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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密码——南朝:政治资源争夺战(公元317—公元589年)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9 11:27:01 0

佛教进入中国后,为了争夺政治资源,与儒教和道教展开了大量的论战。在南朝,佛教逐渐取得了政治优势,成了统治者最宠爱的思想体系。

佛教传入中国后,首先面对的是作为人间权威的皇帝。在和尚需不需要跪拜皇帝的问题上,僧人与皇帝的大臣们展开了论战,并最终获得了不拜皇帝的特权。

佛教与儒教的论战还包括了“华夷之辨”“中国特殊论”,以及著名的“神灭神不灭”,最终依靠皇帝的权威压制住了质疑的声音。

最宠幸佛教的中国皇帝是南朝梁的梁武帝,皇帝数次将自己舍身入寺院,为佛教换取了大量的特权和财富。佛教特权引起的政府财政失控和政治失调,最终摧毁了南朝的繁华,让中国再次统一在北朝手中。

公元504年(梁武帝天监三年),梁武帝萧衍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下了一道诏书,将佛教定为唯一的“正道”,而将老子代表的道教,周公、孔子代表的儒教都斥为“邪道”。他宣称,人间的“道”有九十六种之多,但是,只有佛教才是对的,而道教和儒教都属于其他九十五种歪门邪道。皇帝敦促王公百官们从邪道返回正道。这封诏书的出现,确定了南朝佛教的国教化地位。

梁武帝为人雄才大略又文采非凡,是整个南朝难得的君主。在他的治下,中国南方不仅经济出现了巨大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条件完全盖过了北国,同时也是一个文化艺术的高峰时期。

梁武帝最初是南朝齐的将领,因为武功得到提拔。他曾经击退过北魏孝文帝的进攻,当其他将领出现了战略失误,在战场上失利时,是他率军稳住了阵脚,巩固了国防。他为了铲除昏庸的南齐皇帝萧宝卷,发动内战占领了建康(南京),最终夺得了帝位。

在文化上,梁武帝的长子昭明太子萧统选编了著名的文学作品集《文选》,而萧衍本人在学问上也造诣颇丰。最初,他曾经编撰有《周易讲疏》《春秋答问》《孔子正言》等儒学书籍,又主持编撰过一个巨大的史书工程:六百卷的《通史》,同时他在佛学上也造诣深厚,写过《涅萃》《大品》《净明》《三慧》等佛学著作。他还是当时著名的诗人、音乐家和书法家,在未当皇帝之前,就以文学和武功同时受人称赞。

萧衍的统治从公元502年持续到公元549年,在长达将近半个世纪的统治中,他的疆土如同一片歌舞升平之地,不仅让南朝的人们保持了优越感,也让北朝的人们羡慕不已。就连东魏的掌权人高欢也曾经说:江东有一个老头儿萧衍,专事衣冠礼乐,北方中原的士大夫认为那儿才是正统

就在这样的歌舞升平之中,萧衍却突然间转向,抛弃了中国的儒教传统,采纳了佛教。他对于佛教的宠信是如此彻底,甚至荒废了政治。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封诏书之外,他还曾经数次将自己“卖到”了寺庙里。这里所谓“卖”,就是“舍身”。佛教词汇中,舍身指的是舍去肉体,根据佛教经文记载,释迦牟尼佛在他的前身之中,有一身叫萨陲王子,王子曾经为了养活遇到的几只老虎,将自己的身体贡献出去给老虎吃了。之后,佛教徒们将舍身用在了更广泛的意义上,比如,将自己送入寺院为奴也称为舍身。梁武帝就在这个意义上使用舍身的方法。

公元527年(大通元年),梁武帝在皇宫旁边建设了一座皇家寺庙——同泰寺,又在同泰寺方向的宫墙上开了一个门叫大通门,便于皇帝进出。这个寺庙就是他舍身的主要场所。同年,梁武帝进入寺庙舍身。他剃掉了头发,穿上了僧袍,像和尚一样吃斋念佛。这次舍身持续了三天,随后他返回皇宫,改元大通,并大赦天下。

两年后的九月份,梁武帝在同泰寺举行了一次“四部无遮大会”。所谓四部,指的是僧、尼、善男、信女;而无遮大会是佛教专用名词,指的是没有阻隔,没有门槛,谁都可以参加,只要是教义都可以探讨。在这次无遮大会上,梁武帝再次舍身,他穿上僧袍,住在了僧舍里,素床瓦器,乘坐小车,取消了宫廷卫士。他亲自向四部大众讲解《涅槃经》。由于皇帝老是不回宫里,群臣着急了,只好与和尚们协商,由群臣凑了一亿钱为皇帝赎身。和尚们默许之后,群臣来到了同泰寺东门上表,请皇帝回宫,皇帝又推辞了三次,他声称自己不是皇帝,而是佛徒,在回答群臣的书信中也谦卑地写“顿首”(这是人们给皇帝上书才用的词),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件事一直拖到了十月份,为了庆祝皇帝还宫,又举行了一次无遮大会,邀请了五万僧人和俗人参加。大会结束后,皇帝脱掉了僧袍,登上了御车回宫。梁武帝回宫后,又是一次改元,改为中大通,并大赦天下。

