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史话——“玉殓葬”所反映的原始宗教和社会特征

长江下游江浙地区良渚文化时期的墓葬，随葬玉璧、玉琮等玉器的现象相当普遍。例如，江苏的吴县、武进、海安、江宁、常熟、昆山，上海的青浦，浙江的余杭、吴兴等县市，都曾出土良渚文化的玉璧和玉琮。其中主要的出土地点有吴县的张陵山遗址、草鞋山遗址，武进的寺墩遗址，青浦的福泉山遗址，以及余杭的反山遗址。

张陵山早期良渚文化墓地中的4号墓，虽然部分已被破坏，仍然出土陶器、石器、玉器等50余件随葬品。其中，玉器20余件，有璧、琮、斧、镯、锥、坠饰和佩饰等；玉璧4件，璧的内孔都较大，如按《尔雅》关于璧、瑗、环的记载，可称为瑗或环；玉琮3件，有1件琢磨精致，四面有长方形凸起，上面琢刻阴线兽面纹，兽面粗眉，圆眼，大嘴，上下各有一对獠牙，这种兽面纹和以后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可能有一定的渊源关系。这座墓的年代为距今5000年左右，墓中所出的玉琮、玉璧属于我国已发现的最早的玉礼器。

草鞋山良渚文化墓地中的198号墓，墓主为男性，还附葬两个女性。附葬的女性也有玉器等随葬品，应是墓主的妻妾。墓中出土璧、琮、斧、镯、管、珠、锥形饰等玉器。玉璧琢磨光洁，但无纹饰，最大者直径21厘米。玉琮有大小之分，表面刻饰简化的兽面纹。墓中的随葬品除雕琢规范的玉器外，陶器的制作和纹饰也很精致，说明当时已有一批具备专门技术的玉工和陶工。墓中附葬两个女性，应是一夫多妻制的反映，墓主生前应是具有特殊地位的氏族显贵。墓葬的年代为距今4000多年。

福泉山良渚文化墓地第4号探方内的第6号墓，虽然部分已被西汉墓打破，但所出的玉器仍然不少，有玉璧、玉琮、玉斧、玉镯、玉锥形器以及大量的玉珠、玉管、玉坠等装饰品。玉琮有短筒形和长筒形两种，其中一件短筒形玉琮，应用浮雕、线刻等技法雕琢出繁简不同的兽面纹，上下两侧各有一鸟纹图案，细部刻纹纤细如毫发，是良渚文化玉琮中少见的珍品。除玉琮外，玉锥形饰、玉珠、玉管、玉坠和一件象牙器上也有繁简不一的兽面纹。发掘者认为，随葬品刻饰兽面纹可能具有辟邪的意义。这座墓的年代大约属于良渚文化的早中期。

寺墩良渚文化墓地中的3号墓，墓主为20多岁的男性青年，部分尸骨和随葬品有经过火烧的痕迹，说明埋葬时举行过某种用火的殓葬仪式。随葬品共120余件，玉器有装饰品、生产工具和礼器。以璧、琮为代表的玉礼器共57件，最为引人注目。玉璧24件，有的放在墓主的头前和脚后，有的压在头、脚的下面。最精美的两件放在胸、腹的上面，放在腹部的一件最大，直径26.2厘米。玉琮共33件，大部分围绕在人骨架的四周（见图6）。镯形玉琮饰兽面纹。方柱体玉琮分节，高矮不一，最多的分15节，最高的高度为36.1厘米，分为13节。方柱体玉琮的表面皆饰象征性的兽面纹。这座墓的年代和草鞋山墓地差不多，距今也是4000多年。

图6 寺墩遗址3号墓出土情况

（1、5、11～36、41、43、71、72为玉琮；4、48～50、52～54、58、59、64、65、69、73、74、76～78、80～82、84、85、87、88、90、91、95、96为玉璧）

此外，反山良渚文化墓地所出土的玉璧和玉琮，没有一定的组合关系，有的墓有璧而无琮，有的墓有琮而无璧，但也有一些璧、琮共出的墓葬。玉璧不仅形体较大，而且数量很多，例如23号墓就出土54件大型玉璧。在一座墓中出土这么多玉璧，应和墓主生前占有大量的财富有关系。

上述良渚文化的墓葬，随葬大量的玉器，这类墓葬被称为“玉殓葬”。玉璧和玉琮是“玉殓葬”中最具特征的玉器。根据《周礼》记载，璧和琮是用于“礼天”和“礼地”的玉礼器。有的学者认为，古人有“天圆地方”的宇宙观，而“礼神者必像其类”，所以用圆璧祭天，方琮祭地，这种观念可能起源于原始社会后期。《周礼》还有“疏璧琮以殓尸”的记载。郑玄解释说：“疏璧琮者，通于天地。”良渚文化的墓葬以璧、琮随葬，说明当时已经有了以璧、琮沟通天地的思想。寺墩3号墓墓主尸骨上下放置玉璧，尸骨的周围环绕着玉琮，是最典型的“玉殓葬”。玉璧也可能象征死者的财富；玉琮琢饰的兽面纹是一种象征，可能起着保护死者的巫术作用。以璧、琮殓尸的习俗，反映了先民的原始宗教信仰和崇玉思想。玉殓葬的死者生前应占有较多的财富，同时可能还具有祭祀天地的特权，应是氏族中有特殊身份和地位的显贵。这些都说明当时的社会已经产生了贫富分化和等级差别，氏族社会开始走向瓦解的道路。