的教导团(由超重装骑兵组成)及北方军团。复杂险峻的地形和连成一体的保加利亚工事将是唯一可以挡住他们的东西。同时,巴西尔二世分了一支精兵给塞萨洛尼基的总督——赛奥菲拉特·伯坦内俄斯,让其驻守塞萨洛尼基。

巴西尔二世的军队很快到达宽阔的河谷,对萨穆埃尔建筑的工事发起猛烈进攻,保加利亚军队则躲在厚厚的木板墙和壕沟组成的工事后,以猛烈的箭雨和标枪自上而下攻击东罗马军队。事实证明,萨穆埃尔倚仗天险构筑的防线固若金汤,东罗马步兵发起的数轮攻击都宣告失败,许多士兵阵亡。

◎现代马其顿共和国斯特鲁米察城的城市雕塑

◎东罗马帝国超重装骑兵

正当巴西尔二世对沙皇防线一筹莫展之际,萨穆埃尔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大将内斯托里萨率领保加利亚的精锐,趁巴西尔二世猛攻防线时,偷偷从南部绕过拜占庭大军,出现在了塞萨洛尼基城下。与1003年那支庞大的佯攻轻装军队不同,这可是沙皇最后的本钱,萨穆埃尔的意图很明显:巴西尔二世若继续进攻克雷西昂防线,就有失去塞萨洛尼基的危险!

这种情况让战无不胜的皇帝有些犹豫,他在考虑是否让其他将领回去防守塞萨洛尼基,因为他知道,内斯托里萨这支精锐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塞萨洛尼基的猛将赛奥菲拉特爆发了。他和儿子米哈伊尔在塞萨洛尼基城墙外与人数占优势的保加利亚军队,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双方都伤亡惨重。结果,赛奥菲拉特获胜,俘虏了许多保加利亚士兵,还得了许多战利品,而内斯托里萨最后只能带着残余部队向西狼狈撤退。

一些保加利亚历史学家认为,这时候的保加利亚的军队实力已经远远不如10世纪末萨穆埃尔春风得意时的实力,东方产马地的丧失让骑兵的战马无法得到有效补充,接二连三的战败也大大挫伤了士兵的斗志和信心,此“精锐”非彼“精锐”了。

惨烈的塞萨洛尼基大胜之后,猛将赛奥菲拉特又带领一部分军队向西北进发,担负起疏通交通道路的职责,将缴获的大量物资交给巴西尔二世。

◎拜占庭与保加利亚战争

但萨穆埃尔坚固的工事内还驻扎着2万多名士兵,这些士兵拥有水源和足够的补给,仍能坚持防御,巴西尔二世的正面进攻仍毫无进展。这时,西菲亚斯提出了他的建议。他对皇帝说:“给我一支分遣队,看看我能干些什么。”巴西尔二世对这位自己提拔的军事贵族相当信任,于是就让他出发了。西菲亚斯率领一支步兵,从后面翻过相对来说没那么险峻的贝拉西查山,穿过了人迹罕至的荒地和山间羊肠小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1014年7月19日偷偷到了保加利亚营地的上方,并潜行干掉了卫兵,将他们扔进深深的山谷。

◎克雷西昂战役时的巴西尔二世

西菲亚斯突然出现在猝不及防的保加利亚军队背后,让因内斯托里萨失败而士气低落的保加利亚士兵立刻陷入混乱——他们从塔楼和土墙上奔涌而下,想围攻西菲亚斯的军队。见敌营大乱的巴西尔二世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破敌就在今日!他立即命令大军潮水般涌向保加利亚的工事,人潮直接摧毁了墙体,并杀进营地。工事里的军队全部崩溃,巴西尔二世在背后展开了追击,很多人被杀,还有很多人被俘。

萨穆埃尔和儿子加布里埃尔还驻扎在斯特鲁米察,听见兵败的消息立即前往前线进行支援,想重新组织防御,在莫克瑞沃村(今马其顿共和国境内)进行抵抗,但这次抵抗很快被潮水般进击的拜占庭骑兵所淹没,再次溃败,被杀和被俘的人不计其数。萨穆埃尔差一点就被杀掉,勇敢的加布里埃尔为了保护父亲且战且退,并将自己的战马给了父亲。萨穆埃尔一路向西跑到普雷斯帕,加布里埃尔则进入附近的斯特鲁米察进行防御。

