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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原来是这样——名士风流——嵇康和阮籍

历史大观园 还原历史 2020-06-21 11:22:03 0


自从汉武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中国人的主体思想渐归统一,儒家思想统治了中国两千多年。尤其是文人阶层,历代的文人绝大多数都是接受儒家思想的。

文人阶层给后人的整体印象就是儒雅,文质而彬彬,性情温和,理性稳重。历史从来都是相对的,有黑就有白,有大就有小,有儒雅的文人,自然就有狷狂另类的文人。

什么是狷狂另类,通俗一点讲,就是当大多数名士都在温文尔雅地读书时,这些狂生大呼小叫、东游西窜、爬高上低、抱着酒坛子四处招摇、没事就嗑药、喜怒无常、到处骂人,甚至还随地大小便。种种出格的行为,让他们在士林中迅速成名,历史牢牢记住了他们。

历史上的狂生非常多,但如果说哪个时代的狂生最多,张口就来:魏晋!没有哪个时代会像魏晋时期一样,成群结队地出现不遵礼教的狂徒,这就引出了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现象——魏晋风度。

20世纪20年代中期,一代文豪鲁迅曾经写过一篇著名的文章《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正式提出了“魏晋风度”这个文学概念。魏晋风度,说得雅一些,就是“简约云澹,超然绝俗”。能玩起魏晋风度的都是江湖名士,这是入门槛,不是名士根本进不了这个圈子。

论学问见识,他们丝毫不逊于那些正统派的名士,但两者之间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对人生的态度。正统名士奉行儒家“入世”思想,积极面对人生挑战,而这些狷狂名士在行为思想更接近道家的“出世”。在正统名士看来,世界是白色的,希望就在明天。而在狷狂名士看来,这个世界是黑色的,每天都是世界末日。

其实魏晋风度的出现,有很深的政治背景,自东汉统治崩溃,曹魏和司马晋相继统治北方,他们崇尚法术治国,虽然魏晋统治者都出身士林,但他们与士林名士往往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尤其是司马懿父子执政以来,对士林采取高压政策,甚至对反对派大开杀戒。

黑暗的社会现实,让许多名士对前途感到绝望。这些狷狂派名士基本上都是儒生,他们也想入世有番作为,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们的梦想破碎。如果低首下心的给司马懿父子当奴才,他们又不肯低头,怎么办?只能佯狂醉歌于草野,用古怪另类的举止行为来抗议司马懿父子的残暴统治。

在魏晋之际,狷狂派名士实在太多了,但如果要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同样可以张口就来: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竹林七贤”是指谯人嵇康、陈留人阮籍及其侄阮咸、河内山涛、河内向秀、沛人刘伶、琅琊人王戎。

在文学史上,一般都将竹林七贤划入晋朝文学史范畴,视他们为晋朝人。其实“竹林七贤”都出生于司马氏执政(公元249年)以前,有的还出生在东汉末年,他们的出生年如下:山涛(205年)、阮籍(210年)、嵇康(223年)、向秀(227年)、王戎(234年),阮咸比王戎大几岁,刘伶生年不详。

对于“竹林七贤”的时代划定问题,视为晋人也可,视为魏人亦可,因为三国公认的结束年限是东吴灭亡的公元280年,而“竹林七贤”中有四人(嵇康、阮籍、向透、王戎)死于这一年之前,而“竹林七贤”的两大领袖嵇康和阮籍均死于晋朝正式建立之前,他们更有理由被看成三国人,否则曹魏就成了东汉人了。

嵇康虽然不是七贤最早出生的,但却最先离开人世,所以先讲一讲嵇康。与魏晋名士狷狂派代表人物阮籍相比,嵇康相对文雅了许多,他没有阮籍那么张狂,但嵇康却比阮籍更符合道家出世的标准,嵇康飘逸俊洒,仿佛神仙中人。说到七贤中的道家风骨,首推嵇中散。

嵇康是魏晋时代著名的美男子,身长七尺八寸,姿貌甚伟丽。虽然嵇康不像同时代的许多名士没事就涂脂抹粉,但丝毫不影响嵇康的名士做派,时人称嵇康为“龙章凤姿”,评价极高。名士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外在形式体现,装是装不出来的。

嵇康天生就是个闲云野鹤,他对做官的兴趣不大,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弹琴咏诗,典型的名士做派。嵇康最讨人喜欢的是他人格的纯粹,在嵇康的内心世界中,没有浮杂的世俗之见,有的只是行云流水般的写意。

有一次嵇康上山采药,在名山大川中来回穿行,在大自然的清新熏陶下,嵇康忘记了所有世俗的烦恼,待在大山中避世。因为嵇康不注重外表打扮,披头散发,气质飘逸,山人见之,惊呼为神仙下凡(嵇中散可爱至极)!

