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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生活史——皇帝心态及其生活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23:37:52 0


皇帝是统治集团的最高统治者,皇帝的意志是统治阶级的最高意志。从知识结构、信仰崇尚以及行为特征诸方面来看,明代的皇帝,从开国君主朱元璋,到亡国之君朱由检,既有共同点,又存在着差异,诸如明太祖的勤政俭朴,明武宗的淫佚好武,明世宗的崇尚焚修,明熹宗的荒诞不经。

戴上皇冠以后,也就意味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从理论上说皇帝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不过,由于儒家士大夫通过经筵与正常的言论系统,可以对皇帝的出格行为不断进行制约,再加之明代诸帝性格各异,必然导致他们的生活内容也各不相同。

一 随心所欲帝王相

如果将明代的皇帝看成一个社会群体,再加以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大类:一类是恪守儒家传统的礼仪准则,勤俭治国,崇儒重道,一生勤于政事,以开国君主朱元璋为代表,相类者有成祖、仁宗、宣宗等;另一类对礼教多少有点背道而驰,甚至带有反叛精神,厌倦于宫廷生活,或醉心于道教,或戏嬉成癖,以武宗、熹宗为代表,相类者有世宗、神宗等。

明代皇室成员朱权写有《宫词》70首,其中一首说到太祖朱元璋:“宵旰常存为国心,大庭决政每亲临。退朝镇日凭绨己,御笔常书丹扆箴。”明人黄省曾也作有《洪武宫词》12首,其中有四首颇能反映朱元璋为国勤政以及俭朴的生活特点,不妨引述如下:

鸡鸣天子下床梯,内直红妆两队齐。

阊闻虎头门大启,春星犹带紫宫低。

金铺玉户月流辉,宝座瑶堂暎紫衣。

圣主观书居大善,三更龙辇未言宫。

圣主蚤起视千官,金灶争催具凤餐。

红粉珠盘排欲进,再三擎向手中看。

云檐排比玉妃房,户户俱铺紫木床。

圣后从来敦内治,不教雕镂杂沉香。

鸡鸣一次,天上繁星点点,明太祖就已下床,准备上早朝;三更夜深,明太祖还在观书,龙辇不曾回宫歇息。早起用餐,面对红粉珠盘,总要端在手中,仔细观瞧,看是否过于奢侈;宫中床铺,均用紫木,不用沉香木,更不事雕镂。这就是上面四首宫词的主要内容,反映了明太祖生活的两大特点,一是勤于政事,二是生活素朴。

明太祖朱元璋治事,常常以勤勉自励。他认为,治理天下,首先必须“无逸”,即不贪图安逸,然后才能享受真正的逸乐。洪武十年(1377)九月,他对侍臣说:“朕从即位以来,常常以勤励二字自我勉励,天未亮就上朝,到晡时才退朝回宫。夜里躺下,常不能安席,就披衣起来,或者夜观天象,看到一星失次,即为忧惕,或者思考民事,有应当迅速处理的事情,就次第笔记,等到天明发遣,让臣下即刻处理。”洪武十八年(1385)五月,明太祖又对侍臣说:“朕天未亮就视朝,日高才开始退朝。至中午,再出来视朝,到傍晚才回宫。白天所决断的事务,常常默坐审思,发现有未允当的,即使是在半夜,也要等到筹划考虑得当,然后才就寝。”侍臣答道:“陛下励精图治,这是天下老百姓的福分,但圣上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明太祖说:“难道是我喜欢劳累勤苦吗?过去天下还未安宁,我就饥不暇食,倦不暇寝,奖励将帅,才平定了祸乱。如今天下已安,四方无事,高居宴乐,难道有什么不可!不过,自古以来,国家都是因为皇帝的勤政才兴旺发达,也因为皇帝怠惰而衰亡。天命去留,人心向背,都取决于皇帝的勤与怠,实在太可怕了,我怎么还敢利用空闲时间去贪图安逸享受?”

