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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玄机录——垂帘与女权

历史大观园 还原历史 2020-06-23 09:30:10 0

《东方杂志》第九卷第一、第二两期,曾经刊载《清宫秘史》,编辑发表的人署名高劳。据高劳说:“涵芬楼近购得端肃遗事秘札一册。皆当时直(值)行在军机者与北京当路之秘密书札,凡十余通。札中多作隐语,非稔其事者,勿能详焉……此亦清宫之秘史也。择其较有关系者,录之如左。”高劳即选了十二通,人称“热河密札”,乃是极其重要的晚清史料,谈辛酉政变者皆必提到。密札的发信人和收信人是谁,虽经专家考释,至今尚不能全部确定,其中还有许多隐语、代号,如“宫灯”,有时指肃顺,因“肃”字形如宫灯;有时指恭王奕訢,因宫、恭同音。密札作者,前十一札当是恭王一派,第十二札当是肃顺一派。

1932年,日军侵略上海,东方图书馆被毁,密札成为灰烬。黄濬《花随人圣盦摭忆》曾抄录《东方杂志》所载之密札,并略加注释。北京中华书局的《近代史资料》第一期,又据《摭忆》转载。

下面举第一札为例:

玄宰折请明降垂帘旨,或另简亲王一二辅政。发之太早,拟旨痛驳,皆桂翁手笔。递上,折旨俱留。又叫有两时许,老郑等始出,仍未带下,但觉怒甚。次早仍发下。复探知是日见面大争。老杜尤肆挺撞,有“若听信人言,臣不能奉命”语。太后气得手颤。发下后,怡等笑声彻远近。此事不久大变,八人断难免祸,其在回城乎。密之密之。

玄宰指上垂帘疏的御史董元醇。“另简亲王一二”指恭王等。桂翁指焦祐瀛字桂樵。“拟旨痛驳”的旨是肃顺一派拟的,所以递上后,折与旨都被“留中”。“叫”为“起叫”的省称,即召见。老郑指郑亲王端华。怡等指怡亲王载垣等人。这几句指痛驳的拟旨,经过载垣等人和太后的面争,终于发下,故而得意狂笑。这是双方冲突的开始,但发信人已料到“八人断难免祸”。

密札的第十二通很重要,但字数较多,摘录于下:

诸事母后颇有主见(实际上东太后是无主见的人),垂帘辅政,盖兼有之……风闻两宫不甚惬洽,所争在礼节细故,似易于调停也。夫己氏声势大减,诸所钻求,不敢轻诺,六兄来,颇觉隆重。单起请见,谈之许久,同辈亦极尊敬之。已定拿车二百辆,于八月初十日齐备。主位先行陆续回家,以免临时阙乏……此处恭理约四十余人,大约行在有劳绩者均已列入,以便并案出保,以省头绪。

母后指东太后钮祜禄氏,她比西太后圆通谨慎,札中所谓“垂帘辅政盖兼有之”,即是对两宫对八大臣都照顾到了,俗语所谓“摆平”。“风闻两宫”这三句,当是指祭文宗之灵奠酒时,有皇后而不及懿贵妃之事(参见前篇《西太后初露锋芒》),也见得东西两太后的矛盾早就存在了。

“夫己氏”(典出《左传》)犹言某甲,不明指其人,常寓贬斥之意,这里指西太后,透示了八大臣对两太后的态度(这一通密札作者是八人派)。六兄指恭王,他的排行是第六。“单起请见”之事详见前一篇。“恭理”指护送文宗灵柩回京之事,其中即有肃顺,故下文接以“行在有劳绩者”。

全部密札的重心在垂帘。而垂帘之制,并非晚清才开始,今天又应当怎样看待呢?

老王死了,嗣君年幼,由太后督导听政,听取大臣的奏报,审阅重要的文件,就今天的观点来看,有什么争论的余地呢?然而在中国的封建社会里,由于政委妇寺(寺指寺人,即太监)、牝鸡司晨、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等一些偏见野话的影响,士大夫一闻垂帘,惶惶然如见不祥之兆。所谓垂帘,就是在皇太后座位前垂列八扇黄色纱屏[1],这一制度本身就体现了对女性的歧视。为什么皇帝临朝时用不着垂帘呢?

北宋的宣仁太后高氏是垂帘的先驱人物,曾有“女中尧舜”之称。她固然是旧党的后台,但为人还是正派的,因而得到许多正直的士大夫的拥护,这说明垂帘并非什么大缺德的坏事情,否则,即使属于同一集团的司马光,以他的倔强固执,也会拼死力争的。

外国的女王时代,人民对她们的评价,只在政治倾向或个人行为上,而不在性别上,不因她们是女性而予以额外的负荷。署名赘漫野叟的《庚申夷氛纪略》中有这样一段话:“英之国王皆女主,进御男夷,不一而足。生男则出赘,生女留以嗣位,洋钱所镌人头,即其国王之像,是女形也。”此处的庚申,即英法联军时的1860年,也即辛酉政变的前一年。文中寥寥数语,已足暴露当时士大夫的眼界、学识和心态:由于这时正值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便武断说“英之国王皆女主”,而引起作者那种歧视鄙视、大惊小怪的心理,就因国王是女性的缘故。

后人曾以清初的孝庄与晚清的孝钦对比:孝庄生前未垂帘,孝钦则反之。孝庄和孝钦的功过,史家已有定评,但垂帘与否,不能以此作为两人优劣的依据。而且顺治、康熙两朝,孝庄对朝政实质上是干预过问的,所以胜保疏中说孝庄“无垂帘之名,有听政之实”。

总之,问题不在是否垂帘,而在由什么人垂帘。孝钦的垂帘,就成为家门不幸了。辛酉之变,固有权力上的争夺,也有性别上的冲突。

还有一点需要指出,无论是北宋的高氏或晚清的那拉氏,她们垂帘听政,并非自觉地为了维护女权、争取女权,相反,她们自身还是不能摆脱对男性的人格依附。历代士大夫反对垂帘,仅仅因为垂帘的皇太后是个妇女的缘故,一见女权露了头,总要找出种种理由来压制。中国的历史多了一重复杂性,这一重就是在性别问题上老是纠缠不休。


[1] 《清宫述闻》引《翁文恭日记》:帘用纱屏八扇,黄色。同治帝在帘前御榻坐。一说垂帘听政时,太后坐于大殿,座前以黄丝帘障之。召见人员,皆不能见,诸臣若有失仪,两宫皆可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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