嵇康的性格温润如玉,不代表嵇康没有个性,实际上嵇康的性格是非常强硬的。因为嵇康是曹魏宗室的亲戚,再加上他在士林中的领袖地位,深受司马昭的猜忌,所以嵇康有意远离官场。最能代表嵇康厌恶官场的一件事,就是文学史上那篇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

山巨源是山涛的字,时任选曹郎的山涛后来改任从事中郎,选曹郎人选空缺,山涛就向司马昭举荐嵇康。嵇康听说这事后,非常不高兴,就写了这篇名作。嵇康明确告诉山涛:“近诸葛孔明不迫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足下无事冤之令转于沟壑也。”意思很明白,嵇康责问山涛,他明知道自己厌恶官场,他却还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我们交往这么多年,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还能算是至交好友吗?

其实嵇康也知道,他曹魏宗室的身份并不是遭忌的主要原因,关键是他不认同司马昭的治政方式,道不同不相与谋。当然只是嵇康向司马昭低下头,荣华富贵、三公之位是少不了他的。但嵇康却不稀罕这个浮名浮利,他只想做一个纯粹的人,而不是一台冰冷政治机器的零件。

嵇康不想招惹司马昭,司马昭也没打算和嵇康玩猫猫,不理他就是了。嵇康最终出事,最主要凶手并不是司马昭,而是后来灭蜀的镇西将军钟会。钟会虽然也是贵公子出身,但士林名望尚有待提高。有次钟会去拜访嵇康,想让嵇康这个名人替自己吹喇叭抬轿子,出名其实很容易,傍个名人就行了。

钟会虽然出身士林,但他身上的铜臭味太重,嵇康看出来钟会根本就不是个求仙问道之人,何必和他扯在一起。嵇康没理睬钟会,这让自视甚高的钟会感觉受到了人格污辱,钟会因此恨透了嵇康。钟会是个容易记仇的人,嵇康得罪了他,他绝对不会放过嵇康。

钟会窜到司马昭那里给嵇康泼脏水,说嵇康是当代卧龙,其志深不可测,主公应该早点除掉此人。这还不算最狠的,最狠的是钟会诬告嵇康和当年在淮南作乱的毌丘俭有一腿,阴欲共反。司马昭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不忠,钟会现在是他身边的大红人,司马昭大脑一短路,也不多加考虑,决定杀掉嵇康。

魏景元三年(公元262年)的某一天,嵇康被押到东市行刑,作为中原士林领袖,嵇康被杀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士林。三千太学生齐聚东市,哭泣着请求刀下留人,活嵇中散一命,没有得到允许,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代宗师从此骑鹤西去。

嵇康对即将来到的死亡并没有一丝恐惧,此时夕阳西下,更加衬托了嵇康临刑的悲壮。嵇康淡然从容地请求在死前长弹一曲,以为人生绝唱,得到了允许。嵇康披发坐而抚琴,那一声声从容而幽远的曲调仿佛在向苍天诉说自己这四十年人生的苦与乐,却催哭了在场所有的太学生。

嵇康弹的这首曲子,就是中国古典音乐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名曲《广陵散》,也是现在留存的中国古典十大名曲之一。此曲初起时较平淡,但渐渐转入高亢,弹指间有金石迸击之声,仿佛万川归海之磅礴……

嵇康弹完后,勾断琴弦,仰天长叹:“当年袁孝尼求我将此曲传授给他,我因为爱此曲,未能相授,今日就刑而弦断,《广陵散》从此绝矣!”说完,嵇康微笑着闭上眼睛,等待着金光玄影之际,一切都化作苍白。

嵇康之死,士林中人莫不含冤呼痛,嵇康这样的绝顶风流人物,几百年才出一个,就这么被钟会这个小人给毁掉了,谁不惜之?虽然嵇康死后,司马昭就后悔了,可司马昭也只是发点廉价的同情,不值一文钱。在司马昭眼中,只有权力才是最值得珍惜的,至于文辞风流,司马昭没兴趣。