明代生活史——皇帝心态及其生活

明太祖朱元璋像

明太祖行政做事,一切都是本着一种务实的精神。他认为,帝王如果能够清心寡欲,勤于政事,不做无益害民的事情,使老百姓安于田里,衣食丰足,这就是神仙。功业垂于简册,声名流于后世,这就是长生不死。在个人的治身之道方面,他对个人的私欲尤其反感,甚至深恶而痛疾之。有一次,他在华盖殿上朝,与侍臣讨论治身之道。他说:“人的祸害没有比私欲更大的了,私欲并不仅仅是指男女、饮食、服御这些方面,凡是利己利私的东西,都是私欲。然而只有礼才能抑制私欲的膨胀。先王制定了礼,就是用来防止私欲的。礼废弃不行,那么私欲就放肆了。作为君主,废礼纵欲,就会给百姓带来灾难;作为臣子,废礼纵欲,就会给家庭带来祸害。所以遵循礼制行事,可以减少过失,若纵欲放肆而行,必定会带来灭身之祸。”

正是由于有了这样的认识,所以他的生活是相当克己的。明太祖起身农民,对农民的劳苦很熟悉。洪武二年(1369)五月,太祖游幸钟山归来,从独龙冈步行走到淳化门,才骑马进城回宫。他对侍臣说:“朕好久没有亲历农亩了,刚才看到农夫冒署耕耘,很苦啊,因此很怜悯他们的辛劳,才不知不觉徒步走到这里。”为此,重农思想一直贯穿于他的各项政策之中。

古语即云,食色性也。皇帝的生活,其实也不脱色与饮食两者。正是在这两个方面,明太祖确实有一套很好的持身之道。从色欲方面来说,太祖既无优伶近狎,又不酣歌夜饮。正宫皇后无自纵之权,妃嫔也没有过分的宠幸。他只是以乾清宫为正寝,后妃的宫院,各有其所,每晚必是按照顺序进御。从饮食方面来说,整个皇族的早晚常膳,包括内宫、东宫亲王,每月所用,大体上是羊一二十只,猪二三十口,鹅约二百多只,杂鸡约用三百多只,鸭约用四五十只,再加上夏天所用一些鱼鲜之物。与明代中期以后皇宫饮食生活相比,这已是相当俭朴了。

关于明太祖的俭朴生活,《明实录》用下面的话加以概括:“宫室器用一从朴素,饮食衣物皆用常供。”不妨举几个例子。大明建国前夕,典营缮的官员进献宫室图。朱元璋看到上面有雕琢奇丽的地方,就将它抹去,并对中书省臣下说,宫室不过是取它的完固实用罢了,何必过分雕镂装饰。吴元年(1367)九月,新的大内宫殿修成,制皆朴素,不为雕饰。洪武元年(1368)八月,有司上奏造皇帝乘舆服御,凡是应该用黄金的地方,明太祖都下令用铜代替。

在明代皇帝中,要数武宗最游戏成性,放荡不羁。明人王世贞有《正德宫词》20首,下面四首颇能反映武宗的性格与生活:

十年彤管侍先皇,太液甘泉蔓草荒。

七叶神孙今好武,苑西新辟斗鸡场。

蜀马分弭对大毬,纤腰帖地涴青油。

金牌银碗从渠爱,谁敢争先第一筹?

玉水垂杨面面栽,豹房官邸接天开。

行人莫爱缠头锦,万乘亲歌压玉杯。

西师入座讲莲经,敕许娙娥取次听。

璎珞宝珠从密施,莫留余障在宫廷。

显然,好武、斗鸡、打毬、造豹房、嗜酒、延番师讲经,这是武宗生活的主要内容。

清初毛奇龄所著《明武宗外纪》,为我们全面了解武宗提供了方便。武宗此人,一生嗜酒成癖,经常以杯杓自随。左右使者趁其酒醉,方便行事,所以常常预备着酒瓶、酒罐之类,等到他醒后,再将美酒进奉。当他游幸到保定府时,巡抚伍符侍宴行酒。当武宗得知伍符善饮,就与他行藏阄之戏。伍符偶胜,他就不快,故意将手中阄投在地上,下令伍符捡拾,并罚饮数瓢,直至伍符颓然瘫倒,他反而又大笑不止。