至此,保加利亚数万大军崩溃,巴西尔二世攻击对手心脏的时机到来。猛将赛奥菲拉特在将大批战利品交给皇帝后,担起先锋的职务,皇帝攻城,他就疏通前方的道路,并烧毁保加利亚的堡垒。经过塞萨洛民基一役,他已成名。

与此同时,加布里埃尔则在通往南方的一条小路上设了伏。如他所料,赛奥菲拉特烧毁了沿路的障碍和保加利亚堡垒后,果然走上了这条路。这条路有一部分很长的隘路,就在那里,赛奥菲拉特中了加布里埃尔的埋伏,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利箭攻击。加布里埃尔冲过来,一矛刺进了正在指挥防御的赛奥菲拉特腹中。赛奥菲拉特当场惨死,一颗刚升起的将星就这样殒灭了。

克雷西昂战役,巴西尔二世获得了全胜,但他依然对赛奥菲拉特的死感到愤怒,不过,他未随便发泄怒火,如屠杀战俘,而是选择了能对敌人造成严重心理打击的方式:他将14000多名战俘全部刺瞎,每一百人留一只眼睛带路,将他们送还给萨穆埃尔,当这庞大的战俘队伍哭天喊地出现在萨穆埃尔面前时,勇敢坚强的沙皇被摧垮了,当场昏倒在地。在水和香料的刺激下,他又苏醒过来,但喝完冷水后心脏病发作。两天后,即10月6日,萨穆埃尔去世。

◎克雷西昂战役中被刺瞎的保加利亚战俘

◎镶嵌画上的克雷西昂战役与萨穆埃尔之死

巴西尔二世与萨穆埃尔29年的对决终于画上了句号,虽然萨穆埃尔失败了,但他依然是个了不起的失败者,他利用约翰一世死后东罗马内乱的机会,重振保加利亚第一帝国,将疆域扩张到西蒙大帝都没有达到的地步,其军队让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威尼斯甚至东罗马边疆军队丧胆。如果巴西尔二世未在图拉真门战役中逃脱并成为他的克星,他也许能获得比克鲁姆更高的历史地位。

萨穆埃尔去世后,儿子加布里埃尔继承了皇位,被公认“在谋略和管理上逊色于萨穆埃尔,但拥有更强的力量和生气”,克雷西昂战役的尾声阶段,正是他在伏击战中一矛刺死了东罗马大将赛奥菲拉特。从1014年9月15日开始,他将继续下这盘父亲未下完的死亡军棋。

拜占庭大军继续推进,巴西尔二世先派宦官塞尔吉奥斯劝降了险要要塞莫利克斯里的保加利亚军队,然后直插保加利亚首都奥赫里德前的要塞群,攻占了其中两个,并使用一种皮气囊渡过了色纳斯河。在之后“拔钉子”般的堡垒战中,他让人改变河流的流向并挖掘了城墙的墙壁,然后再用火攻,攻克了坚固的堡垒莫格里纳,堡垒的守军比尼基夫鲁斯面对的阿拉伯军更识相,一看见城墙倒塌就哀嚎着交出了堡垒。

五十天后,保加利亚新沙皇加布里埃尔的侄子约翰·弗拉迪斯拉夫让人带信给巴西尔二世,说加布里埃尔在打猎时被自己派的人谋杀了,现在他已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并称自己对巴西尔二世持有恰到好处的恭敬,愿接受他的领导。巴西尔确认了这一消息。武力卓绝,曾经一矛刺死赛奥菲拉特,几次于危难中救出萨穆埃尔的加布里埃尔,已经死亡。二十九年的老对手死了,老对手刚继位的儿子也死了,约翰·弗拉迪斯拉夫接受自己的统治,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战争让巴西尔二世已有些疲惫,他觉得自己应该适时地休息一下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一些将军和官吏去处理就可以了。

约翰·弗拉迪斯拉夫确实掌握了绝对权力,可惜的是,他决不想接受巴西尔二世的统治。他并不是个简单的沙皇,他是个彪悍的枭雄,也是擅长游击战的大师。另外,巴西尔二世也忽略了有两位保加利亚名将宣布效忠弗拉迪斯拉夫的事情:一位是在1004年面对巴西尔二世大军时守住了佩尔尼克的克拉克瑞斯,他是那一年唯一阻碍了皇帝大胜的人;另一位则是无论哪位继位皇位都忠心耿耿的伊瓦特斯,一位山地战大师。