公元546年(中大同元年)三月,梁武帝再次来到同泰寺。他先是讲解了《金字三慧经》,随后又开始舍身。一个月后,皇太子出钱将他赎了出来,出来之前又是法会,出来后大赦天下,改元。

但梁武帝出来的当晚,同泰寺就发生了火灾。为了冲掉不吉利,第二年,梁武帝再次进入修缮好的同泰寺,同样是无遮大会。梁武帝住在五明殿,穿着僧衣,睡素木床,葛帐,土瓦器,私人执役。随后,皇帝在光严殿讲授《金字三慧经》。讲授完毕,皇帝正式舍身入寺。

一个月后,群臣再次出钱一亿将皇帝赎了出来,又是三请三辞的旧规矩。回到皇宫后,皇帝如同新即位一样举行了典礼,并宣布改元太清,大赦天下。

这四次舍身到寺庙,花费了大量的钱财不说,整个帝国的官僚机构几乎陷入瘫痪状态,不仅仅是失去了皇帝,群臣还要跟着皇帝转,凑钱的凑钱,请神的请神,搅得人鸡犬不宁,却毫无办法。

那么,梁武帝为什么会如此虔诚地笃信佛教,不惜花费钱财和消耗帝国的气运呢?

实际上,佛教成为中国的正统宗教并非是从萧衍开始的,当历史从西晋进入东晋之后,佛教的地位就处于逐渐上升之中,并最终占据了主流。

西晋皇帝们最初的选择是重归儒教,但随着社会的动荡和政治的高风险,人们逐渐走向了一条犬儒主义和享乐主义的道路,他们诗酒流连,专注于谈玄说理,对于政治和儒教理念并不感兴趣。

魏晋时期的玄学过于专注在几个简单的概念,缺乏扩充性,当人们的研究越来越深入时,就发现佛教是玄学的一种替代品,并且更加思辨和博大,这就是佛教扩张的前奏。此时的佛教也有意向玄学靠拢,利用玄学的概念来推广自己,并把佛教与儒教、道教等同起来,认为是同源的,或者殊途同归的。

自东晋开始,从皇帝到王公,都逐渐变成了佛教的信徒。比如,东晋的明帝、哀帝、简文帝、孝武帝、恭帝,都在某种程度上是佛教信徒。特别到了后期,随着权力逐渐被权臣剥夺,皇帝们纷纷堕入了信仰之中,试图从这里寻找解脱。比如晋恭帝就曾经为了铸造巨大的金佛像,投入了巨资,并亲自到寺庙去迎接。

皇帝的投入最初是一种无奈和解脱,但他们带起来的风气又影响了社会,反过来推动人们更加相信佛教。这时,即便掌握局势的权臣们也发现佛教是个好东西,当人们专注于谈论佛理时,也就忽视了现实政治的不公平。当人们相信那虚无缥缈的来生和涅槃时,就不再在意此生的痛苦。

随着南朝宋取代了东晋,皇帝们也从信仰变成了利用佛教,宋武帝和宋文帝、齐高帝等君主都有着雄才大略,虽然没有完全倒向佛教,仍然利用儒教的理念作为政权基础,但对于佛教的崇信已经越来越加深。

梁武帝取代南齐之后,最初也在儒教上下功夫,他本人就是当时著名的经学家。但梁武帝同时发现,即便宣扬儒教,也不可能像汉儒那样只要求比附和死记硬背,必须在谈理的基础上进行改造,仅仅靠权威是没有用的。而最能谈理的宗教就是佛教。

所以,梁武帝实际上致力于寻找一条改造的道路,一方面,儒教礼仪仍然是皇帝必须使用的规矩,但必须加入佛教的因素,让人们从理论上认可;另一方面,又要把佛教政治化,佛教本身是出世的,但大乘佛教中带有入世的借口,让统治者以普度众生的名义进行统治。

在皇帝宠信佛教的同时,却意味着另外一拨人的失宠,他们是儒教和道教的人士。这两个产生于中国本土的宗教本来处于剧烈的斗争之中,儒教处于在朝的地位,道教是在野的,最初希望通过民间组织化来对抗中央帝国,随后又采取了与政权妥协、补充儒教的方式来蚕食儒教的正统地位。

佛教的兴起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个外来的宗教由于受到人们普遍的尊崇,大有取代内生宗教的趋势。于是,儒、道暂时放弃了争执,开始研究佛教的问题,寻找击破它的可能性。

在南北朝,佛、道和佛、儒的斗争,是当时学术界的主旋律。后来人们总结当时的斗争,将对佛教的质疑集中在六个方面,分别是:第一,经说迂诞,大而无征;第二,人死神灭,无有三世;第三,莫见真佛,无益国治;第四,古无法教,近出汉世;第五,教在戎方,化非华俗;第六,汉魏法微,晋代始盛。