武宗好武,甚至连皇帝的尊号也不在乎,反而百般追求武官、勋臣的称号。宸濠叛乱时,他下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朱寿亲统各镇边兵征剿。其实,这两个封号,都是武宗加给自己的武职称号。

武宗猎色,当他听说锦衣卫都督同知于永善阴道秘术,于是就将他召入“豹房”。于永是色目人,向武宗进言,说是回回女皙润而嫅粲,胜过中土妇女。为此,武宗下诏索要擅长西域舞的回回女12人,在豹房里歌舞达旦。按照明太祖所定下的祖训,天子、亲王决不允许“狎近”娼妓。武宗却有娶娼妓为妃子之举。据史料记载,武宗游幸偏头关时,在太原女乐众人中结识了乐户刘良女,称为“美人”,宠冠诸女,凡是饮食起居,必与刘女在一起。据说这位刘娘娘,其出身是乐伎,而且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就是晋王府乐工杨腾。

武宗一生游戏成性。他别构院御,筑宫殿数层,另外在两厢造密室,勾连栉列,称为“豹房”。后来就在豹房歇宿,令内侍环值,称为“豹房祗候”。他将豹房称作“新宅”,每天都下诏让教坊司乐工入新宅承应。后来,又将河间诸府乐工送京承应。即位以后,每年上元节武宗都要在宫中张灯为乐。正德九年(1514),张灯时因不小心而着火,延烧宫殿,自二漏至天明,乾清宫一下皆成灰烬。当火势盛时,武宗还在豹房,回头望去,光焰烘烘,笑道:“好一棚大烟火!”

武宗厌倦了豹房生活之后,就出外游幸,尤其喜欢宣府镇城,称之为“家里”。这是以宣府为家,所以凡是有人称宣府为“口外”,就会被治罪。

如果说武宗一生戏嬉成癖,那么熹宗简直可以称之为“顽童皇帝”。秦徵兰《天启宫词》100首,很好地反映了熹宗此人的个人爱好、性格及生活。

据说这位熹宗皇帝在玩的方面兴趣相当广泛,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做木匠活。熹宗好亲手制造漆器、砚床、梳匣之类,全用五彩装饰,工巧妙丽,出人意表。有时高兴了,他还让太监将这些木器拿到宫外卖钱。如熹宗亲自制作了护灯小屏八幅,上面手刻寒鹊争梅戏。他让小太监将它卖掉,并说这是“御制之物”,价须一万。第二天,如数奏进,龙颜大悦。每当他做木匠活最得意时,有急切奏疏进来,奏请定夺。他就命识字女官朗诵官职、姓名、硃语。朗诵刚毕,他就谕王体乾辈说:“我都知道了,你们用心行去。”

除木匠活之外,熹宗一生喜好众多,甚至见到什么喜欢什么,大致有:(1)好骏马。魏忠贤在边将送给他的名马中,精选几匹骏马,进奉给熹宗。熹宗赐予马“齿霞骢”、“流云”、“飞玄光”等名。(2)好山水。魏忠贤让御用监作五彩围屏,绘西湖、虎丘众胜景,放在御榻左右。熹宗看到这些,玩之忘倦。(3)好走马之戏。走马,是古代的一种局戏,又称“打马”,在当时宫中很盛行。(4)上树逮鸟。有一次熹宗游幸西苑,爬上树,从鸟巢中逮雏鸟,失足堕地,裂裳破面。(5)好猫。在宫中猫儿房,养了许多名猫,十五成群。牡者称“某小厮”,牝者称“某丫头”。甚至还给猫加上官衔,称为“某老爷”,同中官例,给赏钱。(6)捉迷藏。乾清宫丹陛下有老虎洞。洞背为御街,洞中筑石成壁,可通往来。熹宗常常在月夕之夜,率众太监在洞中捉迷藏为戏,潜匿其内。(7)玩冰床。每当冬天,西苑池中结冰,熹宗就下令用红木板作拖床,四面低栏,也是红色。他就坐在里面,太监在两旁用绳或竿,前引后推,往返数里,瞬息而已。(8)不好女色。熹宗不好女色,夜宴既毕,就陈设种种杂戏,至宵分才就枕。所以宫词说:“六宫深锁万妖娆,多半韶华怨里消。”