◎保加利亚的重骑兵及步兵

还记得与萨穆埃尔大女儿卡斯莎拉结婚的塞尔维亚大公弗拉基米尔吗?他结婚后,为沙皇管理着塞尔维亚地区,名声和威望一直很好,但他却成了约翰·弗拉迪斯拉夫的眼中钉。弗拉迪斯拉夫继任沙皇后,派使者要求弗拉基米尔出席自己在普雷斯帕的加冕。卡斯莎拉觉得是计,劝大公别去,自己去了。弗拉迪斯拉夫见大公没来,便热情接待了大公夫人以迷惑她,再催促她让大公前来,并请了两位带着金色十字架的主教做保人表示自己没有邪念。看到主教都来了,弗拉基米尔便去了。结果,他刚从普雷斯帕的教堂出来就被弗拉迪斯拉夫杀死了。后来,弗拉基米尔被封为塞尔维亚的圣人。

解决了自己潜在的政敌后,约翰·弗拉迪斯拉夫重整剩下的保加利亚军队,准备进攻狄拉乌姆。虽然该城有海军支援,但巴西尔二世还是不希望出意外,于是决定亲自前往,他将部分军队交给乔治·格纳特西斯和俄瑞斯忒斯两员将领,让他们直接进军佩拉格尼亚的核心地带,迅速解决克雷西昂大败后的残兵。

乔治·格纳特西斯和俄瑞斯忒斯及他们麾下的士兵显然都因大胜而松懈,认为此战基本就是巴西尔二世给他们抢夺荣誉与战利品的机会,进行了快速行军,而保加利亚西部山林地带有一条定律:强行军者死。他俩如何也想不到,保加利亚残兵已被克拉克瑞斯和伊瓦特斯重新整编,他俩在佩拉格尼亚地区的比托拉中了伊瓦特斯的埋伏,全部战死!巴西尔二世赶紧率军追击伊瓦特斯,但伊瓦特斯不与他决战,见好就收退进了山林。而克拉克瑞斯也不闲着,在东边集结军队,并联络了色雷斯平原的佩切涅格人,准备来个两面夹击。

◎圣母与塞尔维亚的弗拉基米尔

巴西尔二世立即调来两位做事稳妥的悍将代替战死的乔治·格纳特西斯和俄瑞斯忒斯,一位叫戴维·阿瑞安奈斯,可能原来是阿尔巴尼亚人,巴西尔二世给了他一支瓦兰吉卫队,让他进军阿尔巴尼亚地区,截断伊瓦特斯的西退之路。另一位叫君士坦丁·戴奥真尼斯(日后将成为仅次于西菲亚斯的巴尔干二号人物),武艺和指挥都不错,出手也很快,以擅长席卷式的骑兵打击战术而著称,他曾是第一猛将巴达斯·福卡斯的手下,但在福卡斯叛乱之际果断选择站在巴西尔二世一边,获得了皇帝的信任。有趣的是,戴奥真尼斯的儿子比他有名,他儿子就是1071年兵败曼西克特的拜占庭皇帝——罗曼诺斯四世。再加上让保加利亚人闻风丧胆的名将西菲亚斯,他们三人一起出击,采用“侵略如火”式的战术来避免保加利亚的伏击。君士坦丁·戴奥真尼斯部、阿瑞安奈斯部及瓦兰吉卫队,在佩拉格尼亚平原夺取了保加利亚军队大量马匹和俘虏。西菲拉斯则夺取了30年前让巴西尔二世充满恨意的索菲亚城——这标志着,进入保加利亚首都奥赫里德的道路几乎被完全打通。

为什么只能说“几乎”被完全打通,是因为还有一个城市——佩尔尼克,曾在1004年挡住巴西尔二世前进的脚步,这里的守将,就是令巴西尔二世头疼的保加利亚名将克拉克瑞斯。

巴西尔二世亲自带兵再次对佩尔尼克发起猛攻,并下定决心要彻底粉碎该城!但处于不利形势的克拉克瑞斯又奇迹般地守住了此城。在被围之前,克拉克瑞斯就派出使者要求与居住在多瑙河的佩切涅格人联手,共同夹击拜占庭帝国。