这些质疑贯穿着南北朝的始终,成了宗派斗争的焦点所在。

不拜皇帝的和尚

最初对佛教的攻击来自儒教。

儒教对佛教的攻击,更是两种政教理念的碰撞。儒教是一种政教合一的系统,佛教从印度传入后,却更接近政教分离的理念。

如果在古代中国,说一句“我不爱皇帝,不爱皇帝建立的政权,不爱这个政权统治的国家”,就是一种叛国大罪。

但是,在中世纪的欧洲,如果有人说这样的话,并不会被当作出格。比如,公元1245年,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腓特烈二世(Friedrich II)时期,皇帝由于和教皇英诺森四世(Innocent IV)的冲突,被革除了教籍。教皇宣称,任何人都不要服从已经成了异教徒的皇帝,甚至任何人都应该帮助教皇反对皇帝。这时,即便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人民,如果他深信天主教,也会出于信仰认为反对皇帝是天经地义的,因为这个皇帝不配当皇帝。

当政教分离后,皇帝就无法对人民行使全权,甚至人民可以宣称不爱俗世的“君主”“国家”这些概念。

在印度,政教分离虽然没有欧洲那么强烈,但是印度教的婆罗门(教士阶层)和刹帝利(国王和武士阶层)这两个种姓也是分离的。而佛教更是强调出世,与政权离得很远。在这样的环境中,佛教的僧人与世俗的国王形成了区隔,僧人不需要对国王行礼,而国王即便供养了僧人,也管不了僧人的具体事务。如果国王想插手,必定引起巨大的反抗。

佛教传入之前的中国,是典型的政教合一。皇帝就是教主,拥有着宗教阐释权,他之所以接受人们崇拜,除了是权力的象征,更是老天爷的象征。

当佛教传入后,僧人们把不服从世俗政权的传统带了进来,就形成了第一次冲突。冲突的排头兵,则是充当思想卫道士的儒教。

双方集中的焦点放在了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动作上:以前任何人见了皇帝都要下跪行礼,而从印度和西域来的僧人却拒绝这么做。

僧人们拒绝拜皇帝,在最初得到了容忍,因为他们大都是外国人,不懂礼法,而皇帝对他们也充满了好奇心,当作宠物养,赦免了他们的轻慢。可当佛教中国化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国本地僧人出现了,他们按照以前的传统,对皇帝也不行跪拜,这时,儒教徒们就找到了第一个攻击佛教的口实。

东晋成帝时期,刚刚经历了苏峻、祖约之乱的东晋在南方站稳了脚跟,就开始整顿政教问题。当时辅政的车骑将军庾冰是一个正直的儒教信徒,他一眼就看到了政教不统一的危害,提出“王教不得不一,二之则乱”,认为僧人不敬拜皇帝,就破坏了礼治的统一,损害了皇帝的权威。所以,必须让僧人和佛教进入中国政教合一的体系之中,如果佛教要存在,必须将皇帝当成宗教体系的中心,而皇帝成为中心的第一步,就从僧人对皇帝行敬拜之礼开始。

庾冰没有想到的是,当时和他一同辅政的大臣何充却持有另外的观点。何充是一个佛教的爱好者,在佛教上投入了无数的金钱,却对亲友吝啬得一毛不拔。由于他对佛理更加了解,他提出了反驳,认为佛教是一种淡泊的宗教,有着种种的清规戒律,这些戒律实际上是有利于控制民间反抗的。皇帝与其改变它,不如把它养起来,允许它有一定的小脾气。所以,既然不拜皇帝已经成了佛教的传统,就不要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引起一个阶层的普遍反抗。最终在何充的反对下,庾冰的提议没有成为现实。

但这个争论到底是庾冰对,还是何充对呢?答案也许是,都有道理,但都没有看清全盘。

何充想利用佛教控制人们思想的做法是有道理的,但他没有看到,政教合一的体系必须是放弃一切独立思考的体系,一旦有了裂缝,就不可能保持完整。佛教就是这样的裂缝,一旦允许僧人不拜皇帝,就会引起社会对于皇帝权威的淡化,并最终开始质疑,到这时,这个思想的火花迟早会带来政教合一的解体。

但是庾冰试图压迫僧人跪拜皇帝,从而消灭他们的独立性,也同样是做不到的。因为这种压迫只能激发出僧人们更多的反抗,他们会从理论上继续质疑对皇帝的崇拜。

一句话,不管同意和不同意,只要佛教出现过,只要政教分离的体系有了萌芽,就必然会继续发展,不管皇帝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

第一次“拜不拜皇帝”的争论之后,又过了几十年,到了东晋晚期的晋安帝时期,权臣桓玄掌握了政局,并试图取代东晋自己称帝。在他主政下,僧人是否应该跪拜皇帝的问题第二次被提了出来。