二 游戏翰墨

在明代诸帝的艺术爱好与生活中,与书画的联系也是极其紧密的,因此出现了一些善书或者善画的皇帝。

太祖出身微贱,识字不多,但凭着自己的勤奋好学,也在书法上达到一定的造诣。早在元末至正二十五年(1365),太祖就对书法发表过自己的看法。此年,在应天府设置了国子学,其中成贯门之匾,乃书法家詹孟举所书。太祖嫌“门”字写得不佳,就“粉其钩,卒不补”,所以门字一直缺钩。由此可见,太祖对书法独具欣赏力。另据大学士申时行言,至万历年间,太祖的御笔仍有不少储藏在经阁中,大概总共有76道。这些御笔,“或片楮短札,或累牍长篇,朱书墨书,真体草体,灿然具备”。据民国初年许国英《清史拾遗》记载,在陕西华阴县东岳庙殿后有万寿阁,阁之后为一小楼,小楼上就供奉着明太祖御书《梦游西岳文》真迹。此迹以墨笔书百油板壁上,作行楷之体,字大如杯,书法虽不工,而其奇逸之气,确非臣工所能代笔。直到民国初年时,此迹尚完好无损。

成祖在闲暇时,也曾“援笔肆书”,喜爱书法作品制作的精妙,由此深悟书法虽属匠艺,却也并非“生而能之”,而是“由积学所致”。成祖对书法爱之甚深,临御之初,就励精文翰,因此一些书学名家在永乐朝相继受到重用。在永乐一朝获宠的书家有:陈登,专攻篆书;滕用亨,待诏翰林,工于篆籀;沈度,字民则,翰林学士,书法婉丽庄重,成祖称之为“我朝王羲之”;沈灿,字民望,因善书见知于成祖,召为翰林待诏,书法飘逸遒劲。永乐时期的翰林均称善书,其中尤以解缙的真、行、草,胡光大的行、草,滕用亨的篆、八分最为著名。

明代生活史——皇帝心态及其生活

明太祖朱元璋的手谕墨迹

宣宗在几务之余,时常留心载籍。一等遍观古人翰墨,自然有契于怀。当时日侍宣宗之侧的是书家程南云。宣宗为答谢他日侍之劳,于是在宣德十年(1435)二月十五日赋《草书歌》一首,其中多所寓意,“书以赐之”。这位程南云,是江西南城县人,曾经在永乐时以善书预修《永乐大典》。此人颇读书,精通篆、隶、行等书体,为宣宗所喜,幸宠尤厚。此后,孝宗亦喜书法,尤其嗜好已故学士沈度的书法作品,每天临摹数遍。

在明代诸帝中,真正堪称善书的只有神宗、崇祯两位。神宗自髻年即工八分书。为了供神宗书写之用,太监孙隆专造“清谨堂”墨,款制精巧,极为神宗所爱。明神宗善书,既是家学的渊源,也是受张居正等辅臣的影响。就家学而言,神宗生母慈圣皇太后就善书。同时,辅臣张居正等人在给神宗安排的教学课程中,也有习字一门,所用影格是《大宝箴》。正因为这两者的影响,使得神宗初即位,就“好为大书”,所以时常有一些内使环立两旁,求神宗御书。万历二年(1574)四月,神宗赐给张居正“宅揆保冲”四字,吕调阳“同心夹辅”四字,六卿“正己率属”各一幅。同年闰十二月,神宗亲洒翰墨,大书“弼予一人,永保天命”八字赐予张居正。这些大书,在张居正等人看来,已是“笔力遒劲,体格庄严,虽前代人主善书者,无以复逾”。抛开臣下献媚或歌功颂德的成分不说,这种评价确实也反映神宗在书法上有一定的造诣。