其实即使司马昭不杀嵇康,嵇康也视司马昭如无物。和世俗的司马昭相比,也许嵇康从来就不应该降临凡间,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真正的乐土,在天上,那个虚幻缥缈的神仙世界。

宋人李清照有首《咏史》诗云:“两汉本继绍,新室台赘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

整个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魏晋名士群中,有一对绝代双璧,提嵇康必提阮籍,否则就是不完整的。少了嵇康,“竹林七贤”名不副实,同样,少了阮籍,魏晋名士圈也少了阳光。

阮籍字嗣宗,生于东汉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在汉末魏晋之际,陈留阮氏是著名的文学世家,才子辈出,阮籍的父亲就是东汉著名文学集团“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阮籍继承了父亲优秀的文学基因,但历史记住阮籍的,除了他出色的文学成就外,还有他极度狷狂的为人处世。

如果说嵇康是一幅轻逸灵动的写意山水画,那阮籍就是恣意汪洋的狂草,如后世的草圣张旭一样。阮籍其实是嵇康性格的另一个方向,嵇康内秀,阮籍张狂。嵇康性格是内敛型的,而阮籍则是外张型的,“任性不羁”,行事随心所欲,洒脱至极,时人称他为阮疯子。

阮籍虽然行事狷狂,但阮籍的狂却没有让人生厌,而是狂出了一种艺术,或说是一种境界。阮籍是有资本狂的,和天才嵇康一样,阮籍博览群书,灌了一肚子的墨水,尤其喜欢道家书籍,比如《老子》和《庄子》。

阮籍对道家思想的态度与嵇康不同,嵇康更倾向于“品”,而阮籍则重于“行”。阮籍是魏晋时代的超大号酒鬼,逢酒必醉,每醉必仰天长啸。躺在大地上,面向悠悠苍天,让寂寞的灵魂和大自然亲密接触。人生贵于豁达,不得意时,学学阮籍仰天长啸,未必不是一种快乐的解脱。

阮籍醉时,会弄来一架琴,一袭白衣倚坐树下,素手弄弦,妙为天籁之音。宋人苏东坡有首绝词《行香子》,可赠阮籍:“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因为政见偏中,所以苏轼夹在新旧两派的中间两头受气,尤其是乌台诗案,几乎磨平了苏轼身上的所有棱角,他曾经的热血已经渐渐冷了,有了野服骑鹤、浩然归去的念头。阮籍也是一样,本来阮籍也想在政坛大展拳脚的,但当阮籍看到司马师兄弟对士林的高压政策,他的热血也凉了。

阮籍逃避世事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佯狂醉酒,世间万般烦恼,尽一大白,皆如浮云飘散。当然,阮籍拼命地喝酒,也是向司马氏统治集团表白自己的政治态度:不参与,不反对。我不动你的奶酪,你也别来找我的麻烦,井水不犯河水。

阮籍抱定一个宗旨,就是不蹚司马师兄弟这潭浑水,有次司马昭想和阮籍攀亲家,希望能让阮籍的女儿做司马炎的媳妇。阮籍不敢明着反对,就是拼命喝酒,一连喝了两个月,不省人事。司马昭不是傻子,一看阮籍这架势,知道阮籍不稀罕这门亲事,也就算了,没难为他。

阮籍和司马昭划清界限,不代表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阮籍依然在官场嬉戏玩耍,他这是大隐隐于朝。有次阮籍突然犯了官瘾,来找司马昭说想当东平相(太守),司马昭见阮籍开了窍,也非常高兴,立刻答应了。

没想到阮籍根本就不是去做官,而是公费旅行。阮籍骑着一头毛驴,怀中揣着酒葫芦,优哉游哉地蹭到了东平国。甫一到位,阮籍立刻砸掉了府衙内的墙,让各个部门在一间大房子里办公。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阮籍只在东平待了10天,就骑驴回到了洛阳,司马昭一看阮籍居然是这德行,傻了半天。

国相是一郡之长,大事小事都要处理,阮籍的心已经死了,他对当太守没兴趣。只要阮籍点一下头,晋朝头号权臣贾充的那个位置就是他阮嗣宗的,白痴皇帝司马衷的皇后位子也是阮籍女儿的,如此,也许西晋的局势不会崩溃得那么彻底。