桓玄与那些佛教的支持者开始了另一场辩论。桓玄的理由除了和庾冰类似外,还基于当时的一些新情况,由于佛教此时和政权的关系已经很密切,许多佛教徒都接受了皇帝和高官的供养,已经失去了出世的精神。桓玄认为,僧人们已经享受了皇帝的恩宠,就应该敬拜皇帝。另外,他还提出了几点理由,一是夷夏论的前奏,也就是从外国传来的佛教不如本国的儒教;二是根据儒教传统,皇帝比老师更重要,佛教尊重老师,就更应该尊敬皇帝。

反驳者的意见与何充类似,仍然强调佛教的理论是尊重皇帝的,是皇帝的好帮手,不要因为细枝末节得罪了佛教徒。

桓玄最后将这些往来的书信交给了佛教界的权威——僧人慧远,请他作答。慧远立刻意识到敬拜皇帝的危险性,于是说出了僧人不拜皇帝的新理由,他把佛教徒分成了两类:一种是在家的居士(在俗的教徒),另一种是出家的僧人。他认为,在家的居士都应该遵守世俗的法则,而出家人则必须用另一套标准来看待,因为他们出家后,已经禁欲剃发穿僧袍,不再理俗事,而是以修行大道为己任。一旦大道修成,则可以泽流天下,这是至德至孝的事情,不应该用俗世的礼节来要求僧人。

桓玄最终经过掂量,认为如果强迫僧人敬拜,代价太大,不利于他在政治上的作为,最终维持了原状。

慧远除了对桓玄的答复之外,还写了一组系统的文章叫《沙门不敬王者论》。在这组文章中,他把自己的理论进行了系统化,也成了后世僧人和皇帝关系的基准。在文章中,他在宗教和政治之间做了一定的妥协,也就是宗教不对抗政治,但政治也容忍宗教。这种妥协的结果是中国再也出不来西欧式的政教分离,即便最具独立性的佛教,也以不给政府找麻烦作为理念,当然前提是政府也别管佛教的事情。

慧远规定,佛教的新信徒应该首先尊奉亲情、礼敬皇帝,这是信仰的起点。如果一个人要出家,也必须首先征得君亲的同意,如果他们有疑问,就不能出家,只能退而追求在家修行。只有在出家之后,才拥有了更大的自由度,不需要拜父母,也不需要拜皇帝。

慧远的这种妥协到了唐代被利用了起来,形成了一套度牒制度,皇帝同意人们当和尚,但是有名额的,而这个名额是可以买卖的,有数量限制。皇帝就通过控制度牒,限制了佛教的发展。

除了需不需要跪拜皇帝之外,儒教和佛教的冲突还发生在许多方面,比如服饰问题、孝敬父母的问题以及报应问题。特别是孝敬问题,更是争论的另一大焦点。

由于僧人不奉养父母、不结婚生子,这违背了儒教关于孝道的理论,也是人们对佛教诟病最深的所在。佛教则认为,修“道”是更大的“孝”,比起奉养父母和传宗接代都重要得多。

佛家信奉报应,但在魏晋南北朝时朝,人们很少看到报应,反而看到好人没有好报,在这个问题上,慧远也加入了争论,提出了所谓的三报论,将报应分成了现报、生报、后报,即立刻有报应、此生有报应、来生以及无穷后世才有报应。这样把报应拉长到虚无缥缈的无限未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华夷之辨与中国特殊论

公元420年(南朝宋武帝永初元年),东晋权臣刘裕取代了司马氏,建立了新的刘宋政权。宋武帝一生戎马倥偬,南征北战。在称帝之前,他先后击败了权臣桓玄的篡位,灭亡了与东晋敌对的南燕、西蜀和后秦,讨平了卢循的内部叛乱,又镇压了与之争权的刘毅和司马休之。在政治上,他有意提拔有才能的寒门子弟,抑制大土地主,实行户籍改革,整顿税赋制度。在他的努力下,南方政权再次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气象。

从刘宋开始,也是佛教迅速发展的时期。刘裕出身于行伍,文化水平不高,这个问题还没有显现。到了他的儿子宋文帝时,佛教已经被皇帝认可了。皇帝把佛教提到可以取代儒教的地位上,儒教之所以需要,是因为它可以帮助皇帝禁锢人们的思想不要反抗,宋文帝认为,只要人们都相信了佛教,同样不会反抗政权,所以它具有替代功能。

皇帝对于佛教的认可激起了另一批人的巨大担忧。于是,从刘宋时期开始,佛教与儒教的争吵也上了一个台阶,从“拜不拜皇帝”的“简单礼仪时期”,进入了理论争锋的“复杂明理时期”。这个时期最著名的三次争论,分别是“白黑论”“达性论”和“夷夏论”。

所谓“白黑论”是由一位和尚主动提出的。这位和尚叫慧琳,他虽然出家为僧,实际上却是个外佛内儒、儒道释兼修的人,他除了著有《白黑论》,还注释过《庄子》和《孝经》。“白黑论”虚构了一位白学先生代表儒教,一位黑学道士代表佛教,两人之间发生了辩论。