明代生活史——皇帝心态及其生活

明成祖朱棣像

神宗之子光宗,对书法也很有兴趣。每当讲学暇,他就挥洒大字匾额、对联,“以赐青宫左右,虽祁寒大暑,未之少懈”。在这些书法作品上,他常常钤上“东宫亲御”的图章。

明代生活史——皇帝心态及其生活

明崇祯皇帝书法手迹

崇祯帝在书法上的造诣较深,在历史上也以善书见称。到了晚年,他更是多喜作字,在丈尺幅绡上,作劈窠大书,字显得矫健绝伦。崇祯帝的书法作品,大多临摹虞世南。写成后,不时赐与臣下,至清初仍有人视若珍宝。崇祯帝的书法作品,传世的有“松风”二字,清初时藏于布衣顾苓家。顾氏奉之草堂,颜曰“松风寝”。此外,尚有“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十字,藏于北京一士大夫家。每至书成,崇祯帝就“钤以玉玺”,印文有时是“崇祯御笔”,而有时则是“大明崇祯皇帝万几余暇之笔”,有时又是“崇祯建极之宝”。

对明代皇帝来说,醉心绘画并不单纯是游戏三昧,消遣人生,而是为了网罗儒士,藉此证明朝廷的右文,有时甚至是出于政治宣传的目的。因此,画艺的工拙是次要的东西,最重要的则是政治效果如何。明太祖不善绘画,却懂画理,注重实用,所以有时也曾涂抹几笔。如当时周玄素善画,太祖就下谕,让他在殿壁上绘天下江山,并亲自操笔,粗具规模,“倏成大势”。洪武元年(1368),太祖命画士绘制“大孝行及身历经历艰难起家、战伐之事为图,以示子孙”,其目的是为了使子孙知晓创立帝业的艰难。

宣宗以善画著称。他绘有《五花马》、《白燕》二幅,上面均亲题“赐太监袁琦”。画中燕上柳叶飘洒,用粉分筋,柳干颤掣,所学当是南唐李后主金错刀法。

宣宗以后,景泰帝虽不称善画,但也有绘画作品。如景泰五年(1454),他就画了《花竹双鸟图》,“绢本方幅,高七寸八分,阔七寸二分,著色竹、桃枝、杏花、双鸟”。

在明代的皇帝中,今人一般只知宣宗善画,所见也多为宣宗御画,却不知宪宗宸翰也极工致。如宪宗曾画有一幅《文昌帝君像》。画中帝君“冠唐帽绿袍,束带履乌靴,手持玉如意,坐磐石上,神仪消散出尘”。此画题“成化十九年御笔”,押以“广运之宝”,显为宪宗御笔。宪宗所画,大多是神像、金瓶、牡丹、兰菊、梅竹之类的作品,但有时也作山水小景,所作潇洒出尘。宪宗性爱画,与画士极为亲近,一些画士投其所好,藉画艺以进,为此倖门大开。

孝宗是否善画,不得而知,但与画士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在一般臣子看来,绘画这类玩意虽技艺绝伦,但是有之不足以华国,无之也不足以损治,视绘画为无用之艺,画士为杂流。但孝宗与画士极有缘,即位之初,为装门面,也假重惜名器,罢黜一些传奉书画杂流,但不久就给以恢复。至弘治七年(1494)十一月,孝宗直接下令,让各处守臣访取画士,储养于内宫。不久,山西镇守太监刘政奏送画士白玺等18人,一同送至御用监。

宣德至弘治诸朝,由于皇帝对画士的重视,最终培植了一个宫廷画派,在绘画史上留下了虽不称灿烂但也不可忘却的一页。

三 文采风流

在明代诸帝中,太祖与成祖所受的教育不多,但因属于开国与守成之君,本领阔大,气魄宏伟,故所作诗文尽管缺少文采,却大都铿锵有力,大可讽诵。随后的各朝皇帝,多生长于深宫,经东宫儒士一整套符合儒家规范的训导,在文学水平上大有长进,但因远离了生活,而宫廷生活又造成了他们性格柔弱,因而所作诗文也体现了温柔敦厚这样一种风格。在明代诸帝中,只有武宗好武,熹宗戏嬉成癖,因而在文学上无甚建树可言。