阮籍对当官已经失去了兴趣,但他依然保持着对酒的强烈热爱,只要有酒喝,当什么官都可以。不知道阮籍从哪打听到了,步兵校尉的厨房中有三百斛好酒,正好步兵校尉位子空缺,阮籍就主动要求做步兵校尉,司马昭立刻答应了。后人世称阮籍为“阮步兵”,即源于起。

阮籍这个步兵校尉当得太潇洒了,诸事不问,每天就是抱着酒坛子大笑狂饮。阮籍很会算账,三百斛酒早晚要喝完,省酒的办法倒有一个,就是蹭别人的酒喝。所以每逢朝廷举办各式宴会,阮籍必然到场,他才不看座上衮衮诸公,他关心的,只是杯中物。

官场中人都知道阮籍就是这副德行,也没人和他计较,如果阮籍一天不狷狂,那也就不是他阮籍了。阮籍是官场上公认的狂徒,从来视礼教如无物,什么男女大防,家庭人伦,阮籍根本看不到,他看到的,只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阮籍蔑视礼教最典型的一件事就是有次他嫂子要回娘家,按当时风俗,阮籍是不能和嫂子独自说话的,可阮籍却和嫂子“卿卿我我”,说了几句话。有人嘲笑阮籍有“盗嫂之嫌”,阮籍嘴一撇:“你懂个鸡毛,礼教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俗人的,清雅如我辈,岂屑为之!”

阮籍的邻居是个卖酒的,邻居之妻长得非常漂亮,酒店就是她开的。阮籍曾经拉着王戎去邻居家蹭酒喝,有次喝醉了,阮籍就躺在美女的身边呼呼大睡。邻居一看阮籍居然睡了自己的老婆,大怒,准备当场捉奸。结果这位爷在旁边偷看了半天,阮籍根本就没和他老婆发生关系,原来阮籍只是睡觉,只是睡觉而已。

和嵇康一样,阮籍的人格也是非常的纯粹,用世俗的眼光根本无法理解他们这样超凡脱俗的谪仙人。阮籍听说附近有个出身兵家的美女去世了,阮籍打听到了美女的坟墓所在,携酒去坟前,号啕痛哭,悲不自胜。

阮籍根本不认识这位美女,姓甚名谁一概不知,但阮籍却痛惜上天不成人之美,一朵美丽的花朵就这么凋落了,换了谁不心疼。这就是阮籍,他热爱美好的生活,却厌恶这黑白颠倒的世界。

阮籍有时苦闷极了,就独自驾车,没有目标地随意驱行。他的人生早就失去了方向。每次驶到了无路可走的尽头,阮籍仰望苍天,号啕痛哭,泪流满面……

人活着最大的悲哀,一是失去自由;二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在司马昭的严密监管之下,阮籍的所谓自由也只是喝酒佯狂长哭而已。至于人生的方向,阮籍也曾经努力寻找过,可每次都走到人生的死胡同,只能“恸哭而返”。

阮籍的狂,是那个黑暗时代文人不得志的缩影,换言之,阮籍的狂是被残酷的生存环境给逼出来的。由于阮籍狂得太出名了,他的文学成就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被掩盖了。实际上文学世界中的阮籍,丝毫不逊于那个狂放不羁的阮籍,一个人,可以交叉生存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这不是神话。

读阮籍著名的《咏怀诗》八十二首,很难感觉到阮籍的狂。相反,阮籍笔下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悲伤和哀悯,悲悠悠苍天,悯万物苍生。阮籍外表狂放不羁,实际上他的心思非常细腻,感情特别丰富,属于多愁善感型的。

阮籍生活在一个让士大夫看不到希望的时代,阮籍不支持以暴力崛起的司马晋政权,他不敢公然反对,只能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阮籍的内心世界非常痛苦,想远离这个充满杀戮和谎言的世界,但他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又让司马昭死死盯着他。即使他逃到了天边,那也还是司马昭的天下。

在各种悲情因素的催合下,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狷狂不羁的名士,让后人引为笑谈,可是又有谁看到阮籍的灵魂在屠刀下痛苦的扭曲。阮籍把未来交给了命运,可命运并没有给阮籍一个完美的答案,阮籍能做的,只能是装疯卖傻。阮籍用这种方式,抗争命运的不公,很悲剧,很悲壮,很悲凉。