辩论双方的题目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佛教所说的“空”,第二个是佛教的“无欲”。白学先生批驳佛教的“空”是无意义的,黑学道士讲了一通“空”的真义,比如,所谓空,指的是事物的本性是空的,虽然它可以有“事用”,但是“性理”却是空的。而白学先生讽刺说:不管你说一棵树有多“空”,也无法伤害它茂盛的树荫;不管你说一个房子有多“虚”,也损害不了它美轮美奂的外表。

对于佛教的放弃欲望,白学先生也找到了其理论的漏洞:不管佛教怎么声称要无欲,但是所有的佛教徒却有着一个最大的欲望:修炼成佛。所以,佛教徒不仅有欲望,而且胃口很大,又怎么能说是无欲呢?

慧琳的《白黑论》提出的问题,成了当时人们辩论的焦点,吸引了大批的人参与。辩论越扯越远,已经不再限于“空”和“无欲”这两个主题,而是延伸到了因果报应、形神、华戎等无数领域。

在因果报应领域内,出现了何承天的《达性论》。在这篇文章中,何承天试图利用儒教的“三才论”对抗佛教的“三报论”。

所谓三才,指的是天地人三才,也是《易经》中提到的。其背后的意义,则是和佛教的众生观相对。佛教认为,众生都是有灵的,都是大的轮回体系之中的一部分,所以众生也是平等的。而儒教却认为,人和天地是联系的,而其余的动物并不能和人并列,是低于人的生物体。

从佛教众生理论出发,就可以得到因果报应的三报论。三报论由东晋的慧远和尚提出,认为报应分成三种,分别是现报、生报和后报。运用到众生之中,则是每一种生物都有着报应轮回,很可能眼前的一只鸡,就是前世的某位熟人。所以,人不能随便杀生,而杀生就意味着新的报应要在你的身上显现。

针对杀生问题,何承天举了两种鸟类作例子,一种是鹅,一种是燕子。鹅以春草为生,是植食动物,又性格呆头呆脑,与人为善,但几乎世界上所有的鹅都是死于人类的屠刀。而燕子以飞虫为食,是肉食动物,但人们都很喜欢燕子,还让它们在屋里筑巢。这两种鸟类的不同待遇就说明了不杀生不见得有好报,而杀生也不见得有恶报。

对于何承天的反驳其实也容易,何承天仍然把报应放在了当世,认为鹅不杀生,此生就应该受到好报。但实际上,三报论却可以把报应放到遥远的来生,甚至数次的来生。所以,这样的吵架必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评价到底谁在理,要看评价人持有什么立场。由于现代中国大部分人都是无神论者,就认为何承天的在理,但在佛教徒看来,何承天的批评则是虚妄的。

在刘宋时期影响最大的争论,是一位道士顾欢所写的《夷夏论》。顾欢是一名隐逸的道士,却参与了佛教与儒教的辩论,这已经带上了后期宗教辩论的色彩:在后期,儒教已经退居次席,而佛教和道教的辩论成了主流。

顾欢的《夷夏论》也主要针对佛教和道教的比较。在他看来,佛教和道教都是好的,只是,每一个宗教都是地域性的,既然佛教产生在外国,就只能适用于外国,它并非不好,却在本地不适用。道教作为本土宗教,却是最适合国人的。由于选择佛教还是道教带有了很强的政治意味,当时的夷夏论就好像现在的中国特殊论一样吸引人,到了现在,人们仍在争论“普世价值是否适合于中国”这种论题。支持“普世价值”的人在刘宋时期也会支持佛教,而反对“普世价值”的人往往会支持道教。

当然,每一派都认为自己掌握了绝对真理,使得争论变成了一种信仰之争,而无关乎对错了。

顾欢理论的批评者大都采用普世价值的观点,比如,谢镇之认为,人类的本性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相同的,只是在服饰、丧葬、音乐等细枝末节的世俗礼节上有所不同。与佛教教义的博大精深相比,道教的教义显得过于粗糙、简陋,而且大都是借鉴,甚至借鉴了许多佛教的内容。既然是借鉴,自然是承认了佛教的教义也适用于道教中国。

还有的人认为,佛道本来就是一家,采取了调和的态度。在佛教早期为了便于传播,曾经借用了许多道家和玄学的词汇。但此刻的佛教已经羽翼丰满,不仅不再和道家搅成一团,还反对别人将两教联系起来,所以这种调和态度并不能吸引真正的佛教徒。

夷夏论并没有很深的哲学道理,但是自古及今,从来不缺乏信奉者,即便到了今天,仍然有无数的人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希望发现中国特殊的能力,与世界上其他地区隔绝开。

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

历史又前进到了南朝的齐梁时期,佛教与儒教、道教的争论逐渐白热化。此时,佛教对于社会的控制力更加增强,大部分的王公贵族都成了佛教的信奉者,不相信佛教的人已经形只影单。在这样的背景下,却诞生了现代人最为推崇的“神灭神不灭”的争论。