早在戎马生涯时,明太祖就喜欢阅读经史,不久就能操笔成文。他曾对侍臣这样说:“朕本农家子,未尝从师指授,然读书成文,释然自顺,岂非天授乎?”这种生活经验同样反映于他的文学作品中,使文章充满口语化,显得通俗易懂。太祖的文学思想是反对言过其实,而以平实为贵。为此,他在文体上作了必要的改革,下诏:凡是表笺奏疏,禁止四六对偶,以免滋长雕琢浮文之风,文字一体讲究质实无华,典雅淳朴。平定蜀地以后,太祖曾御制《平西蜀文》,并系之以诗。此诗文辞或未甚工,但意质而情谦,大都归功天人,显示了他本人的文学风格。

明太祖的作品虽经文人的润色,但仍然保留了不少他本人那种朴实的风格。清代史学家赵翼曾对明太祖的文集进行了深入的考察,其结论是太祖既能写散文、赋诗,又兼习骈体之文。太祖起自民间,身经百战,所以所写诗文的内容极其丰富。简言之,太祖诗文内容具有以下特点:

(一)太祖起自民间,虽荣登大位,但对过去的生活仍然念念不忘,对亲人的养育之恩感激不尽。如《皇陵碑》不讳艰难,《孝慈录》重服庶母、慈母、养母,《纪梦》叙及入濠之故等等,都具有相同的主题。又如《思亲歌》一首,则将慈母养育之恩比作慈鸟乳雏,对昔日微贱时的堂上亲人,表现出无限的思念。

(二)从诗歌中可以发现太祖的性格特点与生活追求。大概是亲近文人儒生的关系,他的诗有时也反映了对雅致生活的刻意追求。如《竹干青乐钓》一诗,就内容、风格而言,说它是一首文人诗也不为过。而《思老试壮》一诗,充分体现了太祖老当益壮、雄心不减当年的性格特征。

(三)太祖的笔触更多的还是伸向如“大祀”这样的礼仪场景,虽有皇家的气魄,但终究是以歌颂太平景象为目的。如《大祀》一首,其中“鞠躬稽首参天处,四海讴歌贺太平”,已将这种目的暴露无遗。

(四)太祖出身农夫,作品虽经文臣的加工或润色,但有些仍保留了朴素的风格,读起来朗朗上口。如《东风》一诗言:“我爱东风从东来,花心与我一般开。花成子结因花盛,春满乾坤始凤台。”

由于成祖对建文遗事的避讳与掩饰,因此建文一朝的遗事大多含混不清,即使建文帝本人的史实,也多被篡改,以致以讹传讹。如野史盛传,建文帝自幼颖敏能诗,太祖命他赋新月,他应声云:“谁将玉指甲,抓破碧天痕。影落江湖上,蛟龙不敢吞。”这首《新月诗》为很多野史所转录,但根据明末文坛宗主钱谦益的考证,这是各书的附会,此诗实为杨维祯所作,见于《东维子诗集》。所以,对建文帝在文学上的造诣,现在还很难遽下判断。

明成祖在戎马之余,铺张文治,敕修《五经大全》、《四书大全》与《永乐大典》。成祖也有御制集藏于宫中,不传人间,大概至今已不存于世。从《列朝诗集》所录《赐太子少师姚广孝七十寿诗》二首中,我们很难断定成祖的文学成就,因为这两首诗属贺寿诗,算是应酬之作,不能反映文学水平,只能窥见“神龙之片甲”。不过,从成祖的为人看,其诗当气魄甚大。

在明代诸帝中,真正堪称文采风流者,当推仁宗与宣宗。仁宗在东宫较久,虚怀好学,学问较为渊博。他酷好宋欧阳修的文章,“乙夜翻阅,每至达旦”。仁宗有御制集上、下二卷,已不存于世。现在北京国家图书馆藏此书存目,系内府钞本。全集有文一,即《大明长陵神功圣德碑》,诗256首,词八首。钱谦益的《列朝诗集》收录了其中的九首诗,只是极少部分,我们只能据此分析仁宗的文学成就。