◎位于前方阵列的东罗马帝国步兵,左上方为康托斯长矛。

巴西尔二世收到了多瑙河多斯托隆城指挥官发来的急件,希望他准备防御佩切涅格人的入侵。但克拉克瑞斯这招骗不了巴西尔二世,巴西尔很快写了封信给佩切涅格人可汗。不久,巴西尔就听到消息,佩切涅格人可汗拒绝了与保加利亚人联手的提议。

巴西尔二世的军队没有死攻佩尔尼克城,而是越过该城继续前进,保加利亚的首都危在旦夕。现在,巴西尔二世开始派遣戴奥真尼斯率领西部军区最优秀的重骑部队——西部教导团作为先锋发起最后的进击。

约翰·弗拉迪斯拉夫只能孤注一掷了,他集结起剩下的保加利亚军队,伏击了快速前进的戴奥真尼斯及其教导团。一向用兵稳妥的巴西尔二世听到精锐骑兵被包围的消息后,展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狂放一面,留下一句话“让所有真正的战士跟随我!”后便翻身跳上马鞍飞奔战场。潮水般的东罗马大军没有任何调度,立刻就随皇帝向战场奔去。

当巴西尔二世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时,保加利亚军队惊呆了:“看啊!那是拜占庭帝国皇帝!”巴西尔的旗帜冲到哪里,哪里的保加利亚军队就瞬间由包围者变成了逃亡者,被包围的戴奥真尼斯及教导团骑兵则转为追兵。这一仗,弗拉迪斯拉夫损失了所有装备和大量人马。此战之后,保加利亚已与灭亡无异。

约翰·弗拉迪斯拉夫带着仅存的残兵败卒,远离首都,逃到狄拉乌姆一带后,遭到当地东罗马将领的追击。弗拉迪斯拉夫——保加利亚帝国最后一位沙皇从马上摔了下来,被两名拜占庭步兵用剑刺死。得到这个消息后,奥赫里德剩下的保加利亚贵族宣布投降。

保加利亚帝国终于被征服了。从保加利亚汗王时代开始,保加利亚就不断威胁着东罗马帝国的边境,克鲁姆大公和西蒙大帝更是东罗马帝国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使在保加利亚短暂的虚弱期,拜占庭帝国的约翰一世也仅在名义上统治了其东部地区(军权全都在保加利亚军事贵族手中),伊斯克尔河以西地区则是完全独立的。

1018年,巴西尔二世终于在与保加利亚的这场长期战争中取得了彻底的胜利。随后,庞大的保加利亚帝国(包括萨穆埃尔曾征服的地区)都直接划入东罗马帝国的领土。虽然还有某些零星据点不服从东罗马帝国的统治,但帝国数百年敌人的主心骨已被抽掉。

巴西尔二世率军进入了奥赫里德皇宫,在里面发现了大量财宝:许多金币、镶嵌着珍珠的王冠以及用金线缝制的法衣。据统计,皇宫内的金币相当于君士坦丁堡大地震后重建所需费用的10倍。而巴西尔二世把这些金币全都赏给了他的军队!战士们欢声雷动。

◎拜占庭方阵步兵训练

随后,巴西尔二世在亚得里亚海东海岸一个叫达尔博拉斯的小镇册封了投降的贵族。90年后的1108年9月,阿历克塞一世战胜诺曼人博希蒙德后也仿效巴西尔二世在这个小镇签署了合约。

分封过后,便是该地区的管理问题。巴西尔身边格斗能力最强的贵族骑兵将领戴芬诺姆斯,获得保加利亚帝国首都奥赫里德的管辖权。

当巴西尔回到亚得里亚堡时,见到了他一直未曾谋面的克拉克瑞斯。巴西尔很欣赏克拉克瑞斯的才华,封他为高等贵族,降将中最高的头衔,甚至超过了很多帝国军区将军。克拉克瑞斯有感于皇帝的厚爱,决定投桃报李——以他的威信,让35座堡垒直接投降,包括巴西尔一直未攻克的佩尔尼克!

那位在西部密林中干掉东罗马将领乔治·格纳特西斯和俄瑞斯忒斯,并重创了拜占庭军队的山地战大师伊瓦特斯,不想投降,逃去了人迹罕至的布朗提多斯山,并打算在那里号召附近民众,让自己成为保加利亚的新沙皇!