在古代人看来,特别是佛教看来,范缜的“神灭论”只是佛教辩论的主题之一,并非最高主题,他和前面提到的“夷夏论”“拜不拜皇帝”“白黑论”“佛道是否同门”“报应论”等是并列的,并不值得专门提出来。而到了现代,由于采用了无神论哲学体系,突然发现范缜的“神灭论”与无神论差不多,才将他的地位更加突出。

不管是在当时还是现在,相信“有灵魂”还是“没灵魂”都只是一种信仰,而不是实证科学。科学研究的范围是人们可以观察的世界,可以用测量和观察来进行证实或者证伪的世界。但是,灵魂迄今为止是无法测量和观察的,所以,它并不属于科学研究的范围,只是一种信仰。一个人说世间没有灵魂,但另一个人可以反驳说:不对,世间有灵魂,只是我们看不到灵魂,也测量不到,因为它是无重量、无形体、感知不到的。当把灵魂定义为无法用现有仪器测量的东西,它就变成无法证伪的信仰了。

人们研究其他科学问题时,不管是相信有灵魂,还是相信没灵魂,都不妨碍他在科学上的研究成果。范缜坚持没有灵魂,也不是所谓的现代科学意义上的,只是信仰上的辩论而已,没有所谓的对错。另外,范缜所采取的辩论方式大都是求助于直接感受,这种方式在辩论“神不灭”问题上是有用的,但在研究另一些问题上却可能成为阻碍,比如,如果放到了十九世纪,他可能并不相信电磁波,也不会相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量子理论,因为这些理论在获得证实之前,在构造时要求很高的思辨性。

范缜出生于宋文帝后期,一生经过了宋齐梁三代,而他活跃的时期,恰好是佛教从繁荣变成国教的初期。范缜出身贫寒,朴质直爽,看不惯士族出身的权威阶层,这造成了他喜好辩论的性格,却又让他的辩论带有很强的局限性,缺乏思辨能力。他从小学习的是儒教经典,从而有了反佛的思想,也有着维持儒教社会的保守性,所以,他不是革命的,而是守旧的。

虽然齐梁时期,佛教已经成为主流,但社会并没有对其他宗教群体封闭,而是具有很大的宽容性,这使得范缜一方面持有反佛立场,但另一方面还能受到统治者的善待,一直位居朝堂之上。他在南朝宋时期并不得意,到了南齐时期,投靠了竟陵王萧子良。萧子良是一位佛教信徒,又礼贤纳士,吸引了各方的人才,后来的南朝梁武帝萧衍、写《宋书》的沈约,都出自他的门下。

在竟陵王门下,范缜展开了他喜爱辩论、反佛的性格,与竟陵王和其他宾客吵翻了天,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继续升官,他担任过领军长史和宜都太守。一面争吵,一面升官,也说明范缜和竟陵王之间的争吵最多算是学术探讨,不影响感情,更与所谓的战斗性和反抗性无关。

到了萧衍篡夺南齐政权的时期,由于范缜和萧衍曾经都是萧子良门下,范缜在母丧的情况下,穿着丧服出迎萧衍,结果获得了晋安太守的任命,随后又担任了尚书左丞。在这时,范缜和信佛的梁武帝萧衍再次对上,开始了大辩论,皇帝亲自做书反驳,但他仍然没有屈服。这次辩论似乎也并没有伤害到他的仕途。

到了晚年伤害仕途的反而是另一件和佛教无关的事,他受到尚书令王亮的牵连而被贬往广州。即便到了广州,也被追封为中书郎、国子博士,说明皇帝对于他学问的认可。可以说,范缜的一生不仅不说明他战斗的性格不容于当世,反而说明了当时的学术宽容精神,一个有性格的人即便持有与官方不同的观点,仍然可以受到善待。

关于《神灭论》本身,需要追溯到范缜在南齐竟陵王萧子良手下时的一件小事。当时的范缜已经宣扬不信佛和因果,萧子良乘机问道:你不信因果,可是怎么解释贫富贵贱?范缜说:人生下来,就像是一棵树上的花。虽然同根生,可是随风落下之后,有的落到了锦席上,有的落到了茅坑里,殿下就落在了锦席上,而我则落在了茅坑里。

萧子良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就认了。随后,有许多同门的人开始和范缜辩论,最后,萧子良又找了一些僧人来辩论,仍然谁也不服谁。而这些辩论的成果,就成了范缜的《神灭论》一文。

《神灭论》最主要的论点是什么?用四个字概括,就是“形灭神灭”,即人的身体死了,精神(灵魂)也就没有了。范缜在谈论这个论点时,形成了许多名句,比如,“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即神形相即,不能分离);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形者神之质(本质),神者形之用(效用);是则形称其质,神言其用;形之与神,不得相异也。”他举了一个很著名的例子来论证为什么形体是精神的本质,而精神是形体的效用:这就像“刀子”和“锋利”这两个概念一样,形体就是“刀子”,而精神就和“锋利”一样,只是一种效用,离开了刀子,就谈不上所谓的锋利,离开了形体,也谈不上精神。