阮籍留给历史最有名的一句话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是阮籍在观看楚汉战争的古战场时说得,世多谓阮籍是瞧不起刘邦,骂刘邦是竖子。可真正让阮籍瞧不起的“竖子”,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答案就在文章里面。

说到阮籍,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阮籍的狷狂不羁,其实在魏晋时代,尤其是“竹林七贤”中,还有一位可能比阮籍玩得还要疯狂,这就是阮籍的侄子阮咸。

虽然阮咸的年龄并不大,但以阮咸的家世和做派,风流逸洒,绝世才华,早就成为中原士林最顶级的名士。因为年轻,身上有棱有角的阮咸相比于叔父阮籍来说,更加的任性放荡,“任达不拘”,是典型的礼教否定派,深为当时的封建卫道士们所鄙薄,没少指责阮咸的种种出格行为。

陈留阮氏在魏晋时代是个名门望族,但各家早就分开过日子,所以有穷有富。住在南街的诸阮经济条件比较差,比如阮籍和阮咸这对活宝叔侄,住在北街的诸阮都是大财主。

按当时的风俗,每逢七月七日,家家都有晒衣服的习惯,这个习俗现在已经消失了。到了这一天,北街诸阮都把自己上等的华丽衣服晒在街前,件件光彩照人。北阮可能是有意提醒路人:北阮比南阮有钱,讥讽阮咸是个穷小子。

阮咸才不吃北阮那一套,有钱就了不起了?阮咸也晒了衣服。阮咸真够绝的,他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把自己平时穿的大裤衩子挑在杆子上,挂在街头。北边是华服盛装,南头是破烂的大裤衩子,这种强烈的滑稽对比,不知笑翻了多少路人。有人问阮咸为什么要这样,阮咸嬉笑道:“没什么,凑个热闹而已。”

最能体现阮咸特立独行性格的,是阮咸与猪喝酒的故事。有一次,诸阮举行酒会,阮咸自然到场蹭酒喝。诸阮喝酒与众不同,他们不是每人一个杯子,而是把酒倒在一个大盆里,诸阮围着大盆,用勺子舀酒喝。

可能是酒味太香了,居然把院中养的一群猪给吸引了过来,这群另类的猪哼哼唧唧窝了过去,拱倒了诸阮,挤在盆边喝酒。诸阮嫌猪脏,都不愿意跟猪混在一起,都在旁边看着。阮咸犯了酒瘾,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学猪的模样,趴在盆边,用嘴拱在盆里喝酒。与猪共饮后,阮咸仰天大笑。

阮咸和他叔父阮籍一样,都是极度蔑视礼教的,阮咸曾经泡上了他姑妈家的一个鲜卑女奴,阮咸很喜欢她,后来母亲去世了,阮咸在家守孝。可当阮咸听说他姑妈准备将这个女奴送走的时候,当时就急了,向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借了一头驴,拼命地追赶。果然在半路上截住了女奴,阮咸把女奴抱在驴上,二人骑着驴,优哉游哉地回家了。

阮咸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置亡母灵柩不于顾,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果然又收到了卫道士们大量的口水,差点没把阮咸骂死。但阮咸就是这样张狂,他随心所欲,干卿甚事!从礼教角度来看,阮咸这么做确实与礼有亏,但如果阮咸不这么做,那就不是他阮咸了。

作为江湖上的顶级名士,阮咸自然也有一手绝活,不然拿什么在士林中混?阮咸最擅长的是弹琵琶,常为天籁之声,时人多陶醉。阮咸的音乐素养极高,当代大音乐家、权臣荀勖都对阮咸甘拜下风。有一种琵琶现在还被称为“阮咸”,足见阮咸对琵琶的影响之大。

阮咸在士林中玩得风生水起,但阮咸因为他过于桀骜不训,深为卫道士们所疾恶,包括荀勖。荀勖自知音乐天赋不如阮咸,非常的嫉妒,没少在晋武帝司马炎那里给阮咸穿小鞋。山涛举荐阮咸当官,司马炎不同意,说阮咸“耽酒浮虚”,有名无实,不肯用。

阮咸的这种性格,也根本不适合当官,盘踞在官场上的都是铁公鸡琉璃猫,阮咸哪是这些人的对手。阮咸的可爱率真,只有他在心无杂念的时候,才能完全地表现出来。一旦阮咸入了大染缸,他身上的棱角很快就会磨掉了。这对阮咸本人和后人来说,都是莫大的不幸。