布朗提多斯山易守难攻,巴西尔并不想强行攻击,于是写信劝伊瓦特斯投降,不要成为现在唯一对抗自己的人。伊瓦特斯回了信,虽然和气,但同时也找了各种借口拖延。55天后,已被封为奥赫里德掌管者的戴芬诺姆斯向皇帝推荐自己去完成这个危险的任务。

戴芬诺姆斯带了两个随从便前往伊瓦特斯险要的堡垒。一天,伊瓦特斯正举办圣母庆祝宴会痛饮的时候,戴芬诺姆斯突然到访。当然很疑惑,也很怀疑他。戴芬诺姆斯这样向伊瓦特斯解释,自己本皇帝是派来劝降的,但他自己另有打算,自己是小亚细亚军事贵族,因两次小亚细亚军事叛乱(即斯科莱鲁和福卡斯的叛乱)牵连到了自己,不想再为巴西尔二世服务了,想投奔伊瓦特斯。

尽管伊瓦特斯不全相信戴芬诺姆斯,但戴芬诺姆斯的到来和加入确实让他能成为“沙皇”的可能性大增——戴芬诺姆斯是一员勇将,手中有保加利亚旧都奥赫里德,且其影响力可以直至小亚细亚,能压制住那些不支持自己当沙皇的保加利亚人。

第二天,当伊瓦特斯所有的宾客睡觉之际,戴芬诺姆斯提议和伊瓦特斯商谈机密事件,很可能谈的是奥赫里德地区如何起义支持他。伊瓦特斯很高兴,喝退左右,与他走进了伊瓦特斯的花园。伊瓦特斯是个武艺优秀的将军,且带着佩剑,戴芬诺姆斯则是空手。但他俩到花园后,空手的戴芬诺姆斯突然出手了!他闪电般地将武艺并不差的伊瓦特斯打倒在地,随即用膝盖压制住伊瓦特斯的胸膛,令伊瓦特斯连抽剑的机会都没有,随后,他牢牢勒住了伊瓦特斯的脖子。远处早就做好准备的戴芬诺姆斯的手下立即赶来帮忙,他们将衣物塞入伊瓦特斯的嘴以防他呼救,并弄瞎了他。

保加利亚人把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杀掉他们,烧死他们,一刀刀切开他们,用石块埋葬他们,对他们不需要仁慈!”但戴芬诺姆斯不仅非常镇定,口才也相当不错。他先警告自己手下千万不能投降,不然会被撕成碎片。然后,他再对包围的保加利亚人说:“现在你们需明白,你们要的人在我这里,我与他没有私人恩怨,只因为他是保加利亚人,我是罗马人。你们中的聪明人明白我无权决定这事的轻重,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没有傻到轻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抛入这种显而易见的危险。这是皇帝的命令,我必须服从他,作为他的仆从服从他。如果你们希望杀死我,我就在这儿,你们正从四面包围着我。不过,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不会将自己交给你们的,我将与同伴一起战斗。如果我死了,巴西尔二世将会为我报仇。试问,你们谁能经受得住皇帝的攻击。但是,如果你们投降,我将能保证你们与已经归顺的保加利亚人一样安全。”

几个有点权势的人商量着戴芬诺姆斯说的话,最后还是觉得投降划算,没必要陪已经瞎掉的伊瓦特斯对抗巴西尔二世。于是,他们向戴芬诺姆斯投降。戴芬诺姆斯就这样征服了伊瓦特斯。巴西尔二世对带着伊瓦特斯回来的戴芬诺姆斯大加赞赏,令他管辖狄拉乌姆,还把伊瓦特斯漂亮的花园赏给了他。

◎帕特农神殿

保加利亚战争已经结束,巴西尔二世志得意满地回到了雅典。在那里,他感谢了圣母,并用气势恢宏和精致的贡品装饰了教堂——著名的帕特农神殿。在君士坦丁堡,他也举行了巨大的庆祝活动,他戴着装饰有长羽毛的金色皇冠,走在他俘虏的保加利亚贵族们——弗拉迪斯拉夫的妻子玛丽娅、萨穆埃尔的女儿们以及保加利亚主教前面。但如前所说,战神的日历中没有星期日。