范缜的神灭论遭到了有神论者无数的批判,而其中又以范缜的内兄萧琛的文章最为深入,萧琛对范缜进行了逐条批驳。从辩论的角度上来看,两者不相高下。用现代人的语言来总结萧琛的反驳,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第一,你说神形相即,不能分离。可是,就像我没有证据说神形可以分离一样,你也没有证据说神形不可以分离。毕竟灵魂是不可见的。所以,“神形不可分离”只是一种无法验证的假说,你相信它,只是因为你相信它,却没有证据。

第二,你说人的形体和精神,就像刀子和锋利。可这个比喻是否恰当,仍然是未知的。我同样可以举出来一些比喻,来证明形体和精神是可以分离的。比如,人的形体就像干柴,精神就像烈火,干柴可以烧完,但烈火却可以从这根干柴传到下一根干柴。到底你的比喻有道理,还是我的比喻有道理,仍然是见仁见智。

有了这两点之后,就有了萧琛和范缜的本质区别,范缜是把人的身体当成是精神的“体”,也就是“精神”只是“形体”的一个属性;而萧琛则是把人的身体当作是精神的容器,也就是“精神”居住在“形体”这个容器之中,可以从这个容器转移到下一个容器。至于谁的说法更正确,仍然只关信仰,不关科学。

这样的辩论也反映了中国逻辑学的不足。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以三段论为基础,设大前提和小前提,最后必然能得出确切的结论。比如,人是要死的(大前提),亚里士多德是人(小前提),必然得出结论:亚里士多德是要死的。

但中国的逻辑学缺乏这种确定性的范式,结果辩论起来只好使用比附的方法,人的“形”和“神”,就像“刀子”和“锋利”,或者就像“干柴”和“烈火”。但是到底谁的比附更恰当,却成了扯皮的事情。所以,中国式的辩论不会产生对错观念,只会产生信仰的碰撞,你信什么,吵到最后还是你信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服范缜,也没有人会被范缜说服。

不屈服的范缜继续坚持自己的理念,到了南朝梁时期,他的好辩性格已经影响到了皇帝。这个皇帝曾经是范缜的朋友,现在不得不出面平定这个争论。

皇帝相信佛教,于是亲自作答,写了一篇《大梁皇帝敕答臣下神灭论》。这篇文章很简短,实际上是以皇帝的名义阻止继续再闹下去,算是为神灭论之争画上了句号。

皇帝认为,三教中都有许多经典是说人是有灵魂的。范缜对于佛教的敌视,最初是从捍卫儒教的立场来的,他本人精通“三礼”,为了捍卫礼法,才与佛教争论。既然如此,皇帝就从《礼记》中寻找了两个例子,证明《礼记》也是说有灵魂的。范缜既然信任《礼记》,就听《礼记》一句劝,接受“人是有灵魂的”这个观点吧。

皇帝写了答复后,又把自己的答复发给了臣下。为了向皇帝表示忠心,一共六十多个臣下纷纷上表,表示赞同皇帝的意思。

臣下的回答有两层含义:第一,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灵魂的;第二,这些人赞同皇帝,只是礼节性的,并不意味着对范缜的迫害。

最终,神灭论作为一种理论被记录了下来,范缜也因为这篇文章而名传于世。但是,佛教仍然在南朝大行其道。

梁武帝:垮于佛教

不管范禛的神灭论说了什么,但至少有一点,他抓住了当时的社会本质,那就是:佛教已经占用了过多的社会资源,显得太庞大了。

现代人在讨论西藏的政治结构时,往往被它过于庞大的僧侣团所震惊,在高峰时期,僧侣竟然占西藏劳力人口的三分之一,也就意味着有三分之一的劳力被抽走,无缘生产性活动。然而,西藏由于是一个封闭性的社会,依靠天险足以保证土地安全,这样的代价似乎还可以承受。但对于南朝社会来说,他们的边界并非封闭的,北方的强敌虎视眈眈,如果僧侣团过于庞大,必然影响整个社会的生产和备战。

佛教对社会资源并非没有节约作用,比如,由于汉代的儒教传统,人们喜欢厚葬。公元2016年挖掘的海昏侯墓中黄金灿烂,铜钱以吨计量,表明王侯之死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但是,到了魏晋之后人们却开始了薄葬的风气。这其中原因之一是汉末大部分皇帝墓葬都被盗掘了,人们认识到越厚葬越是给自己找麻烦,为了获得死后的安宁,宁肯少点陪葬品。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佛教的传播,佛教不重视人的皮囊而重视人的精神,所以对于死后的身体也不关心,甚至想烧掉。