阮咸因为贪酒不受重用,其实在“竹林七贤”最贪酒的还不是阮咸,而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酒神——刘伶。刘伶实际上就是魏晋时代酒鬼的代名词,讲魏晋酒史不提刘伶,就等于讲三国史不讲曹操一样。

刘伶的人生从开始到结束,从来没有离开过酒,没有酒,刘伶一天也活不下去。刘伶家境虽然不太富裕,但酒还是能喝得起的,还能雇得起仆人。刘伶最经典的一个镜头就是:刘伶坐在鹿车上抱着坛子喝酒,身边跟着一个肩扛铁锹的仆人。刘伶醉醺醺地告诉仆人:“我在哪喝死了,你就地挖坑把我埋了。”

刘伶的妻子见丈夫天天泡在酒坛子里,非常心疼,就劝丈夫不要再喝了。刘伶很听话,不喝就不喝,但他有个要求,就是摆一桌酒席,向苍天诸神发誓,从此戒酒。

刘夫人大喜,立刻准备好酒肉,只见刘伶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说完,刘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酒壶,又是一番豪饮,醉倒地上。旁边刘夫人却哭了,她这辈子算是栽了,嫁给了这个冥顽不化的酒鬼。

刘伶不但喝酒喝出了艺术,而且嘴特别刁钻刻薄,谁要是把他惹恼了,他能用语言喷死人家。有次刘伶疯劲上来了,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在房间里祼奔。有朋友来找他,见刘伶这副模样,大笑讥之。刘伶嘿嘿一笑,说道:“我以天地为屋,我的屋子是我的裤裆,先生怎么穿进我的裤裆里来了?”朋友脸红无语。

在“竹林七贤”中,刘伶活得最快乐,因为他不像嵇康、阮籍那样处在权力高层,进退不得。反正刘伶只是个非主流人物,在官场上无足轻重,这反而能让刘伶活出人生的精彩。当人没有了世俗的牵绊,才能活出人的本色出来。

在“竹林七贤”中,最具“商业价值”的是上面讲的那四位:嵇康、阮籍、阮咸、刘伶,而另外三贤王戎、山涛、向秀则相对落寞了些,他们和前四位相比,更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存在,所以“魏晋风度”相对淡了一些。不过能跻身“竹林七贤”,说明他们还是有可爱讨巧的地方,不然都像贾充那般无趣,也进不了这个圈子。

王戎出身于琅琊王氏,典型的豪门贵公子,仕途一路通天,一直处在权力层核心。王戎之所以出名,一不是他官做得大,二不是他有多么风流倜傥,而是王戎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铁公鸡琉璃猫,最是一毛不拔的主。王戎的吝啬,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可以称之为铁公鸡艺术。

王戎能抠门到什么程度?王戎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财主,家产田园无数。像王戎这等身份,家里应该有几个管账的大管家,王戎没请管家,而是自己管账。每天王戎抱着一把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今天赚了多少,花了多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时人笑之。

这还不算最绝的,王戎的抠门原则是六亲不认,即使是至亲,也休想从他口袋里搂钱。王戎的女儿曾经向老爹借了几万钱,但一直没有还,几万钱对王戎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王戎不高兴,没少给女儿甩脸色。后来女儿明白了,把钱还给了老爹。王戎刚才还阴沉的核桃脸立刻笑开了花,对女儿非常的疼爱(什么人这是?)。

最荒唐还是王戎钻李核的故事。王戎家里种了许多株李树,每逢李子果实丰收的时候,王戎都要摘李子到市上去卖。卖就卖吧,王戎怕别人买了李子后,取李核自种,这样会影响王戎在李树行业的垄断地位。王戎真狠,他不怕费事,将李子核一个个钻出来,然后卖无核的李子。因为这事,王戎一夜成名,没少遭到别人的笑骂:抠成这样,都快成精了。

至于另外两贤山涛和向秀,因为篇幅实在有限,就不多介绍了。山涛和嵇康,是魏晋时代士人的两个人生方向,或者是说是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山涛的性格也闲逸如野鹤,但山涛比嵇康更能适应主流社会。山涛的名士风度,和嵇康、阮籍相比,相对逊色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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