还记得意大利南部贵族梅莱斯?他原先搞叛乱被东罗马军队击败,押解路上侥幸逃脱,逃去了神圣罗马帝国寻求庇护和支持。现在,他复仇的机会来了,他重新进入意大利南部。他麾下不仅有那些普通的诺曼佣兵,还有凶猛的诺曼骑士。对11世纪初的西方世界来说,诺曼骑士不同于普通的诺曼佣兵,他们是诺曼人中的精英,是当时西方最勇猛的骑士,他们身披重甲,马术精湛,连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士也甘拜下风。两名没有领地的诺曼贵族冒险家——吉尔伯特·布拉特利及其弟弟奥斯蒙德·布拉特利率领着这支数量可观的诺曼骑士和诺曼佣兵,在意大利登陆,决定将意大利南部作为他们的领地。

1017年5月,就在巴西尔二世在巴尔干战场上对保加利亚帝国实施终结攻击的同时,吉尔伯特率领诺曼大军对意大利南部的东罗马军队发起了猛烈攻击,在福特尔河击败了拜占庭军队,杀死了总督肯托林·托尼吉奥斯和巡夜人利奥。9月,他们又在普利亚大肆劫掠。

眼看帝国在意大利南部的土地岌岌可危,自己又在巴尔干战场抽不开身,巴西尔二世于是决定派遣自己信得过的爱将巴西尔·博雅尼斯——巴西尔二世晚年时麾下最强的将军,没有之一——带领一支精兵前往意大利。

◎在意大利登陆的诺曼骑士

作为一名比较年轻的军官,巴西尔·博雅尼斯之前的军事生涯似乎都是在帝国卫队中度过的,虽然没有统领过大军,但他表现出的军事素养让士兵们很是信服,被称为“巴西尔三世”。巴西尔二世深知诺曼骑士的威力,决定给巴西尔·博雅尼斯一支能与其抗衡的精锐。教导团重骑与西部军区重骑仍在与保加利亚人作战,只能给瓦兰吉卫队。

1018年10月,巴西尔·博雅尼斯率领以瓦兰吉卫队为核心的拜占庭军队前去讨伐诺曼贵族吉尔伯特的诺曼骑士。吉尔伯特知道,意大利南部虽然不是东罗马帝国的主战场,但这次来的却是精英,自然不敢怠慢。他与弟弟集中起全部的诺曼精锐,梅莱斯随后压阵,在意大利南部最著名的古战场坎尼迎击瓦兰吉卫队,这也是历史上北欧的顶尖勇士——瓦兰吉卫队和诺曼骑士第一次正面大规模对决。1234年前,著名的迦太基统帅汉尼拔就是在这里以少胜多,痛歼了罗马共和国军团的数万人,坎尼一词也因此成为“歼灭战”的代名词。显然,这里曾经不是罗马人的福地。

12个世纪后,“歼灭战”一词依旧如符咒一样牢牢附身于这个曾无比血腥的战场,但这次不是罗马人的血,而是罗马人敌人的血。博雅尼斯率领的瓦兰吉卫队残暴、凶猛,他们的巨斧让诺曼骑士血肉横飞,吉尔伯特及其弟弟战死沙场,整个诺曼军队竟然只有10人活了下来。史料这样记载:“这场战役是如此血腥,以至于早已忘记汉尼拔的当地人至今仍称呼这片皇帝军队取得胜利的土地为‘血海之地’”。

见此情景,后面压阵的梅莱斯逃走了。这次,他逃入了教皇国,并死在了那里,再也没了入侵意大利南部的机会。而博雅尼斯一战成名,被巴西尔二世封为意大利南部的“专属总督”,在那里有临机专断之权。但谁都不曾料到,这场向汉尼拔致敬的战役竟然不是博雅尼斯军事生涯的顶峰。因为此后不久,他还参与了更血腥的战役。

在君士坦丁堡的巴西尔二世,放下了血腥的利剑,似乎终于获得了鲜有的“假日时光”。他用在保加利亚战争中劫掠的金币修整瓦伦丁尼安引水渠,为君士坦丁堡居民保障生活用水。他做梦也没想到:他雄心勃勃的爱将博雅尼斯在意大利南部的大规模举动,会激励自己这颗已经不再年轻的扩张之心,并造成神圣罗马帝国的恐慌;同时,蛰伏已久的格鲁吉亚阿布哈兹王国,也将在帝国东北部发动侵袭。他更没想料到的是,他将遭到一名爱将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