仁宗亲近儒臣,为人雍容大度。诗如其人。仁宗之诗,大多雍容蕴藉,大有宫廷的风致,皇家的气魄。仁宗的诗内容涉及较广,春、夏、秋三季景致的变换,无不留下了他的吟咏,春有《桃园春晓》一诗,《阳春曲》一曲;夏有《池亭纳凉》一诗;秋有《江楼秋望》。尽管如此,由于仁宗的生活已大不如太祖、成祖丰富,所以诗歌的内容也不外乎宫廷的生活场景,如上元节观鳌山灯、早朝等,以此体现宫廷诗歌的特点,即粉饰太平,思想较为贫乏。

宣宗颖敏过人,有志于经史。每次考试进士,常常自撰程文,并说:“我不当会元及第耶?”显得相当自信。万机之余,游戏翰墨,长篇短歌,援笔立就。作有御制集,就是至今仍留存于世的《宣庙御制总集》。宣宗喜作诗,他自己就说:“朕喜吟咏,耳目所遇,兴趣所适,往往有作。”通观宣宗的诗作,具有以下四大特点。

(一)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诗作带有说理的韵味,《乐静诗》即是一例。

(二)宣宗一朝,运际雍熙,治隆文景。宣宗时与臣下同游,赓歌继作,造就了一个台阁体诗派。作为倡导者,宣宗的诗作也具有宫廷的韵味,这种韵味就是颂谀太平景象,显示皇家的宏伟气魄。《新春诗》、《元宵诗》、《七夕诗》等,都是粉饰太平之作。

(三)在明代诸帝中,宣宗也算是一个英主,所以他的笔触就不仅仅限于皇家的宫苑,而是对民间百姓的生活与疾苦给以客观的描述。每当亢旱岁歉,宣宗均能循己自责,减租赈恤,并毫不掩饰地写下这些与太平景象不符的农民实况。如《书愧诗示户部尚书夏原吉》一诗,所反映的就是“关中岁屡歉,民食无所资”的现实生活。

(四)宣宗为人风流儒雅,大有文人习气。故诗作中多有写景之作,而且显得文采斐然。如《四景诗》四首,对春、夏、秋、冬四季景色变化的刻画堪称细致入微。

就目前而言,尚未找到英宗、景泰帝、宪宗的诗作,所以无从探究。倒是《列朝诗集》引用了孝宗的一首诗,名《静中吟》。从此诗确实看不出孝宗有多深的文学涵养,只能发现他本人的生活实录。钱谦益也曾认为孝宗“粹然二帝三皇,典谟训诰,不当以诗章求之也”。此说在为孝宗开脱辩白之外,似乎也道出了孝宗诗章不佳的实情。

武宗好武,喜动厌静,与宣宗的为人风格正好相反,所以他写不出如宣宗那样风格细腻的诗作,只有一些流于粗疏的作品。据野史记载,武宗临幸宣府时,曾经写过一首小词,有“野花偏有色,村酒醉人多”之句。这确实是他摆脱繁缛琐碎的宫廷生活的实录。正德十五年(1520),武宗自称“威武大将军”,御制诗12首,以赐大学士杨一清。在赐诗中,其中《上马留题》一首云:“正德英明已远播,南征北伐甘当先。平生威武安天下,永镇江山万万年。”所言多浮夸轻率之词,却也直抒胸臆,道出真情。

世宗醉心于道教,同时也风流自喜。万机之暇,喜作诗文。大学士杨一清曾进呈《元宵诗》,有“爱看冰轮清似镜”之句。世宗以为此句与中秋诗类似,改云:“爱看金莲明似月”。世宗时常与阁臣费宏等唱和,所作诗大有仙气。

按照传统史臣的说法,神宗是天藻飞翔,留心翰墨。曾作《劝学诗》一章,御书赐予太监孙隆,并在吴中刻石。诗云:“斗大黄金印,天高白玉堂。不因书万卷,那得近君王。”所言具有皇家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自夸不当,但劝人勤勉好学,也算是至理名言。

神宗之后,光宗短命,熹宗戏嬉,文学均无足称。崇祯皇帝喜读书,各宫御座左右,大都置有书籍,坐则随手披览。他曾经作有四书八股文,“以示群臣”。此作后颁行天下,士子竞相传诵。惜未见崇祯帝的文学作品,故不能在此详加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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