但是,佛教又的确浪费了大量的社会资源。范缜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并从儒教的角度批评了佛教。他说:佛教伤害政治,蛀空了风俗,我之所以反佛,是为它的弊端感到哀伤,想着把社会从对佛教的溺爱中拯救出来。

他批评那些宠信佛教的人,把财产全送给了僧人,直到自己破产为止,却从来不去体恤他的亲戚,更别提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穷苦人。

当然,他这样的批评,和中国的体制有关。

在如今的东南亚,佛教本身就是一种慈善机制。由有钱人施舍到寺院,再由寺院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寺院起到了财富转移的作用,类似于西方的慈善机构。但中国的佛教走的却是上层路线,寺院本该有这样的慈善功能,却很少发挥作用,反而是僧人的铺张浪费、四处坑蒙拐骗更加显著。即便到了现在,也很少有人去钻研真正的佛理。所以,范缜的批评是有道理的。

不过,范缜的批评倒和梁武帝本人无关。《南史》记载的梁武帝几乎是一个帝王的最高标准,说到他的孝道,六岁母亲去世时,他哭得比成人都惨痛,滴水不进达三日之久。父亲去世时更是一哭就吐血,前后加起来达到数升。

说到学问,即便他日理万机,仍然卷不措手,每天就着烛光读书。他写的书除了《通史》六百卷之外,还有《金海》三十卷。儒教方面,有《制旨孝经义》《周易讲疏及六十四卦》《二系》《文言》《序卦等义》《乐社义》《毛诗答问》《春秋答问》《尚书大义》《中庸讲疏》《孔子正言》《孝经讲疏》,加起来一共二百余卷。在他统治的时期也没有忽略儒教,重新设立了五经博士。在礼仪方面,他主持编纂《吉凶宾军嘉五礼》一千余卷。登基后,作为皇帝写的赞、序、诏诰、铭、诔、说、箴、颂、笺、奏诸文有一百二十卷。此外,他会的技艺有:围棋、阴阳、纬候、卜筮、占决、草隶、尺牍、骑射,等等。佛经方面,他写有涅盘、大品、净名、三慧诸经义记一共数百卷,还不断地去同泰寺讲学,每次都有数万听众。

梁武帝本人还非常节俭,身穿布衣,不着绫罗绸缎,一个帽子戴三年,一床被子用两年。晚年每天只吃一顿饭,而且吃素。五十岁之后就不再亲近女人,不喝酒,除了大宴群臣或者做法事时之外不听音乐。

在处理政务上也极其严格,冬天四更就起来,借着烛光看奏章,持笔写字,甚至手都冻裂了。

在他几乎严格的苦行僧方式下,南朝恰好进入了一个繁荣期,在这个时期,社会经济保持了和平而迅速恢复,人们的文化和修养都处于南朝的黄金时代。在刘宋时期,皇帝的修养仍然单薄,萧齐时期过于短暂,而且被一些稀奇古怪的皇帝拖了后腿。只有萧梁时期,皇帝的品位和社会的繁荣都达到了高峰。梁武帝认为,之所以社会如此精彩,是和他尊奉佛教有关。

但是,他忽略一点,梁朝之所以繁荣,是因为内部的稳定与外部的和平。而外部之所以和平,是因为北方的魏国处于一次衰落期。在刘宋和萧齐时期,北方的北魏正好强大,而梁朝时,北魏经过了六镇之乱,朝政随后又被尔朱荣把持,最后高欢、宇文泰的崛起使得北魏分裂成了东魏和西魏。当两个魏国征战不止时,没有人腾得出手来入侵南方,南方才保持了长期的和平。

而梁武帝过分注重发展内部文化,却忽略了对边境的防守。于是,一旦两魏喘过气来对付南方,就是灾难的开始。

就在梁武帝最后一次舍身入寺的时候,危机已经到来。他还在寺庙时,突然有消息传来,东魏一位叫侯景的将领要投降梁朝。梁武帝听后大喜,派遣司州刺史羊鸦仁率土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人接应侯景。下令完毕,他继续在寺庙里开他的大会。

梁武帝没有想到,这件看起来不经意的事情,却决定了梁朝和他本人的命运。在中国历史上,侯景将会以少有的乱臣形象被记入历史。他是少数民族羯族人,曾经在北魏权臣尔朱荣手下效命,当高欢征讨尔朱氏时,他又该换了门庭,效命于高欢。到高欢的儿子高澄即位后,他又叛变率军向南方投诚。

侯景投降南方后,由于不得志,再次叛乱。这次他没有逃走,而是突然间向梁朝的首都建康进攻。进攻出其不意,梁朝的军队在几十年的安乐中早已丧失作战能力,根本无力抵抗侯景的部队。

梁武帝最后一次舍身两年后,他被围困在建康,建康城投降了侯景。八十六岁的梁武帝被饿死在宫中。

梁武帝去世后,侯景之乱虽然被镇压,但梁朝的盛世再也没有回来。梁武帝当年建立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再也没有恢复到当年的繁华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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